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骑士短篇故事82
体内的复仇之灵犹如灯塔,指引他在雾中向着目标接近,所过之处,留下一道久久不会熄灭的火线,在黑暗中显得异常醒目。
对方出了什么事,强尼能敏感的察觉到猎物的移动速度出现了巨大变化,在他之前追踪时,速度是非常均匀的,突然变得飞快,剧烈程度就像在行车过程中突然变档并将油门踩到最大,之后就是猛地顿住,他几乎能预料到撞上东西导致急停的景象,跟着,目标的生命气息在逐渐降低,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种更熟悉的存在,离开了目标,一个鬼魂。
鬼魂在强尼的生命中绝对是常客,不要说鬼魂,就算是地狱他去的次数都多到会被外人误以为那只是他例行巡逻的领域,可这次却有点不同寻常,他在过去追捕过逃出地狱的灵魂,甚至是地狱之王,但今天他的目标却是个人,复仇之灵看到他背负有数条人命,可是一个鬼魂的介入导致他的工作提早结束了,而这个还未谋面的鬼魂又透露出另一种相似的性,那是复仇的冲动。
一个杀人犯,被遇害者的灵魂从地狱跑出来报复,这可不常见,如果这种事比比皆是,那现在世界将大为不同。
复仇既然不需要执行了,那强尼就该找个地方暂时安顿下来,好好睡一宿,洗个澡,可是心中一种冲动让他没有掉头离去,他想要拦住那个索命的鬼魂,问问他是怎么做到从地狱出来的,据他所知,慷慨在地狱之王的选择中永远排在后几位。
没有鬼魂能逃脱一个恶灵骑士的追捕,就算他跑得再快,很快他就被找到,酿成一场血案的他并没有返回地狱,看样子想要前往别的城市,他身上依旧有未完成的复仇。
“你给我停下。”强尼用锁链捆住他,如果是以前他会暴力的将对方直接送回去,可这次他看到对方后,疑迟了片刻,“卡尔,居然是你。”
对方叫卡尔·索恩,墨菲斯托地狱里的一个灵魂,生前好像是个科学家,从事着遗传方面的研究,强尼对他印象不深,卡尔是最近几年死的,死于意外谋杀,与那些恶贯满盈的渣滓不同,在地狱里他一直比较老实,可是在之前,也就是引发后来一系列危机的逃跑事件中,卡尔利用低调的特性,成功的随着恶魔大军逃了出来。强尼也在追捕他,可是就如在地狱时一样,回到人间的卡尔还是很低调,如果不是这次行凶,强尼可能还不会遇到他。
“很抱歉,布雷兹王,也许是前王。”卡尔说,在地狱里强尼不会为难像卡尔一样的人,甚至会给他们点关照,但卡尔以及相关灵魂的逃跑还是在当时引起了强尼的愤怒。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对了,”强尼的追捕名单上还有几个人,他想要从卡尔处得到点消息,“你知道其他人在那吗。”他的双眼闪烁着火光,像是在警告,不要说谎,这样双方都能保持友善。
“很抱歉。”卡尔还是很礼貌,对强尼的语气带着愧疚,“这不该是我干的事,但我等不及了,在地狱里每天我都期待像惩罚者这样的人替我出头,以前我是反对惩罚者的。可什么都没发生,那家伙还活着,警方找不到证据,我等不了了,所以我借着上次的机会逃了出去。”
“你杀的是谁。”强尼被他的话激起了好奇心。
“他的姓名我根本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他,或者像他一样的人永远别再出现在我们这种人的生活中。”卡尔说。
‘人类尊严’,这是卡尔在回地狱前告诉强尼的,是他杀掉的人所属的组织的名字。
强尼在找落脚点前返回了事故现场,他决定去看看原本要追捕的人,当他抵达,却看到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尸体被白布盖着,他无法接近,“这些家伙行动怎么这么迅速。”他远远的望着死者的车,车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他能听到警察小声议论,他是怎么开的,脸居然被撞成了那样,安全气囊没有启动,方向盘上被血染红了。
“嘿,你看什么。”有个高个的警察看到一个骑着摩托的人在附近,也许在他们眼里,所有外人都显得动机不纯,对于摩托与穿皮夹克的驾驶者,他带有一种职业习惯导致的怀疑,这次车祸难道牵扯帮派仇杀。
看到围过来的警察,强尼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呦,这不是过气的车手吗。”有个手里拿着咖啡的警察说。
这里竟然有人知道自己,那看来强尼·布雷兹的名字还没完全被遗忘。强尼想。
“我不喜欢你。”警察指责强尼的表演疯狂,使人误入歧途,“也许他的悲剧就是你间接造成的。”这条公路车流量不大,他们赶到时迎面只有寥寥可数的几辆车,这个人的车祸在他们看来显得莫名其妙,也许有车辆本身的原因,毕竟气囊没有弹出来,但他更愿意理解为,这是一次违规的飙车,没有对手,只是驾驶员自己突发奇想所酿成的悲剧,谁知道他是不是受到某些电影或者表演的影响。
“我无辜啊。”强尼耸了耸肩,他可不想被带回去调查,并和一堆罪犯共享铁笼。
警察没有为难强尼,只是命令他赶紧消失,强尼也服从了,骑着摩托很快消失。刚刚那一眼足够了,他已经知道案发过程了,可他不会说出来,因为这些警察是不会信的。方向盘突然有了生命,一把扣住死者的脑袋,车辆失控,并加速,最终撞上了电线杆。卡尔附身在车上,把它变成了一头噬人脸的怪兽。

得知好友死讯后,费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以前买的左轮手枪取出来,装满子弹以备不时之需,尽管她没有亲眼看到尸体,可是从他人的转述中还是了解到现场的惨烈,尤其是几乎被破坏的认不出来的面部,这不是撞车能导致的,死者系了安全带,她相信有更深层的原因,但肯定这是报复,对于他们的报复,死者的汽车安全气囊没有启动,一定是有人远程干扰了汽车程序,你们这些万恶的混蛋,她不会选择报警,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她决定为了信念去战斗,也为了人类的尊严。
就不能让我安静吃个晚饭吗,强尼选好了一家餐厅,想先试试,如果味道好等下次遇到扎坦弥亚就带她来,可是体内的复仇之灵又在不停地催促他上路,有什么比为无辜者复仇还重要,一顿饭可以延后几个小时,但复仇刻不容缓。
这次是一伙人,他们是杀人犯,是反社会分子,是对素不相识的人充满不理智仇恨的恶棍,但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超能力罪犯,这会简单点,强尼决定用最快的时间结束战斗,然后去用餐。
可是,就像是命运开的又一个玩笑,这次又被人捷足先登了,等强尼赶到,战斗已经结束,“哇,看来我该选择先吃饭的。”总共有8个人,其中7个被打倒在地,而站着的那个,穿着红黑相间类似翼装的紧身衣,衣服的V领开得很大,能看到结实的肌肉,他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以及让人畏惧的尖牙。
“莫比阿斯。”
“布雷兹!”
