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五卷 第四章 还剩两小时

 「莱恩。你要去这个世界之外。」　

 

那个声音，像是风中的铃铛一样美丽。

 

（怎么了......为什么，我会想起这个呢......？） 　

 

醒来后，曾经看过的梦境最终都会被遗忘。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我忘记了一些事情。 我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遇到了一个人。　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虽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回忆起来……

 

（我在干什么呢……？）

 

绿宝石铠甲是天人种族制造的最强兵器之一。修女伊斯特西瓦亲手打造的极致武器，字面上实现了武器的理想。在完全防护使用者的同时，释放出无尽的攻击力。 　这样的功能，就已经是最优秀的武器了。 　

 

但事实上，它只差一步。伊斯特西瓦即将死去，无法实现这一步。

 

结果，它还留下了一些缺陷。但是，即使承认了这些缺陷，圣域还是采用了这个绿宝石铠甲作为武装。

 

 「你惊讶了吗？嗯，我说的是『外面』。我们的力量无法及到那里……所以，给你。」 　

 

外面。

 

当年还是孩子的我，对这个词感到非常害怕，似乎它意味着世界的毁灭。现在已经习惯了第二世界图塔管理员们不断预言世界即将毁灭的话语，感到没有必要再感到害怕，但这个词的含义过于深远，过于模糊，使本来已经被挤压殆尽的内心再次感到痛苦。外面。

 

　外面。这里的外面。比这里更远的地方。 事实上，当我走出去看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危险。我第一次降落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城市，阿邦拉马。 十年前，我第一次体验死亡，也是在那里。

 

这件铠甲呢……哎呀，有点奇怪？把这个叫做铠甲？不过，这件东西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更加坚固，也可以成为武器。它会根据你的情感和意志产生强大的效果。为了不让你受伤，不让你死去，它会永远保护你。

 

万全的铠甲。

 

她这样称呼它，但看上去明显是一件奇怪的代替品。绿色的紧身衣几乎覆盖了整个身体。因为颜色是绿色的，所以它显然是由天人种族制造的。这种天人种族容易受到阳光的伤害，但不知为何，他们向往着地面上的绿色。她们似乎认为这个颜色最美丽。

 

这很好。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这可能是任何人都能注意到的事情。他问道，如果这件铠甲是万能的，为什么在这之前没有交给他。即使在出生时也应该穿上它才对。

 

他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回答他道。

 

「在天人种族的魔术中，没有制造不出的东西。但是……都是不完美的。」

◆◇◆◇◆

 

「……他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该怎么办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

 

「…………」

 

尤伊斯·埃尔斯·伊托·埃格姆·艾德·科尔贡──

他环顾四周，看着两个地人在他周围旋转，并发出悲鸣。戴着眼镜的那个人非常慌乱，而持剑的另一个人则拉着一个长箱子，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虽然这很平常，但肯定有邪恶和魔术的存在。

周围的建筑一个接一个地倒塌，巨大的树木从地面上不断地喷发出来，然后被吞噬掉，消失在地面下。在地震的影响下，科尔贡先试图保持平衡，最后伸出了脚尖。

 

「什么！？」

 

一个人在踩到靴子尖时，抱着一个长箱子倒下了。接着，另一个人也跌倒了。

 

 「你在干什么！？」 

 

比想象中还要快，一个地人跳了起来。他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同伴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阻挠马斯马图利亚的战斗犬，阻止今天凌晨夺得富豪王位、完美的英雄博尔坎的通行罪，这可不是轻罪，我要用尽全力高喊！因此，你肯定会被判极刑而死，所以好好听着！」

 

他大声喊叫着，但突然间，眼前出现了数十厘米粗的树木，它们没有任何前兆地从地面上冒出来。相对而言，科尔贡只是扫视了一下周围。 虽然这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但整个城市都已经被毁坏了。森林出现在城市之中，它的密度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大树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更小的树木不断地喷射而出，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异常的森林，超越了原始森林。

 

 （也许，这就像搬家前的打包）

 

整个森林的质量不正常。树海正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增长，压垮了整个城市。 他躲避着肩旁掠过的树枝，半闭着眼睛。

