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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聊]从原神开始的文化漫谈(须弥篇II)

2023-05-30 00:29 作者:舞鹤山岚  | 我要投稿

须弥可以称得上是目前提瓦特剧情体系最完善的国家。从3.0上线以来的六个版本,官方在各个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全面而系统地将须弥的民族和文化补足,向旅行者们呈现了智慧之国生动、鲜明的风貌。

因此,我们的漫谈也可以再添一笔,在讨论文化原形和国家精神的基础之上,结合须弥上线以来的全部六个版本的剧情,向微观层面进一步深入,一方面研究须弥国家的基本组成单位——须弥人及其社会结构,另一方面探讨由这些人所组成的须弥国家的性质——大规模共同体。

同时,3.6版本“盛典与慧业”的剧情中对人性和认识论的探讨,也值得一叙。将成为我们其余的两个主题加以探究。

闲话少叙,让我们像老派须弥人一样,在兰巴德酒馆找个合适的座位,开始本次的漫谈吧。

众生千面,慧业百闻。

1.巴别塔之问:大规模共同体的兴衰

1.1共同体概念的简述

在讨论为什么须弥能够形成大规模共同体之前,我们先要解释什么是“大规模共同体”。“大规模”自然容易理解,国家领土面积广大,人口众多,就是大规模的重要体现。而对于“共同体”来说,笔者认为,主要在于文化共通,民族交融,政治稳固等方面。在此基础上囊括、包含的一个整体,就是“共同体”。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强调的是“共同”而不是“相同”。因此,共同体并不要求其内部的各个单元完全保持一致。这既不现实,也不合理。共同体就仿佛一座巴别塔,共同体中的各个单元就好像修建巴别塔的人。传说中,修建巴别塔的人来自世界各地,他们能够齐心协力做一件大事,重要原因是有共同的语言。大家可以思维不同,观点不同,看法不同,但只要目标一致,语言共通,这座塔就可以修的直达天穹。当上帝让修塔的人说不同的语言之后,维持共同体的链条之一——文化载体——就断裂了。人们无法沟通,就无法完成共同的目标,共同体自然也就裂解了。

共同体正是一座无形的巴别塔。

从巴别塔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共同体的形成,不是要求大家一模一样,而是要有一些大家都认可的核心价值。这些价值是文化价值,政治价值,伦理价值等等。这些价值就像一条丝线,将共同体的各个单元串联起来,最终将大家紧紧锁在一起。

1.2 管中窥豹——须弥共同体的解剖

在上一篇漫谈中,我们已经讨论过须弥的民族现状。须弥是一个典型的多民族国家;它的民族可以分为外源民族和内源民族两类;内源民族是须弥本有的民族,主要是沙漠子民和雨林子民两类;外源民族就是各个外来民族的,已经融入须弥社会的人民。在复杂的民族背景下,须弥土地广大,自然环境复杂多变,政治背景特殊,外部威胁凸显。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须弥共同体是怎样保持统一稳定的呢?

首先是统一的基本价值。在现实世界的中国这个价值可以概括为中华传统文化;在须弥,这个价值更为具体,就是“智慧”。无论是到访须弥的外国学者还是在教令院学习的外国学生;无论是长期在密林中生活的居民还是来自阿如村的孩子;追求知识和智慧,就是全体须弥人都认可的基本价值导向。这个导向正是一个伟大的目标,号召肤色不同,出身不同的所有须弥人一道,共同修建须弥这座智慧之城。

由一套共同的价值体系来指导精神生活,中国人再熟悉不过了。从诸子百家时代开始至今,以儒家思想为表,道家、法家思想为里,以中国化的佛家为补充而形成的中国传统思想体系已经影响了中国人两千多年。在两千多年的时间中,这些思想体系所保留的价值观一直被中国人普遍接受,在不断的时代创新中发展,最终演变为今天我们所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核。

