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永恒】终章 个人翻译
西尔瓦努斯醒了。这是一种缓慢的感觉,不亚于在柔软、美妙的睡眠后浅浅浮出梦的表面。虽然他闭着眼睛,但他的思绪却从一个被遗忘的明媚梦泡的顶端浮现。不过,他记得自己被丑角的手枪击中了。在他上一次醒来时,他被敌人杀害了……但现在他好像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我已经死了,” 他内心的思想愉悦而轻快。“帝皇已将我纳入他的怀抱……我死时他召集了我的灵魂。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他睁开了眼睛,彩虹般的光芒充满了他的双眼。一张扭曲的脸在他的视线中弯曲,模糊得只是隐约可见。一根手指点在了他面前的空间上。震动让他头晕目眩。
咚咚!咚咚!
恐慌感席卷了他的脑海。他试图喘息,却感觉肺里有液体,嘴里有尖牙……不,不是一张嘴,而是很多很多张嘴遍布他的躯体。他试图扭动,肉体猛烈撞击着支撑他的玻璃。
“别动。” 命令激发了西尔瓦努斯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的本能。他服从了,恐惧地与脑海里响起的那个声音代表的绝对权威作出斗争。他认出那是克泰西亚斯的徒弟莱克门迪斯。“导航员,你需要理解你之前的身体形态已经被消灭了,但你的意识被抽出并分配到你的半克隆体中。”
西尔瓦努斯本能地想要回答、质疑和抗议,但这些本能无处可去,除了用下巴撞击玻璃发出咔嗒声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当他们批准你的半克隆体诞生时,核心巫师圈就预测到了这种情况,” 莱克门迪斯继续说着,他的思维如同外科手术刀锋般冷酷,清晰地切入西尔瓦努斯的脑海。“一切都很顺利。适应环境后,你需要准备好驾驶舰船。阿里曼本人会为你提供目的地。”
等等!等等!西尔瓦努斯尖叫着,但即使莱克门迪斯听到了,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我现在将向你的其他半克隆体开放你的意识。”
不!
他看不见了,就好像刀刃的一击划破了坦克观察孔的玻璃。然后视线再次恢复了。不只是一个视野,而是数十个视野,每个视野都来自不同的圆柱形水箱。流放者舰队导航塔内的每个水箱里,每个导航员的克隆体都张开嘴巴试图嚎叫。
哈克索斯王朝的舰队聚集在他们死亡世界的外壳之上。当它们中最后一艘飞船跃入虚空时,曾经作为他们坟墓和监狱的星球只不过是一个无人理会的空壳。裂缝纵横交错地穿过它的表面,通向地壳表皮下的空洞。它中心的沉重地核早已黯淡地死去,漂浮于真空中,如同一颗沉默的心脏被困在剥落物质的笼子里。曾经容纳或囚禁哈克索斯人的拱顶、洞穴和隧道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王朝的机舱引擎已经把它们全部分解,并将所有有用的物质重新用于塑造船体。每一艘来自这个世界的舰船都是一把弯曲的刀刃,由油墨般的黑色和黄金的颜色组成。他们中最小的一艘船位于完美堆叠的队列中心。在它旁边,巨大的陵墓状战船在数量最多的次级船周围保持着精确的方位。舰队组成了一条黑暗的曲线,最宽处绵延长达三十公里,刀锋状的平坦部分支撑着一连串的金字塔,而金字塔则层叠上升至一个发出冷蓝色光芒的尖顶。
在船上仿佛一团云般爬动的墓穴蜘蛛和墓穴圣甲虫构造体开始渗入船身。当太空死灵的舰队开始折叠和旋转物理现实时,船只周围的空间扭曲并闪耀着。群星的帷幕吱吱作响,闪闪发光,然后舰队像划过黑色天鹅绒的镰刀一样滑过空间。
阿里曼看着哈克索斯王朝的飞船从他们废弃世界的轨道上滑出。赫卡顿号舰桥中央盛着镜面般黑水的巨碗泛起涟漪,因为它试图追踪死灵舰队的影像,而现实却在它们周围揉成废纸般的一团。他让注意力的焦点散开,镜面般的水重回清澈和平静。他的思想静止了片刻。他脑海里一部分思维与指挥舰队其他船只的千子兄弟们连接,另一部分则与导航员西尔瓦努斯和他的大批克隆体连接。在他和他的舰队周围,亚空间之海的洋流汹涌澎湃,试图将它们从锚点上扯下来。他们占据的位置靠近那个曾经是哈克索斯王朝墓穴世界的星系。飞船的曲速引擎和他兄弟们的思维已经与亚空间的潮汐抗争了很长时间。现在异形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旅程,他们终于可以悄悄地跟上去了。
