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卷轴同人文:我不是猫·第三、四章(重制版)

第三章
《沉默与荒唐》
“呕!呕,呕——咳!咳咳、呕!……”
刀锋被强烈的呕吐感拉起来,胃壁收缩让与药效互斥的药水发生反应的食物被反上来,绿色的粘液瞬间充满了刀锋的口腔鼻腔。
法恩达尔吓得栽后去,抓住草叶双脚乱蹬扭动着后背飞速远离他刚刚还在哀悼的朋友,他的虎人朋友现在正在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刻:
辛辣刺激的粘液来不及被清理,急切的呼吸就将他们混合着气泡抽回气管,进而引发更剧烈的咳嗽却又因为肺部空虚而中断,窒息感步步紧逼而刀锋对此束手无策。脑袋发蒙呼吸道滚烫,眼泪肆意流淌。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不断咳出那些夹杂粘稠气泡的酸液,有时候求生本能会让呼吸像溺水的人一样无法控制,不得已还得自己死死掐住脖子来确保不会被再次呛到。
鼻子与上唇中的沟壑溢满了发红的气泡,绿色的粘液干涸在嘴角。好不容易清理完了鼻腔中的异物,辛辣的灼伤感烧得刀锋不敢用鼻子呼吸,但清凉的空气还没让上颌冷静下来胃部就又开始抗议。
按压胃部让呕吐反应发生的更加剧烈,刀锋觉得自己下巴都快开到脱臼了,后背忽冷忽热,眼睛根本睁不开,只有源源不断的恶心与不断被呛到的痛苦包裹着他。他依稀可以从这些酸液里尝出几种药材和食物的味道,但这反而让他更难以冷静,当胃部的压力逐渐褪去,刀锋本人已经因为肺部充血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不断抽搐了。
消化道和呼吸道出血让刀锋现在口鼻泛红,每一次小心翼翼的呼吸都让他生不如死,即使是这样,好心的木精灵依然把他从酸气冲天的秽物中拖进雪堆,用积雪来帮他减轻痛苦。
好吧刀锋的确没死,但绝不比摔出内脏好到哪儿去。
惊叹于他惊人的恢复能力与对药效的高吸收,他硬是扛过了让人想自杀的漫长折磨,从融出人形的雪摊中恢复神智,他只用了五分钟。
清冷的空气安抚着受创的粘膜,肿胀的肺部已经恢复原样,刀锋裸着的身体被法恩达尔用干雪清理干净,刀锋的嘴角还在止不住的流口水,虽然不能动弹,但他仍然可以满眼感激得注视法恩达尔。
从惊恐中站起来的法恩达尔拖拽刀锋时才注意到这位虎人的后背已经恢复原样,之前的巨大凹陷现在丝毫看不出来。他从远处的树下捧起一大片干雪,然后捏碎撒在他的朋友身上,洁白的雪花被酸液染成草绿,刀锋浅白的肚皮逐渐变得晶莹。
融化的雪花将他的短毛洗干净,一股股逐渐清澈的水流在刀锋身下淌开,法恩达尔欣慰得对其报以微笑,一言不发的继续帮他朋友清理身体。
刀锋第一次这么享受活着的幸福感,重伤的他可能是被某种东西或者某个路过的魔神搭救的,当然,不希望他潦**去的,也许是天际。
亦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主动向他献殷勤的女强盗尸骨未寒,刀锋满脸无所谓的走在黑暗里。
利落地用匕首上挑穿过雪鼠的下颌,猪仔那么大的老鼠就倒在墓道一侧不再动弹。昏暗的火盆在甬道中默默燃烧,摇摆的左右冒险者的视线,当刀锋放大瞳孔使用夜视时,一阵冷风通过,把火盆中的余烬再度催亮。
古老的岩石经过前年的积压让这些看着玄乎的通道墙壁坚固无比,比顽石还强悍的植物根系戳穿石块垂在冒险者头顶,斑驳的地面石砖已经沉入土壤,胳膊粗的植物根须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时间的古老。
法恩达尔举着火把,跟在刀锋后面深入墓穴。