 

（莱恩肯定就在这个树海里……找到他无望了）

 

 现在，问题已经超出了手持武器的范畴。

面对再次伸出枝干的树枝──不回头──试图躲开它，科尔贡停止了动作。不，他被停止了。如果那只是普通的苔藓，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他的脚被黏在一起，就像被胶水和泥土粘在一起一样，他无法动弹。他站在那里，黑色的斗篷被藤蔓缠绕在肩膀、头颈、手臂和身体上。

「喔！多进，想想！难道你不小心得罪了这种植物而招致它的怨恨吗？如果你能想到其他的解释，就马上解决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啊！」

 

听着人们的呼喊声，科尔贡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中无数条线交织成绣花一般的图案。构图瞬间完成。他把它解开，大声喊叫。

 

「我将歌词...毁灭圣歌！」

 

砰的一声。

缠绕着他的藤蔓像土一样崩塌，迅速崩溃。比树木出现的速度还要快。出现的森林都被摧毁了。

「哇！」

 

地人们惊呼着，树木消失了。科尔贡毫不在乎，拔出剑来。魔术的效果迅速扩散，然后迅速消失。他一度在十几米范围内分解和消失了周围的森林，但很快又出现了新的树木。他用剑砍掉了伸展的藤蔓，向后跳跃。现在，周围所有东西都被吞噬在树海之中，没有逃生的路。

 

「那么……该怎么办呢？」

 

他静静地问自己。没有必要慌张。

「总之，对手也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吧。」

 

既然如此，除了逃跑，别无选择，既然没有逃跑的路可走，那就只能自己创造了。而唯一的方法，只有一个。

他凭直觉朝着大约感觉森林壁薄弱的方向转身，举起持剑的右臂，大声喊道：

 

「我将发射...光之白刃！」

纯白色的光热波水平地刺入密集的树木墙，迸发出巨大的火焰。爆炸冲击力让树林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只到此为止。一些树木被摧毁了，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从地面上新长出来的树木一个接一个膨胀增大。原本的路面已经被粉碎成无法复原的状态。被压碎的房屋残骸和标志牌被挤开，为新的巨大树干和无数的枝条让路。

「……是生长得更快了吗？」

 

科尔贡小声自言自语。

 

突然，听到一声喊叫，科尔贡回过头去，发现那个熟悉的地人已经挥舞拳头冲了过来。

 

「你不是因为见到突然出现的我们而想要放弃吧！？至少要尽力拯救自己！否则对不起自己啊！」

地人大喊道。

 

「虽然我没有想过放弃。」

 

他喃喃自语，然后让持剑的手臂悬挂着。为了让地人稍微放松一点，他轻轻笑了笑。

「噫……好的，那就没问题了。」

 

「但是，我们没有什么手段可以使用。」

 

「这是毫无用处的吗？」

地人大声叫嚷着，

 

「你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吗！？」

 

他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然后短叹一声，闪避着从地面裂缝中不断伸出来的树木和藤蔓。

突然，他注意到了地人们的方向。

那个地人身后，弟弟倒在地上，好像是被推倒了？他倚靠在长柜上，而那个长柜横倒在地上，盖子半掀开，从缝隙中透出一些金属的闪光。

「…………？」

 

没有说话，科尔贡匆匆走过地人身旁，走向那个长柜。他踢飞陈旧木制的盖子，从里面发出咔嚓的声音，然后滚出许多细长的东西。

地人拍打着脚走上前来。

「喂！您是何方神圣，有什么权利踢马斯马图利亚的斗犬，这是我的私人财产啊！噢？我懂了。像您这样的穷人，总喜欢钱啊。好了，如果你想得到好处，就站在那里。」

「…………」

无视玩笑话，他凝视着——装满无数武器的长柜。虽然剑很多，但也有一些无法称之为武器的垃圾。唯一共通的是，每一个上面都刻有魔术文字。

 

「这是天人的武器。」

 

科尔贡嘟哝着，看着地人。地人畏缩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嗯，呃。那个，今早，我在你的杀人现场下面挖出来了。所以我想，这也许从法律上来说也是我的财产，没有问题吧？」

