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咱就是说薅人脖领子确实不是啥好习惯
师徒俩人对坐在桌前，相对无言，偶然视线交错时候，【璃】也是微微躲避开。
老师翘起腿，食指轻轻点着桌沿，脸上的神色庄重且严肃。
“这个问题很大。”
他深吸一口气，曲起食指轻轻敲着面前的桌面。
“什么情况。”
干干净净的盘子上，其他食物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三片胡萝卜，还有一块咬掉一半的芹菜，自己前世也从来没吃过这东西，看样子还算可吃，但谁知道入口之后自己的信任竟遭到如此背叛。
【讲实话这两样搁一起吃是我我也挑】
【璃】现在慌得不行，一双眼睛闪来闪去，像是期待着能够从三片胡萝卜和半块芹菜上找到一种名为“借口”的脱身法。
“就是……那个……”
以自己的立场来说，昨天才刚吃饱饭的她今天就闹这样的别扭实在是不像话，但是老师似乎，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
“说起昨天我要收你做我徒弟的事……”
嗯？谁说的？你说的？反正不是我，别看我，我不知道，话题转的比当年藤原拓海过山道还快。
“但是我好像连教你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吧。”
老师忽然露出思索的神色，苦恼的样子仿佛纰漏不在自己身上一样。
【璃】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反倒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看模样倒是乖巧极了，不管怎么说挑食的话题是翻篇了。
老师对此却不甚满意，没被吐槽……
“你来这个世界也一年了，感觉到这里和以前的世界有什么不同么？”
【璃】闻言，倒是认真的想了想。
“这里的生活环境倒是差不多，但是似乎还有很多其他的和人一样聪明的种族，原来的世界只有两三种，这个世界连精灵族都有……”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齐齐断开的耳朵上的伤口，托老师的福炎症已经削去了，但是莫名的偶尔还是会感到疼痛。
说起来，她之前的状态可以说是浑身就没几处好地方了，可唯独耳朵上的痛感一直都是最深刻的。
“没错，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有……嗯？”
老师脸上忽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原来的世界有很多智慧种族吗？”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咱俩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世界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偶尔能从电视上看到他们的样子和我们差很多。”
“那个先不提，都是之前世界的事了，总之……”
老师强忍着想要追问下去的想法，叹了口气。
“你也看见了，这个世界和之前的很不一样，这个世界有很多曾经我们都以为不存在甚至是虚构的物种，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
说着，老师从腰间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璃】这才发现，老师的腰间还挂着一条带着三个口袋的腰带，另外的两个口袋里边想必也装着差不多的东西吧。
老师食指和中指夹着卡片，【璃】看见卡片上画着一块奇怪的符号，红色的，有点像是他见过的这个世界的文字，但是好像还不太一样。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老师手里的卡片忽然“彭”的一声炸裂开，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但是与之相对的，一团火焰居然就这样在他手里绽放开来。
老师手指微微游动，对这一簇火焰如指臂使一般，竟然如同水流一样流动起来。
“能量。”
老师接着道：
“这个世界的能量跟上一个世界的很不相同，根据我曾经对一些古籍和遗迹的研究，在四千多年前左右的时候，这个世界的能量非常不稳定，甚至很多都不能构成物质，不稳定的能量代表着不稳定的辐射，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诞生了如此多的种族……估计原来的世界变成那副样子某岛国功不可没，总之，后来因为尚未查明的某种原因，暴动的能量平复下来，变异才也跟着稳定下来，在那之后就……”
他讲不下去了。
望着【璃】清澈如没有遭受到所谓“知识”污染的无垢目光，他只感觉自己该抽自己个大比斗——跟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起啥劲。
“就是说因为环境问题才导致这个世界变成现在这样的意思么？”
【璃】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和老师手里现在的这个火有什么关联吗。”
“卧槽你跟上了？”
老师惊恐莫名，早知道你悟性不错，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合着你刚才一脸懵的表情就是思考模式的外显？
“非常正确，我在之前的世界也算是做科研的，把两个世界的能量稍微对比之后差不多得出结论——两个世界的能量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区别就在我们身上。”
“我们的身体异常适应现在的能量体系，几乎所有生物都能感受到能量的流动，只不过碍于基因和灵魂两种变量的不同而在灵敏度上有区别而已，在这个世界，被称之为天赋。”
“老师，我打断一句。”
【璃】忽然举起手。
“您刚才说‘所有生物’都可以感受到能量的流动对不对？”
