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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死亡之主】第一章:窝囊法仙寄人篱下,电磁大炮嘎嘎乱杀

2023-04-14 21:20 作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 我要投稿

原文来自Black Library原作者Josh Reynolds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还是这个系列看着顺眼

标题依旧瞎起的


第一章

莱弥亚,黎明之城——帝国历公元前1200年


       他苏醒后最先看到的东西是乌索然的脸。相比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涅芙瑞塔咆哮着将她精致的五官扭曲成野兽般狰狞并将一根锋利的木片捅进来他的心脏,见到乌索然还是要好一些的。不过也就好“一些”而已。

       假面之王缩了回去,手里还握着那块该死的破木头。他还是老样子,阴郁的魅力掩盖了内在的兽性,面具之下依旧是面具。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乌索然?沃索伦知道自己能很轻松地研究清楚,只是他并不在乎。实际上他从不在乎乌索然做的任何事情。随他怎么折腾那些愚蠢的伎俩吧,试着用花言巧语和假装无辜来掩盖自己犯下的罪行。沃索伦做事从不担心后果,毕竟危险与机遇总是相辅相成的。

      “沃索伦。”乌索然轻声细语,似乎怕吵醒他似的。

      “乌索然。”沃索伦回了一句,发现自己正躺在神庙地窖的地板上。看来涅芙瑞塔并没有想过要把他藏起来,他感到了一丝侮辱——她就不觉得会有人来找他吗?但也确实没人知道他被埋在这里就是了。也许她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又或者只是比他认为的还要偏执。他觉得自己其实知道正确的答案。

       乌索然迟疑地开口,“已经过了——”

       “二十二年,”沃索伦打断了他,“被折叠起来塞进罐子里待了二十二年。”他仅允许自己从话语中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的仇怨,尽管它其实早已灼伤他的五脏六腑、是那样地想要喷薄而出,只在最后一刻被他撕碎、掩埋。他抬起胳膊,摸索着涅芙瑞塔刺穿他心脏的地方,那里已经愈合了。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怨恨?或是嫉妒;她从来不是一个会放权的人。一切最终都归结于权力。但在她恶毒地将他遗忘之前、在那短暂而美妙的黑暗时刻中,她与他所接触过的东西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即便现在,他仍能感觉到它在骨头里回荡。仪式很成功,比他最大胆的假设还要成功。他击碎了这个世界的骨头,触及了其神性本身。不是神佑之地曾经那些陈腐而软弱的神,而是一位充满活力的神,一位新神。不死之王,他那如邪阳般闪耀的双眼屈尊在沃索伦身上驻留了一会儿。至尊死灵法师回应了他的召唤,从那一刻起,死亡之主纳迦什便获得了玛哈拉克的沃索伦的效忠。

       他仍能感觉到那股威压,就在他的脑海里。自从喝下涅芙瑞塔的灵药之后他一直有这种感觉,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其他人都没发现,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权贵们对任何不属于他们自己的力量向来视而不见,但一直在为他们提供服务的沃索伦却能够轻易认出主人的印记。纳迦什的手一直掐在他们所有人的喉咙上,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他的血。很快,他就会去找自己真正的主人。

       但首先……“我就当她已经宽恕我了。不,不用解释。城里出问题了对吗?”

       “看来当上二十多年腌咸菜还真能让人变得“盐”词犀利。”另一个声音插嘴道。

       沃索伦看都懒得看,他一听就知道是谁在说话。戾气这么重,不会有别人。“你好啊,安卡特,”他边说边慢慢坐了起来,“还在给涅芙瑞塔当裙下忠犬吗?”