双方彼此熟悉,作为午夜之子的成员,他们并肩作战,但平时基本没联系,各自有着不同的生活。
他们是什么人,强尼很好奇,什么事能让一伙普通的歹徒惹到一个变异的吸血鬼。这些人还都活着,并且没有被吸血,莫比阿斯克制着冲动,似乎想要保持理性的一面。
“没事了,不要怕。”他说,却并不是对强尼。
强尼这才发现在附近不远处还躲着一个人,看着有点胖,留着棕色的头发,下巴上有尖尖的胡须,地上有副坏掉的眼镜,应该是他的,显然他被吓到了,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回过神。
“莫德尔教授,没事了。”莫比阿斯说,“这是我的朋友,强尼·布雷兹,如果你在不工作的时候看过娱乐或者体育新闻,应该对他有印象。”
作为地平线大学的教授之一马克斯·莫德尔并不太关注这方面的新闻,但他确实从同学的闲聊中听过,就算名牌大学的学生也不都是书呆子,总有些喜好车辆与速度的人。
马克斯觉得与蜘蛛有关的英雄或反派就是生活中比较惊险的事了,可今天的遭遇让他又得重新审视未来,一个吸血鬼,一个能燃烧到只剩下骨头却活着的车手,这些能把普通人吓得大呼小叫的家伙刚刚救了他。
尽管没有得到渴望中的晚餐,但强尼吃到了食物,马克斯自然不可能带着一个吸血鬼外貌的人去酒吧,所以作为报答,他领着他们进入学校,自己的办公室里,搞到常人的食物很容易,但弄到人造血浆花了点功夫,得益于他的身份,最终还是获得了一些用于实验的。
“你怎么会来这?”强尼啃着甜甜圈问。
这问题同样是莫比阿斯想要说的,强尼似乎是专程赶来的,难道他不应该跟某个邪恶的法师或者从地狱偷渡来的家伙打架吗,为什么来管这种普通事。
“复仇不分猎物。”强尼说,扎坦诺斯不会在乎对方是恶魔领主或者一般的杀人犯,只要需要他,他就会前往。
“我,”莫比阿斯看了眼马克斯,“看到他在网上发帖,抱怨说最近遇到麻烦了,所以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助他,他的实验室曾完成过我想却没能着手做的实验,算是帮我圆了梦。”莫比阿斯被很多人视为科学滥用的又一个例子,一个自我流放出社会并整天想着怎么报复的怪物,其实那不是他,至少不是现在的他,他做过过分的事,也曾试着补救,他为安全机构效力,并解决过很多危机,今天他来还个人情,也不能算人情,马克思曾为自己说发声,在网络上发表过支持的看法,因为这个以及其他缘由,当莫比阿斯得知他可能有麻烦,便决定帮他解决,应该没人轻易想和一个吸血鬼结仇,他希望用自己带给大众邪恶的印象吓退对方,可最后还是用肢体冲突为这事画上了句号。
“他们是谁。”强尼能想到,会对一个科学家抱有敌意的,最著名的是AIM,一群脑袋顶着像是蜂巢状头盔的科技狂人,他们的领袖更是可怕,一个脑袋大到夸张的家伙。
“没那么复杂。”马克斯觉得自己还到不了要被AIM关注的程度,“其实,他们就是一群反高科技人士。”
一切都始于他最近发表的一些关于技术进步的预测文章,他也没想到会招致无端的敌意,最初只是电子邮件收到恐吓信,要求他停止那些研究,到后来会收到来历不明的信封,写的都是侮辱的话,他们贬低他以及他同事的勤劳,将他们说的一无是处。
“我前天去一个酒吧,有个女人来找我搭讪。”马克斯回忆说,他以为是充满求知欲的学生来提出建设性的想法,可是随着对话深入,他渐渐意识到,对方来意仅是为了指责他。
她指责地平线大学最近启动的一项大脑研究,说他们将人类所有奇思妙想的来源降级成了一堆无用的原子,他们践踏了自然的杰作,将思想中美与诗性的沃土变成枯燥贫瘠的荒原,那是灵魂的居所,而不是可以被随意摆弄的试验品。
“她是不是比尔·乔伊的文章读多了。”莫比阿斯说。
强尼不知道比尔·乔伊,所以他也没有插话,他知道,旁边的人会主动作出解答。
“有可能,”马克斯说,“现在想想,那个太阳计算机公司创始人之一竟然会发表那样的文章,我和很多同行讨论过,与其说是担忧,更像是中年危机之下的一种发泄。”
姑娘的话充满了乔伊文章中的那股火药味,她质疑包括莫德尔在内的科学家的道德,认为他们所做的短期内看似是进步,可实际对推动社会毫无建树,科学家所做的只是变着法的增加地球被毁灭的机会,她从人工智能、基因工程到纳米技术依次进行了批判,将之斥责为制造反乌托邦的零件。他们使极端邪恶趋于完善,他们让未来不再需要下一代。
“我曾不理解,为什么济慈,叶芝,威廉·布莱克这样的诗人不喜欢科学,你们提升了技术,仅是制造了无数精美的罂粟花。你们最终把丰富多彩世界变成了大卫·休谟口中的机器,大机器套着小机器,一点也不伟大,更不会让人敬畏,只会让人生不如死。”她要求马克斯放走那些学生,离开在她看来宛如停尸间般冰冷的实验室,去看看一个个活着的人,让他们重新拥抱生活中的艺术,拥抱自然的美,拥抱作为人的同情心。
马克斯承认,这些年有不少超级大反派是通过技术获得了远超一般人的力量,可他依然对这个女孩如此年轻,却有这样悲观与激进的想法感到震惊,她被吓住了,马克斯无法想象她是怎么生活在这个现代化的都市里,可他不会任由对方肆意指责,尤其是他的同事,在为了改善人类生活方面付出的努力,他用略微温和的批评回击道,“对我而言,艺术与科学就如达芬奇的画作,在美与数学之间有一道被称为智慧的桥梁,你认为我冰冷的将人视为一具可以被拆解的机器,但是我尊重我生活中遇到的每个人,他们独一无二的思想火花,他各自的喜怒哀乐,我都看在眼里,并与他们分享我自己的。”