中华文化锚定了中华共同体的精神基调。

除了普世价值之外,维持须弥共同体的,还有对须弥多元包容的信仰。这里要强调的一点是,对于须弥人来说,他们并不记得自己的神明更换过。因此他们对于神明的信仰恢复到了大慈树王仍在时的状况。

之所以说多元包容,主要还是因为须弥人并不是只信仰一个神。沙漠子民大多信仰赤王阿赫玛尔,还有一部分信仰花神娜布·玛莉卡塔。

在信仰多个神的基础上,须弥依然能够稳定,有两方面因素。第一,花神和赤王逝去的时间太早了。在之前的漫谈中,笔者曾经讨论过,提瓦特神明信仰根深蒂固的原因之一是信仰神明能给自己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而提瓦特魔神也并非全知全能,他们更像身负伟力的人,他们的生命一样也会消亡。因此,提瓦特人更像是与神明做交易,我信仰你,你保护、指引我。所以,已逝的神自然没办法继续维持这桩交易,信仰自然也就淡化了。而淡化的信仰自然也就对主流信仰——草神信仰造不成实质上的威胁。

第二,是须弥三神的关系。须弥三神是伙伴和盟友关系,从文献资料推断,赤王很可能对花神还抱有恋慕之情。因此,神明之间不冲突,信徒也没什么冲突的必要了。这一条很像现实世界的一个著名的大规模共同体——罗马帝国的早期信仰,下面我们将具体论述。

磐岩也会磨损,魔神亦会逝去,祂们远比我们想象的脆弱。

永恒绿洲的这三把椅子,正是祂们之间联系的最好见证。

对历史上的大规模共同体来说,宗教信仰是维持共同体稳定的重要基点。这里以西方文明的代表——罗马帝国举例,罗马能够将广袤领土内的诸多被征服民族团结起来,信仰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在多神教时期,罗马人通过将被征服民族的神通通请进万神殿,达成了和被征服民族在精神信仰上的和解。被征服民族的信仰并没有被强制同化,反而得到了和罗马神一样的尊重,民族之间的矛盾自然也就减轻了。

但是到了帝国后期,多神教的问题就出现了。首先,人类社会要分阶层,对生产资料的不同占有又分出了阶级。作为人类社会的精神映射,神明之间自然也要排个座次。新神和罗马旧神应该在信仰体系中放在什么位置,无疑是个棘手的大问题,也是争执与冲突的源头。其次,经历了三世纪危机,人们发现,信仰神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没有人是傻瓜,愿意为没有回报的信仰付出,因此,原始多神教也就被人们抛弃了。最终,一神的、理论体系更完善的基督教成了罗马共同体新的信仰。

通过考察这一时期的信仰变革,我们一方面可以探究罗马城市景观的多神教记忆和基督教记忆的起源和发展,另一方面也可以从社会文化史和城市史的视角追溯这一时期罗马城从一座充满古典文化元素的“世界首都”变成一座基督教圣城的过程。

[1]

神多了也会争执。这最终让罗马的信仰走向一元。

共同体的最后一个要素,也是共同体的基础设施,就是共通的文化载体——语言和文字。注意,这里笔者依然用的是“共通”一词,而不是“共同”。共同体的大家可以说不一样的语言,但是一定有一种语言是大家都能听懂的;共同体的大家不一定都使用同一种文字,但一定有一种文字是大家都能看懂的。对于中国,就是汉语和汉字;对于罗马,是拉丁语和拉丁文;对于须弥,就是提瓦特通用语和须弥文字。

须弥并非只有一种文字。赤王文明的文字就与须弥现行文字有明显不同。须弥现行文字与印地语、梵语和尼泊尔语的共用字母体系“天城体”类似,而赤王文字与须弥现行文字有相似之处,到细节明显不同。

米游社大佬的研究成果。很明显能够看出这套字母的书写同时具有阿拉伯字母和天城体字母的特征。

书同文,思同物,在纵横千里的古老土地上,来到须弥的每一个人,或追求新知,或解答疑惑,在长期生活学习的过程中,形成了共同的精神脉络、文化传承,缔造了须弥这个大规模命运共同体。须弥共同体是共创、共有、共享的民族意识与国家意识的有机统一。在外延上,它表现为经济共识、政治共识、历史共识、文化共识、价值共识等方面。在特性上,它具有“多元一体”的显著特点,此外还具有自身的相对独立性、稳定性和发展性。