 

「好吧。也许有些东西可以用。」

 

「喂，你在做什么！？」

科尔贡把剑放在脚下，接着逐个拿起长柜里的武器。他扫了一眼周围——明显时间不多——就把端子丢掉了。

 

「啊啊！你不会随便丢吧！别忘了这是博尔坎的重要财源，他将过上富裕的生活！你在听吗？」

 

他并没有听， 剑、木棍、像钟表的东西、剑、饰品、盒子、剑、剑、书…… 她边把柜子里的东西扔到一边，边瞥了一眼魔术符文的刻印。

 

通常，为了使用这些道具，必须理解刻印的魔术符文的意义和功能。但是，解读这些符文的意义绝非易事——即使是专家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理解这些符文。更需要时间和技巧来理解如何发挥它们的功能，这通常伴随着危险。最终，这就像破解密码一样。

 

对于知道密码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对于不知道密码的人来说，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然而，有时候，即使不知道魔术符文的意义，仍然可以随着使用者的意志而动。特别是天人种族的武器，大部分是为了赋予没有魔术力量的人类对抗魔术的能力而制造的。它们通常具有保护使用者的功能。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不靠谱的赌注。

 

（这也不对……这也不对……什么都没有发生……）

 

「哇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一个地人在从一侧接住他扔掉的东西，然后左右跑来跑去，发出呻吟声。 不顾一切，科尔贡继续着。虽然他扔掉的东西越来越少，但一直没有任何进展。 他感到额头上的汗珠，咽下了喉咙里的唾沫。

 

周围已经变得昏暗起来，树海逐渐遮挡了天空。也许需要再次破坏树木以争取时间。科尔贡抬起头。即使伸手也能够触及的距离，也已经到了树墙逼近的地步。

就在这时，他抓住了留在长箱中的最后一个拳头大小、涂着漆黑色的蛋状石头，这一刻。

「……」

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

「你们……从哪里拿来的那个……？」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可以说是从周围的所有树木中传来。

虽然有些像莱恩的声音，但不易辨认。感觉喉咙被抓住了，科尔贡抬起了头。他一直沉浸在搜索中，没有注意到森林已经停止了移动。就像看待异样的东西一样，静静地看着。

「……说了些什么吗？」

是那个地人说的。他抱着天人种族的遗产，被树木包围着，动弹不得。科尔贡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

 

握着黑色蛋的拳头——站起身。

在没有对方的情况下进行交谈，相当困难。即使如此，他仍然大概率地仰望着上方，说道。

「你待过的那个教堂……好像是这个人。」

「他偷了！」

 

那个地人指着仍然昏迷的弟弟说道，但这个细节并不重要。

树木的声音——毫无疑问是莱恩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是……我们收集的东西……交给杰克保管着……你们怎么会拥有它？」

「……？」

从声音的语调中，科尔贡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头，直接回答道。

 

「这些地人从某个地方带出来的，只是这样而已。」

 

「你们到底是谁！？」

 

「？」

 

「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那是我们花了十年时间收集的东西。得还给我们——」 「……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

 

　回答的同时。 　科尔贡慢慢举起了手中的石头。

 

「必要的时候只能拿来使用了」

 

　石头变得透明明亮，像玻璃一样。内部开始闪烁着无数的文字。

 

（我赢了赌注吗？）

 

　森林再次开始动弹——但是文字的闪烁比它更快，越来越强烈。为了不被眼中的光芒灼伤，他闭上了眼睛。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完全不知道手中的工具是什么功能，但它已经开始运作了。现在，他只能相信它能保护他。

 

 （话虽如此） 　

 

几秒钟后，他睁开了眼睛。

 

（在我的人生中，没有输这种事。我明白……）

 

　这里安静极了，爬行着的藤蔓撞击的声音、树木撕裂大地的轰鸣声，一切都没有。 　他看到的是墙壁。看起来像是一栋古老的建筑物内部。但天花板似乎太低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站在某个平台上。脚下的支撑非常不稳定，只要重心稍微偏移一点就会晃动。从靴底感觉到，这个平台非常柔软。高度大约只有一把椅子那么高。

 