他委婉的提到姑娘的同情心在很多时候是无助的,对于一个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医生的治疗方法与关怀话语同样重要,不能以所谓人性的高度而不去研究他的大脑,不能为了让自己的同情心有用武之地就忽略别人的痛苦。他重申,他相信姑娘的同情心是发自肺腑的,可她应该把这种同情心转为奋发图强,攻克难关的决心,而不是原地踏步。
与她的谈话让马克斯想到自己曾在书中读到的一段内容,那是1798年,经济学家兼神学家托马斯·马尔萨斯发表的那篇著名的《人口论》,关于人口过剩而带来的工资降低、贫困与饥荒,这一理论在18世纪影响深远,甚至启发了达尔文与华莱士。马尔萨斯的一名信徒深信这番理论,并在1845-1849年‘马铃薯饥荒’时身体力行的发动了爱尔兰大饥荒,查尔斯·特里维廉强迫爱尔兰人将燕麦出口到英国,并终止了向民众提供食物的救济计划,他的冷酷无情导致100万人饿死,占了当时爱尔兰人口的12%-18%,还有200万人被迫逃离出境。类似的悲剧在18、19甚至20世纪,乃至今天都存在。
人类该怎么办,仅是怀着悲天悯人的心看着这些人被饥饿折磨,还是陪他们一块死。以现在的角度来看,马尔萨斯的理论有着诸多缺陷,其中最重要一个就是他没有考虑技术创新,农业革命提高了作物生长的效率,农业设备、食品保存、杀虫剂、转基因生物技术的进步在无形中拯救了无数人,而这都得益于科学,马克斯崇拜的英雄中,前苏联植物学家瓦维洛夫永远占有一席之地,正是因他的研究与智慧,才使今天很多人的温饱得以保证。
马克斯不会让对科学的误解与敌意些扼杀学生们的潜力,他会鼓励并呵护他们在科学之路上不会误入歧途,他同时也提醒姑娘,从她的身上,自己看到了那种年轻人中在扩大的反智倾向。他多少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有时,人们爱把个人的期待与宇宙的命运关联,可当科学家揭示自然的奥秘,希望落空的人会产生虚无主义倾向,并憎恨科学家的探索精神。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如果你,你那怕花一点时间,能持公正的心态去看待,你就会意识到,我们跟你一样,都在用自己方法使世界变得更好。”马克斯说。
姑娘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马克斯猜测她可能会直接给自己一拳,“把你所做的一切告诉苏格拉底或者柏拉图,他们一定会觉得恶心,我现在就是这个心情。你们先制造危机,再解决危机,在毁灭者与拯救者之间反复来回,而全体人类成为你们的人质。500个你们这样的人,也比不过一个弥尔顿给人类思想带来的贡献。”
谈话不欢而散,但马克斯并不在意,他的人生并非一帆风顺,也有过非议,他只把这当做生活中一段插曲,很快就会被遗忘,他会全力以赴的工作,努力为学生们创造优质的学习与研究环境,可没想到,竟然遭遇到这种事。
“他们可不像是简单的要教训你。”莫比阿斯说,他在打败那些人后发现他们准备了绑架工具,是有计划的,如果不是被阻止,谁都不知道马克斯的下场会是什么。
“真没想到是真的。”马克斯告诉他们,自己也尝试用网络去调查近来恶意攻击自己的是谁,透过不同的途径,他了解到一个名字,“有个激进的团体,被怀疑与一些袭击和命案有关,他们给自己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人类尊严。”
强尼没有想到,竟然能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同时体内的复仇之灵像是找到了新目标,他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是什么了。

伯纳德摁触屏的手在颤抖,他在网上看到了那场车祸,更看到了另外几个朋友被打倒,并被警察收押的新闻,他们会在多久后供出自己和其他人,他们行动了这么久,每次都小心翼翼,难道这是彻底暴露的前奏,他决不会接受所谓法律的判决,他才是裁决者,他在保护未来。
他曾经也心怀着投身科学的梦想,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科幻主题的影视作品或者科普节目,可是每当他享受着激发幻想的快乐时,他的母亲总会刻薄地说,“这些怪胎什么也给不了你,他们甚至回答不出我6岁时的问题,毛德阿姨死后去了那,她出生前又在那,我至少知道我不懂,而他们,用自己的无知去哄骗你我这样的人。”
伯纳德的母亲是个教单簧管的老师,对于科学的回忆只是当初在课上花了好长时间去点燃本生灯。伯纳德不喜欢母亲这样,他努力去证明她是错的,他成为了一名有前途的电气工程师,可是一件事,最终改变并使他放弃了以前对于科学的看法。
当托尼·斯塔克将绝境病毒当作商品出售,当他穿着银色带有透明面罩的战甲,得意洋洋地翘着自己的胡子,享受着只属于他的,万人敬仰的优越,伯纳德就在现场看着,尽管没有使用绝境病毒,可伯纳德对于斯塔克的看法彻底改变了,他不在是个花花公子,亿万富翁,天才,军火商,超级英雄,他是一个新时代的独裁者,不需要恐吓,只需要用技术去蛊惑,让所有人都卑微的跪倒在他脚下,而他裹在冰冷的钢铁中,俯视众生。
人的尊严何在?伯纳德扪心自问,自己从前怎么会去崇拜这样的人或者说他带来的技术,那一天,对于科学的热情熄灭了,他从全新的视角看到科学在乎物,却不在乎人。埋身于钢铁的阴影中,科学不再被视为人类苦难的救星,只是一片卡玛里纳沼泽。这想法让他在后来几天都会在夜里从噩梦中惊醒。