幽风习习,两人流动的身影掠过这些古老的石壁,天际的低温让古老变得不再脆弱,磐石般坚韧的诺德人就是天际的意识,四千年前的诺德人们开凿冻土,将自己的安息地修建于华丽的殿堂之下。只是荣光被岁月碾碎,只有被阳光遗忘的地方时间流逝得相对缓慢。那些只有古诺德人才会的防腐技术让他们能在低温中存活良久,其中不乏将自我都遗忘的骨骸,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
这些石壁在巨龙战争后就被遭到遗弃,随着拜龙教的湮灭而被众人遗忘,精简到只剩青蓝色骨肉的尸鬼在虚无中苏醒,并继承了部分记忆懂得定期维护墓穴,摆好同伴的枯骨,盔甲早已与身躯融为一体不可剥离,锋利的武器在低温里依然削铁如泥。
这座墓穴似乎被寒霜蜘蛛们捷足先登,零星的蛛丝在悦动的火光中闪闪发亮,垂挂在石梁角落的蛛网不时轻轻摇晃;好几个通道因为坍塌被封堵,说不定瓦砾之中还有未被发现的宝藏;风化的尘土在裂开的岩缝中流淌,仍然有效的机关武装起了这座对一众尸鬼而言即是归宿的殿堂。
注意脚下,冒险者们,至少你们放轻的脚步已经激起了片片尘埃。
刀锋捏紧匕首,踮着脚尖弯下腰慢慢走进灯光,眼前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一个强盗正在研究他面前的拉杆。刀锋回过头拉住正准备搭箭的法恩达尔,刀锋把爪子放在法恩达尔的头上以确保他不会露出太多来徒增暴露的风险。
“嘿……看好了,那个强盗要死了。”
“你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
机关拉动,单薄的箭头从地上的暗孔中窜出在空中拖下一道道尘土弹道,强盗扔掉火把挥舞着双手试图拨去卡在皮肉上的钝箭头,一边惨叫一边咒骂,刀锋下意识的将伙伴的头按下去,他的嘴以一种极端诡异的幅度咧开,尖牙肆意的暴露在兴奋的湍流里,张大的瞳孔映照着在潮湿地板上跃动的火把光。
当这个强盗皮肤发青抽搐着跌倒在地上时,刀锋窜到他跟前搜刮一通后捡起地上朽坏的箭头开始研究:
猩红的锈迹爬满了这枚箭头的角点,浑浊的沟槽里是干涸的毒药,刃腰突起翻卷成倒钩,末端的铁质配重用于增大冲击力。
刀锋把试了试锋的钝箭头丢给法恩达尔,询问他是否能用它们制作毒箭,法恩达尔摇着头没敢伸手去接,箭头叮的一声在石砖地板上弹起嵌进了石块与石块的接缝里。
“厚重的铁栅门堵住了入口,而开启它的线索就藏在这些浮雕之中!看,这儿是蛇,对应上面的那个……欸?”
还在研究这些诺德古雕塑的法恩达尔从拉杆前被推开,刀锋已经分别旋转了几次三枚不同的石碑,墙壁石龛中的石碑面已经成了“蛇、蛇、鲸”。
刀锋两只手握紧拉杆,朝法恩达尔摇摇头示意他往后退:
“离开射程,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把密码弄反了。”
有惊无险的旅途,至少现在仍是。
平安过了机关门后刀锋贪婪地翻腾古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罐子。走下螺旋塔梯的时候,三只雪鼠一起冲了出来,刀锋向右闪身躲开揪着其中一只的长尾巴将其狠狠地砸在石墙上,撞碎了它的眼球和脑仁。
第二只扑过来死命咬住刀锋抬起格挡的左胳膊被刀锋一爪子扯掉半个头,最后一只眼睛都是红的,迅捷地爬上墙壁张开嘴直冲刀锋暴露的脖颈。法恩达尔一次从箭袋里分别用食指中指以及虎口夹出两支铁箭,用最快的速度将弦拉至半满近距离击落大老鼠保护刀锋。提箭的右手跟着弓弦向前推,松开虎口让铁箭在弓弦复位时由着惯性将其干涩的翎羽恰巧落在两指间,这次,是满弓。
反曲弓巨大的力道为脱弦的箭矢灌注了恐怖的力量,腋窝中箭的大老鼠扭头张嘴就用剃刀一样的牙齿咬断箭杆,刚杀气腾腾地将视线移至阻拦它撕碎虎人颈动脉的木精灵身上,就看到一支染着锈红的黑点朝它扑来,以不可拒绝的热情与它的神经中枢密切交流,无视它血肉组织的阻拦,执意要一路向下去它的内脏里逛一逛,最后打开它柔软的肚皮,顺手牵羊带走了它的一部分心脏。竖在头顶的箭矢那深紫色的翎羽因沾染了鲜血变得黑亮,大老鼠惨叫一声被射了个对穿。