阿里曼意念一动,镜池中便形成了一个影像。幻影般的纹路在黑水中闪烁,它们是古老的符文,是从濒临消亡的语言和信仰体系中偷来的知识。只需要一些划痕,一点点精神和物理上的联系,它们就会在瑟特卡和哈克索斯王朝苏醒之后带领他穿过那黑夜。他不知道瑟特卡的本性,但在地下世界中他已经意识到,如要想获得王朝掌控时间的秘密,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瑟特卡带领他们到达那里。他在墓穴上做了标记,用会在亚空间中留下痕迹的方法在王朝死灵的物质中撒上‘灰尘’。这些标记很不起眼,对于任何用凡人的眼睛观察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但在亚空间中,在制造它们的人看来,它们就像夜间远洋轮船搅动的磷光一样闪闪发亮。
看着黑水中闪耀游动的金丝,阿里曼在头盔里露出了微笑。
“跟上他们,” 他发出灵能指令,流放者的舰队滑入亚空间的潮汐中。
瑟特卡站在哈克索斯王朝宫廷的中央。在物理世界中,它是完全静止的。在瑟特卡的王座下,墓穴守卫、死灵霸主和王朝附属都像雕像一样矗立着。在他们之外,王座室的高墙一直攀升至天花板的高度,上面显示着星星在漩涡和条纹中掠过的图像。在那些高墙和上方的大金字塔之外,墓穴世界的战船和其余的王朝舰队在太空中穿行,拖着悖论的尾巴。光在他们身后闪烁、旋转并折叠。在物理现实中,王座室是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墓穴世界的舰队从空间中经过时收割着现实。他们从虚空中提取了每一种可观察到的现象:行星和恒星的位置、电磁信号的碎片、久远战争的辐射闪烁。较低阶级的墓穴技师筛选这些数据,编译其含义,并将其向上传输至更高的阶级。收获的数据越来越多,直到其到达王朝贵族处。在那里,墓穴守卫凝视着结晶化的数据,分析并了解战争之光为他们展现的,尚未从虚空中消失的历史。偶尔,某个成员会接近瑟特卡,表明自己的身份,并陈述一个事实。瑟特卡接收了每一份报告,消化了信息,并将其添加到悬挂在王座室中央的地图上。
碳基生物的肉眼看来,这地图是一个蓝色的光球,但它不仅仅是一张空间的地图,也是时间流逝的地图。象征着恒星、行星和空间特征的文字在它的核心处闪烁。而在瑟特卡看来,地图所显示的内容要多得多。星辰的生灭如幻影般闪烁,微小的细节闪闪发光。过去和未来的不同版本也相互叠加。
它还远未完成。背叛他的王朝夺走了他的伟大作品,无限之钥。他们不能摧毁它;他们没有这样做的勇气或知识。不,他们把它藏了起来,锁了起来,看不见也够不着。它所在的地方会有某种迹象。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是会有办法找到它的。他已经排除了很多可能性。要排除其余的部分,他需要采取更‘直接’的步骤。不过那不是问题。背叛他的王朝还在沉睡,寂静王已经不在银河了,还有谁能阻止他?然而……
在王座室的物理领域,他转过头和眼睛。他的一位死灵霸主鞠躬并走上前来。霸主的名字是科布埃萨,无论是生时还是‘死‘后,都拥有着“镰刀”的战斗称号。瑟特卡注意到他下肢的动作出现了障碍。长期的沉睡和囚禁可能在科布埃萨的物理躯壳中播下了错误的种子。好奇,但暂时不是问题。
“我们的法老,一切都服从你的意志……”
“名为阿里曼的生物实体。”
“人尽皆知,我们的法老……”
“我们下令,他必须死。他和他所有的追随者。找到他们,消灭他们,我把这个歼灭的荣耀赐给你。”
科布埃萨低下了头。
“您的意志将书写永恒。遵命。”
当阿里曼进入舱室时,克泰西亚斯没有看他。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他面前的‘物体‘。
“你的计划成功了,” 克泰西亚斯故意大声说道。
“你是指我的即兴创作?” 阿里曼回应说。
克泰西亚斯哼了一声。“所有即兴创作都需要准备。这不是你曾经教过的格言吗?”