低头一看，熟悉的面孔望着他，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虽然是熟悉的面孔，但并不认识——只是看过几次。他们穿着大陆魔术士同盟职员的制服，黑色束装上有一条红线。他们似乎正在开会，根据贴在他们身后白板上的资料来看，他们一直在讨论关于发生在阿邦拉马的异常事件，但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发现踩着的东西是蕾蒂夏·麦克莱迪的膝盖，她坐在椅子上，把脚交叉起来。科尔贡仍然拿着那个漆黑的蛋站在那里。

 

◆◇◆◇◆

「呜啊啊啊啊——」

 

奥芬在空中飞出去。

奥芬睁开眼睛，尽力保持平衡。如果不确定谁处于优势，奥芬无法采取任何防御措施。

奥芬环顾四周，至少有两件事情是有收获的。一是看到地面，这很幸运。如果头朝下掉下去，那就只有绝望了。如果我看到地面，就能采取行动了。

另一件事是看到了赫尔帕特，或者说是一个伪装。在不稳定的空中，伸出右手向目标伸展，大喊：

 

「看我发射，光之白刃！」

一束光切开了空气，汇集到红龙刺客的手臂上。但是，在纯白色闪耀爆炸之前，奥芬看到赫尔帕特的身体变形了。他伸出左臂像绳索一样，并将其挂在地面的某个地方。这使得他的空中落下轨迹发生了变化。

 

在接受着充满光热波和爆炸冲击波的同时，奥芬跌落在地面上。冲击力已经被压制了，所以他还能够勉强地站立起来。

 

他立即转身回头。他落下的位置是在靠近建筑物的大街中央。因为这里是监视突然出现的深渊龙族而设立的区域，没有人会来这里。尽管诊疗所似乎已经被炸得粉碎，但重新看过去，似乎只是屋顶部分被解体了。

他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那么......克丽奥没有受伤。」

 

「只要你不死。」

 

「──啊！？」

 

他本能地跳开了一步。

那个声音和恶魔之器一样。无论如何，他都有这种感觉。这应该是正确的。他看到一道像鞭子一样的尖物穿过了他所在的位置。那只是一瞬间，接着就被抽回到持有者的手中。

 

（......持有者的手中，这是什么意思？）

 

重新振作身体，奥芬苦笑着，瞳孔注视着伸出左臂的赫尔帕特。龙族站在那里，表情毫不在意。他并没有躲在阴影中。他正面对着他，站在大街的中央，像他一样。

赫尔帕特开口了。

 

「首先，我想杀了你。理由是有的......虽然先杀掉你的同伴更容易，但是我认为面对被杀掉同伴的你更困难。根据我的经验。」

 

奥芬没有回答，只是等待对方的行动。更确切地说，他们没有任何出击的空间，这是他内心真正的声音。

（......直面光之白刃的对手。实际上，没有任何有效的对策。）

 

微微地，额头和太阳穴都感到汗珠的滋润。但是......

（在这里，邪恶的家伙不会进来的。虽然罗特夏先不说，那个叫做维诺娜的家伙也不是傻瓜。她应该会马上逃跑。克丽奥也要运走才好啊。）

 

 奥芬握紧拳头，呻吟了一声。

 

「太晚了。」

 

「嗯？」

 

当赫尔帕特问话时，他回答道。

 

「虽然问现在也可能毫无意义。你已经对克丽奥和马吉克下手了，为什么？」

 

「……好像误会了。」

 

赫尔帕特的脚跟发出了「咔嚓」的声音──是要移动吗？紧张地盯着红龙，但它似乎没有任何动作。我注意到，那只战斗生物失去了右臂，失去了平衡。 总之，赫尔帕特继续说道。

 

 「这次，我们的第一目标是收回那个深渊龙。这是进入圣域所必需的力量。你应该理解吧。」

 

「…………」

 

奥芬没有回答，稍稍后退了几厘米。尽管正在交谈，但他尽可能地保持距离。 对手不会……追过来。就这样，

 

「作为那个环节，莱恩·基尔马克向深渊龙发起了决斗。对我们来说，这是唯一有效的武器。结果可能导致这座城市付之一炬......」

 

