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之外

  当我看到他时，他已经在柱子旁边站着，一动不动了。我看不出来他是否还有呼吸，想要确认，便轻轻走向他，小心翼翼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脯上。感觉到了，他还有心跳，所以应该是有呼吸的吧。我也感觉到他生气了，是愤怒的那种，不是闹情绪的那种。整个站台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乘客，也没有地铁经过。

  他没有看向我，表情没有变化，没有动作，甚至可能没注意到我的存在。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确是生气了。“你不怕被人注意到吗？”我小声问了一句。“......”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肉眼几乎看不到的方式，往我这里挪了挪。他身体站得笔直，但不僵硬。杂乱的黑发被柱子上的电风扇自然吹起，又自然落下，以一种有规律的节奏。他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九点，而地铁站里的灯一直开着，很安静。反正车还没来，我来回踱步了一会儿，背对着他，说道：“你怕被人注意到吗？”我没有回头看他。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动作，但他的气应该是消了。

  如同周围的环境一般，他始终没有吐露出自己的一切，但一切又无从隐瞒。头顶上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列车即将进站”，我从冰凉的金属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他一眼，站到玻璃门前。“如果怕被人注意到，可以在路中间站着别动直到自己融入进去。”他没有看我，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冲我说的。我当时没有听清这句话，因为地铁进站的声音很响，盖过了整个环境。

  上了车后，我又看向他站的那根柱子，但没怎么看到他。我始终分不清柱子和他，是谁身上长了个谁。或者只是我看到的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