刀锋看着地上快被劈成两半的大老鼠一阵哑然,转过身和法恩达尔碰了碰拳头,原来眼前这个会抿起苍白嘴角冲自己轻笑的木精灵,也是一个狠角色。
探索仍在继续,刀锋突然停下转动耳朵捕捉着细弱的声响,循声一直来到了一个拉满蛛丝的仓室——周围有很多沾满灰尘的破网,大把莹白透亮的蛛丝在镂空墙的另一侧纵横交错,呼救声就是从中传来。
刀锋用两把铁剑捅穿厚重的蛛丝帷帐,用剑刃来回搅动以清理掉这些粘稠的新鲜蛛丝,法恩达尔将火把点燃驱除那些在空中飘荡的碎网,另一只手摸向了身后的钢弓。
之前有在一张桌子上找到一卷火球术的卷轴,刀锋拿出来别在腰间,轻轻踏进这片洁白的领地:
满满当当的全是蛛网,纤细而又柔韧的丝线下垂,风自水扣上方漏斗一样的洞顶飘下,这些飘渺的闪光就在发臭的空气中时隐时现。刀锋皱了皱鼻子,小心翼翼地提起鞋底,湿润的蛛丝被扯断,莹亮的本身被尘土染成了灰色,刀锋知道自己已经落入陷阱,但他仍然警戒着洞顶顺便将手伸进裂开的卵囊中摸索蛛卵。
四周到处都是干瘪的尸体,外围裹着苍老的蛛丝,灰扑扑的像雪地里的脚印,而那个被黏到网里不停求救的黑暗精灵,青黑色的皮肤让他更像枚砂糖中的老鼠屎。
“阿祖拉在上!你们可算来了!小心头顶,那只蜘蛛已经受伤了,但还是别掉以轻心,我就是被它一口毒液喷晕过去才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的……啊啊啊啊它爬下来了!”
法恩达尔把钢弓拉着咯吱响,刀锋觉得那个黑暗精灵说话太过夸张了,毕竟他在海尔根清理寒霜蜘蛛时都是用手拔掉它们毒牙的。
像穿着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俏皮的咯吱声,相比于轻柔的前者后者的意境截然不同,深棕色的前肢从一片白茫中探出,漆黑的硬刺与粗大的关节令人毛骨悚然,狰狞的头胸也出现在众人眼里,八只黑亮的眼睛每一只都倒映着猎物四分五裂的灵魂。
相比于此,诡异的嘶嘶声和那两颗时刻裹着茶色毒液的巨颚相互摩擦更令法恩达尔无法冷静,一支钢箭在这片莹白中拉出一道浅浅的橘色,折断在了寒霜巨蛛的头上。
巨蛛嘶吼一声翻身趴在水扣上,庞大的身躯惊得法恩达尔不自觉的后退半步,刀锋只是低下头确认一下卷轴是否在自己腰上别着,继而就挥舞起了手中的双刃。
左手一甩用剑尖挑起一只干瘪的蛛网球,里面的雪鼠只剩下了一些残骸,巨量的毒液刚从巨蛛颚下喷出便被刀锋丢来的蛛网球挡下,我们那身手敏捷的虎人立马甩平剑刃从右侧发起冲锋,巨蛛那多节的棕色腹部上杵着一把锈掉的双手剑,看准时机就果断朝蜘蛛脆弱的腰部抛掷武器。
锋利的剑尖在其坚硬的外壳上凿了个浅坑弹走了,刀锋啧了一声准备直接用刀硬砍,结果巨蛛没管法恩达尔直接调转身体,快速移动的蛛腿直接拍在刀锋身侧,爪子都快扳折了才勉强保证自己还挂在蛛腿上没被掀倒踩死。第二根箭矢飞来插进了巨蛛的腹部,嵌在外壳上的钢箭在巨蛛收拢腹部时被切断,箭头在体内搅动产生的阵痛令这只本来就有伤在身的蜘蛛哀嚎了一声。刀锋扔掉铁箭摸出匕首尖头朝下爬上巨蛛的背部,在巨蛛弓起身体驱赶他时蹦起来双手抓住了那柄被蜘蛛体液腐蚀过度的双手剑。
依靠自身重量和惯性,刀锋将巨剑从巨蛛腹部抽出了发绿的双手剑,巨蛛嘶吼着将巨颚对准还没站稳脚跟的刀锋曲起关节准备扑杀,一支钢箭袭来击碎了它的一只毒牙,力道之大甚至让它暂时被踉跄了一下。
刀锋扔掉早已无法使用的双手剑双手抱胸摔在柔软的蛛丝上,右手阻止身体继续翻滚时左手抄向腰间取下法术卷轴,只要将魔力灌输进这看起来脆弱的蜡黄纸张,记录在上面的魔法符文就会被唤醒,赠予使用者当前并未掌握的力量。
法术卷轴融入刀锋手中凝聚出来的一丛鲜艳火花,随着刀锋握力赠大而变得更加活跃,在刀锋起身的那一刻,远古的魔法力量得以重新出现在泰姆瑞尔。