他笼统地指了指周围，

 

「希望你能理解。」

 

「我并不在乎这些。」

 

奥芬呕出了一句话。

 

「那个真的是克丽奥吗......？ 它真的可以在一晚上内长成这样吗？ 深渊巨龙种族就是这样吗？」

 

 

即便站在地面上，也已经看不见了── 从这个方向来看，应该在刺客的远方有一座公园，雷奇坐在那里。刺客只是简单地指了指那边，没有特别回头看。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关于深渊龙族-芬利尔的事情。而且——」

 

在一瞬间停顿了一下，

 

「同样的，我们也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深渊龙族种族大概是从所有的生物要素中解放出来的种族。他们没有集体也没有个体，不需要食物和气体交换，也不生殖，也就是不会增加。但也不会减少。在那个被摧毁的、毁灭性的神与龙相遇的那一天之后，他们成为了龙种族……他们留下的只有压倒性的力量。嗯，我认为他们获得的是相当的力量。如果获得了那种力量的是命运龙族，几天内他们就会自我毁灭。」

 

「如果是你们呢？」

 

「同样的事情吧。」

 

赫尔帕特轻松地承认。

 

 「你们并不知道我们所获得的力量的分量……你们只把魔术的力量视为四肢的延伸，你们只是危险的幼儿。」

 

那张脸——直到现在为止，从未表现出过大的表情，但突然感觉到它变得阴沉。不，不是没有见过那张脸。

 

（……那时候的眼睛）

 

初次见到时的那张脸。 仰望天空，绝望的眼神。 他所表现的，毫无疑问是那个。 只是现在，不是天空，而是朝着这里看。并不是像伪装的浅棕色眼睛一样，而是闪闪发光的绿色瞳孔，

 

「莱恩·基尔马克是理解这些事情的人。所以我认为他是同志。」

 

「别说了！」

 

奥芬横冲直撞。伸出右手臂，大声叫喊。

 

「看我发射，光之白刃！」

 

伴随着咒语的声音，赫尔帕特立即反应，身体变形，像弹射一样向侧面跳跃。 奥芬看着这一切，让魔术结构即将完成的状态消散在空气中，重新组合另一种结构。

 

「看我勇闯，天之雪岭！」

 

 突发的重力中和，向后大跃一步。在一瞬间，从哪个死角躲过来──看到赫尔帕特身体的一部分削减掉。

 

（必须赢得距离……尽可能远）

 

着陆在附近民房的屋顶上，奥芬独自思考着。

 

（如果没有必要注意周围，也不必正面挑战）

 

从最远的距离，以最大的力量吹飞。 这可以说是对万能暗杀者——红龙的最后抵抗方式。使暗杀失效，进行大规模破坏。

 

「看我发射，光之白刃！」

 

 身体被冲击击穿，意识飘荡不定。 这不是物理反作用力，如果是的话，他不可能活了一秒钟──而是他自己凝聚力量的意志奔流。对于魔术士而言，毫不抑制地喷发出力量几乎是禁忌。但奥芬毫不在意，他释放出了全部力量。视野被光芒包围，爆炸声中，可以听到像虫子一样微小的破碎声。产生的热量将一切溶解，冲击波冲走了残骸。有什么东西崩溃着发出巨响。手套爆裂，消失了。疼痛和热量从胳膊传到肩膀，遍及全身，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光芒消散时，他终于察觉自己在悲鸣呻吟。他脱下滋生刺鼻异味的革夹克，将其抛弃在脚下，猛地跺了一下。在他的前方，只剩下一个庞大的洞口。

 

几个区块已被魔术彻底融解，留下了火焰漩涡般的痕迹。他因为烧伤而承受着全身的疼痛，跪在那里。然而他仍然咬紧牙关，等待着时间——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在等待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

 

他用呼吸次数粗略地计算着时间，直到身体开始颤抖——在燃烧后的痕迹里，他看不到任何移动的东西。

 

赫尔帕特已经死了，这很自然。被浸泡在魔术火焰中，被完全毁灭了。

 

「做到了吗……?」

 

「如果今天早上没有遭遇这样的袭击，你们很可能会被拖累下水。」

 