伯纳德变成了另外一种人,以前他是培根计划的支持者,征服人的需求,克服人的苦难被他视为奋斗的源泉,他鄙视过去的自己,并认同了杰弗里·毕肖普针对培根计划的批评,人不再被视为活生生的,富有生机又受过苦难的躯体,只是被医生随意摆弄的高度复杂的机械,这想法甚至导致后来有次他得病去医院差点和检查他病情的医生发生冲突,医生的眼神,说话的语气总让他觉得,自己与一具尸体没有区别,怎么可以这样,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堆微不足道的原子聚合物,他会用一切方法证明自己的价值,并用一切手段阻止像绝境病毒那的悲剧。
电话接通了,那边是个焦虑的声音,“伯纳德,出状况了对不对,先是J·C出了车祸,然后又是尤里的行动被破坏了。”
“先别担心,费伊。”伯纳德说,目前还没有查到他们,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如果有警察找上门,不要慌,冷静的敷衍过去,我这几天……”
费伊突然听到从手机那边传来另一种声音,是电视机被突然打开的声音,而且声音还很大,如果连她这边都能听到,那可想而知伯纳德的邻居可能已经准备敲他的门或者报警投诉了。
“伯纳德,”费伊被这个突发状况吓坏了,伯纳德绝对不会在这时干这种事,一定是出意外了,“伯纳德,回答我。”
但是她只听到一种混乱的声音,像是嘴里咬着什么还在竭力发声才会有的沉闷的呜呜声,还有一些脚步,咔哒咔哒的,根本不像是人类能踩出来的,费伊对着手机尖叫:“伯纳德,出了什么事……”这绝对不会是警察破门而入的迹象,可会是什么。
一声巨响,像是电器打碎的声音,也像是冰箱门打开正在夹什么东西的声音,费伊确信听到了求救声,那是伯纳德的。不,不,不,她将手枪带好,离开家,打了辆车,赶往伯纳德的住处。
邻居很生气,因为隔壁就像在屋里举行一场多人室内橄榄球比赛,能听到碰撞声,倒在地板的声音,人的叫声,但是不响,似乎刚张开嘴就被捂住了,这种乱糟糟的状态持续了整整10分钟,他去敲门,想要让对方安静点,可是屋里的人根本不理会,最终他急了,报了警,警察赶到,敲门却无人回应,只好用力踹开门,从屋内传来的血腥味让他们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警惕的握紧枪,他们缓慢的进入屋内,随后被眼前一幕震住了。
伯纳德死在了厨房,到处都是血迹,现场一片狼藉,显然爆发过剧烈的搏斗,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尸体周围有很多电器,甚至是电视与笔记本电脑,空调室内机,这些与厨房的其他电器都离开了原有位置,冰箱倒在死者头部,敞开的门盖在他脸上,而电视机等其它电器也围着他,能找到的每一件电器,包括死者的手机都有血,死者全身在验尸过程中发现了被钝物击打的痕迹,现场充满了诡异的氛围。

“没想到你也会管这种事。”在莫比阿斯看来,复仇之灵让强尼管得有点宽了。
“我这周已经遭遇过一起了。”强尼跟他说了关于卡尔·索恩的事,没想到换来了意外的信息。
“卡尔,”莫比阿斯惊讶的说,“原来他的死也是这帮人导致的。”
“你熟悉他?”强尼问。
“是的。”莫比阿斯说,他和卡尔以前是同事。卡尔是个对科学充满热情又具备卓越表达能力的人,他总是妙语连珠,将高深的内容以能让大众理解的形式传授出去,莫比阿斯还能复述出卡尔总爱挂在嘴边的一些话,诸如科学不是完美的工具,而是人类拥有最好的一种。当代的思想绝对不是古希腊哲学的简单延续。在学术方面他们有过争执,但更多的是合作,他曾相信卡尔会在基因这个领域取得不俗的成就,可没想到,一场惨烈的车祸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他的亲友都以为是意外,原来是谋杀。
“卡尔是被谋杀的,伪装成了汽车事故。”强尼说,“而凶手就是人类尊严这个团体。”
伤感的表情闪过了莫比阿斯的脸,但仅仅是一瞬间,接着他变得严肃说:“得尽快将这个团体消灭,不然还将有人成为受害者。”
“我们去找点线索吧。”强尼说。
凭借马克斯的帮忙,两人从网络上查到了一些关于人类尊严的消息,与他们想象中不同,人类尊严的成员有很多也是有着高学历或者专业领域的技术人员,只不过在人生中的某个阶段因为不同的事改变了立场,他们被科学这把双刃剑那可怕的一面吓到了,再也不期待某些方面取得进步,他们甚至希望这些被视为危险的研究停止,甚至被彻底放弃。
关于他们的犯罪记录不多,大多都是骚扰,只不过有几件伤害案件与破坏疑似跟他们有关,但都缺乏直接证据,人类尊严的成员似乎对外界保持着一种警惕,唯一能查到的一桩明确的恶性案件仅是他们中的几个黑客黑了一家研究所的数据库,使关于纳米研究的项目被迫停止,两个人为此被起诉,至今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监狱里。
“他们竟然还吓唬过去看科学展的孩子。”强尼看着资料说。
“儿童都是天生的科学家。”莫比阿斯说:“他们具备旺盛的好奇心以及求知欲,如果你见过小孩拆掉家里的钟表之类的,你就会明白。”
强尼当然明白,他自己小时候就干过这种事,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动手拆养父摩托时的经历,拆与装的过程非常熟练,仅是他靠平时观察积攒出来的经验,那时起巴顿与克劳什就相信他和摩托有不解之缘,会成为优秀的车手。另一件事是他的儿子克雷格,与其他同龄人一样,他也被总是出现在电视上的英雄吸引,罗克珊曾不止一次当众问过他,“回答我,你最喜欢的英雄是谁。”
