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桑乔】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和不曾袒露的内心
这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神父和理发师从外国回来。村子里热闹非凡,大家都在谈论神父和理发师从外国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
“这个,叫留影仪,灯光一闪,洗出来一张相片儿,我们就能看见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理发师指着架子上的方盒子洋洋得意,其实那玩意盖了布活像个巫师。
“哇!神奇啊……真的假的……“人们惊奇地叽叽喳喳。
“这个,叫电影放映机,晚上找面白墙,把这玩意儿打开,墙上就会有能动的画片,同时放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总之就是能听见声音。!”理发师又指着另一个方盒子说。
“哇……太厉害了……是不是能看见公主?”
“好了好了,咱们先来试试留影仪,村里的人都来了吗?“神父擦了擦汗说。
“好像还差堂吉诃德大人和他的侍从桑乔。”一个个儿高的人很快回应道。
这时,一个眼尖的老远就看见罗西南多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驮着脸拉三米长的堂吉诃德,在烈日下一步一颠地晃悠过来。没过多久,桑乔的宝贝灰驴,摇头晃脑地甩着长耳奔来。主仆二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众人急着看新玩意儿,没人注意。理发师见人到齐摆弄起留影仪,神父则安排大家站好。堂吉诃德依旧拉着长脸,站在了中央。桑乔叹了口气,站在他边上。“一,二,三,不要闭眼。”理发师说。伴随着明晃晃如日中天的白光,和一声陌生的”咔嚓”,大家原本瞪大了想瞧个仔细的眼睛都一半儿晃一半儿怕地眯起来,于是好不容易拍的一张照片里多数是表情包。就连一向宠辱不惊,保持骑士风度的堂吉诃德也一激灵,拔出剑来就嚷道:“妖怪!不要以为剧烈的白光就可以吓住英勇的愁容骑士,本游侠骑士的脸永远只为杜尔西内亚愁云密布,面对邪祟妖魔,只会有英勇无畏!”
桑乔闻言,瘪了瘪嘴,皱了皱眉,白了白眼,拉住堂吉诃德道:“这只是理发师他们带来的新玩意,是外国人做的,不是蟹淬垚末。”
“是邪祟妖魔,桑乔你口胡越来越严重了。”“不是口胡,您也知道我本来也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您不是跟我保证过不再纠正我了吗?”“好了别扯了,没看我在斩妖除魔行侠仗义吗?”
其他人见状,都纷纷上来劝阻堂吉诃德,解释这是留影仪(很贵很贵的)。
堂吉诃德这才收了剑,神父说:“等相片要一段时间,咱们先野餐,晚上看电影。”众人便纷纷寻找树荫处坐下,将餐布铺开在芳草地,六月的绿毯厚实柔软,躺在上面像睡在云上,乘云驾风,好似神仙。
堂吉诃德靠着一棵树,一手握着剑,双臂交叉,看着周围翻滚的热浪,抬起头,是翻滚的云天。一朵朵白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笑嘻嘻地缓缓游动,可我们的游侠骑士依旧拉着脸。
桑乔走过来,拿着从褡裢里找到的面包、肉和一些多汁水果,说道:“您……饿不饿?”堂吉诃德斜睨他一眼,桑乔于是赶忙说:“大家都在野餐,咱们也一起吧。”堂吉诃德慢慢地靠着树坐下,桑乔于是从兜里抽出一张床单,铺在草地上。堂吉诃德惊讶地看着,似乎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桑乔解释道:“我怕别人偷褡裢里的东西,就把兜改大了,方便装东西。”“这床单……是你被扔的那次 ?”“呃,是。您忘了?咱们回去的时候路过那家客店,您为了让他们给我个交代,要来了这个床单,还为此打了一架,我说我不想要,看到它我就想起那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怕睹物思人,您还非要给我,说是记住屈辱才能促使自己进步什么的,我就收着了。”“桑乔,关于你说俗语的事我已经说了一万遍,为什么你脑子里的俗语比你吃的饭还多?”桑乔笑了笑,说:“那个,主人,关于昨天我说错话的事,您原谅我了吗?”堂吉诃德点了点头,道:“不管我原不原谅你还会继续犯,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愉快的野餐,饭毕,又多出了些汗,虽然迎面是热风,但吹过时仍觉凉爽。桑乔望着云,吹着风,问堂吉诃德:“主人,你说为什么风是热的,吹过脸来我却感觉凉快呢?”堂吉诃德道:“因为你出的汗有水分,风一吹加快了水的蒸发,从你的皮肤吸走了热。”桑乔不明所以地点头,说:“虽然您说的肯定是对的,但是我还是愿意相信这是上帝的魔术。”“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觉得更应该是大自然的魔术。“堂吉诃德道。桑乔见主人没有硬邦邦地反驳自己,甚是欢喜,忍不住把嘴咧到后槽牙来。