       “把木头插回去!”安卡特咆哮道,“把他原样塞罐里埋起来。莱弥亚没有他也能挺过去!”沃索伦回想起这位贵族老爷向来看不惯他,甚至还帮助涅芙瑞塔扰乱了他的仪式......到处打小报告的家伙,简直就像个等着家长给糖吃的孩子。更多的嫉妒,更心胸狭隘的怨恨,就和乌索然一样,也许还有一丝恐惧;在莱弥亚的朝堂上,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畏惧着沃索伦,尽管这种畏惧大多来自肤浅的假设而非真正的理解,他也因此记恨着他们。除了涅芙瑞塔,尽管沃索伦非常鄙视她,但他知道涅芙瑞塔无所畏惧。她无法想象什么是失败、什么是屈居人下。

       也许他会把她的头作为礼物送给纳迦什。

       “涅芙瑞塔命令我们释放他。”乌索然平静地说着,目光没有离开沃索伦,就好像他能听到他的想法一样。也许他真的可以。涅芙瑞塔的血唤醒了他们身上一些与众不同的奇异天赋。沃索伦漫不经心地想知道这些能力是否可以在吸血鬼之间相互转移,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他应该切掉乌索然大脑的哪一部分呢?

       乌索然继续说:“我们照做就是。让她来处理后果吧。”

       “为什么?”沃索伦问,“为什么她要放我出来?”但他其实已经知道了。从他得知那位脾气暴躁的阿斯崔王子逃跑的那一刻起他就预见到了今日。

       “阿卡迪扎。”


黑暗之地——帝国历公元前326年


       这座洞穴的规模不小。一代又一代居民的脚步将地面打磨得很光滑,洞壁上用石头和木材粗制滥造而成的支架随着洞穴延申不断增多,暗示着山下居民的数量与日俱增。巨大但简陋的烟囱向上刺穿了洞窟穹顶,它们会向地表排出烟雾或是带入新鲜空气,同时也作为那些身手更灵活的居民们临时进出的通道。岩壁上雕刻着简陋的灌溉渠,里面缓缓流淌着肮脏的地下水,似乎没有特定的流向。数百道由粗锻金属制成的简陋闸门不规则地镶嵌在洞穴各处,标志着通向四面八方的隧道出入口。

       双足行走的大老鼠正从这些隧道内涌进山洞,数量之多如同一片沸腾的毛皮与金属之海。这些鼠怪疯狂地发起冲锋,一般来说,除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不然它们才不会这样凶猛。不过沃索伦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这是一座被围困的堡垒,它的守军在用牙齿、爪子和长矛对抗沉默的入侵者。一波又一波尖叫着的、叽叽喳喳的鼠人撞进了由被剥去血肉和感觉的死人组成的尸骨方阵。僵尸们毫无情感地战斗着,在他们的主人以及主人的主人的命令下无情地向前推进。

       死者虽有优势,但他们也无法为所欲为。那些老鼠有很多种武器。其中有一只奇形怪状的巨兽活像一条用老鼠肉东拼西凑起来的畸形蜈蚣,全身都是隆起的筋肉,在或许是头部的位置足有十几张鼠嘴在同时嚎叫,乘坐在怪物背部轿箱里的鼠人驯兽师一边催促着它冲向亡灵军团一边紧抓着怪物刺出体表的脊骨保持平衡。

       “用火攻!”沃索伦咆哮着指向那个左摇右晃着朝他扑来的笨重憎恶,它爬过洞穴时发出的雷鸣般的吼声冲击着他的鼓膜,几十条长短不一的腿让它能够以怪异的姿势迅速前进。这怪物身上驮着不少奇异的机械装置,那些老鼠似乎直接将它们钉在了它的骨头上,包括某种弩炮似的东西。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一道粗狂的电弧从怪物头部迸射而出,它径直击穿了阵线,轰碎了数十名士兵。还有一些更小的东西伴行在那只巨大的怪物身旁一同行进,既不是狼也不是老鼠,而是两者污秽的混合体,不断发出饥饿的嚎叫声。这里至少有好几百只这种东西,而它们只是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霸占着这座山洞的老鼠怪物自称斯卡文,从峭壁到山根满是它们和它们污秽的窝棚;想要彻底清理鼠患少说也要花几个月,甚至花上几年都有可能。要不是这座山俯瞰着进入山脉最宽广的隘口之一,沃拉格或许就不会在它们身上费心了。事实上,说服血牙——他的追随者们这样称呼他——发动攻击并不难,尤其是在几只黑衣鼠人试图暗杀这位史崔格叛将之后。