克雷格会毫不犹疑地回答:“当然是蚁人,因为他能在瞬间变大或变小。”
儿子崇拜的英雄不是自己,这并不让强尼觉得气馁,能使他们远离恶灵骑士一度是强尼的心愿,只不过他怀疑克雷格之所以喜欢蚁人是受到当时电视上播出的日式特摄片的影响,那些能用变身器变成外星巨人跟怪兽打架的节目深深吸引了他。如果克雷格还在,他一定会努力争取成为汉克·皮姆的学生加入能变大变小的传奇人物中,而强尼会全力支持他,可惜,克雷格不在了。强尼也只能把对于儿女的遗憾与爱全寄托在扎坦弥亚身上。
作为莉林,她也有莫比阿斯说的那种特点。自己有一次骑着摩托载着她,以数百公里的时速穿越美国,来到智利阿塔卡马沙漠的一条公路上,当时的时间是晚上9点,气温有点凉,扎坦弥亚这么做只是希望有人陪她一起欣赏夜空,在大城市看不到的,那种斑斓的,像是无数珍珠点缀在空中的天文美景,扎坦弥亚笑着,对着夜空挥舞着手,举止和在博物馆看新奇展品的孩子别无二致,那一刻强尼不再是恶灵骑士,而是享受着作为父亲的,简单的快乐。现在回想起来,他就觉得,一个小莉林竟然都有成为科学家的潜力,她来自一个用科学永远解释不了的神秘维度,她见过无数就算常人冥思苦想也会费解的现象,可她会为美丽的星空手舞足蹈,果然,每个孩子好奇的天性都是通往科学的大道。
“果然,这些人的陈词滥调还是那一点。”莫比阿斯这时说。他在网上查到了一些人类尊严发表的言论,他们似乎偏爱用哲学,人性,艺术,宗教之类的字眼去贬损科学与技术的进步,他们觉得科学家将世间万物变得乏味单调,导致思想停滞。我们不是单细胞,我们是万物之灵,天空的繁星是感悟而不是氢原子是他们最常说的。托尼·斯塔克,里德·理查兹,亚当·伯纳德·布拉切尔这些大众熟知的人物是他们激烈的抨击对象,但是对于像班纳,末日博士,章鱼博士这样的人,他们的评论会稍微理智一些,也许是怕遭到报复。
强尼在屏幕上甚至看到了莫比阿斯的名字,人类尊严将他视为比浩克威胁要低2个级别的怪物,因为吸血鬼的骇人外表,对他的批评同样比较克制,“这个分级挺有趣的,你好像在死侍的后面。”
对于这种分类莫比阿斯毫不在意,他更关注这些人的言论与思想,看了一段后,他关闭了网页,“你知道这些家伙的话让我想到什么吗,我童年在乡下的经历。”他回乡下陪父母度假,看到一个外表很漂亮的马厩,他幻想着里面农具摆放整齐,有健壮的小马驹摇着尾巴吃草,可当他进去后,看到除了一堆臭烘烘的马粪,什么有趣的都没有,他远远地逃离了马厩,根本不想再靠近那里,后来硬着头皮去清内部,出了一身臭汗,累得气喘吁吁,什么都没获得。
这些文章,在最初某些华而不实言语确实引起了他的共鸣,他们指出了问题,但只是学舌的鹦鹉,重复着已经被说烂的话,各种《X档案》式的猜测,当初莫比阿斯加入午夜之子以及后来在盔甲的日子里,确实产生了自己与剧中人做着类似事的想法,可他现在意识到,这部拍了十年以上的电视剧,除了培养出一批标榜独立思考,实则喜好阴谋论,爱参与反智主义的狂欢派对的白痴外,真没对激发公众科学兴趣有什么建树,他很羞愧自己竟然曾在网上给编剧提供过灵感。
“我想,呃,”莫比阿斯敲打着电脑,输于一些词汇,检索,在马克斯的配合下,更多的信息被传送他面前的屏幕上,他们找到了一些名单,其中几个人是被莫比阿斯最近打倒的人,信息显示他们和一个叫伯纳德·艾里森的人有过频繁接触,伯纳德在人类尊严中是个组织者,经常发起网络抗议,有时是现实中的,警方将他列为几起针对科研机构的袭击以及恶性伤人案件的嫌疑人,但没有直接证据。人类尊严的成员中甚至有一些是经验丰富的退休警员,其中至少有两个是为了阻止蜘蛛侠的对手意外致残而被迫离职的,而蜘蛛侠的敌人中通过科技获得力量者比比皆是,莫比阿斯就曾在其中扮演过不光彩的角色。
“这些人恨透了高科技带来的灾难。”强尼推测,那几名警察的失业了,没有足够的力量复仇,于是把愤怒转移到科学本身,如果伯纳德能阻止某些研究进行,他们会乐意提供帮助,在他们看来,伯纳德是在阻止下一个蜥蜴教授或者绿魔的诞生。
想要证实强尼的话只需等警方审讯那些袭击者就能得出结果,可就在这时,马克斯却给他们捎来了一个坏消息,伯纳德死了,而且有传言,死亡现场疑点重重。
“该死。”强尼说。
“你想到了什么。”莫比阿斯问。
“你还记得卡尔吧。”强尼说:“从地狱逃出去的,像他这样的有好几个,而且他们要报复的目标也有好几个。”
对于莫比阿斯怎么能这样轻易进停尸房,强尼不免怀疑他是不是频繁靠出入这种地方来得到血液供应,不过莫比阿斯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这得益于在盔甲工作带来的便利,停尸房的工作人员认识他,以前这还保管过一些特殊的尸体样本,所以当看到莫比阿斯请求要进去调查,他答应的很干脆。
“哇,”掀开盖着尸体的布,强尼能想象负责转运尸体时,那些人的惊诧,死者全身遍布被击打造成的伤口,还有玻璃碴子的割伤,以及电流造成的伤害,而现场经过反复勘查,却没有找到其他施暴者,根据邻居供述,死者当时孤身一人在家,而门窗也保持完好,所以排除了有外人靠暴力进入的推测,当时报警人宣称,事发时屋里传出的声音显示死者正在跟数量众多的人进行搏斗。
除了案件本身的诡异性外,施暴者用的东西也堪称稀奇,现场警员从没见过一场凶案有这么多的凶器,屋里的所有电器,甚至连空调室内机都被施暴者从墙上掰了下来,作为殴打死者的武器,他们用冰箱去压死者,用微波炉烘烤,甚至连手机都用上了。从手机上,他们找到了死者耳朵上的一小块肉,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这是怎么办到的,而如厨刀一类的利器却很干净,验不到一丝血迹。