「……嗯？」

 

他吧嗒一声，身体扭曲着。

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脸颊，一瞬间，鼻子里充满了血腥气味。

他勉强挺直了身体，做好了准备，赫尔帕特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缩回手指，然后说道：

 

「叫做艾德吧……虽然他很可疑，但我感觉你和他很像。无论是经历还是类型，但没有交集……」

 

「当然会有交集。我们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同样的格斗法，同样的训练，同样的教育。我和那个家伙学到了同样的东西。网络算什么？它甚至会歪曲事实。」

「……嗯。网络上的缺陷是无法否认的。」

 

但是，奥芬并没有听从赫尔帕特的话，他一直在自言自语。灼伤的皮肤不断散发出不适和剧痛，只能通过他的话语表达出来。

 

「不同的是，他秘密地学习了师父的战斗技能，而我则是公开地学习了。结果，我学到了师父的技能。他……科尔贡……」

 

他把满是血的手从脸上拿开，呻吟着。

 

「学到了师父的力量，这是阿莎莉的话。」

 

「我不太理解你在说什么……」

 

「师父的力量是什么？如果抢走你的右臂的是科尔贡，那么即使我做同样的事情，我也能做到。难道就是这个意思吗！？」

 

「…………」

 

「但是师父已经死了，而我们的学生也已经失散。这种东西……」

 

「……我以为你已经被疼痛所迷惑了。你可能没有余力了。」

 

「这样做，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会把最后一击放在这里，建议你不要反抗。」

 

「现在只有我的力量了。我只能用我的力量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东西！」

 

他的话刚落，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

 

 （难道我已经死了……？）

 

伴随着这种释放感，他的身体动了起来。 赫尔帕特也在动。他把左手的五指都伸开，然后像爆炸一样，指头迅速伸展。 其中一根指头穿过了他的左腿，另一根则深深地切开了他的右腰。 虽然看得见，但是无法躲避。这表明他并不是在快速移动。 但是，奥芬并没有在意，他一直奔向赫尔帕特，直直地冲过去。 第三根指头——是无名指吗？不重要——从左手掌心穿过，就像缝布一样，穿过了肘部和肩膀。 但是他还是没有停下来。因为他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他无法想到停下来。

第四个指头。看起来是瞄准背部，试图攻击脊柱，但由于无法跟上奥芬前进的步伐，只能浅浅地削掉皮肤而已。奥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背部，本应该看不见的后方竟然变得可见了。

 

接下来，是最后的第五根，正面飞来的。直冲眉心，要破开头盖，搅动脑子。 超出人类所能应对的速度。但是。奥芬轻轻扫开它的攻击，用右手把最后一根手指推了过去，划过他的脸颊后方飞出去——尽管他可能差点被扯掉耳朵。似乎有一些液体堵塞在他的耳朵里，很可能是血。 不管怎样，不能停下。他注意到他的身体已经接近到可以感受到灵魂的距离。

 

 红龙族—— 能感觉到疼痛，但没有害怕的精锐杀手，张开嘴大喊大叫。他确定不是用耳朵在听，但他理解他在喊什么。

 

「——为什么没停下来——!?」

 

奥芬伸出右手的手指，戳入他的口中。他抓住那只舌头，握紧了。然后突然——他的听觉恢复了。 可能是为了听到自己的喊声。

 

 「我释放白光之刃！」

 

小小的爆炸声。他的力量几乎已经用完了，都用在之前的全力攻击上了。剩下的东西虽然不大，但也绝不会小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火焰膨胀了起来。他的右手连同敌人的身体一起燃烧，然后爆炸成碎片四散飞溅。

 

他身陷在烈火之中，奥芬倒了下去。感觉重新回到了全身，但这种冲击足以致死，折磨着他的神经。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他跟着一条巨大的火龙一起倒下，无法避免地被火焰包围。不仅没有任何力气，所受的伤害也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别开玩笑了──）

他在烤肉的恶臭中挣扎着，愤怒地诅咒着。

（不能和这样的杀手同归于尽。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突然——

清凉的风吹来了。

 

「那就站起来吧。」

 