       鼠人犯了一个错误,它们想警告沃拉格一党不要在它们的领土上逗留太久,并且试图在他的帐篷里刺杀他。沃索伦能理解它们的动机,但对它们采取的方法不敢苟同。那场暗杀行动很迅猛、很凶悍,但令人遗憾的是,它同样也很失败。沃拉格活了下来,他虽然是个莽夫但确实是个勇猛的莽夫,而且他常年会在枕头下面放一把弯刀。刺杀血牙的企图立刻招致了报复,沃拉格率领的史崔格叛军——以及沃索伦和他的小团体——迅速包围了这个被鼠人称之为驼背山的堡垒。

       当然,沃拉格其实从一开始就盯上了这座山,它控制着史崔格帝国东北边境的关口,帝国的商队就是通过这些关口稳定地往返于山脉两侧。在沃拉格灾难性地试图篡夺乌索然的王位之后,史崔格吸血鬼内部各派系之间爆发了内战——乌索然的支持者,还有所有反对他的人——血牙逃离了摩茹堪和史崔格帝国,正需要一处落脚点好再做打算。这座山是控制整个地区的,它将是一座理想的堡垒,进可攻退可守。随着时间推移,这里甚至可以成为摩茹堪的强劲对手,一个新的帝国将围绕它日渐壮大,沃拉格会坐在王位上,而沃索伦则站在他身后,在国王的耳边低语。但首先,他们得处理这些鼠人。

       几个世纪前,在纳迦什扎地下狭窄的黑暗隧道中,沃索伦曾与它们战斗过,自那以后他对鼠人的了解有增无减。从战争开始他们就在不断抓获俘虏而且数量非常之多,因为当它们的数量明显落后于对面时,这些畜生更倾向于逃跑或投降而非战斗。当年在漫长的神石矿井争夺战中,除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以外纳迦什从未费心研究过这些老鼠怪物,但沃索伦认为即使在最微不足道的知识中也蕴含着潜能。于是乎,经过几个星期的扒皮剔骨,他至少从解剖学上已经对这个令人讨厌的种族了如指掌,至于它们那窃笑般的语言有何微妙之处、它们受到惊吓时哪些腺体会喷出刺鼻的气味等等,沃索伦也颇有心得。

       几千年前,早已消失的河流在岩石上凿出了巨大的裂缝和迷宫般的隧道,让鼠人很容易就进入了这座山。它们在这些隧道中制造了隐藏的大门和路障,并且习惯了该地区绿皮部落三心二意的骚扰,但对亡灵发起攻击的速度和不可阻挡的势头毫无准备。吸血鬼能找到它们的秘密情报传递点和藏身之处并挖出这些耗子,把它们从高处扔到骷髅方阵高举的长矛上。即使是大量的致命陷阱——尖刺坑洞或者塌方隧道等等——也无法阻止入侵者。死人的好处就是他们很难再死一次,而且即便再次死去,召唤一具新的尸骨顶替上去也并非难事。

       拉起那些被屠杀的鼠人再让它们的尸体为入侵者带路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沃索伦觉得这么做很有诗意。这些卑鄙的小东西就跟它们身上满载的疾病一样危险,反正它们活着的时候就与行尸走肉无异,生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着他们不断向大山深处推进,战斗成了家常便饭。沃拉格的军队分散成了几十支规模较小的部队,每支都由他亲自挑选的一名战士率领。比如现在这支就由一个叫鲁德克(Rudek)的白痴史崔格吸血鬼负责领导。沃索伦怒不可遏,但也只能忍气吞声。沃拉格并不信任他,尽管现实是全靠沃索伦的魔法他才能拥有一支军队。这种情况迟早会改变。