警方推断行凶者似乎有某种强烈的象征意义,故意用生活中的电器之类的东西作为凶器,现场搜集了不少指纹,正在进行相关方面的调查。
“你能看到什么吗?”莫比阿斯问。
强尼凝视着尸体,让自己的双眼燃烧,从火光中他看到了死者生前的遭遇,以及更多的事,“可悲的家伙。”
“别独享,跟我说说。”莫比阿斯说。
“他是在前两任领导者被抓进监狱后接过这个位置的,相对于前几任,他做事更隐蔽。”强尼说,伯纳德知道自己做的事会违背法律,可他更知道只靠舆论能带来的影响很有限,他坚信有时候暴力是必须的,有些知识的潘多拉魔盒绝对不该被打开,所以他有意吸收一些因为超级罪犯而致残并被迫离职的警察,利用他们来训练组织成员的反侦查能力,这起到了一些效果。人类尊严表面上变得比从前似乎要温和了,实际只是伪装,将可能留下的不良记录降到最少。
“那些粘着血迹的电器是怎么回事。”莫比阿斯很好奇是怎么做到,他是听说利用电脑远程控制车辆或者影响心脏起搏器来害人的案例,也曾听过关于核磁共振仪因为误启动,强大的磁场将附近工人散落的锤子吸飞,在空中高速撞上其他人的事,可是怎么让这些寻常的家电变成杀人利器,就算强尼告诉他,是鬼魂杀人他能想到的画面也很滑稽。
强尼让他想像这样一幅场景,伯纳德正在通话,突然他的手机屏幕上长出一张嘴,差点咬掉他的耳朵,但伯纳德自从听闻车祸的事后就保持着异常的机警,他在耳朵被咬掉前把手机扔到了床上,可是更多的电器在这时活了起来,空调室内机像是只大蜈蚣从墙上爬了下来,和其他电器一起围攻他,并最终堵死了他的退路,把他逼进了厨房,在厨房里,冰箱门开了,夹住了他一条腿,伯纳德想要抄起刀子或者平底锅自保却失败了,这些电器一拥而上,殴打他直到他死亡。
“听上去就像《变形金刚2》里的场景。”莫比阿斯说,只不过赋予电器生命的不是外星火种源,而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要把仇人拖下去的鬼魂,“来寻仇灵魂的数量具体有多少。”
强尼想了想,要记清尚未回去的灵魂需要点时间回忆,“不算之前的卡尔,大约还有20多个人吧。”
听到这个人数,让莫比阿斯想到很多事,这些人如果没死,完成他们的研究,并且没有被滥用,能给这个世界带去多少进步与改善。可惜一切只存在于他的假设中,他们生前的对于未来的憧憬与付出全都被外人强行扼杀了。
“等一等,还有别的发现。”强尼说着,伸出手,握住了死者的胳膊,跟着死者的胸口浮现出一连串的人名,费伊、塞缪尔、安、雷、西蒙、皮埃尔……这些名字像是纹身密密麻麻的,看着阴森恐怖,但在最后还有另一句话,我们在地狱盯着你们。当强尼松开手,这些字全没了。
莫比阿斯认为这是一份警告,让人类尊严的成员死前尽可能长的沉浸在恐惧中。莫比阿斯想到强尼告诉他卡尔用方向盘杀了那个人,他印象中卡尔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做,卡尔是那种甚至会反对警察过度暴力执法的人,可现在他从地狱回来,使用着恐怖片里才有的可怕手段,他以前只爱看汤普森家族。
“啊,你们看完了吗。”值班人员这时走来询问。
“好了,把他收起来吧。”莫比阿斯说,一具尸体能给出的线索不多,他们是查清了死亡过程,可还不知道剩余的人类尊严的成员在那里,来自地狱的追杀还在继续,而他们必须同时处理这两拨人。
幸好地狱的门大部分时间关的都很严实,如果每个死去的人都找到机会跑出去寻仇,恐怕自己的任务会大得多。强尼想。或许他会默许这种复仇,可那一定会让世界乱套的,想想每时每刻发生的犯罪带来的死亡,这个数字太大了。他必须找到那些人,用恶灵骑士的方式制裁,还得命令那些灵魂回到地狱,你们已经死了,不论是留恋,遗憾或仇恨,只能到此为止了,身后事交给他了。
在他们准备启程时,值班人员告诉了他们,莫比阿斯和强尼来之前,还有一伙人,大约7、8个,说是死者的朋友,想要看看死者,其中还有自称是警察的人,这并没有引起值班人员的怀疑,不过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不能用常理去描述的意外,“在他们进来的过程中,一部电话,话筒突然飞了起来,缠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我们一拥而上,帮他解开了电话线,勒得如此紧,那家伙脸色都变了。”
跟着那些人把电话扔到地上,一顿猛踩,彻底破坏了电话,对于这种暴力行为,值班人员本该阻止,可考虑当时的事太过诡异,他觉得这些人心情不好,又遇到反常现象,可能得发泄下。
“他们看了尸体,检查伤口。”值班人员说,“然后走了,走时我发现他们不经意间脸上都带着恐惧。”
“他们长什么样。”莫比阿斯说,“这里的监控是否拍下他们的样子了。”
值班人员摇了摇头,“这是第二件怪事,我事后想要通过监控回顾当时的状况搞清怎么回事,却发现那段时间整个停尸间的探头没有记录下任何东西,有一段时期的内容被删除了。”
会是谁,莫比阿斯和强尼面面相窥,电话线袭人可以被认定与之前的作案手一样,一个想法在二人心中逐渐明了。这些鬼魂一直追着他们,执着于想要使用现代化设备致他们于死地,不仅是要他们死,而是一定要让他们死在现代科技成果中。
“他们彼此憎恨着。”莫比阿斯说。
“我们给这件事画上句号吧。”强尼说,该去找幸存的人类尊严的成员,他自认为,如果这些人能遇到自己,可能是种幸运,落在那些鬼魂手里,必死无疑。
走出大门,莫比阿斯正想联系一些能为寻找带来便利的朋友,却看到强尼表情严肃,“出了什么事。”
“他们在这。”强尼严肃的说。
“人类尊严的成员?”莫比阿斯说。