不，那清爽的感觉来自一个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双臂交叉的人影俯视着他。

他的岁数已经不小了——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那个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是青年。那双冷漠的眼睛在注视着他，让他想起了另一个熟悉的人物，但又不完全一样。这个男人是大陆上最强的魔术士，也是他的导士，但他的名字只在他脑海里飘过一瞬。

 

当然，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听从他的话，奥芬站了起来。他忽然看了一眼脚下，发现已经成为了灰烬的烈火龙的尸体。他自己毫发无伤——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不仅没有伤口，就连魔术反噬导致的烧伤和头发上的烧焦痕迹也一点不剩。

 

他不解地看着男人，后者却淡淡地说：

 

「我治愈了你。」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魔术，治愈那样的重伤──更准确地说，是治愈濒临死亡的伤口──并且不留下任何后遗症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对于人类魔术士来说是不可能的。

但是，无论有这样的疑问还是没有，男人继续说道。

 

「我是达米安·卢。没有时间了，所以我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是……白魔术士？」

 

回想起维诺娜所说的名字，奥芬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达米安点了点头。淡淡地，微笑着。他望着倒在那里的红龙的尸体。

 

「老实说，我很惊讶。只有尤伊斯能击杀他，我一直这样认为。嗯……虽然结果有些……显得我不太聪明。」

 

「如果你是为了说恶言而治愈我的伤口，不需要道谢。你有什么事吗？维诺娜说你是了解情况最多的人。」

 

即使伤口已经愈合，疲劳仍然存在。奥芬摇晃着身体，问道。

 

达米安以缓慢的步伐走近了──奥芬本能地做好了防备，但对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前来确认尸体。他环顾四周，然后说道：

 

「毫无疑问，已经死了。我听说你是一个无法杀死对手的刺客。是吗，基利朗谢洛？」

「即使现在也没什么变化。但是……没有其他办法。」

「哼。你做出了决定。嗯……但如果我也死了，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你有没有打算将你的力量用于比个人更大的事情？」

 

「没有。」

 

奥芬吐了口唾沫。他感到一团不快的东西像痰块一样卡在喉咙深处，但他知道这是错觉。他向后退了一步，继续说道。

然而，如果是关于交易的话题，刚才我已经同意了维诺娜的条件。她提出了以克丽奥的恢复为条件。

我个人不喜欢这种交易。

他停下了脚步，挥动着手臂——朝着远处一动不动的深渊巨龙，从屋顶上望去。

「为了让那个少女恢复，我们必须承担相当大的风险。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但我认为即使包括你的力量和你姐姐的力量，这种风险也不值得我们付出。」

「那就赶紧离开吧。」

 

「但是，这是领主的意愿。」

 

达米安似乎轻轻地耸了耸肩。当他正要背过身去时，被制止了，奥芬很不耐烦地回头——从肩膀上瞥过去，瞪着对方。

「说清楚点啊。我都烦了。」

然而，对方还是回避了正题。

「我知道时间很紧。好吧。」

 

他这么说着，然后拿起了什么东西。不是赫尔帕特的尸体。虽然看起来相似。那是烧焦了、连原型都没有留下的皮革夹克。

 

「只是，我并没有说谎关于风险的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可以承担多大的风险呢？对于你来说，那个女孩意味着什么？」

 

「克丽奥……」

奥芬试图回答，但话到嘴边却结结巴巴。这是多么愚蠢的问题。但是回答愚蠢的问题只会更加愚蠢。

 

在生活中，人们自然而然地避免这种愚蠢的行为。这就是聪明。但在那种无法做出任何愚蠢之外的聪明中，人的内心会变得腐烂。没有发出异味，也没有改变外表，只是变得腐烂。

 

明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也不可能偏向一方──奥芬低声呻吟着。

 

「我决定了。」

 

「决定了？」

 

「刚才就决定了。我想守护的东西，我会全部守护。而那个家伙，总是在那里胡闹，制造大骚动，让周围受到伤害，然后只有她一个人没事。这是最好的情况。因此，我要恢复那种状态。」

 

他喘着气，继续说道。

 