       身处学徒之间的沃索伦高高站在一座由十几只巨型食尸鬼扛起的装甲抬轿上。他在摩茹堪用吸血鬼的血和肉作为饲料亲自喂养了这些巨兽,让它们长得如同大象一样庞大,每一只都能轻易击败二十多个普通人类战士。它们身上还披有铠甲,沉重的胸板、护目和护膝可以保护它们免受流弹袭击,而畸形的、猿猴般的脑袋被包裹在用皮革和黄铜制成的铁笼里,以防它们咬到离轿子太近的随从。这些畜生还像以前一样以吸血鬼的血为食,甚至像成瘾般地疯狂渴望着它。食尸鬼们咆哮着在原地摇晃身体,急切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沃索伦咆哮着划出手势。“我说了,烧了它!”他厉声喝道。当魔法咒语离开他干瘪的嘴唇时,他的随从们齐声伸出双手加入了咏唱。四周的空气立时变得灼热,弥漫起烤肉的味道。魔咒刺透洞内发霉的湿气击中了那只巨怪,随着诡异的绿色火焰爬过长满脓疱的身躯,它立刻哀嚎着挺立起来,洞顶的钟乳石随之一并颤抖。它不断尖啸、嚎叫,痛苦地扭动畸形的身躯,又挥舞利爪扑回地上开始打滚,试图压灭邪恶的魔法火焰,巨怪身边的狼鼠纷纷被碾成肉泥,石笋也被连根拔起。

       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轿厢,连同那门弩炮,都被这东西自身的重量压碎了。当那只憎恶重新站起来时,他看到那些精巧的装置已经彻底报废,并且在怪物背部留下了巨大的撕裂伤。它痛苦地佝偻着身子,呜咽着,惨叫声直让他打寒颤。

       史崔格战士们欢呼着向前冲锋。吸血鬼调动非人的强健肌肉扑向受伤的巨兽,用剑、矛和利爪刺向它。沃拉格近乎挥霍般地给予了那些追随他进入荒野的人不死之祝福。而且经过多年的战斗,他的军队就像蛇蜕一样缓慢但笃定地将活人全都替换成了死人。血牙的军队里已经没有生者了,只有一群群沉默的武装骷髅列队前进,伴之以大量的吸血鬼在队伍中穿行。进攻部队里也有不少虚无缥缈的成员:与沃索伦的意志相绑定的数百个幽魂如漩涡般盘旋在他周围,他们不断呻吟着,随时准备涌向对面的敌军。

       身披红色重甲、手持狰狞大戟的黑毛鼠人以有限的纪律性列队行进,在他们前面,无数骨瘦如柴的奴隶山呼海啸,而在军队后方,咆哮的鼠巨魔拉扯着将它们栓在大型战争机器上的锁链,旁边的监工一边嚎叫一边用鞭子抽打着它们迟钝的脑袋。那台机器的形状有点像一门超大号弩炮:一台木头和金属的奇怪组合,与沃索伦熟知的装置都不一样,一片混乱之中,鼠人部队的指挥官就在那门弩炮附近。他端详那件装置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它像业已消亡的莱弥亚军队使用过的龙杖。如果鼠人真的有类似的武器,那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憎恶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倒下了,它松弛的身躯卷曲了起来。史崔格吸血鬼们蹲在上面嚎叫着。前排的奴隶鼠踌躇了一下,但马上就在主人吱吱作响的咒骂和鞭子的驱赶下继续前进。死者向它们走去,默不作声,步调一致。骷髅矛手齐头并进,放平武器,锁上盾牌。对于蛮族来说,这些史崔格人活着的时候还算是较有纪律,死后倒也没什么改变。

       沃索伦注视着,等待着骨头对肉身的冲击,这时一个细长的身影突然落在抬轿上,吓了他一跳。他转过身举起双手,嘴里念念有词。但当他意识到对方是谁时,便咽下了那句咒语。“鲁德克,你难道不该在忙着指挥这场杂乱无章的进攻吗?”