火球烤干了巨蛛喷出的毒液,蜘蛛的头胸与繁密的蛛网在爆炸的余焰中消失,庞大身躯上保留的七条腿有一两条还在徒劳的扣土。
一刻都没停止挣扎的黑暗精灵借着火星总算给自己解了围,嗤笑着身后狼狈的二人。
“宝藏是我一个人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法恩达尔拉起刀锋,两人一起向那个黑暗精灵追去。
当然,追击中的刀锋马上被摆在石坛上的一块普通灵魂石和两个随葬瓮吸引了目光,他们与那只黑暗精灵暂时拉开了一点距离。当法恩达尔与刀锋穿过蛛网遍布的走廊时,这位一身皮革甲胄机敏灵活的黑暗精灵已经在和干巴巴的尸鬼们交战了。
龙头火盆的光照下,尸鬼们的蓝色瞳孔迸发着恐怖的幽蓝光彩,难以被模仿的咕哝在他们的喉咙中依次翻滚,这些早已丧失智慧的生物在数千年里就这么徘徊下来,竭力保护自己所游荡的地方。手中的武器因为基本打磨而依旧锋利,一身盔甲因为腐朽而无法在被取下,他们是拜龙教的余孽,是没被历史丢回炼炉的一枚齿轮。
他们干瘪的血管中流淌着粘稠的污血,毛发的保留让后来人得以辨识他们生前的基本样貌。古诺德人的身高都很不错,如果他们有消化器官的话一定也喜欢在闲暇时刻呷点甜酒啥的,但他们并没有。
古诺德人的血液没有留住他们身为天空之子的荣誉,他们只是一具具不配拥有高阶灵魂的尸体。
现在,在这个诺德古墓里,石质殉葬室中,黑暗精灵灵巧的躲避尸鬼们的攻击,并且用剑依次攻击他们的薄弱环节。尸鬼们干燥的青色皮肤被锋利的剑刃切开,断面整洁不牵扯任何组织间桥。法恩达尔一箭将一个受伤的尸鬼钉在墙上,刀锋站在安全区域以外悠闲的观察地表。
这个地方因为数千年的地质变化而出现的一切塌陷,原先同一水平中的壁中石龛有一些已经崩毁,能活动的尸鬼算是少数,毕竟按眼下的规模,合葬室可容纳的钉子户足够吓走所有前来探险的英雄。
好在,他们中更多的同伴老老实实的一睡不起,风化成了一堆松脆的骨灰。
在法恩达尔的帮助下,这个黑暗精灵没有挂彩就将附近的尸鬼清理干净,猩红的丹凤眼审视着把玩古诺德剑的虎人,他发现如果要去夺宝,和这两人一起会更安全与顺利。
“你们好,我叫阿维尔,你们也是追求金龙爪之下的财富而来的吧。先说好,我要一半。”
这个阿维尔身上还黏着灰蒙蒙的蜘蛛网,说话时却高傲又自信,刀锋干笑的两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先走。阿维尔又将目光移至法恩达尔的脸上,法恩达尔见刀锋没有发表意见,也选择保持沉默。
收刀入鞘,阿维尔本身也喜欢这种不参杂任何交流的沉默,因为很多时候,沟通完全没有必要,好东西一定在机关墙之后,在此之前可以偷偷想办法解决掉这个虎人和这个木精灵。
他盘算着,大步流星地在静默等待的二人视线里踩下地板上的突起,不容他呼救,整个人便被满是尖矛的铁网门拍碎。
刀锋轻快地走向阿维尔的尸体,摸出了一只金色龙爪与一本日记。
日记的内容简述了龙爪的作用,龙爪之下是三枚动物的图腾,分别是“熊”,“蛾”,“枭”。
每种材质的龙爪都是独一无二的,仅能打开一扇机关门,作为拜龙教的产物,它所表述的核心内容便是:
龙,是威临万物之上的君主。
路上两人配合默契的一块向还未醒来的尸鬼放冷箭,帮助他们彻底安息。路上除了法恩达尔对古墓情景的一些惊叹发言以外,刀锋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但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法恩达尔甚至由此想要当一个全职冒险者。
“我知道我们要找的龙石在哪儿,还知道看管龙石的那个尸鬼比这些还要暴躁。还有,完事以后,就由你来交还这个龙爪,保准你能赢得路坎他姐姐的芳心。”
穿过刻满壁画的故事大厅,站在机关门前,刀锋掏出龙爪核对轮盘密钥,转过头向一脸兴奋的法恩达尔如此说道。