“是的,” 阿里曼说。
他们陷入了沉默。克泰西亚斯没有回头看阿里曼或是试图打破沉默。他心灵上的伤痕仍然萦绕着他的思绪。他发现自己在某些时候开始迷茫,这意味着他变得情绪化了,尽管他一直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他的思维沉闷,满是空白和杂乱的念头。
“你从灵族的剧毒攻击里恢复得很好。” 阿里曼最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很欣慰。我相信很少有人能做到这样。”
“灵族的剧毒……是的。我想我应该心怀感激,” 克泰西亚斯说。“生存本就不是一种自然的存在状态。” 他朝着站在房间中央的另外两个身影点了点头。
伊格尼斯一动不动。他的终结者盔甲已经转化了,接缝被密封,珐琅质的蓝色火舌在橙色的护甲板上蔓延开来,就像一层金属的畜栏。克雷登斯站在他旁边,武器平台慢慢扫描周围的区域,好像在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
“我们会恢复他的,” 阿里曼说。
“是吗?” 克泰西亚斯耸了耸肩。“那到目前为止进展如何呢?普托伦、伊格尼斯……所有的其他人。我们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首先是血肉异变,然后是我们逃入恐惧之眼后的突变,现在是红字……我们所谓的救赎一次又一次降临,但是情况总是越来越糟。”
“你怀疑我们的目标吗?”
“怀疑?” 克泰西亚斯发出冷笑。“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阿里曼。我只是宁愿与命运抗争,也不愿屈服于……等待着像我这样的灵魂的东西,仅此而已。”
阿里曼点点头。他们之间又恢复了尴尬的沉默。
“冲着你而来的灵族刺客——”
“一个独角,” 克泰西亚斯打断了阿里曼的话。“祂的名字是独角,他们空洞的灵魂之一。”
“正是如此。祂在衡量你是否知道一些危及到你生命的信息。他们正在以自己的方式阅读可能性和命运的线索。他们看到了一些可以改变未来的东西。”
“我们终于谈到这个‘观众’的真正目的了。” 可泰西塔斯冷笑着回头看向阿里曼,阿里曼明亮的蓝眼睛则回望着他,满是真诚,一眨不眨。“我不知道灵族人认为我可能知道的事情是什么。”
“我理解,” 阿里曼说。他转身朝门口走去。“那就查出来。”
乔玛塔在感知到他的兄弟进入圣所时睁开了眼睛。他的圣所位于动力炉的中心,甲板的最深处。在船上的所有区域里,这是乔玛塔最像是家的地方。其他人可能会将他们的圣所设在塔顶或星光之下。但乔玛塔则在飞船的等离子管道和热能管道的交汇点建造了他的圣所。蓝色的火焰从青铜生物雕像口中的喷头喷出,热量从玄武岩地板的裂缝中散发出来,空气中闪烁着幽灵般的影像。乔玛塔站在圣所的中央,漂浮在一个烧焦的银盘上。只有在那里,他才能使他的思绪达到完美、高昂燃烧的焦点。
“你好,兄弟,” 他向正从神殿大门穿过空间的吉尔伽摩斯喊道。吉尔伽摩斯没有回答。他靛蓝色的气场因不适而蠕动着。亚空间之火与他的本性格格不入。他一直是水之魂,即使在他和乔玛塔还是孩子的时候也是如此。他总是低头看向大海的深处,总是试图读懂水底深处的东西,而乔玛塔则将他的脸和眼睛转向太阳。军团中很少有真正血缘上的兄弟,更难得的是他们是双胞胎,而最少见的是他们的能力差异如此之大。不过,他们之间有着独一无二的纽带。它们构成了一个整体:月亮和太阳、水和火、行动和思考。而现在乔玛塔需要他双胞胎兄弟的洞察力。
吉尔伽摩斯在离乔玛塔九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意志一闪而过,将他脚下热裂的一大块地板拉到空中,这样他就漂浮在与他兄弟齐平的地方。
“怎么了?” 吉尔伽摩斯发出灵能通讯。
乔玛塔摇了摇头,然后做了个手势。燃烧的痕迹在空中展开。圣所柱子和地板上的印记纷纷点亮。在亚空间中,一道能量之网包围了他们,将他们与任何可能一直在监视他们的思维隔离开并保护起来。
吉尔伽摩斯扬起了一边眉毛。“一层层灵能保护和符文铭刻着这艘船。哪怕是最强大的敌人,也永远无法深入到这里,而恶魔更是不可能了。唯一能发觉我们在这里谈话的是我们自己的兄弟……”