       “你难道不应该躲起来吗?巫师?”鲁德克反驳道,他的红眼睛眯了起来,“毕竟你最擅长东躲西藏了。”按照史崔格人的标准来说,他长得很英俊,眉清目秀,黑色的头发按照习俗紧扎在头皮上。身材苗条,四肢修长,有着天生剑客的优雅和猫一般的敏捷,而且算的上是沃拉格那群宠物里比较狡猾的一只。但这些并不妨碍沃索伦鄙视他。

       “说话小心点鲁德克。”沃索伦的一名助手吼道。梅尔克尔掀开长袍的兜帽,露出了充满兽性的冷笑,用爪子拍了一下套在腰间的剑。

        鲁德克懒洋洋地笑了笑,“啊,听听,是哪个懦夫在说话?”

        “我不是懦夫。”梅尔克尔低吼着,扁平的黑眼睛里满是怒意。

        “那你为什么跟这些卑鄙的盗墓贼躲在一起,而不像我们其他人一样在前线呢,表亲?”鲁德克露出尖牙,脖子后面的毛发像豪猪的刺一样硬了起来,他弯下腰,两臂摊开。梅尔克尔则张开他圆润的下颚,露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满满一窝牙齿,剑柄在他手里吱吱作响。

       沃索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对峙。他忘记了梅尔克尔和沃拉格的许多追随者都有血缘关系。史崔格贵族之间——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对亲缘关系的重视程度连尼赫喀拉人听了都会觉得荒谬。这使得像这样的对抗会比发生在两个陌生人之间更加激烈,也更加有趣。

       不过两个吸血鬼还没来得及动粗,沃索伦就拍了拍手,“你为什么要来烦我?鲁德克?我还有法术要施展。”

      鲁德克转向沃索伦,冷笑又回到了脸上。“没错,而且是依照我的命令,死灵法师。我们要消灭这里的害虫并守住阵地。沃拉格大人想要对这处巢穴的中心发起最后一击。他相信由于我们的英勇努力,鼠群正在从整座山的其他地方撤退到这里。”

       沃索伦转过身,扫视着洞穴。这是他们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大的洞窟,也是改造水平最高的洞窟。上层是一串串摇摇晃晃的走道,奇怪的塔楼和阳台像藤壶一样嫁接在较大的钟乳石上;洞壁显然已经被掏空了,有些地方有粗糙的楼梯弯进弯出。到处都挂着奇怪的巨大金属球,里面满是正在燃烧的某种香薰,在整个洞穴里投下了一层乳白色的帷幕。这让他想起了在纳迦什扎深处看到过的类似的地方,那里预示着深处居所和鼠人繁殖坑的入口。

       他被迫承认这想法有点道理,但他怀疑这是否是沃拉格经过仔细研究考虑之后得出的结论。更确切地说,这大概只是豺狼捕食啮齿动物的本能而已,它知道猎物会寻找庇护所。他回头看了鲁德克一眼。“鲁德克,你建议我们该怎么守住这个地方?我们只有不到全军三分之一的兵力,而且很可能正处于鼠人主巢的正上方。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有数百万只耗子。”

       “那我们将难得有机会见证一下你的魔法到底能有什么用,巫师。”鲁德克笑着说,“我来率领进攻,你跟我一起。”

       沃索伦犹豫了。他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自己那只坏眼眼角的伤疤。“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现在就宰了你,”鲁德克耸耸肩,“你自己选。”

       我倒想让你试试,爱出风头的蠢猴子,沃索伦暗想。然而,他说的却是:“我将与您同去,这是我的荣幸。”

