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孤雏作伴
“像是久旱的大地第一次淋了一场甘雨.” *请勿上升真人 *预计短篇,HE 结局 双向救赎 ◇双向追逐 ——致我那段平淡爱做梦的青春,祝小朱多喜乐,长安宁. BGM:《孤雏》 台风梅雨天使得楼道里的空气潮湿的可怕,掉了漆拐的七零八落的楼梯让人头晕目眩,勾着我的心只觉烦躁。从一个小破城到另一个小破城,似乎怎么也摆脱不了这种烂俗到毫无生机的生活。 楼下面的雨势渐大,楼道装修的略显年代,我草草的拖着行李箱使劲往上爬,躲避这连三月的雨天。 进屋子是我有种解脱的感觉,长长的喘了口气,胡乱的坐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下。 咚咚咚。 我的房门外传来一个男声,我小跑过去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招呼,脚下不注意一个踉跄摔了下去。 他跑过来扶了我一下,穿着白色老头背心,顶了顶腮一眨不眨瞧着我,说话声音落在我耳尖沙哑。 我站起来回过神时才看清他的脸,眉弓流畅,下颌线很年轻,碎发随意的铺在眉前,眼睛亮的似一轮斩月划的光线,个子很高,不过本人倒是与带着皮相不符的拽拽的气质,我十七岁的人生里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被压制的青春实在是痛苦,讨好的皮囊下反骨磨的烈烈响,如同蝴蝶脊梁一次次在颤抖中展开,越是无路可逃越是想远走,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忘掉。 “你没事吧?你就是新租客吗?” 他看我坐在地板上没起来,觉出自己这么闯进来着实不太礼貌,靠近一步弯腰询问我的情况,伸出手把我拉了起来。 身上沾了些雨水和尘灰让人难受,我缩回他握着我手心的手,回了他一句没事后听见一阵吵嚷声从楼底传上来,凌乱的脚步声配着骂人的话格外刺耳,我看旁边的少年皱着眉头,似乎很烦这阵闹声,我用所剩的力气站起来关紧房门,狭窄的小楼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开始和他说话。 “外面那群人是干什么的啊” 我难得冷静,重庆最近在降温,我的语气显的也淡淡的。 “不知道,大概楼上那家在外面弄出了些不好的事吧” 听到他说的这话,我大概也猜的有个大差不离。我在之前的住所经常碰见这样的家庭,父亲卖高利贷出不了钱,三天两头的有人来讨钱,甚至到除夕夜都不消停,躲到回不了家。 喧嚷是常态,深夜里有时听见一个男人因为工作太劳累发出的酸痛叫声,清晨我去倒垃圾时看见他媳妇对着一个大妈哭泣,我有点怜悯,却做不了什么。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自己生活的圈子太糟糕,总是碰到这样的人,不过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太一样。 外面声音渐渐小了点,他帮我把笨重行李搬进屋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 我拿毛巾擦着胳膊上的雨渍,定了定身迟疑着问他,我向来是不信一见钟情这种鬼话的,当时我的情绪被莫名的感觉冲击着,话还没经过反应就脱口而出。 “我叫朱志鑫,你呢?” 我不怎么爱说话,垂着眉睑一副固拗坚脆的样子,朱志鑫后来跟我说他第一次见我时以为我很内向。 “你叫我许暮吧.” 我告诉了朱志鑫我的笔名,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关于我的过往,心里也怕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一个困在生活里的人不会有什么好的故事。 他听后点了下头,和我说有啥事儿可以找他,这个房子是他家的,一家人搬到了另外一栋楼索幸就租出去了,又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提起门把手转身要下楼,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动静,朱志鑫用手挡了挡我告诉我别动,那群恶心的人似乎又来了。 “你要不先待一会儿吧,这间房只有我一个人住.” 