有时候,沉默是层没有破绽的伪装,当沉默被打破,人们就会发现其下的荒唐。
随着令人牙痒的摩擦声落下,一条通道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顺着这些古老的阶梯向上走,一股清风带着湿气掠过了刀锋的脸庞。
一个遍布巨大石柱的天然洞穴出现在二人面前,洞窟顶部是一个条形豁口,明朗的阳光伴着融雪奔腾进洞窟内,滋养了这里的一派生机勃勃。祭台与棺材在一堵石墙前按梯田状的构造垒座在一环环水渠中央,左侧有一条不息的瀑布,最外侧的一道水渠上驾着一座长满青苔的石桥。
法恩达尔对此赞不决口,刀锋看到最远处沐浴在阳光中的那堵无比熟悉的弧形石墙更加确定了这里就是冒险的终点。
惊起一阵叽叽喳喳的蝙蝠后,刀锋告诉法恩达尔一个计划,热血上头的法恩达尔完全相信他的朋友,对他的计划没有一丝质疑。
刀锋告诉他,石棺中沉睡着一个只有近身武器的厉害尸鬼,法恩达尔用箭将一个重点的东西射到棺材附近叫醒他,然后二人还是继续先前的步骤,用两支或者四支钢箭送他长眠。
法恩达尔箭术方面无可挑剔,一块被绑在古诺德箭上的石块敲击在了石棺上,空荡的石窟回弹着突兀的响动,两人将弓拉满,等待馆中主人露头。
“嘭!”
又惊起了一堆胆小的蝙蝠,石质棺盖被顶飞几米摔碎在台阶下,穿着古诺德战靴的右腿逐渐挎在棺椁上,紧接着伸起两只戴着古诺德护腕的柴手扣住边沿,刀锋感觉自己有点失神,然后,他的瞳孔开始紧缩:
石棺明明没有任何遮挡,而刀锋始终不愿承认自己所看到的是一对漆黑的尖角从黯淡的石棺中升起,棺中尸鬼将腿移正,面朝刀锋他们缓缓站起身来。
成套的战甲非常有年代感,狭长的尖角头盔在背光塑造的晦涩中闪烁着瘆人的两点幽蓝,沉睡四千余年的亡者醒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刀锋他们,法恩达尔无知而无畏,刀锋却被惊得尾巴都竖起来了。
面前的这个死灵……是尸鬼大君。
刀锋自知现在的战斗条件胜利几率渺茫,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两支钢箭带着破空声撞进尸鬼大君的盔甲,激起了盔甲上沉淀了四千多年的尘土,无言的逼视让二人都从心底里发怵,目光开始游离。
刀锋他们看不到,这个尸鬼大君将抱了四千年的五角龙石轻轻安置在身侧,慢慢起身查看是谁打扰了他的安眠,当他看到仅仅是两个完全没有强者气息的生物踏入了他的领地,他甚至不想亲自动手。
毕竟杀死着两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拿起摆在桌台上的古诺德灵巧弓从塞满裹尸布的坛子里取出箭矢,数千年前的战斗记忆被保留的完好无损,实力大不如生前的他依然无愧于自己的身份。仅靠着直觉在转身对准目标时迅速拉动弓弦,以最短的时间射出第一箭,法恩达尔知道有的箭术大师可以靠直觉以极快的速度拉弓射箭并且百步穿杨,但他从没亲眼见过。
大师居然可以这么快,快到只是看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自己被丢下弓箭的刀锋扯走,再然后,本该命中自己胸膛的箭矢,钉入了自己左胳膊的肘弯,掰碎自己的桡骨后顺带将整个关节反转。法恩达尔感觉自己的胳膊中央发生了一场爆炸,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若不是刀锋及时将他拖进了最近的石柱掩体后,他现在已经回归奈恩了。剧痛伴随着鲜血一股股的从箭的两头出现,法恩达尔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方面都已经完全无法战斗了。