       “我猜你也不至于不知好歹。”鲁德克笑了,“别耽搁了,沃索伦。还有很多血要流,很多老鼠要杀!”说完他就走了,从轿子上跳下去奔向战斗的前线。鲁德克离去时,其他史崔格吸血鬼也加入了他,就像狼群被狼群首领召唤去打猎一样。

       沃索伦哼了一声。真麻烦,但如果他动作快的话,也可以轻易从中获利。他转向梅尔克尔。“留在这儿监督我们的工作。让死人站起来,让老鼠远离我们的侧翼。”

       “我跟您一起去,主人。”学徒拔出了佩剑。

       “梅尔克尔,要是有一天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干掉你表亲,那大概得是他们把我捆好了塞进墓穴里顺便反锁住墓门的那一天。”

       梅尔克尔眨了眨眼,“什么?”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他那愚蠢的要求?我要去杀了他。”沃索伦直截了当地说,“你有意见吗,吾儿?”

       梅尔克尔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他顶多算我的远房亲戚。”

       “听你这么说可真是让我如释重负。”沃索伦边说边走到轿子边上迅速脱下斗篷,露出下面的史崔格弧扇形铠甲。他瘦削的肩膀上是一对残忍的铁钩护肩,脖子位置硕大的护颈活像是某种南方大蜥蜴的头冠,他的前臂甲上装饰着错综复杂的符文,类似设计的护胫则保护着他的小腿。沃索伦从腰间的狼皮鞘里抽出阿拉比弯刀,跳下了抬轿。

       即使是在追赶鲁德克和史崔格的时候,沃索伦也能感觉到梅尔克尔在身后盯着自己。很难说他究竟是因为被抛在后面而生气,还是在为沃索伦的计划而烦恼。但沃索伦也不是特别在意。让他自己消化去吧。梅尔克尔总是太执着于贵贱尊卑,以至于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跟他眼中的对手斗智斗气而非学习上。

       沃索伦嫌弃地摇了摇头,穿过死者的队伍。如果莫拉斯没有被渺小的忠诚蒙蔽双眼,他可能也会加入沃索伦的自我放逐。那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学生,他驾驭死亡之风的黑暗魔法几乎就像是本能一般,甚至与沃索伦不相上下。假以时日,他甚至可能成为自己主人的对手。然而,现在不太可能了。现在他只是乌索然的玩物,一个奴隶的奴隶。

       那你自己又有什么不同吗?对沃拉格忠心耿耿?他内心某处阴暗的角落在低语。恼羞成怒的沃索伦一巴掌拍飞了一具无辜骷髅的脑袋,它弹过岩石,掉落在两军间堆积的骨头和尸体中。在最初的接战之后,鼠人在一股难闻的味道中退缩了,它们的队伍跳动着、蠕动着,因为督军正在用鞭子抽打幸存者,想让它们遵守聊胜于无的部队纪律。沃索伦停下来饶有兴趣地观望着。

       鼠人是一种稳定的突变体,很可能是几个世纪前的某个时候过度暴露于神石的次元影响的结果。在他那个时代,他看到并研究过其他类似的突变——例如北方山区的野兽人就有着相似的起源,尽管它们远没有这么稳定。在摩茹堪的实验中,他自己也尝试过重现这种效果。他微笑着回想起自己在那座城市所在的山体深处留下的隐秘地窖,以及地窖里的几十具密封石棺。每具石棺里都有一个史崔格吸血鬼,他们尽管接受了乌索然的血吻,但都由于缺乏影响力、友谊或仅仅是常识而失去了主人的宠爱,被交给了沃索伦随意处理,而他自己那时却得到了摩茹堪之主的信任。那些石棺都是用神石做成的,往北走很容易就能收集到一些。一想到被俘的吸血鬼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他就高兴得发抖。只可惜他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亲眼见证了。