[2]

2.蜂巢中的人:须弥社会的组织结构

2.1人类社会的组织架构

人是社会动物。既然是社会动物,那么每个个体在社会中的不同位置,自然形成了一个组织结构。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即来源于此。

普遍认为,人类正常的社会结构应该是层层嵌套的。每个人根据其在各个领域和方面的兴趣、建树、声望和交往关系,形成了多个半径不同的同心圆,也就是所谓的“圈子”。不同人的圈子之间会有所相交,圈层相交的两个个体,在这个领域内就产生了共性,就有了建立关系的基础。

当许许多多的人都在某一圈层相交时,他们就会形成一个集体,组成一个更大的“圈子”。我们常说的“饭圈”,便是这样一个圈子。圈内的所有人可能只有“某某明星的粉丝”这一个圈层相交,就足以形成“饭圈”。

所以也不难理解,圈层相交的程度与个体关系的紧密程度往往正相关。因此,恋人和挚友之间通常相交圈层最多。为什么不是家人呢?因为家人是由血缘关系组成的圈层,它不需要除血缘以外的其他因素维系圈子。父子、母子间价值观、兴趣、爱好、思想都可能完全不同,更不用说更加疏远的远亲了。

人类社群是一种层层嵌套的网络关系

2.2 社会结构的极端形态

须弥社会明显也呈现一样的组织结构。就比如旅行者和须弥各大角色之间的关系。迪希雅、妮露、艾尔海森等人和旅行者之间互相都处于各自的“朋友圈”;艾尔海森、珐露珊、赛诺等在教令院任职的人组成了“同事圈”;迪希雅和其它佣兵组成了“佣兵圈”,但迪希雅的好朋友坎蒂丝又不在这个圈子里。而以上的所有人又都同时属于“草神拥护者”这个巨大的圈层中。

不过,在艾尔海森的传说任务中,我们看到了人类社会在极端状态下的组织结构:“蜂巢思维”,或者按照西拉杰的说法,将其称为集群意识。

蜂巢思维本身属于一个互联网术语。它的本意是指一种通过脑机接口将人脑互联互通,从而使单一意识能够控制多个个体的技术设想。正如2017年新浪科技的某篇文章所说:“——但是我们已经超越了机械思维, 不再仅仅满足于机器下达指令, 目前我们试着将这些机器与活生生的人类大脑连接在一起。”

[3]

站在政治学角度来说,蜂巢思维应该属于“格式塔意识”的社会组织形式。

“格式塔”本身来源于心理学。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y),又叫完形心理学,是西方现代心理学的主要学派之一,该学派认为整体不等于并且大于部分之和,主张以整体的动力结构观来研究心理现象。

而“格式塔意识”则是基于这一理论的一种政体构想。在格式塔意识政体下,社会的每个个体都只是格式塔的一个细胞,他们抹除了阶级,个体思维等等不同,将全社会的思维整合为一个思维,即“WE ARE ALL(我即我们)”。整个社会只把公共意识作为全社会的整体意识。

不过,蜂巢思维和单纯的格式塔意识还有所不同,这一点从它们的名称上就能看出来。蜂巢中还有蜂王和工蜂的不平等,格式塔没有。也就是说蜂巢思维有一个“蜂王”,即主控意识。在艾尔海森传说任务中,这个主控意识就是西拉杰,这场蜂巢实验的始作俑者。

但是,这个由人组成的蜂巢,真的能够永续存在吗?

