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59【破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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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长安府乃至整个兴国朝廷的做官权利皆被士族垄断。上官珑帮助林子诚分析一番，指出兴帝已将林子诚当做钳制士族的利器。
林子诚糊涂地看着上官珑那根指着自己的手指头……
“哦，原来我不止是你的棋子，还成了陛下制约士族力量的棋子。”他道。
“对啊，你的一切官职、爵位，不来自任何家族背景的因素，全靠他一人赏赐。在兴帝眼里，没有他，你就什么也不是，所以你的一切，也都应该只为他服务。”上官珑道。
“我可没觉着我做官只是专门为了他啊。”林子诚摆手道。
“随你怎么想，不过君君臣臣之间的道义，本就如此。君主作为庇护者和赏识者，让臣子变得位高权重；而臣子感念这份恩情，终身为其效忠，以报知遇之恩。这套规矩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士族门阀的存在，相当于在君臣道义中横插一刀，让一部分人觉得，自己得以升迁，是受士族首领荫庇的结果，所以他们对那位士族首领的忠心，或许会更甚于对君主的忠心。”
林子诚明白了：“所以皇帝的办法，就是直接从寒门当中提拔人才，再造一批对他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之人。”
“不错。皇帝和庶族寒门，皆不愿士族一再做大。兴帝欲要发动战争一统天下，必须破除士族侵田之障碍，好让农耕稳定，钱粮充盈。他见你一介寒门，又有些胆识，自然借你之力对付丞相和他背后的士族。”
“你说的这些弊病，燕国好像也有。易先生和我爹都同我讲过风凌党争的过往……现在想想，围在前太子朱再明身边的人，多是世家大族，莫须名前辈的父亲莫明渊就是其中之一。老燕帝看太子和那些臣属一团和气，一定也是有所忌惮，才要打压一番的。”林子诚摸着下巴思索道。
上官珑道：“是要制衡他们，可燕国老皇帝想出来的鬼主意，是培植宦官。宦官比正常人更加一无所有，对皇帝的忠心和依赖也就更深。但结果是，宦官势力过于膨胀，又开始成为了威胁君权的新祸。这些个没水平的皇帝，总是不能平衡几拨势力的。最后积攒的恩怨爆发出来，就是清算、杀人……”
可林子诚心里头在想另一个问题：“为何我做你上官珑的棋子、做皇帝的棋子，永远都是在做别人的局中子、手中刀呢？上官珑为了大局，会牺牲小卒；兴帝凭借自己的喜好，杀人更是随意而残暴。我若长期被此二人利用，是否早晚也落得惨死的下场？”于是他道：“陛下以为我对他感恩戴德，其实官位爵位这些东西他给我也好，收回去也罢，我并不在乎。我可不会对他有多么感激。想以此利用我，那他真是打错算盘了。”他这话明里是在跟杨俑讲，实则更是想让上官珑明白。
林子诚从小在菩提院中长大，他心中曾经的唯一一个绝对权威，就是他的师父鸿元道人。在他与师父决裂，又被师父打成重伤之后，就再也没有谁能让他产生敬畏之心了。
上官珑道：“我知道你喜欢自在，不愿受任何人的束缚。可你也应该明白，现在的你，并非只是别人的棋子。兴帝要利用你做他想做的事，你若觉得这事是对的，那就去做便是，但你始终，是可以抉择的。你若想顺着兴帝对你的利用，干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那你便成了棋手，龙椅上的人就成了棋子。是主是客，全在你一念之间。”
林子诚站起身道：“这话有点道理。他利用我，我也可以利用他啊！”
上官珑道：“当然了。你年纪轻轻，又何惧在朝局中闯荡一番呢？既然你无所谓名利官职，那最后充其量，对你来说也只是个无所谓的结局而已。开头无所谓，结局亦无所谓，那你何不重视这段路程，看看自己在这条路上做到极致之后，又会怎样？”
这话说得没错啊！林子诚想，反正自己大不了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凭他的本事，要是想藏起来，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抓到他。这一次，上官珑的话，在他耳朵里突然又变得中听起来。
“阁主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容我想想。”林子诚道。
随后，林子诚派人找来了一辆厚实的马车，让上官珑回去了。林子诚到家之后，吃过饭就早早吹灭了烛台，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可到了后半夜，他的卧室之中又亮起了灯。
第二日清早，他向兴帝上书一封，请求兴帝批准他做几件事情。两日后，宦官传来圣旨，说陛下通通准奏。
这次，林子诚即使心底里不乐意，还是将一匹从成都带回来的上好蜀锦作为礼物，赠给那传旨的宦官。因为他有了在这一番天地之中有些作为的心思，不得不暂时向既有的俗套稍稍低头。
当天晚上，林子诚在家吃饭时，把两位徒弟杨撼和严茶也叫来他和杨撷湲的餐桌上一起吃，席间问起杨撷湲最近都在家忙些什么。
杨撷湲只道：“打理府上啊，老样子。不过现在管家和伙计们都上手了，我也不必每天和他们唠叨许多事了。最近闲时比较多，窝在房里看看书罢了。”杨撷湲有两大爱好，一是去外面玩，逛逛街市，听唱戏说书；二就是看书。最近天气还未转暖，街市上也不热闹了，她也懒得出去，只好在家看书。
“待在家中和去外面，你更喜欢哪个？”林子诚又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出去了！”杨撷湲尖声道。
“那你想不想到外面做点事？”
“什么事啊？”
林子诚道：“我最近想在汉廷县办一所学堂，你去帮我打理打理，如何？”
原来，这就是林子诚决定做的事——他已经决意要与士族势力抗衡一二。而士族垄断做官渠道，在于垄断学问，归根结底则是垄断读书的权利。世家大族给孩子们请的都是好老师，家族自办私塾，把先生们都养在家里。平民想要向名师学习，真的是难上加难。林子诚要做的就是釜底抽薪，创办公学，先打破士族的教育垄断，让寒门子弟有学上。
士族已经筑起高墙厚壁，围起了自己人，隔开了旁人。而他现在想当一个破壁之人。
可是他刚刚接管长安两天，屁股都没坐热，不敢在长安闹出太大动静。而汉廷县百姓受林子诚恩惠实多，他在当地已有些声望。汉廷是个小地方，小打小闹一番估计也没什么影响，可以在那先办个学堂试试。
“怎么个办法啊？”杨撷湲问。
“就照着明新学堂的样子办。”林子诚斩钉截铁道。
杨撼和严茶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杨撼问：“明新学堂？是什么？”
林子诚就把易晓先生在洛阳创办明新学堂的大致情况给他们讲了讲。
严茶听了以后还挺新鲜的，惊道：“啊？还能收女学生啊？”
“当然了，女子连皇帝都做得，为何不能读书呢？你们不会还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吧？”杨撷湲说的这话，基本上是易晓先生的原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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