“不。”强尼用火焰令自己的骨头露出来,并让身体变得更强壮,“你,”他对着前方一个消防栓说,“该回去了。”
“茱迪·摩尔。”这个女性鬼魂对他说,跟着莫比阿斯也看到了她。
“摩尔女士,是你。”莫比阿斯说,他并不认识此人,却曾拜读过对方的文章,被其独到的眼光所折服。她是一位研究外星球环境的科学家,年纪轻轻就系统地完成了一篇相当可行的关于改造星球生态的论文,提出了详细的步骤,涉及到生物技术,以及如何在可控条件下人为制造温室效应,本来前途无量的她却在一次外出时意外遇害,据说是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到头部而死,她的死引来了学术界的一片惋惜。
“我,我只是想等未来人类走出地球能更好的在外星生活,就因为我在论文里提到完善微型核弹的想法,”茱迪看上去很委屈,“所以他们说,我的研究是邪恶的,随意践踏其它生态环境,按照自己意图重塑不是人类该掌握的。”茱迪起初并不在意,把这当作反科学人士一贯的偏执,试管婴儿当年也颇受争议,现在还不是成为了普遍的技术,她无心与外人争执,沉浸在研究中,并不断完善自己的论文,可就在最后的时刻,她外出访友,被事先得知消息的人类尊严的成员袭击,他们想要用威胁迫使她放弃研究,感到恐惧的茱迪打算报警,却不幸遇害。
“我死后,他们入侵了我实验室的电脑,删除了所有报告,还放火烧了我家……呜……”茱迪声泪俱下的控诉说。
她说的实话,强尼可以替她作证,“你在停尸间袭击的那些人对不对。”
“那个用花盆砸开我脑袋的混蛋,”茱迪说,“可惜让他跑了,他和那些人伪造了现场,造成是意外的样子。我当时缠住了他的脖子,可最后一刻我心软了,我,我只是个学者,”尽管心怀怨恨,可她依旧没有杀人的魄力,她是个科学家,是建设者,她的手该创造未来,而不是杀人,这一时的心软让对方逃脱了。
“摩尔女士,你的遭遇值得同情,可……”莫比阿斯欲言又止,他不擅长安慰人,茱迪有权力替自己复仇,只是她不该用这种方式,她完全可以联系奇异博士之类传递她的意图,让外界知道。
“他们已经警惕了。”茱迪说。
强尼和莫比阿斯并不在意,这些家伙比他们过去要对付的人轻松千百倍,如果他们真有极具威胁性的手段,恐怕袭击目标早变成更著名的人了。
“回地狱去,茱迪。”强尼尽量使自己的话显得不那么绝情,既然茱迪在他们面前出现,而且没有继续去追那些家伙,就说明她可能已放弃亲自复仇的想法了,“无论你多么恨他们,交给我们,你只能回去了。”茱迪这样的人回去后据他了解不会被恶魔们太为难,对于她的复仇,那些家伙不在意,也许她失败的痛苦会让他们得到些乐趣,仅此而已。
“我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但答应我,你们会收拾掉他们对不对。”茱迪说。
“我会的。”莫比阿斯说。
“你的遭遇值得复仇。”强尼说,这也是体内复仇之灵的看法,但茱迪必须回去了,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些践踏了你尊严的家伙交给我。”
“谢谢。”茱迪说,“很抱歉,布雷兹,我以前曾觉得你们这种人对社会没贡献,不过是激发人类身上多余的肾上腺素。可我错了,你们中也有好人。你就是,你为我站了出来。”
这样的评论强尼已经习惯了,作为车手他很风光,也招致非议,不少家长曾写信要求他减少表演中的危险成分,因为这会教坏孩子,茱迪的话让强尼不由得想到底有多少人骑摩托受伤是因为受了自己的影响,但眼下他不该考虑这些,有场复仇急需要清算。
“他们朝那个方向跑了,你看到了吧?”强尼可以靠着复仇之灵的直觉完成后续的追踪,但如果茱迪能提供大致的方向,至少可以让她带着点成就感回去。
茱迪指了方向,她相信这两个人会有办法的,一个恶灵骑士,一个吸血鬼,总有些神通广大的地方,比她一个无助的鬼魂强,“杀掉伯纳德后,有些人满意了,主动回去了,还有些一定要把他们赶尽杀绝,请快点吧。”
茱迪一点点的沉入地下。她回到了地狱。强尼骑上摩托,向着她指出的方向驶去,“你能跟上吗。”虽然不止一次见过莫比阿斯在空中短距离滑行,可速度并不太快,而他的摩托可是风驰电掣。
“我会尽量试着跟上。”莫比阿斯说。

脚踩下,伴随着咔嚓一声,最后一部手机也被踩碎了。费伊看着西蒙将这些已经被毁坏的手机浇上汽油,然后点火烧掉,接下来,不知要持续多久,他们要过一种屏蔽大多数现代化设备的生活。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复杂的表情,埃德加揉着自己的脖子,差点被勒死的遭遇令他至今心有余悸。
为避免给警方留下线索,他们去停尸房前先入侵系统,关闭了监控,本来万无一失的准备却还是遇到了意外。
在死亡的边缘,埃德加似乎看到有个女人手持电话线正在用力收紧,他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什么,只是在事后,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他们必须多逃离城市,逃到现代化,回归到比较简单的环境,或许有一线生机。
燃烧的火焰散尽了,他们用土盖上已经辨识不出来的手机。一些人去附近的木屋做简单的维护,而另一些人则去准备武器,已经死掉几个人了,他们不知道对方是谁,只能确信就是那些被他们憎恨的人,现在这些人反过来要找到他们,他们要做好准备,和他们进行殊死一搏。