“乌合之众”天生无法结成高塔。

西拉杰的实验,在提瓦特这个幻想大陆,为我们提供了答案。

蜂巢思维结构最大的问题,一方面在于它用强行摘除了人的社会身份和自我认同。社会身份是通过分类、认同与比较而建立的。分类就是为个体提供一种系统化社会环境、定义自己和他人社会位置的方法;简言之, 就是把各个个体, 包括我们自己, 分门别类、贴标签。比如, 人们常常说某某是一个佛教徒、一个农民、一个父亲等等, 这个过程实质上就“人以群分”, 是社会身份建立的基础。

[4]

而“蜂巢思维”打碎了这种身份认同。大家不再是“我”,撕下了标签,丢失了分类,成为一个“编号”,只是主控意识的外延部件。每个个体都消灭了自我,只按照主控意识的思维行动。

表面上,主控意识一旦建立了蜂巢思维,他就仿佛群体的神,可以掌控一切。但事实上,人的身份认同,在每个人产生意识的一刻便已存在,是难以消弭的。

另一方面的问题则更加致命。因为人性最本质的特征就是“乌合之众”。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削弱了,从而他们的个性也被削弱了。异质性被同质性所吞没,无意识的品质占了上风。但同时,

群体会让每个人在其中的错误缩小,同时让每个人的恶意被无限放大。

[5]

一旦有人激发蜂巢个体的欲望,他就会不满足于被统治的现状,对主控意识产生怀疑、猜测乃至于不平衡,最终导致蜂巢思维的解体。

当人的欲望被激发,当社会的不均被发现,工蜂也可以拿起刺向蜂王的利刃。

“乌合之众”的负面情绪可以通过集体传染。

“人性本就是不平的砖石,”

“你却妄图用它堆砌高塔。”

一切结束以后,与蜂巢成员的对话,也是这章剧情的精华部分。它充分反映了“乌合之众”的重要特点:个体判断可以被群体判断消弭。这些人可能都并不认识艾尔海森,但却因为群体的判断对艾尔海森产生了负面评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听起来很合理,

但如果这本身就是一种集体不理性和集体暴力呢?

历史是在不断发展的,无论道路是否曲折,我们始终相信光明的未来。如何用制度、思想、文化三板斧斧正“乌合之众”的劣根性,将人类打造为“和谐之众”、“美善之众”和“真诚之众”,是值得每一个人类思忖的问题。

3.人性与荣光:智慧之国与理想之城

构建理想国度,是全人类都认可的另一种普世价值。正因为是普世价值,因此,这里并不是狭义的要将某一个具体的国度建设为理想国度,而是将整个人类社会建设为理想国度。用中国人更熟悉的话来说,称为“天下大同”。

笔者在上一篇漫谈中提到,科技伦理重要的一个体现就是人本性。追求知识,本质上是要为人类社会服务。丧失了这个前提,科学研究也就丧失了意义。

所以,研究如何建设理想国度,“大同社会”,也是学者的使命。而构建理想社会的关键之一,就是如何处理人性的复杂与多变。这里的人性,既指个人的品性,也指拟造的人——政府和法律的“人性”。

在数个版本的剧情中,我们能够看到许多须弥人已经为解决这个问题而沿着前人留下的路不断追寻着。他们向着光不断前进,纵使在黎明中燃烧自己也不曾停步。

碧草的翠绿,是象征生命和希望的颜色。或许,草之国,乃至拿到草元素神之眼的每个人,自诞生起,就背负着为全世界找寻希望和延续生命的使命吧。让我们踏这他们的脚印去看看,如何抵达心中的理想之乡?

3.1 人和之祈望——亲情与家园

在过去三年的旅途中,我们作为见证者,见证了提瓦特无数重要时刻。这之中有让国家历史转向的大事件,更多的,却是平凡人的生活。面对爱情的踌躇,面对亲情的忘我,面对友情的真诚,面对未来的迷茫,面对死亡的恐惧……当这些个体的情感汇聚,影响的就是整个人类的未来。它能成为炬火,指引人向着希望走去;也能成为纽带,将独立的每个人间接成为一个整体。