乔玛塔漂浮到离他兄弟更近的地方。“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只会告诉你一个人。”
吉尔伽摩斯浑浊的双眼一动不动,一眨不眨。“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
乔玛塔停了下来。“我本来应该死了才对,” 他想。这时他又看到了独角在他上方盘旋的景象。邪火回潮的火焰夺走了他的注意力。舞者的手伸进他的头盔,从他的头骨上撕下了他的大脑。结束。感知就到此为止。尖叫声让他的灵魂开始无尽地坠入亚空间的潮汐。他所有的思绪都碎裂了。
湮灭张开了它的巨口……
然后……
火焰。无尽的烈焰涌入黑夜,将黑暗燃烧殆尽。
感知、思想和生命从虚无生成。他在火中燃烧着。无法承受的痛苦,灼热到毁灭的地步。光在他周围滚动。白色,红色,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怒号。而他一直在无声地尖叫。那时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在火焰中勾勒出轮廓。一个在地狱,在炼狱之火中移动的影子。它向他伸出了手。他感觉到它的手抓住了他。相反,它的手感觉冰冷刺骨。
“还没到时候。” 这句话充斥了他的脑海,像雪崩般坠落,却又柔和地回荡着。然后那只手把他拉过火焰的裹布,向上穿过刺目的亮光,进入了一个他正躺在赫卡顿甲板上的世界,灼烧的痕迹覆盖在他周围的地板上,焦黑的阴影就像天使的翅膀。他复活了。他大口喘着粗气,发现自己不仅活着,而且毫发未伤。
“我收到了一些东西,” 乔玛塔给他的兄弟发去通讯。
“什么?”
“邪火回潮,” 他想。“我们认为是厄运的火其实是我们的救赎。我本来应该死了。但因为邪火回潮,我超越了死亡,它并没有摧毁我;它反而救了我,兄弟。” 未来,现在,真相:一切都不是他原本想的那样。火焰选择了他,把他带了回来,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了某个目的。这是他已经意识到的事情,也是他正需要他的兄弟帮他理解的事情。
他久久地盯着吉尔伽摩斯,然后讲述了火焰给他带去了什么。
“一个启示,” 乔玛塔说。
“告诉我。” 吉尔伽摩斯回答。
阿里曼跨过寂静圣所的门槛。有人在一尊雕像前的地板上放了一碗油,它燃烧的火焰是唯一的光源。他边走动边将力量旋转到亚空间中,组合成一片防护网络,可以将任何试图查看他的思维或眼睛拒之门外。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难过,比任何人都更伤心,但悲伤并不意味着他会停止。他不能止步。为了他兄弟们的利益,为了他军团的利益,为了拯救所有被他所害的人,他不可能停滞不前。
他走到那碗火焰旁,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它。明亮的火舌在镜面般光滑的地板上舞动。他看着自己的脸,永恒不变,始终如一,被火包围。
“你看到了什么?” 雕像旁的黑暗中传来声音。
“我看到宇宙在用纤细的比例拉伸。”
梅赫克塔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地板上的火盆。
“啊……是的,” 她半笑着说。“你被火焰环绕的倒影,但没有被烧毁。在自己的折磨中寻求着救赎。”
阿里曼看着她。墓穴世界的尘土仍然粘在她的盔甲上,武器挂在她的背上。这个真相的商人仍在低头看着火。
“我需要你做些更多的事,” 他说。
“说吧。”
“赫利奥 伊西多罗斯必须被保护。”
“你认为我能比你或你拥有超凡力量的巫师兄弟们做得更好?”
“你不是我们中的一员,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负责看管他。”
梅赫克塔缓缓点头表示理解。“你不害怕流放者之外的人,而是害怕流放者内部的人。”
“有些事情发生了,我无法解释——克泰西亚斯身上发生的事,事件清晰的时间顺序被改变了。即使是现在,乔玛塔也在面纱之后秘密会见他的双胞胎兄弟。”
“你在怀疑背叛的可能?”
“我怀疑在它被治愈之前,我们的军团仍会像往常一样行事。”
“怀疑、狡诈和欺瞒?”