她忽然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划拉了几把。
“可是我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啊。”
这样就太奇怪了啊，既然是能够感受到的东西……可是自己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就因为自己是异世界来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这就是麻烦所在了。”
老师忽然探出身，伸出手来摸了摸【璃】的脸颊。
欸欸欸？？？……
小家伙忽然有点慌了，虽然她确实不讨厌老师，但是他们才认识两天……会不会太快了？【你的性教育接受度貌似更快】
冰冰凉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自己视野当中一阵蓝绿色的光芒闪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隐隐作痛的切口居然一下子舒缓起来。
抬起头，迎上的依旧是老师的笑脸。
“不疼了吧。”
“只能暂时缓解，治标不治本罢了。”
老师摇了摇头。
“魔力需要流动才能使用，就好像电流一样，断开的电路电流就不能通过，但是你的身体还处于成长期，也就是说还在吸收着魔力，但是却无法流动，微量的魔力残留一直积攒在耳朵周围，所以你才会觉得疼，而我刚才做的就是简单的把积累的魔力导出而已。”
说实话，【璃】现在完全理解了，但是又完全理解不了。
就因为耳朵断了？这个世界打架斗殴的多了去了，她这一年见过无数残缺的人，但是仅仅因为这个就不再能使用能量了她有点不能接受。
老师看着她，好像知道后者在想什么一样。
“绝大多数种族的魔力流动路线都很复杂，所以就算有肢体残缺也不会完全失去魔力的控制力，唯独精灵族是个例外。”
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精灵族的魔力闭路很简单，从左耳开始一根路线流经全身回到右耳，其中双耳和双眼的路线最宽，几乎是精灵族绝大多数魔力进入身体的入口，故而被称之为神的明灯和神冠，完整的精灵族魔力适应度很高，所以非常精通魔法，换言之就是——非常强，而像你这样的情况，就是有些人为了一些特殊的目的，刻意破坏了这个部分，为的就是断绝反抗的可能性。”
说到这，【璃】忽然呆住了，要是这样说的话，自己岂不是……永远都不可能用魔法了？但是老师说过要教自己，应该就是教自己魔法吧，所以……
“老师您有办法治我的耳……”
“绝无可能。”
老师一句话几乎打消了她所有的希望，甚至连自己脸上期待的笑脸都忘了收回。
“要是你在断耳之前灵魂入主这个身体的话还有办法，高级治疗术连完全消失的断肢都可以恢复，但是在你进入这个身体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样了，灵魂就会固化适应这个身体，这个过程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而固化适应的灵魂，就不能再引起躯体上的变化了，虽然很不讲理也非常不科学，但是关于灵魂上的问题，就连我研究的都很浅，而且对魔法师的要求很高，以现在学术界互相敝帚自珍的德行，估计几百年都得不出结果，精灵族不出意外也就能活个三百来年，所以治好是不可能的。”
“那老师您……”
【璃】满脸生无可恋。
“想教我纯理论么？”
【璃】平复心情的速度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快，这是常年不对所谓希望抱有期待的自己学会的最无奈的技能。
“当然……不是。”
老师有些哭笑不得。
“世界上没有哪个正常的老师希望自己教一个书呆子出来。”
“那……”
老师开口刚准备继续推进话题，却忽然愣住了，微微一笑。
“先说到这吧，你先把我给你准备好的衣服穿上。”
【璃】显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她穿衣服的空档，老师四下观察了一下，看着窗口点了点头，也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前台真的不专业啊，个人信息保护法都不遵守。”
老师脸上的笑容伴随着门外的脚步声一起慢慢扩大。
“璃，咱们好像来客人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大脚轰然将房门踹开，坏家伙们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门也不知道敲。
“大的带走，小的宰了！”
屋里马上就涌进来五六个壮汉，二话不说就要抓人。
【璃】完全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师却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别看了，走啦！”
也不等【璃】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衣领后边传来一阵难以招架的巨力，只听得身背后破碎声音响起，再回过神来窗口已经在眼前了。
说实在的，她还有点恐高的其实，但是此时此刻却已经全然不在乎自己正在从三楼的高度飞速降落这件事了——毕竟勒的舌头都吐出来了。
………………
卡尼亚兹·代勒斯，原名【璃】，内在年龄八岁，肉身年龄不详，现任莱登·波尔的弟子。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让自己置身于险境，纵然是不可抗力的情况下，也一定要坚决贯彻‘自己能够解决’的信念并且将这份决心毫无保留的展示给老师，否则将很有可能会引起比眼下的麻烦更麻烦的麻烦。——另起一行，薅人脖领子真不是啥好习惯。】
————————那一年，她心血来潮编写着自己的回忆录，一声叹息，两行清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