在须弥的主线剧情之中,我们看到的是这个国家的大环境。当我们把视角聚集到每个角色的身上时,他们在这样的大环境中面对什么问题,做出什么选择,同样是我们了解这个国家的不同纬度。

近几个版本中,接连上线了赛诺、迪希雅、珐露珊、纳西妲(第二幕)等几个传说任务和邀约任务。如果要在这几个任务中提取一个关键字,我认为是“家”。

融万家为天下,铸天下为一家。须弥剧情体现的“家”的概念,并不局限于个人的小家,在每个小家的发展历程中,体现的是须弥人对自己的大家——须弥社会共同体的依恋和依靠。

3.1.1 须弥社会的性质与纽带

在社会学里,我们常分出两种不同性质的社会:一种并没有具体目的,只是因为在一起生长而发生的社会;一种是为了要完成一件任务而结合的社会。用Tönnies

(滕尼斯,德国著名社会学家)

的话说:前者是Gemeinschaft,后者是Gesellschaft;用Durkheim

(埃米尔·涂尔干,法国著名社会学家)

的话说:前者是“有机的团结”,后者是“机械的团结”。用我们自己的话说,前者是礼俗社会,后者是法理社会。

[6][7][8]

须弥社会的情况很特殊,它是两者兼有的。一方面,须弥人是因为数千年来在一起生活,自发地组成了自在的须弥社会;另一方面,在须弥建立以后,无数人为了追求智慧来到须弥,成为须弥社会的一份子,这就是为了完成追求智慧的目标“任务”而结成社会,是须弥社会“机械团结”的一面。

从稳定程度上来说,有机团结要优于机械团结。因为如果以人类的一些普世价值、永恒追求作为目的,比如“自由”,“爱”,“平等”等等,显得空洞,难以让所有人买账;而普世价值之外的目标,又具有时效性,当目标完成以后,这种团结也就难以为继了。就仿佛时下的印度。政治强人莫迪,用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来团结支离破碎的印度民族。他在地方时,这个敌人是异教徒;当他登上印度总理宝座时,这个敌人变成了巴基斯坦和中国这样的邻居。我们不能否认这种方法在数十年的时间中对印度社会现状的改善,但这种方法也无疑于饮鸩止渴。如果有一天地缘政治格局不允许它将自己的邻居作为敌人,那下一个能统一全民族目光的目标去哪里找呢?

饮鸩止渴自然不是长久之计。

须弥社会的长久稳定,在于能够把机械团结的成分转化为有机团结的部分。人们为求知而来,而后因情感纽带而留下。追求智慧的人,最终也会成为智慧的一环。

3.1.2 家与血脉——须弥的乡土社会

前文已述,须弥的角色剧情中表达了“家”的主题。同时,须弥社会也是由共同生活而自发成长的社会。那么这些特征是如何体现的呢?

首先,“家”是由血缘纽带构造的强制性联系,也就是前文提到的不需要其他关系维持特殊圈层。一个人的一生,一定有子女的身份,也几乎一定有父母的身份。这是在人生下来的一瞬间和生下下一代一瞬间就已经确定的。

但需要提醒的事,并非只有原生血缘关系才能组成家庭,由抚养、扶养和赡养关系所构建的模拟血缘也可以构成家庭关系。

血缘的纽带组成了血脉,血脉又联系着这一纽带上的每个个体。一条条血脉在相互连接中构建了规模巨大的乡土社会。这就是须弥社会的乡土性本质。它正式一片广大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人组成的家庭,仅此而已。

因此,不论在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我们能看到这由血缘组成的纽带,无论是原生的还是模拟的,都能无数次跨越时间之河,翻越死亡之海,搭建起通向彼岸的生命之桥。这座桥由血缘组成,又高于血缘;我们一般称之为——亲情。

至此,构建“家”这一社会基本单元的两大要素:血缘和亲情我们就完成简要叙述了。

须弥角色的剧情中,迪希雅和珐露珊的故事正是这一理论的真实写照。正是亲情,让珐露珊的家人跨越百年光阴仍能欢迎她回家;也正是亲情,让经历了多年误解的父女二人即使阴阳两隔也能达成和解。即使希望渺茫,无论多久,父母也不会停止寻找骨肉的脚步;即使仇怨深重,无论多难,至亲也不会放弃保护子女的愿望。这正是人性本身的至善,也是生命本身的伟大。