「我真是太傻了。如果我能更加小心就好了。最近，那个家伙变得奇怪了……好像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一样。」

 

「这可能是正确的。」

 

「……什么？」

 

尽管并不是随口说出来的，但即使这样被认同，奥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达米安探索了他溶解的皮夹克，拿出了某物。是短剑的剑鞘，应该是缝在里面的。他把它留下，然后放下了皮夹克，回答道。

 

「确实如此。深渊龙族应该预测到了一定的危机。在接触到自己以外的Doppel X之后，从圣域出发，自己会受到某种行动的影响是毫无疑问的。当然，由于深渊龙族这个种族没有个体这个概念……这只是一种我们可以理解的形式，将思考翻译成这样的吧。」

 

「无所谓了。具体来说，情况如何？」

 

「深渊龙族应该做好了准备。但是，关于自己的安全，不必担心。深渊龙族是无敌的存在。但是这个无敌的存在却有致命弱点，那就是……」

 

「克丽奥！？」

 

奥芬尖叫着，像是被弹开了一样。

然而，达米安一边笑着，一边左右摇头，

 

「你也是。而且你的学生也是。罗特夏·……她也是吗？如果失去了，那个女孩的心灵将受到伤害。其中包括意外的人物的名字。」

 

达米安以一种似乎看过名册的口吻说着，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摆弄着短剑的剑鞘。在闲暇之余，他轻唱着什么──

 

「莱恩？那家伙也是。」

 

话音刚落，一把银色的短剑出现在了鞘子中。虽然在刚才的混乱中失去了它，但显然没有受到任何咒语或符文的影响，他已经成功地将它回收了。虽然这显然是魔术，但他甚至无法掌握它的构造。 我听说，最优秀的白魔术士甚至不需要念咒语就可以使用魔术，但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这种情况。

 

（不……之前好像也见过？基姆拉克的教主……）

 

教主拉莫尼洛克。他自称是人类种族的始祖魔术士。如果这是事实的话，他将成为人类种族中最强大的魔术士。他确实在不言语的情况下施展了精神控制。但在看到这个名叫达米安·卢的男人的表现之后，这似乎显得非常粗糙和笨拙。 虽然这不是为了掩饰惊讶，但奥芬问道，

 

「莱恩？」

 

我想起了穿着卷心菜色衣服的男人，他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奥芬问道。

 

「他是敌人吧？」

 

「那只是一个立场问题而已。那个女孩很敏感。不，这种说法不太好……对，是重要。」

 

说着，达米安将银色的短剑递了过来，奥芬皱了皱眉头。

 

「和别人不同是没办法的，但是像评论家一样说话让我感到不舒服。」

 

 

暂时先接下短剑吧。拔出来确认了一下，果然是自己原本持有的短剑。奈刀口中改口说道：

 

「确实，很有智慧，可以获得他想要的东西。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笨蛋，可以很轻易地杀死所爱的人，因为是敌人，却可以毫不在意地活下去。」

 

「…………？」

 

　正在谈话时，奥芬试图解下他的头巾──但在此过程中，他因为被对方所说的话而感到混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不喜欢评论性的对话吧？」

 

「你只会讽刺别人吗？」

 

　奥芬恶言相向地说着，用头巾将短剑鞘系在左臂上。检查了一下状态后抬起头，但达米安却板着脸说：

 

「她说想见你。去那边吧。听下去，让她亲自告诉你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但达米安指着最后一个位置，然后像是被风吞没一样，消失了。奥芬四处张望着寻找他的踪迹，突然意识到达米安·卢原本就不存在于那个位置上。

 

（精神士吗！） 　

 

那是白魔术士的最高境界。通过切断与物理的接触，抛弃了肉体的一切，成为了所谓的幽灵。

 

解开物理束缚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身体。只留下精神存在的他们，保持理智变得极端困难。通常不需要很长时间就会消失，但如果能够在精神状态下保持自我，那在人们的眼中，他们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实际上，他们是按照自己的规则，在自己的束缚中行动的。

 

「来了……吗？」

 

奥芬重复着，看向达米安最后指向的方向。虽然不需要思考，但…… 那是深渊龙族栖息的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