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霖』兮樱巷尾05
05.
一摞摞倚叠的练习册，从丛堆在属于最后一排靠窗书桌的桌沿。左边的桌子只放了一个白色摆头朝右的电扇，一个劲儿的转着扇叶。
清晨的光线落在最上头的练习册，闪烁着白色的光，挡住了书面上物理两个大字。贺峻霖拉过窗帘，将晨光拒之窗外，物理两个字才慢慢显现出来。
或许是来的比较早，校园内还没什么人，班级里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不是趴下在桌上补眠，就是出门闲逛吹风。
前桌的柯基玩偶摆在书架上背对着贺峻霖，软趴趴的玩偶收聚了贺峻霖的视线，将目光定格在柯基红扑扑的屁股上。贺峻霖盯的出神几秒后，又觉得盯着玩偶的屁股有些不妥便将头转向左边，却撞见朝向自己的白色电扇。
因为已经拉起了窗帘，风儿不再吹着扇叶转，圆滑的摆头立在桌面上，就同他的主人上课睡觉或是盯着自己一样显目。察觉到自己的思想愈发不对劲 贺峻霖撇过头，牙尖不自觉的咬起手指，失神地大口吸气，“果然不该让他住我家。”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物理课，放在以往贺峻霖并不觉得有何不对，但现在贺峻霖总是忍不住瞟向严浩翔，好在第一节课严浩翔总是在睡觉，得天独厚的座位优势让严浩翔这个不良习惯得到了充分展现，并渐渐演变为他的传统。这也为贺峻霖的屡次偷看提供了契机，反正在最后一排，老师也看不到。
愈是这样想便更忍不住放肆自己光明正大的盯着严浩翔。自带的桃花眼，虽然盖住了眼眸，却将那双欧式双眼皮展露的淋漓尽致，充满立体感的骨相，无处不散发着贵气，贺峻霖倒吸一口气，怎么会有人长相挑不出一点毛病，上天就好像给严浩翔开了一扇门，又转身装了一排的落地窗。
贺峻霖脑子里突然闪过严浩翔盯着自己睡觉的画面，想着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严浩翔盯了那么久，脸上就开始莫名的骚红。严浩翔头上唯一清醒的几搓呆毛在风中频频弯腰，贺峻霖忽然想起了什么，赌气的扭过头不再看严浩翔。
“什么嘛，我才不想捏他脸！”
06.
几缕清风吹过祥林街道的电影院，一声呼救打破了这个安静浪漫的清早。贺峻霖本在买早餐，听到呼救后赶忙顺着声音跑到祥林电影院旁新开的酒吧。
几个身着校服的不良学生围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女孩被堵在墙角不知所措，路过的人脸上满是戏谑没有伸出援手。恃强凌弱的姿态令贺峻霖顿觉发呕青筋爬满额头，挑起地上的木棍向混子砸去，拉过女孩护在身后，拽起那几个人里其中一个的衣领，他的声音几近发哑，怒声警告“滚！”
几个不良学生仓皇而逃，贺峻霖转身安慰女孩，女孩的眼里噙满了泪水，身体不住发抖，贺峻霖注意到女孩身上的校服和他是一样的。“你也是七中的？”
女孩抬头满脸诧异，贺峻霖意识到这个女生正是自己隔壁班的班长。
“你是贺峻霖？”女孩已经渐渐平息了抽泣，只是手脚还在发抖。贺峻霖脱下外套盖在女孩身上，“别着凉了。”闻言女孩又开始止不住哭泣，她断断续续的解释，今早她本来是赴约男友昨日的邀请到祥林电影院，却在门口被强行拉到旁边的酒吧。
“那你男朋友呢？”
“就是你刚刚拽着衣领的那个…不是偶然，我们学校里已经传出好几个受害者了，听说都是在祥林电影院赴约而被拉到酒吧…我今天是来提分手的，没想到…”女孩的眼睛已经完全通红，贺峻霖强忍愤怒，“没事的，你今天先别去学校了，回家休息吧，我帮你请假。”
“谢谢。”
贺峻霖目送女孩走远，确认那几个不良学生没有继续纠缠才离开。
即使已然进入秋中，白热仍然普照大地，学生们小心翼翼地往绿荫底下站，不让自己晒到强烈的阳光。
贺峻霖站在窗旁往下望，努力的让自己不去回想早上遇到的事。空气里的热气扑面而来，他赶忙拉上窗帘，“好热，不想上体育课…”，他坐在座位上摆弄着自己那只已经摔过很多次的笔，突然他发现笔身有一条划痕，是初遇严浩翔那天在走廊上摔的。
贺峻霖轻轻摸着那条痕迹，虽然这只笔早已不能写了，但贺峻霖还是不愿丢。
贺峻霖刚起身门外就响起上课铃，他顾不得收拾就赶往楼下集合，按照校规迟到要罚跑三圈，何况今天太阳这么大。
贺峻霖到位时，体育老师已经站在树下集队。贺峻霖低声骂了一句，脱下外套，他不想辩解，转身走向跑道。天气闷得发慌，稍微一动就满身是汗。刚跑完第一圈，贺峻霖的腿就开始打颤，鼻腔里慢慢溢出血腥味，在口腔里扩散。