她曾沿着时间流浪,而今终于归乡。

是亲情的延续,也是新生。

无论何时何地,家人意味着挺身而出换你平安的勇气,即使面对的是难以战胜的恶龙。

跨越生死的祝愿。既是与他的和解,也是与自己的和解。

在讨论过构成“家”的基本要素以后,我们的目光就来到了一个更加宏大的主题:每个人的家庭如何连接和凝聚,构成乡土社会这个巨大的家庭?这个部分,是赛诺传说任务和纳西妲传说任务第二章所反映的内容。

不出意外,每个人都重视自己的家庭。无论西方还是东方,农耕文明还是海洋文明,这是共同的特征,也是人类的本性。但不同之处在于,由于农耕文明的特征是人与土地的绑定,决定了其中的个体必然相比海洋文明的同类更难脱离自己脚下的土地。因为大规模的农耕文明往往以乡土社会为社会形式,因此这也是乡土社会的一大特征。

当研究上升到这一高度时,我们可以发现,“家”的概念得到了拓展。“家”不仅仅是血缘和亲情构成的宗法制联系,还纳入了“家”脚下的这片大地——也就是“家园”。

“家园”可以包含一个家庭,也可以包含多个家庭。而许许多多的家庭共同生活时,也就形成了聚落和村社;这些聚落也就成了其内部所有个体的共同家园。由此进一步上推,一个民族,乃至一个民族共同体共同生活的土地,也就成了其内部千千万万个个体的共同家园。这个土地的单位往往就是国家,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由此诞生。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家国情怀”和“天下一家”的宏愿。

到这里,我们理解了“爱国”与“爱家”的联系。因为大家共同爱着“国家”这个共同家园,“家”的概念得以扩大到全社会和整个共同体。

自然,当大的“国家”这个共同家园受到侵害时,在个体的小家与共同家园的大家之间,一定有人会做出违背生物本身趋利避害特质的选择,牺牲自己,保护大家;也一定会有人为了回到大家,不惜牺牲自己的小家,也要完成这段漫长的旅途。

赛诺的传说任务反映的就是第一种群体:一群舍生取义的人。他们是维护正义的风纪官,也是有血有肉的父亲。但为了维护正义,他们不惜将自己的孩子亲手送进监狱,乃至亲眼目睹他自杀;同样为了维护正义,他们不惜深入危机四伏的险境,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公理,也达成与孩子的和解。

警察,法官,从事这些职业的人,在从业的那一天起,就要做好如此的觉悟:当正义暗淡,当公理受辱,即使犯罪人是自己的至亲,也要义无反顾。因为他们正是社会的免疫细胞,如若他们不清理病原体,就会危害整个社会。这是公检法人员的信仰,他们从事的是世界上最崇高,也最冷酷的职业。正如这群保护我们正义与安宁的人在入职时的誓言:

“我是中国人民警察,我宣誓:

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绝对领导,

矢志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

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为捍卫政治安全、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官,我宣誓: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宪法和法律,

忠实履行法官职责,恪守法官职业道德,

遵守法官行为规范,公正司法,廉洁司法,为民司法,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而奋斗!”