我拽了拽他的袖口,朱志鑫个子很高几乎比我高了一个头,和他对视时我脸红的乱糟糟的,年轻时这种喜欢一波接一波的,过了也就退潮了,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想过,谁愿意把我从背光的世界里拉出来。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我,朱志鑫的眼睛下三白很重,我当他是默许了收拾下了沙发从行李箱中掏了件毛毯给他,心跳的鼓点密集的我都怕他听见,扯了个借口躲进了小房间。 朱志鑫身上的伤口还没全好,阴雨天真的痛的想飙泪,其实他刚刚想和她多说几句话的,希望她没被自己吓到吧。 外面的天依旧阴着,雨一阵接一阵,重庆的雨有时候真的恼人,这种感觉缠绕了他很久,好想天晴。 我的房间渐渐没了动静,窗外的雨短时间不会停了,朱志鑫伸手把毯子往上拉拉蒙过头减轻雨噪声,微微盍上了眼睛。 今年是朱志鑫在重庆待的第八年. 刚来这儿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他是从外地搬迁到这儿的,他妈妈年轻时意外怀了他。从母亲那里听闻,他父亲的工作属于在全国各地到处跑的那种,有一年一直收不到消息,他母亲等啊等,到了年末都没回来。最后就放弃了,一个人带着他定居在了重庆,也没再嫁人。 清晨三四点中,他们坐上了火车票,迎着毕毕剥剥的风驰往重庆,朱志鑫紧紧的贴在妈妈身边,那时的他对重庆还没什么概念,只在电视上看过零碎的画面,那座城市有围满了山,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去远方。 来到重庆后,朱志鑫适应的还算快,他用暑假赚了些钱给自己买了把木吉他,仔细擦了每一根琴弦挂在床脚旁的墙壁上,他也不太会弹,就是喜欢吉他的声音。 重庆这边夏季雨水多,滂沱的雨滴淌过嘉陵江从南往北的沿线小城,千厮门大桥一到夜晚灯火格外璀璨,八倍速的轻轨像老电影的镜头般驰过,众多嘈杂的声音混合人流从自然中逃脱出来在耳边绽放,一瞬间让人心心中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 朱志鑫和许暮不一样,外表张扬的好像没心没肺。其实没人知道,他看似抽丝剥茧的从过去的苦痛中逃脱出来,却也会周末晚上在江边安静的时候默默地待到天黑,盯着南山上的那颗树发呆。被内心的孤独牵绊着,这些他很少从家人讲,讲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他很早之前见过许暮一次,那天高中放假拖堂了,他走到江边的时候看一个小姑娘站在桥上,墨色压过万重山,他也不想回去,也一直站在桥对面,俩人一起望着月色到很晚很晚。 这一次的相遇太奇妙了,朱志鑫自那天就没再见过她,直到搬家的时候碰到许暮,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听到外面与自己无关的叫骂声时那一刻比起自己,他好像更担心许暮会不会害怕。 朱志鑫在这里住了很多年,知道那些说不出口的无言窘迫,老楼的人挣扎了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她不能再把青春陷在这堆烂泥中。 糟了,他还没问许暮多大了,是不是在添水一中念高中,那天他在租屋看见了她挂着的红校服,上面涂满了凌乱的字,袖口翻折着。 墙上还贴着几张照片,像是刚洗出来的,都是些背影,低饱和的光线和灰色的构图,细看有一丝的恐怖,是摇晃撕碎着想要改变的现实。 跟五彩的青春格格不入。 他的青春也算不上多明亮,胳膊上细看还有细小的疤痕,是他刚来时性子犟的狠,打架留下的,现在也没变多少,依旧浑身棱角。 你说,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会不会不一样。 朱志鑫没说这句话,埋在了心里。 “唉!走神了你?” 同桌苏新皓用胳膊肘碰了碰朱志鑫,他最近不知道怎么经常走神,上数学课也托着一个腮,今晚小测试试卷到手里了迟迟没往后传,还是苏新皓递给后桌的。 “我才没有,做题吧。” 朱志鑫眨了下眼睛,重新聚焦在手里的数学卷,确实做的慢了点,三十分钟了还在纠结单选题。 “你快做,一会儿给我抄抄。” 苏新皓打着哈欠说了一句,狗狗眼已经困的睁不开了。数学老师真是不让人得劲,周五最后两节课还让做卷子,高三冲刺教导主任把晚自习延长到了十点,朱志鑫翻了下卷子,还有剩下的一个小时应该能做四道大题,至于张泽禹能不能抄完,就是他的事了。 