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你【黑琴】（十九）
“黑子，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夜晚的凉意捎来植物叶尖的露水湿气，食蜂的低语落在耳畔。
白井侧头，身体重心后移，手掌按压在绵软的床铺上，眼帘中映入食蜂操祈蒙上一层透明光亮的柔软金发。
白井黑子不明其意，不过比起话语背后的含义，她更在意食蜂藏起来的表情。搜遍记忆的每个角落，食蜂都是开心的，幸福的表情，从来没有将忧郁，或者悲伤、难过的脸庞展现在她面前。
“你想说什么？”白井问。
食蜂依旧看着墙壁，空调的冷风听上去格外响亮。“我相信，人的灵魂真实存在。”
白井越发一头雾水，她以为和食蜂相处很久，稍微能懂的一些她的心思，可是现在看来，她没有走近食蜂分毫，不，应该是她根本不想了解。
“人类即使肉体消亡，也不会从世界上完全消失对吧。”食蜂继续说：“活着时留下的种种痕迹，用过的物品，抵达的地方，说过的话语，以及留在亲近之人心中的记忆。肉眼可视的身躯不在，却依然以某种方式存在，我觉得那就是灵魂。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触摸不到的空间，他们依然存在着，作为独一无二延续。”
白井聆听着食蜂的感想，在深入思考之前，她作为治安维持人员的本能先察觉到危险与不安的倾向。
“不死的生命，永恒，死而复生……人类的历史上，无数的人幻想过，很多人真心虔诚的追逐，希望停留在美好的此岸。”
白井马上联想到古代当权者的种种不顾后果，却又一无所获的行为，对那些早就盖棺定论的事情她从未好好思考过，也不知道这和食蜂相信的灵魂有什么关系。
“那个叫凉风的孩子能看到御坂同学的记忆，从你告诉我的话来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吧？”
“……嗯，据我所知是第三次看到新的记忆，不，先前我单独去见她的时候，她说有想踢自动售货机的冲动来着。”
“踢自动售货机？”
“不，没什么……你还是忘了吧。”
食蜂感兴趣似的探头，用余光瞧瞧白井的表情，随后又回到先前的姿势，“她不断看到御坂同学的记忆，并且出现和御坂同学相似的地方，甚至你还在她身上看到了御坂同学的影子……”
白井想起黄昏时刻的混沌记忆，果然在她的视角中无法分辨凉风翼和御坂美琴，如果食蜂没有看到，她一定会坚信看到的人就是御坂美琴。
“哪又怎么样？”
“你觉得凉风同学为什么能看到御坂同学的记忆呢？”食蜂问。
白井有种被逼入绝境的错觉，食蜂明显在引导她，在不知道前方在哪里的情况下，她却无法停下脚步，“因为她们是同是电气系能力者，在脑波相似的情况下偶然能连接上吧……”白井还没有认真研究过为什么凉风翼能看到御坂美琴的记忆，只有搬出初春编的理论。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食蜂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相接的瞬间，白井像是被家长看透谎言的小孩，很想要躲避。“我觉得凉风看到的并不是御坂同学的记忆，而是她的灵魂。或者说，御坂同学的灵魂在特定的条件下正在占领凉风的身体。”
白井顿时怒火中烧，食蜂的说法简直就像……
“你是说姐姐大人她已经……”别说是讲出来，即使是想象，她也无法做到。
相比之下，食蜂却面不改色，她轻轻否定白井的理解，“我可没说御坂同学出什么事了，只是从我的观点上发表看法。我觉得灵魂是一直存在的，偶尔我们在梦里看到别人不也可能其实是接触到灵魂吗？也许御坂同学现在还是没办法抽出身来见你，只能通过凉风同学，用灵魂来到你身边。”
科学侧最高的产物，仅仅只有七位的超能力者现在说着魔法一样的话语，白井不知该作何感想，却禁不住相信的冲动。
“你是说我那个时候看到的是姐姐大人吗？”
“那种事问我怎么知道啊？”食蜂干脆的承认，引得白井一阵白眼，“但是如果御坂同学真的回来了，你会高兴吗？”
“那当然……”
“即便她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什么意思？”白井皱起眉头。
“假如凉风同学的内在被御坂同学的灵魂替换，你会对她保持和御坂同学一样的爱意吗？”
“那怎么可能……”白井笑着否定，可是食蜂眼瞳中倒映的她并没有在笑，映照她眸中的食蜂认真的神色阻断她全部退路。
白井黑子当然爱着御坂美琴，直到宇宙与时间的尽头，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分毫。既然时间无法撼动她热烈的爱，那么在时光的改变，同样不会让灼烧的爱褪色，可是白井却无法立刻回答，她甚至想象不出外表是凉风的御坂美琴是什么样子。
她爱着的是御坂美琴，那么即便外在是凉风，不对，她深爱的绝对不是外表，一定是白雪般纯洁美丽的灵魂，可是……
麻痹感和颤抖从指尖蔓延，恐惧从心脏的深处翻涌而出，如果灵魂真的存在，此刻白井的灵魂一定凌乱不堪。
“你很害怕吧。”食蜂坐起来，抱着膝盖叹息，“我觉得你在纠结的并不是你爱着御坂同学的肉体，还是灵魂的问题。”她马上便看出白井的心思，“其实你担心的是凉风同学，你害怕因为自己的私心，她将会失去属于她的人生，而且你还知道通过借用别人身体回来的御坂同学一定无法接受占据其他人的存在。”
食蜂轻笑着靠近白井耳边，“你和御坂同学都是那么麻烦呢。”调侃的话语末尾变得低沉，像是要冻结白井颤抖的心脏，“但是啊，黑子。现实中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无论我们怀着怎样的爱，怎样的善意去做，去表达，都还会伤害到别人。就像我多么的想要让御坂同学永远在你心中留存全部的美好，可是只要我对你的爱意表达出来，那一部分就必然会受到损伤。我必须要破坏御坂同学在你心中占据的空间来容纳我的存在，要伤害过去的你，要原谅不愿看到你受伤，却在伤害你的我。”明明在叹息，却充满欲望的诱惑，“所以你想要想要实现的愿望中必然要包含绝对不会后悔的决心，和接受缺憾的勇气。”
食蜂身上浓郁的蜂蜜香甜占据整个房间，仿佛要让白井沉沦通往一己之私的欲望道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