阿里曼撞上了梅赫克塔的眼神,她面无表情,也没有情绪波动。阿里曼感到心凉,悲戚彻骨。一直都这样,一直都是——自从帝皇派他的狼群烧毁普罗斯佩罗以来。就好像千子再也无法团结起来,而是不得不在欺骗和分裂得越来越小的小团体中互相攻击。这甚至算不上背叛,这和背叛的本质目的不同,就像他铸造红字也算不上背叛马格努斯一样。他们只是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有原因的,而即便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憎恨他的人也有其正确的地方,就像那些认为自己应该走上不同道路的人那样,他们认为自己比他看得更清楚,或者更坚强。而他们中甚至没有一个人和他看得一样清楚,且他们也永远做不到这点。没有人像他那样背负着过去的重担。没有其他人真正有付出代价来纠正过去的决心。他踽踽独行。
阿里曼摇了摇身子,意识到梅赫克塔仍在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同情,目光锐利。
“那是我必须要求你完成的其中一项任务。”
“然后呢?”
“我还需要你监听和监视核心巫师圈里发生的事情。”
“只有一个交易秘密且不受巫术影响的局外人才能做到吗?”
“没错。”
“你应该担心的不仅仅只是你自己队伍中的千子。邪火回潮会影响所有和你们有相同基因的人,不是吗?包括那些留在红魔马格努斯身边的人,或者那些去服务别人的人?”
“是的,” 他点点头。
“他们会责备你。有些人可能会将不幸归咎于你。他们会派部队攻击你。”
“有可能。他们会被妥善处理的。”
“正是如此,” 她说,话里好像带着笑意。
沉默填补了之后的停顿。
“我感谢你提供的服务,” 阿里曼最后说道。“你会得到报酬的。”
他从火盆转身,走出了一步。
“雇佣我的价格只有一种,阿里曼领主。” 阿里曼转身回头看着她。火光在梅赫克塔的脸上闪烁,映照出一个双龙环绕着破碎头骨的图案。她的眼中有一种绝望,阿里曼不需要用思维感知就能看出来。
“当这一切结束,你就会收到我们谈好的报酬。你的教团将被重新组建。‘馆长’和你为他们保留的所有秘密都将保存下来。我必定信守承诺。”
“那么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执行,” 她说着低下了头。“为了辅助我的工作,你信任核心巫师圈中的哪个兄弟?”
“我一个都不信任。” 阿里曼说着转身离开。
“赫利奥。” 阿里曼喊道。没有回应。“赫利奥 伊西多罗斯。”
赫利奥抬起头,缓慢地眨了眨眼。
“你是谁?”
“我是阿里曼,” 他开始说。”我……”
但是赫里欧的视线已经垂了下去,眼皮在他的眼睛上颤动着。他的头抽动了一下。
阿里曼感觉有几个词语呼之欲出。出事了。赫利欧比他以前退步得还要远。邪火回潮的显现是否与它有关?一定是这样。红字正在超越时间和千子的血脉,夺取之前逃脱火焰的一切。赫利奥是唯一一个从那些火焰中逃脱的人,但是邪火回潮是否从逃回来的人之中夺走了一些别的东西?距离赫利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完全化作一个被困在肉壳中的回声还需要多少次?
时间。他需要时间,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赫利奥 伊西多罗斯,”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赫利奥的眼睛睁开了,抬头看着他。
“你是谁?”
“我是阿扎克 阿里曼。”
赫利奥摇了摇头。
“我是你的兄弟,” 阿里曼说。
“我的兄弟?”
“你有很多兄弟。我只是其中一个。”
“有多少?”
阿里曼长出一口气。“现在比以前还少了。”
“更少了?”
阿里曼点点头。“我们的人数随着星辰的转动而减少。”
“为什么?”
“战争。背叛。残酷的命运。这些东西在追猎我们,兄弟。它们在超越时空的限制追猎我们,我们还不能让自己摆脱它们,时间的沙子飞快地流逝……”
“我不明白。”
“至少我对此感到庆幸。”
“他叫什么名字?” 当阿里曼正准备走到房间门口时,赫里奥突然问道。阿里曼停下来,回头看着这个他唯一能够拯救的人。“你的……我们失去的上一个兄弟,他叫什么名字?”
阿里曼想到了那套盔甲,一动不动地站在四十层甲板下的一个房间里。它的接缝密封,眼睛是黑色的,自动机克莱登斯站在它旁边。没有任何命令可以使自动机离开它的位置。在那套盔甲的外壳内,只有沙尘的柔和轰鸣声,像沙漏计时般下落。
“伊格尼斯,” 阿里曼摇了摇头说道,他感觉疲倦至极。“他叫伊格尼斯。”
赫利奥直直地看着他,阿里曼几乎以为他要说些别的话了,但随后他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他来过这里。对不起。”
“你记得什么吗?”
赫利奥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 他说。“我正在……努力尝试。”
阿里曼点点头,笑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