刀锋伸出爪子撕破法恩达尔的外衣,在他的左臂上方打了个简单的止血结,“让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很抱歉。”刀锋的眼底涌出悲伤,打好止血结后将两瓶初级治疗药剂与黄金龙爪塞到了法恩达尔的怀里。“我走出掩体会立刻跳进水沟帮你制造逃脱机会,由我来干掉这个尸鬼。如果我没能活下来,就请把这个带出去,按先前说好的来。”
刀锋轻轻的拍了拍强忍眼泪的法恩达尔肩头,他此刻只希望法恩达尔还有逃跑的勇气,这位木精灵把颤抖的睫毛把眼泪甩落,不偏不倚的落到了龙爪上,最终一咬牙,冲刀锋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刀锋咧嘴一笑,转身冲了出去。
古诺德血脉中奔腾着的战意还未完全苏醒,所以尸鬼大君现在有的是耐心。干瘪的四肢不再是生前那般灵活,眼下狙守入侵者比提着利剑亲自驱除划算得多。扣弦的右手随着沉稳的呼吸前后轻轻活动,确保可以长时间维持瞄准状态并随时来一次满弓射击。
刀锋将左手爪子伸出来扣住粗糙的石柱,左腿发力右脚蹬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掩体,还未等他把头拧正左肩就被尸鬼大君一箭射穿,可怕力道带来的撕裂感与冲击力让刀锋朝箭头的方向跌去,好在蹬地弹射时向前冲刺的惯性未被抵消,刀锋捂着肩膀打着旋儿一头扎进了水渠。
年代古老的箭矢留在了刀锋的肩膀中,箭头上的鲜血被甩落到石柱后方,法恩达尔咬紧牙关扶着断臂侧着身子也开始猛冲。
头被重重的撞在石块上,视线还很模糊,刀锋看到了那只尸鬼,干瘪的脸上只有一撮红色的胡髭,他的弓在自己冲出去的一瞬间对准了自己,随后一股恐怖的力量倾注到了自己的肩膀里快要将自己逼疯。这还这么打,恐怕近不了身就被两箭钉地上了吧,一方面这样想着另一方面还得给法恩达尔制造机会,脖子疼的暂时转不动了,刀锋挣扎的翻过身来朝头顶竭力伸直了右手。
尸鬼大君一脚踢向塞满裹尸布的破坛子,散落在这堆朽败的麻布中的箭矢被扬起,敏捷的捏住其中一支顺势拉好弓,视野中那个被自己一箭射穿胳膊的绿衣服入侵者正滑稽的跑向故事大厅,准头刚朝那个绿色身影移去就瞬间被战斗意识拉回至石桥边。那个穿着皮甲的卡吉特吃了自己一箭,居然这么快敢再次暴露,有着独特血槽的箭头撕碎空气时带着特殊的响声,穿过对方亮相了一下就立刻收回的手指钉在了目标前方的石墙上。
刀锋大口的喘着气,中指与无名指被箭头揭掉了一层皮,鲜血从指缝中静静淌下,冰凉的手指合拢在一起,回味着这一分无比绝望的暖意。
颤抖着被划伤的右手,从口袋中取出两瓶搜刮来的治疗药剂灌下,微甜的味道包裹着舌头,伤口在一道道金色光线中愈合,右手闪烁起治疗术的光亮,酥麻的感受在体内翻腾,被撕裂的肌肉组织在古诺德箭脱离伤口后复原,损失的血液重新流动在痊愈的血管里,在伤口处彻底恢复原状时痛觉也跟着消失。
刀锋的法力暂时枯竭,一股睡意不合时宜的模糊了双眼。
尸鬼大君看着伴随治疗生效时产生的金色颗粒与丝线不断飘散在入侵者藏匿的掩体上方,也没再管顾没命逃窜的另一位入侵者。
法恩达尔路上心脏都快爆裂了,古墓甬道中的气流被他当成了箭矢飞来的破空声,险些摔倒在故事大厅的他感觉两边的浮雕都在注视着他。三十多米的路程感觉像是跑了整整一生,总算抵达了铁门之后以单手配合肩膀用最快的速度将厚重的铁门关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法恩达尔精疲力竭地倚靠在门边,抱着废掉的胳膊缓缓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刀锋中箭了,兴许,已经死了。
他唯一能猜准的便是,打碎他那荒唐冒险梦的尸鬼大君正保持着瞄准姿态,等待刀锋再次露脸。

第四章
《期待与告白》
“阿德里安,阿德里安!”
“爸爸,为什么我不能去参加战斗?”