贺峻霖性子有些倔不愿停下，仰起头迎击阳光刺激着面部神经，却因为闭眼不慎踩到跑道的橡胶，脚踝一歪身体不稳朝左边倾斜，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撞上地面时却满满当当的被一个手臂扶住。
严浩翔：“这么不小心？”严浩翔的眼睛瞪出大小眼，显然不满贺峻霖对自己的不在意。
“你来干嘛？”贺峻霖从严浩翔怀里爬起来站稳，但没有推开。
“顶撞老师，被罚跑喽。”严浩翔拽着贺峻霖的衣角，“别跑了，休息一会儿陪我聊天。”
贺峻霖整了整被严浩翔扯起褶皱的衣角，“为什么顶撞老师？”
严浩翔叹了口气，“因为某人迟到，我说今天太热就别跑了，中暑就不好了，然后意见不合，我就被罚跑喽，不过老师答应我和你一起跑就可以少跑一圈哦”严浩翔一脸自豪向贺峻霖邀功。
贺峻霖撇撇嘴，之前怎么没发现严浩翔这么傻。阳光打在贺峻霖嘴上显得水润可人，严浩翔喉咙一紧，不受控制地拽住贺峻霖的手臂，将贺峻霖转向面对自己，“霖霖…”话到嘴边严浩翔却又说不出口，踌躇着抓紧贺峻霖的手也稍稍松开。
见严浩翔隐忍着，贺峻霖轻轻覆住严浩翔的手，“怎么了？”
严浩翔迟疑了一会，突然面色坚定反手握住贺峻霖，“贺峻霖我喜欢你！”
生物角的绿植，讲台桌的粉笔，书架的悬疑小说，在静谧的校园，如果说这里有什么让严浩翔贪恋的，那一定是阳光洒落桌沿，那个背对自己的男孩。
严浩翔突如其来的表白另贺峻霖很不适应，在下课前几分钟就匆匆上楼了，他望着窗外的白杨，一个月前还能看见枝头上立着几只麻雀，现已飞去了，叶片飘落在地上盖住体育课罚站的位置。
倒不是排斥，在贺峻霖看来喜欢男生也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严浩翔会喜欢自己。论脸，贺峻霖不觉得自己长的有多好看，更何况整天摆着一张臭脸。论性格，贺峻霖是知道的，自己这副臭脾气哪会招人喜欢。他不明白，严浩翔到底图什么？
一番思考后，贺峻霖想到一个不端的理由。“他不会是图我身子吧..”手里的黑笔一顿，在窗沿留下几划黑色的痕迹，贺峻霖咽了一口水让自己冷静，“怎么会呢？”
“你在干嘛。”不知何时严浩翔出现在贺峻霖身后，刚打完球还没换下球衣，清晰可见少年的手臂微微凸起的青筋，以及撩起衣角后肉眼可见的腹肌。
还是那一缕的阳光打在严浩翔身上，就如同初见一般悬着贺峻霖的心。
严浩翔递给贺峻霖一瓶汽水，海盐味的，“刚下楼买的，没喝过。”严浩翔往自己身上嗅嗅，确定没有汗味才坐下，侧头笑着看贺峻霖“你刚刚在看什么呢？”
贺峻霖的视线落在严浩翔的眼眸，竟在里面看到了自己，他赶忙扭过头避开严浩翔的目光。
“没有啊，没看什么。”贺峻霖旋开瓶盖，灌了一口，好咸。
“是吗？”严浩翔悄悄把椅子朝贺峻霖那挪了挪，凑得更近一些，从口袋里翻出两张电影票“诶霖霖，我们周末去看电影好不好。”
贺峻霖朝票上瞟了一眼，在祥林街道…贺峻霖心里猛地一抽，想起早上遇到的女孩，激动瞬间化为泡影，“你…！”贺峻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想太多，或许这只是一个误会，或许严浩翔并不知道呢。
严浩翔看贺峻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没事的，霖霖，看完电影我们还可以去附近玩，我记得旁边新开了一家…”
手里的汽水被重重砸向桌面，“你有病吧！”贺峻霖再也忍不住起身指着严浩翔，椅子也因起身的动作太快而反倒发出巨响，“满脑子想的都是…”贺峻霖说不出来，他强忍着泪水暗骂自己遇人不淑，推开严浩翔往洗手间跑，桌上还留着那瓶只喝过一口的汽水。
严浩翔一时错愕，他不知道贺峻霖生气的原因，在他看来贺峻霖刚才的反应显然在拒绝他，而刚才对着窗户发呆大抵是在琢磨拒绝自己的理由，或许是不愿再与他接触了。
他拿起汽水转而在桌上留了张面纸，把手里的电影票撕碎扔进垃圾桶，蹲在墙角。袖子被他捏到起皱，就如同严浩翔此时的眉间，他朝自己猛地抽了两个巴掌，“该死，怎么会这样…他哭了啊”
小时候我们词不达意，长大后我们言不由衷。真正的离别不是桃花潭水，不是长亭古道，只不过在同样洒满阳光的早上，有的人永远留在了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