       除非他能找到一种方法,在平静且私密的情况下重新进行实验;然而,要做到这一点,他就需要一处隐蔽的场所。比如一座山间堡垒……沃索伦咧嘴一笑,继续往前走。计划、阴谋和诡计在他那歪歪扭扭的脑子里翻滚,他把它们都推到了一边。他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此时此地。事情仍有可能出错。必须要让史崔格——沃拉格——信任他。而要想获得他们的信任,首先要获得他们的尊重。可这些野蛮人只尊重身体的力量,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弄脏自己的手。

       当沃索伦靠近聚集在一起的史崔格时,他试着挥了挥手里的弯刀,重新熟悉一下它的重量与平衡感。他年轻时学过剑术,因为在当年的玛哈拉克祭司之间决斗其实算是一件比较常见的事情。自那以后他又至少参加过数百场暴力冲突,并在过程中同时挥舞着魔法和刀剑。

      “看来你就快要摸索出怎么用它了。”鲁德克说道。和他一起的史崔格爆发出一阵哄笑。沃索伦冷笑了一下。

      “在你学会吃奶以前我就已经学会用剑了,鲁德克。”

      鲁德克皱起眉头,转过身去。“咱们走着瞧,巫师。耗子们还没有部署好它们的战争机器。我认为最好让它们永远得不到那样的机会。”

      “我很乐意听从您的指挥,大人。”沃索伦浅浅地鞠了一躬,“如果它们保持固守,这群乌合之众的指挥官就必然还留在那里。我们若能杀了它们,其余的杂兵就必逃跑。

     “我忘了你以前和它们打过。”鲁德克说道,“所以,这对你来说会不会有些为难?”

      “大人您此话怎讲?”

     “毕竟这些怪物很明显跟你有点血缘关系。”沃索伦还没来得及回答,鲁德克就抽剑朝空中一挥,“为史崔格和血牙而战!”吼完便向前拼命冲去。其他人也跟着做,而沃索伦则不情不愿地慢慢跟在他们后面。在吸血鬼组成的矛尖后面是稳步前进的骷髅大队,比他们嗜血的主人慢上许多。

       他现在已经对这种战法很是熟悉——史崔格吸血鬼喜欢从事近距离的、血呼啦擦的工作。列队、排布、阵线,这些词只会激怒这个脑海中最初、最后且唯一的想法就只有猪突的民族。涅芙瑞塔和艾博拉什花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才把史崔格军队打造成一支纪律严明的作战部队,足以与任何曾在神佑之地的黄沙上行进过的军队相媲美。不消说,总有一些贵族会固步自封在他们野蛮的贵族情结中,就像琥珀里的虫子一样轻易忘却所学的课程。考虑到鼠人的数量和韧性,这种战术不可谓不危险。沃索伦几乎要笑出来了。鲁德克这样的对手在战争中称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

       在侧翼,沃索伦听到了他自我流放时一起带出来的部队在嚎叫——史崔格人称它们为墓穴恶鬼。他花了几十年心血来完善它们的创造过程,旨在培育出一种完美的突击武器。臃肿、庞大的食尸鬼笨拙地向前冲去,挥舞着巨锤、棍棒或其它特大型武器撞向斯卡文。它们身后跟着一群群正常大小的食尸鬼,灰色的肉体上均留有沃索伦的烙印。他用鲜血和黑魔法将几支食尸鬼部族绑定在了自己身边,它们正在他意志的驱使下嚎叫着加入史崔格吸血鬼。

       滋滋作响的魔法从头顶掠过,撞向鼠人的防线。梅尔克尔或许不满于自己的角色,但他办事依然很有效率。沃索伦飞快地跑着,忽视了鼠人队伍中射出的一连串投石。隐约可见的战争机器不时迸发出噼啪的绿色闪电,离得越近,神石燃烧的味道就越浓。沃索伦哼了一声;这些害虫几乎可以用那石头做到任何事情,从点燃明火到为它们的机械提供动力,甚至是当作食物。他大概能猜出那东西还没开火的原因——神石需要哄骗、引导才能释放出它奇怪的本质,即便成功,结果也很不稳定。