“你还是个小女孩,但你依然可以掌握锻造的技艺,为那些奋勇厮杀的同伴们提供帮助,你的意志就是他们手中斩敌的利刃,保护他们的盔甲,和攻守兼备的盾牌。你的战意与他们的吼声常在。”
“我明白了爸爸,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
雪漫城的女铁匠阿德里安靠在柱子旁望着天回忆着十几岁的对话,她自己一直都抱着一颗渴望冒险的心,但当时的自己实在弱小,而现在,她早已成年,腰间时刻别着一把养护有加的钉头锤,期待某一天可以抢在卫兵之前打赢一个无赖或者流氓。
但她更希望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雪漫城可以这样幸福安宁下去。
十几岁确立的信念,让她体现了诺德人的坚韧与顽强,她手下的剑刃可以连续砍碎五块顽石而不崩刃,她鞣制的皮革能轻松挡下卫兵的一箭而不被洞穿。如今雪漫城的气氛随着灰鬃与战狂两大阵营的角逐而日益紧张,她不堪忍受邻居们的不睦,渴望去到未知区域探索一览奇观异景的心情冲击得她对冒险寄予更大的热情。
只是,她没有门路,也无法恳求身边的人在这个时候独自离开。
她一直以还不到时机而压抑着自己从未被掐灭的期待,她渴望着能有朝一日亲自去解放自己。
她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么抱着憧憬平淡地活下去,毕竟周围人无时无刻不在展示与自己人争斗的无聊,她最近也饱受战狂老家伙的订单催促,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还听最近说涌出了许多疯狂的吸血鬼,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难受得不得了。
“嘿,午安,战争少女~你打造的单手剑太棒了!”
“谢谢。菲瑞兹,好好巡逻,别在训练中偷懒啊。”
“绝不渎职。阿德里安,希望战狂家的那位没把你催太紧。”
“唉,我知道还有两把双手剑没给你们送过去,一切都会有安排,请放心巡逻。”
“嗯,我得盯紧点,最近传出不少吸血鬼企图攻城的流言。”
“用你手中的剑保卫雪漫,塔洛斯保佑你!”
她和守卫们关系都很不错,订单不那么忙的时候会被请去酒馆喝酒。一边告诉他们该如何保养武器一边听他们此起彼伏不曾断绝的赞叹,醉意为这位年轻有为的诺德女孩那坚毅的脸庞上了妆,挂着微笑的绯红脸颊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带着煤焦色的栗色头发束在脑后,总是染着炭色的铁匠围裙也遮不住她那高尚无暇的灵魂。黑色的眼睛会在别人止不住夸赞她时不好意思的来回乱窜,这样一个在锻造方面有着极高造诣的大师会在自己感到害羞时用灵巧而有力的手指回来绞弄自己的衣摆,她从不会选择像那些大老爷们儿一样喝到桌子底下,因为每次她都会负责保持清晰的让酒保把烂醉的换班守卫背回他们各自的床位——
忘了说了,她和药店的老板娘以及神庙的祭司关系也很好,有时候守卫朋友在训练或巡逻时受伤生病,她基本都会抽空去为伤员送药。
她是战争少女,也是雪漫的明星,是守卫心目中的天使,还是她父亲宫廷总管阿文西的女儿。
她谦虚,勇敢,善良,上进,体贴,拥有与开朗性格互补的腼腆,这样一个女孩有谁会不喜欢呢?
可她现在开心不起来,她的心思还没沉淀下来,她会在下雨天坐在屋檐下,默默的望着天空,会感叹路过的鸟儿,也会好奇战友团这次出城又回去什么样的地方探险。
她有时候会倚靠在柱子旁看着推开城门走进她视野的旅行者,来来往往与她交谈过的有很多人,但都没有一个能如刀锋这般混蛋。
刀锋学会了真正的潜行,灵巧的身体这次没有再被冷水冲的不停发抖,沾湿的毛发在湿润的空气中乖乖的伏在皮肤上,逆着潺潺流水一直钻进小瀑布,奈恩慈悲的用周围一切平缓的声音遮住了尸鬼的耳朵,刀锋屏住呼吸,忍耐住颤抖吱嘎吱嘎一小截一小截的打开了藏在水帘之后的箱子盖,将里面寥寥十几枚金币和两三根***收入口袋。