草地上的人们,有的聊天,有的小憩,就这样消磨去下午的时光,等到夕阳西下,神父和理发师就开始摆弄机器,准备放电影。
夕阳给身边的白云泼了彩色的漆,彩云随天上的风摇曳着,就像秋天的森林随林间的风跳舞。夕阳很快消逝了,天空却还亮着,像是舍不得地上欢快的人们,可是在拉曼却的这片草地上的人们却并不留恋它,焦急地等待着夜幕降临。
垂坠的星辰终于睁开眼,月亮也优雅地揭开自己的面纱。理发师已经准备好放映,神父也准备打开那个能发出声音的魔盒。人们自发地在那机器后面站好,紧紧盯着这前所未见的一幕。“一,二,三!咔哒。”理发师身前的盒子放出光亮,直直射向白墙,紧接着墙上就出现了跃动的画面,伴随着欢快的管弦乐,一行大字醒目的呈现在白墙中间:“堂吉诃德”。这是最新拍摄的电影,改编自那本著名的《堂吉诃德》,其实也没有做多大改动,毕竟书中堂吉诃德的冒险已经趣味十足了。而故事的主角本尊就在身边一起看着,大家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桑乔更是万分喜悦,拉着堂吉诃德说:“主人你快看!我们竟然就在这垫营里!”“电影,桑乔。这没什么奇怪的,人们总喜欢把景仰的人搬上高台,主观地揣摩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编造些莫须有的来。”
电影开始了,大家都坐在草地上,兴致勃勃地望着。于是,便是我们都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受封骑士、客店城堡、水车之战、羊群之战等等妙趣横生的情节。大家的哄笑声几乎就没停过,有的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有的浑身颤抖发不出声音、有的挺直了身子像个拉长的惊叹号,有的鞠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躬,快要钻进草地里。堂吉诃德倒是冷冷笑着,也不生气,他认为这都是魔法师的戏法,要么蒙蔽了人们的眼睛,要么会在最后揭晓。剧情欢乐地推向了后半段,两人来到了公爵夫妇的城堡,白墙上,公爵夫人正和桑乔聊天,面对公爵夫人的质疑,桑乔说:“我的主人可不是这样的人。我是说,他没一丁点儿狡猾,相反,这人心眼特好,很直率,不会对人使坏,对所有人都好,不怀恶意,连一个小孩子都能哄得他把白天当黑夜。正是由于他这种傻劲,我才像自己的心肝一样爱他。不管他怎么说傻话、干傻事,我也不会离开他。”吃瓜群众们顿时瞪大了眼,还从没听说桑乔对他的主人评价如此之高,对主人的爱慕如此之深。紧接着又听到“他并不是疯子,他是勇敢。”大家的表情变的耐人寻味,都扭过头微笑地看着堂吉诃德和桑乔二人。堂吉诃德看到这情景先是有一丝惊讶,随后坦然,甚至有点骄傲地勾起嘴角。桑乔感觉自己好像发烧了似的,脸上都能摊鸡蛋了。
镜头转到堂吉诃德与公爵的谈天,只听剧中的堂吉诃德用沉静的语调说:“游侠骑士的侍从里,从来没有一个像桑乔那样有趣的。他有时傻的调皮,要琢磨他究竟是傻是乖,也大可解闷。他要捣起鬼来就是个混蛋,他没头没脑又分明是傻瓜。他什么都怀疑,又什么都相信。我正以为他笨透了,他忽又说些极有识见的话,好像很高明。”他轻笑一声,“反正我这个侍从呀,那谁来换我都是不肯的,贴上一座城市我也不换。”这回轮到堂吉诃德摊鸡蛋了,桑乔此时分外激动,好像天上的星星都落到他眼睛里,他忍不住对主人说:“您真的说过这话吗?”堂吉诃德握拳放在嘴前咳了一下,有点支吾地说:“大……大概吧。”毕竟,游侠骑士是不会说谎的呀。 在两人快速的心跳声中,电影继续播放着。还是在堂吉诃德背后,桑乔有一段独白:“我要是聪明呢,早该扔下我那主人了。不过这是我命里注定的,也该我倒霉,我离不了他,只好跟着他。我俩是街坊,我吃过他的饭,所以交情很深,他也知道我的心,不亏负我,他还把自己的几匹驴驹子给了我,别的不说,我至少是忠心的。所以,要拆开我们呀,除非用铲子和鹤嘴锄。”
暮色很深了,比夜色亮一些的粉色薄纱笼罩了月亮茭白的面庞,比夜色淡一些的紫色绸缎铺开在天上,等着还没回来的星星。
注:电影中两人所说的话均为原著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