       更多的投石飞了过来,然后史崔格抵达了敌军前排。沃索伦勉强躲过一矛,弯刀横扫过三只鼠人的喉咙。鲁德克跳得很高,完全避开了前排一头扎进后面,原本英俊的面孔现在扭曲成了对人类嘲弄般的狰狞恶兽,他猛烈地攻击那些小畜生,肆意地屠杀它们,把它们撕开、抛向空中。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在凌乱的鼠人队伍中撕开一个个口子。

       沃索伦要尽力跟上前者的步伐。他不喜欢战斗,虽然痛苦对他来说就像最甜美的甘露。当他在开辟自己的道路时,鼠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长矛从四面八方刺向他,矛尖却从他的盔甲上滑开。他咆哮着斩断长矛和挥舞长矛的手,任由四肢和鲜血散落在地。不一会儿,鼠人就崩溃了,开始逃跑,向后逃窜以躲避狂暴的吸血鬼。更大只的黑毛鼠人开始向前移动,在接近史崔格的过程中冷漠地踩踏着己方逃兵。沃索伦认为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参与任何无意义的战斗,他的剑和盔甲上都沾满了鼠人的鲜血,足以让史崔格铭记他的勇气。

       当全副武装的斯卡文靠近时,他伸出一只手,一团黑雾在他手中凝结并向敌人飘去。黑雾不断翻滚蔓延,然后猛地扫过鼠人,渗进它们的嘴、鼻子和眼睛。受害者立刻开始惨叫着抓挠自己,肌肉发达的魁梧身躯像放空了的水囊一样变得枯萎瘪皱,那股雾气就像飘渺的水蛭,吸走了他们的生命。

       看着敌军重甲部队从他面前慢慢向后退却,沃索伦哈哈大笑。挥手杀人远比挥剑杀人更令人快意。他从尸体上跨过,头也不回,身后只有大军向前推进时白骨碰撞地面的脚步声。

       更多的鼠人从隐蔽洞穴和隧道中冲出,奔向己方防线。鲁德克和其他史崔格立刻扑向并开始屠杀它们。沃索伦无视了这一切,直奔敌方重型武器。鼠人已经把它们从一处宽阔的隧道口拖了出来,直对着亡灵。奴隶和监工们急忙爬上支架,做着一些沃索伦看不懂的事情。就在他大步走向最近的那台机器时,他看到那东西的铜铁框架里装着一大块神石。在架设武器的平台上,一群鼠人站在那里,正以一种令人不安的冷漠观望着逼近的死者。

       空气突然变得凝重,沃索伦汗毛倒立。三名史崔格吸血鬼从他身边跃过。那台武器开始像垂死的野兽一样颤抖,迸发出少许电弧。沃索伦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战斗都只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以确保那几台大玩具能够就位。

       洞穴突然被刺眼的绿光照亮,片刻之后,方才那三个史崔格吸血鬼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的身体被雷霆般的绿色能量撕成了碎块。爆炸的冲击波直接将沃索伦掀飞了出去。更多的机器开始开火,颤抖着向靠近的亡灵喷吐死亡。整列整列的骷髅战士消失在爆炸扬起的泥土中,惨叫的食尸鬼及其残肢一起飞过后排士兵的头顶。片刻之后,泛着绿光的烟尘便遮蔽了整条战线。

       沃索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被突如其来的原始力量吓了一跳,因而没有注意到附近传来的沉重脚步声。直到为时已晚。他在最后一刻才有所察觉并迅速转身,却被一只铁爪紧紧攥住并抓离了地面,眼前是一只鼠巨魔咆哮的血盆大口。他挣扎着,但无济于事,怪物饥渴地将吸血鬼塞向了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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