“看看这个。”塞缪尔拿来一个巨大的捕猎夹,这是猎人用来对抗大型动物的,巨大的钢爪可以一击夹断熊的爪子,他不止准备了这个,当警察时他破获过一些爆炸案,也积攒了一些特殊的经验。他可以制作一个不需要电子设备的联动装置,与炸药绑定,不管是谁,都能让他灰飞烟灭。
“去做吧,越快越好。”黑客出身的西蒙成为了他们的领袖,他很早就和伯纳德到这片森林考察过,为了防止被抓捕,他们准备了武器以及作为陷阱的材料,他曾嘲笑过伯纳德神经兮兮,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先见之明。
毕竟对方用什么手段造成的那些现象,已经没有人去问了,大伙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知道要武装好自己,他们安排了一些可靠的,并未参与以前行动的人去社会上了解动向,并随时通过老式的无线电发报机把情况告诉他们,只要这段紧张时期一过,他们就会返回社会,因为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做。
忙碌了一天,布置好所有陷阱,他们又依照约定轮流休息。夜晚,几个人抱着枪,用咖啡和闲聊来打发时间,就在换班来临的时刻,一声爆炸,不止驱散了他们的倦意,更是让沉睡中的人惊醒。
“来得好快。”
“准备好枪。”
他们各自拿起离自己最近的武器,上好膛,准备迎接恶战,却看到森林深处,一团明亮的火光冲了过来,那是燃烧的摩托,而同时,空中一个巨大如蝙蝠的类人生物缓缓滑过。
这可真丢脸,对于强尼来说,摩托前轮被这种老掉牙的装置破坏,而且自己也被炸到实属不应该。“你需要帮助吗,速度还行吗。”空中莫比阿斯的询问像是一种揶揄,强尼使劲摇着头,并发誓会好好教训布置陷阱的人。
接下来发生的对于强尼来说难度还比不上一次普通的飞车,除了零星的枪声代表着反抗,多数人刚见到两个不速之客就被吓傻了,他们惯于给别人带去伤害,可轮到自己成为弱势的一方,溃败的竟十分迅速。
“行了,没必要了。”莫比阿斯说,承受过强尼的审判之眼,这些人已经不需要被锁链之类的捆着了,他们失去了战斗勇气,甚至连逃跑的意志都没了,只是呆滞的坐在原地,偶尔会因内心浮想起过去的罪而哆嗦一下。
“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强尼说,“一群自我催眠,我想不出别的词,就用自我催眠吧,他们让自己相信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当代文艺复兴或者启蒙运动式的人物。”
“或许用带有卢德派思想的人更合适。”莫比阿斯说。刚才他从天而降,阻止一个女人的逃跑,从她的眼中,他能读到厌恶与恐惧,因为自己的外形,苍白的皮肤,尖锐的獠牙与爪子,如同蝙蝠般扁平的鼻子,那一刻,他对她的怜悯大于追捕的决心。
为了不再给他们带去多余的惊吓,他没有直面这些人,而是进入他们作为临时基地的木屋,屋里的装修很古朴,有种让他回到19世纪晚期的感觉,烧柴火的取暖炉上挂着老式钟表,此外,柴油发电机,电灯,一个被拆掉扇叶的电风扇,无线电发报机,这就是全部的科技结晶,他还找到了大量过去的科学期刊,推测他们会通过这些来确定作案目标,一份封面展示显微镜的生物学杂志让他想起过去,当莫比阿斯第一透过显微镜观察微生物游动时,那种因为打开新世界大门而带来的激动感久久不能平息,他觉得自己无限接近列文虎克当年的心情,因为这份激动,让他走上了生物化学的道路,并得到了诺贝尔奖,直至变成这副样子。
他偶尔会对大众对于科学两极分化的看法感到惊讶,似乎普通人心中对于科学给未来带来的变化,不是一个乌托邦,就是一个反乌托邦,很少有人会考虑中间地带,每个时代有它独有的优缺,我们取得成绩,犯错,有些及时改过,有些被后代纠正,他们再走过类似的过程,人类就是在这样磕磕绊绊中前进。
“强尼,我,”莫比阿斯走出木屋,他想说自己刚刚打了电话,一个小时后就会有警察赶到收押这些人,也许还需要给他们进行一些治疗,可他看到强尼背对着他,而不远处,有好多人影。
那些鬼魂,他们来了。
强尼往前走了一步,而鬼魂们看着有点畏惧,“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他们,”强尼指着那些丧失斗志,瘫在原地的人,“造不成问题了,我现在只关注你们,都给我回去。”
鬼魂们看着人类尊严的成员,脸上的表情鄙视大于憎恨,过了一会,其中一个鬼魂说:“保罗·加内特,纳米技术,28岁。”说完后他消失了。
之后第二个鬼魂说:“库里·弗洛依德,分子遗传学,36岁。”
他消失后轮到第三个鬼魂,“莫妮卡·艾伦,生物克隆,30岁。”
每个鬼魂在回去前都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生前的研究方向以及逝世年龄,这些平均年龄不到35岁的可怜人像是希望最后一次被这个世界聆听他们的声音。
莫比阿斯和强尼不约而同的用肃穆的神态目送他们离去,最后一个鬼魂也回到了地狱,又过了不久,远方若隐若现警灯的光芒,警察来了,他们也该走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莫比阿斯问,他要回去休息几个小时,然后帮马克斯审核几个学生最近交上来的论文,或许还能给出点指导。
“我,”强尼说,“给摩托做做维护,到了考验动手能力的时候了,我的技术应该没退步。”
他要好好照顾下老伙计,然后在网上发些关于骑摩托的注意事项,毕竟,有些行为不该被轻率的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