到了十点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朱志鑫是走读,下课铃响时急急忙忙的收拾好出去,今天大家都挺激动的,终于迎来了两周一次的假期,人群躁动的声音掩盖了朱志鑫的心跳。 朱志鑫在永清街道碰见了许暮。 这个街道旧的很,像是车水马龙的城市突出来的荒山,比周围的建筑物都矮了一撮,地面还是些薄土,干枯的藤蔓稀稀拉拉的搭在门前。早年有导演来这里拍过警匪片,别说真的挺合适的。 朱志鑫每走到这里都想飞奔,赶觉下一秒就有人拿着刀子蹿出来,心里瘆得慌。 许暮还是穿着那身校服,她把头发剪短了些,刚到肩,灯光下发端橘黄色。 “朱志鑫?你怎么在这儿?” 朱志鑫没想到是许暮先跟他开的口,他在心里想着话题没注意脚下的步子,一会儿功夫就和许暮并排走了。 “我…回家,这边不是有王婆自助烧烤嘛,走这条路近。” “哦~” 许暮没再讲话,自顾自走着,骨节攥的生疼,皱着眉把裤子里的脏玩意丢进垃圾桶。 “你要不要去,可好吃了。” “去.” 朱志鑫没想到许暮会答应,心里很高兴,他想和她多说点,看今天许暮的兴致好像不是很高,怕说太多招她烦,安安静静的陪她过了马路坐下来吃烧烤。 “你来这儿很久了吗?” “算算时间的话,八年了吧。” 啤酒罐中的液体还在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无声的夜里被放大,灯光垂着让人的视线一瞬间失焦,朱志鑫看了会儿许暮,模模糊糊的好像看不清她。 “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伤的?” 朱志鑫摸了摸手臂的淤青,沉闷地开口。 “你那天穿个白背心,是个人都看出来,以后少打架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了,今天脑中原本冲动的决定放弃了,她要继续努力下去,无论有没有人陪在她身边。 “你难受吗?” “别强撑着。” 无数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这句话许暮像是说给朱志鑫听的,又像是给自己的,在酒精的作用下许暮的脸上出现了好多眼泪,朱志鑫心里也滚烫的厉害,比烈酒烧的更痛苦。 加上那个他偷偷观望的夜晚,他跟许暮也不过见了三次面,每一的碰面许暮都像是磁铁一般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贯透心脏,悬空又透明的泪珠趴沓的滴在了他心尖,张了张欲言又止的嘴,抬手轻轻的给许暮擦干了泪水。 许暮觉得认识朱志鑫是她十七岁最正确的事。 他不像那些烂俗的男生一样流里流气,很爱干净,不懂的数学题问朱志鑫总会很耐心的教她,许暮是文科生在楼上,课间跑操时朱志鑫会等她一起去操场,俩人放假时就出去少年宫逛,朱志鑫带许暮尝了当地的热腾腾的猪杂汤河粉,坐了直达外省的渝川高铁,热热闹闹时总有一个人在旁边,她都快忘了以前孤独的生活。 “许暮你要不要加点辣?” “只要一点点哦。” 朱志鑫在搅了搅面前的豌杂面,看着许暮把脑袋缩进棉袄里,想起许暮刚来重庆也没几年就问了一嘴,其实他也吃不了特辣,重庆的辣是要钻心的那种,固然爽,不过这份辣倒是给这个被江海包围的城市增添了许多风情,那片深藏在巷子口的烟火气和明灯。 他是什么时候接受重庆的呢,他也说不清楚,大概是生活本不该缺少的小卖店放的CD,又或者是他逞强是碾碎的一个个酒瓶子。苏新皓说他性格也不是混混的那种暴躁,叛逆,相反成绩一直班上前几名,可他觉得一切并没有想的那么明亮,他内心压抑的要命。 不知不觉间,已经年关将至了,距离那个独行的夏天已过了半年光景。 许暮打开窗户看着雪景,今年难得下了一次大雪,屋顶上干枯的颜色添了一抹雪白,冷气与醇厚感扑面而来。楼下还有环卫工人堆的一个小雪人,犹如雪林间摄过的一道阳光。 她的家人回来过年了,带回来了很多热气腾腾的东西,红色的喜帖印着春暖花开和万事如意,灯笼垂挂在晾衣杆上,楼下夜晚还有喜欢放烟花的小孩,心情好的话她也会下去一起玩。 当然还有朱志鑫。 今年他们在电话里诉说了第一声新年快乐。 一起骑单车穿过了无数条重庆的街道,在地铁下面的桥两边留下了串串脚印。一起看了周星驰和周慧敏主演的电影《天若有情》,惊叹两人历经的重重困难依旧走在了一起。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伴随着新年快乐之后还有震耳欲聋的四个字: 我钟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