公理得胜,九死未悔。

“因为,我们是风纪官。”

纳西妲传说任务第二章反映了第二种群体。如果说,第一种群体是少数人,是社会中最高尚和有勇气的一群人;那么第二种人,是中国社会中绝大多数群体共有共通情感。正是所有中国人对故土的眷恋和对家园本有的依靠。

作为中国出品的文化产品,原神和近年来大热的中国文化产品和历史上无数的故事一样,反映了中国人独有的故土情节。简要来说,就是无论多么遥远,无论多么困难,只要能不离开故土,就永远与家园并肩。带着地球流浪星海的人类;不丢下一个同胞的中国撤侨军队;流浪万里返回故乡的土尔扈特部蒙古族人;以及须弥的元素生命们——回家,是永远能吸引全体中国人目光的,最温暖的词汇。我们所有人都要回家——即使这一旅程充满艰险,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只要我们的血脉得以延续,只要还有一个族人一息尚存,归乡的脚步就永不停止。与草之龙阿佩普战斗时的音乐,体现的正是中国人对回家的最高理解:即使为了回家付出生命,对我们来说并非罹难,而是民族的新生。归乡旅途的磨难,谱就了一曲宏大而光明的生命颂歌。

从水下的第一个生命开始跃动,到第一批种子在陆地扎根;从古生代的海洋霸主,到中生代的巨型野兽;当第一株被子植物开花,当第一个人类祖先走出非洲大陆,平凡的生命,走过了数十亿年不凡的历史,并将继续创造历史。花开花落,春去秋来,每个生命的过去,都是一座丰碑;每个生命的未来,都是一段史诗!

归乡之路,不应缺漏一人。

纵使燃尽自己,只为火种长明。

纵然舍弃一切,只为归乡。

[它们]也曾完美无缺……

草之王也要回家。我们每个人都要回家。

“这是生命

……

在期待着的日子

也将要用自己的悲惨的灰白

去衬映出

新生的跃动的鲜红。”

——艾青《生命

3.2 求知之本心:探索世界的方法

本篇的最后一个话题,是如何理解我们周遭的世界。

这是一个经典的哲学问题。它探究的就是方法论——认识世界的方法论。

在本次3.6盛典与慧业主线任务的结尾,纳西妲的话解答了这一问题。

首先,看待世界要正确理解整体与部分的关系,不能盲人摸象。正如纳西妲所说,蕈猪就是蕈猪,不是蕈也不是猪。需要理解蕈和猪都是蕈猪的一部分。

其次,既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又要保持辩证关系。纳西妲的比喻中,有人说,“蕈猪就是兽肉”,其实就属于一种机械的、形而上学的看待方式。就好像不能说人就是蛋白质、水等物质的集合一般。哲学地看待问题,需要抽象、全面地概括事物的本质。

最后,是我们要从矛盾的两面来全面地看待整个世界。无论是看到悲观的一面,还是看到乐观的一面,都是世界的本质在某一具体方面的反映,没有好坏之分。平等地看待好事与坏事,全面地认识世界,是研究者认识世界的正确方法,也是我们求知的本心。

辩证法与唯物主义相结合才能客观认识世界。

明确可知论,不断探究真理,是每个求知者的初心。

无论正向还是反向,都是世界的一部分。

让每一种知识都发挥作用,是智慧之神的责任,也是每一个求知者的责任。

在须弥游历的旅途,让我们看到了智慧之国的另一面。除了求知者的严谨与严肃,须弥人一样温和,热情。来到这里的每个人,始于对智慧的追求,又被须弥的温情吸引而留下,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耕耘,融入这片乡土。正如这里欣欣向荣的葱绿,可以由黄色和蓝色调和而成一般,须弥的每一处土地,都遍布着探索的理性和生命的温暖。

慧生大地,爱泽人间。

[1]卞茜凡.古代晚期罗马帝国的基督教化与罗马城的形象变迁[C].上海师范大学,2021.

[2]张建春;蒋平;张志巧.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形成及其多维建构[J].四川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9,(03):60-64.

[3]叶倾城.蜂巢意识:未来机脑互连和共享大脑或将终结个人思维[D].2018.67-77.

[4]范良聪;刘璐;张新超.社会身份与第三方的偏倚:一个实验研究[J].管理世界,2016,(04):70-80.

[5](法)古斯塔夫·勒庞 《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

[6](德)斐迪南·滕尼斯 《礼俗社会与法理社会》

[7]费孝通 《乡土中国》 北京大学出版社

[8](法) 埃米尔·涂尔干 《社会分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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