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维特之死小说版【62】
第六十二章 唤尔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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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所有事，似乎总围绕着这位奇怪的贵族大小姐。
原来，莫尼就是莫妮卡。温室的鸟儿也洞悉着世事，不羁地舒展着自己的翅膀。
……书局里，他能看出她在犹豫，在压抑一些东西。如同她的文章，她的观点，她的行为。总是张扬和懦弱同时存在。
也许这也是她设局的一部分？毕竟迄今为止，他所熟知的贵族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必须彻底调查这个和卡森·布莱恩息息相关的女人。他有意多次激怒她，愤怒最能看清人的深浅。……反正看着她各种奇怪的恼怒表情，也挺有趣的。
“她不该和我一样，停滞不前。”当眼前的少女把头死死埋在帽子里假装无事发生时，他脑海里莫名出现这样的念头。于是他嘲讽她的懦弱，引导她的编辑，还记下了她手上那封信的内容和香气，想着以后有机会也许可以引导她走出她自己锻造的牢笼。
走出书局后才茫然地惊了自己，“以后要做什么”这种和未来相关的念头，自那个血腥的雨夜之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具体地在他脑海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和自己那里很像，究竟那里像呢？
……其实他一直潜在教堂的屋顶听着楼下的动静，包括她和她父亲托那多雷的对峙。她悲愤的质问和压抑自责的语气，瞬间就解开了他的疑惑。困住她的是无限的自责，她也错过了拯救自己重要之人的最后时机。
和他一样，停滞不前。
深夜的教堂屋顶，当她溢满泪水的倔强双眼死死盯着他时，他忍不住说了几句多余的废话想要……安慰她。
事后他想，肯定是因为他压抑了太久，也需要倾诉吧，没有其他。
至于落钟的时候何必多此一举拉开她……自然…是为了继续观察她，看看她会选择真相，还是选择偏袒“自己人”。
在她选择维护卡森·布莱恩的那一刻，失望过于浓重地溢满他整个胸膛，甚至催生出愤怒。
事到如今，他还在期许什么呢？期待一个贵族平等？公正？遵守约定？
他对自己无法压抑的期许感到异常恼怒，这使得他每一次对待她，都异常无礼粗暴。身旁的人也都震惊，毕竟他平日基本是不表露情绪的。
“团长？莫妮卡小姐哪里惹到您了么？”商会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询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答案却在他的内心清晰起来。
他并不是恼怒或厌恶那个少女，他气的是自己，气自己擅自鲜活、膨胀起来的期待和懊恼。明明此前，他的内心早已如死水般平静。
这样下去，如果有一天，死亡的诱惑变得暗淡……
不，不行，他不允许，也不被允许。
他早已失去了生的资格，那么多人命在等待他的偿还。
……那是个绝佳的时机，被海水吞没的瞬间,一切苦恼和纠结都离他远去。但手里的药箱提醒着，拉扯着将他托举上海平面。
好吧，再多坚持一会，毕竟，是他答应了维特·詹姆斯要陪伴他的祖母直到最后。
内心一角却控制不住地暗自庆幸，自欺欺人也到了极限，他还有想做的事。
他想继续观察“莫妮卡·伍德豪斯”，他很想亲手解开她眼底的阴霾。他很好奇，如果有一天，这片阴霾散去，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展翅飞去吧，自由广阔的天空，更适合她。
但死亡和阴谋却一直在她身边缠绕，他偷偷藏在书局二楼注视着她，看她被他人接纳，看她抱着他送的花束，露出璀璨的微笑。
看她似乎在用视野搜寻什么，
“她在找我。”内心自顾自地肯定。
映照在半透窗户的嘴角，居然也无法控制地扬起。镜子里，几乎就是那个曾经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的少年。
那声枪响却瞬间击碎了他的白日美梦，视野受限，他只能看到飞扬的雪白纸张，她中枪了么！？
回过神时，身躯已经撞碎窗户向楼下跃去，手里紧握着他时刻为自己准备的左轮手枪。
熟悉的暴怒溢出胸腔，不管是谁，只要他们敢再从他身边夺走重要的人，他就要让他们偿命！反正他早就是馋食他人生命苟活的怪物……
但那双纤细的手却又一次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唤回他的理智。
众目睽睽，确实不是除掉那个男人的最好时机，但他更加庆幸，他没有在她面前彻底失控变成“怪物”。
除掉那个刺杀者，对现在的他来说，轻而易举。游戏的胜负关键，向来只看手牌的多少。内心清楚，年少的他可以依附的只有贫瘠病变的土地，哪怕重来一次，必然也无力改写那个痛苦的结局。
她身边一直围绕着很多不可小觑的威胁。有些威胁她也许能够自己察觉，但还有更深的阴霾笼罩在那座名为“伍德豪斯”的城堡上。
包括那个石锤的主人。
但他没有时间了，维特祖母的病势垂危，逼迫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不能继续下去了，他太贪心了，贪恋她总是认真探寻的注视，贪婪她日复一日对他加深的信任和依赖。贪婪她软软的脸，贴着他的脖颈的触感。
她轻抚他手腕上自残的伤痕，孩子气地问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其实他很清楚，她其实是在质问自己记忆里选择死亡，离她而去的母亲。
那一刻，他多希望从她口中，听到的是自己的名字。
那个再也无人唤起的姓名。
自那个猩红的雨夜之后数年，这是他心底浮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愿望。
“如果我也离你而去，你会伤心么？”
他也不清楚，自己希望得到哪个答案。
“当——”
“当——”
“当——”
远处，丧钟声渐弱，不能再拖了。
他睁开眼，拿起放在桌面的左轮手枪。木船地板的汽油漫至他的脚踝。这是他为自己布置的葬礼，开枪的瞬间，他会死去，弹壳火星会溅入汽油之中，木船便会携着他的肢体爆炸解体。而他，也能远离这片罪恶的土地，被大海接纳。
不可能有人能找到他，一艘待修停泊的航船，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段荒诞的旅途终于可以结束了……
“……真想。”枪口对准天灵盖，上一次，内心是无尽的灰败和绝望，而这次，嘴角却不由溢起期许的笑。
“听你呼唤我的名字。”扣紧扳机的瞬间，脑海被一张倔强的脸占满。
“碰！”木船的门板被用力撞开，那张脸的主人站在门口，清澈的眼再度将他包裹。震惊又悲痛，泪水决堤般坠落地面。
莫妮卡压低身子，全力嘶吼。
“卡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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