我们暂时无法评价刀锋为什么对开箱子这么热衷,尽管这将影响到他去到亡者之厅里会不会做出把手伸进人家棺材里之类冒犯的事。让我们将目光集中在眼下,刀锋仍然没有摆脱随时会被尸鬼大君射杀的险境。
我们虎人朋友,终于肯掏出毒药与武器来偷袭眼下这个几乎不可能被打败的敌人了。
真正掌握潜行的技巧后,刀锋不必要再脱下自己的靴子了,猫着腰慢慢从阴影里逐渐接近背对着他的尸鬼大君。那只尸鬼还没察觉到他的猎物已经离开水渠,正捏着一把上过短暂麻痹药的匕首准备袭击他。
踩着碎石从天堑裂隙间滚落的沙沙声慢慢接近尸鬼大君,尸鬼大君的呼吸依旧平稳,似乎并未察觉身后有人潜行,当刀锋离尸鬼大君只差三步距离时,就在刀锋准备再往前一步的那一刻,尸鬼大君两臂后弓自然地转过身来:
“Fus!”(*龙语:不卸之力)
没有眼睑的眼睛闪烁着昔日沙场上的火光,冷酷的力量注入吐目,古诺德战弓也已经拉至满弦。
刀锋一个翻滚避开了将他软毛都能扯直的气浪与能把他钉在地上的箭矢,偷袭失败,刀锋扭身收起匕首顺势抽出搜刮来的钢剑向尸鬼大君的战弓砍去。如果有什么是刀锋不可能战胜眼前敌人的证据,那就是这个尸鬼大君的力量与反应。
带着腐绿色的弓身上箍着四道铁刺,两两相触的地方被锻粗打磨使其有了一个刃面。尸鬼大君抬弓适当后撤兜住了刀锋的劈砍,在刀锋还没从惯性中挣扎出来时往前一格将他撞了出去,四千年前诺德人引以为豪的锻造技艺在这个宁静了四千年的地穴大放光芒,强悍的冲击力道让刀锋光是稳住钢剑就已经是极限了,尸鬼大君没有嘴唇,眼神里闪着兴奋的神色,仅仅是左右晃动了几次战弓就差点把对手已经崩口的武器打落。
实在是因为刀锋并非心中有道以刃为身的战士,见对方如此戏弄自己直接顺着对方格挡的方向奋力按下剑柄丢弃武器,转身从侧面接近敌人时顺带抽出还是搜刮来的古诺德剑冲玩过头的尸鬼大君脖子挥舞,尸鬼大君没有见过能凭空拔出武器的敌人,但也以极快的速度扬起战弓退避刀锋的攻击范围。
寒芒闪闪,古诺德护腕被砍出一道裂纹,尸鬼大君的桡骨碎开了一点,但亡灵生物没有痛觉,没有骨折就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势。炸了毛的刀锋瞪大眼睛,尖锐的瞳孔缩成了一道细缝,一攻一防对峙之下尸鬼大君的眼睛也迸发出更灿烂的蓝光,战意汹涌在二人身旁,尸鬼大君首先服软胸甲挨了两刀后靠在了供桌旁,胜利的天平短暂的朝刀锋倾斜后便回到了尸鬼大君这一边。
尸鬼大君转身接下刀锋精疲力竭的最后一剑,放下战弓从桌上抄起落灰四千年的古诺德剑重新迎战入侵者,刀锋看着突然拥有强效武器的敌人开始反扑赶紧转攻为守。可惜力量差距十分大,尸鬼大君的胳膊肌肉虽然萧条但充斥着生前的能量,刀锋到底还是一个不合格的剑士,虽懂得乘胜追击却不留一点余地,不懂得观察周围控制随时可变的战局以至于让凶悍的敌人拿到了可以反抗的武器。早就在一次次劈砍中耗尽体力的刀锋现在只能死死握住没有缓冲的剑柄把剑举过头顶扛着尸鬼大君嘲讽般的鲁莽劈击。
换做是那些舒适的铁剑或者钢剑,刀锋还能好受一点,可惜纯钢锻造的古诺德剑又沉又硬,手指手掌中的血管都感觉被打断了。刀锋死死咬着牙,腾不出手去掏兜找药水。尸鬼大君的眼睛在一次次充满嘲意的进攻动作中在背光的阴影里拉出两条活泼的光尾,神似两颗流星。
“嘣”一声清脆的响声炸起,刀锋手中紧握的古剑被砍开第一道口,裂纹横在刀身上,碎裂的刃口已经不知所踪。尸鬼大君觉得无趣,后撤一步直接轮圆了剑要斩首对方,刀锋侧身将剑立直,紧张地注视着敌人的剑载着碎月朝自己的脖子袭来。
闪光和闪光相触的一瞬间,月光碎成了时间的鳞片,两把有着同等年龄的武器厌烦了历代主人的恩恩怨怨,其中一把自愿化成角落里的尘埃,而另一把则与其主人产生了有关信仰的共鸣,它,是它主人最真挚的战友。
尸鬼大君的古诺德剑嚼碎了刀锋的防御,在刀锋古剑的哀鸣与碎片中切向其面目狰狞的主人。刀锋再次抛弃断成两截的武器,抱住尸鬼大君的手腕将其顺势向自己拖。惯性将敌人拉至自己跟前,刀锋提膝猛击敌人的手肘,一声清脆的响声,尸鬼大君骨折成度加深,而刀锋感觉自己都已经站不稳当了。
膝盖传来的剧痛让刀锋的腿抖个不停,武器脱手的尸鬼大君慢慢抬起头看向抓着空当喝药的入侵者,重新活动几下手腕关节后双方默认开启肉搏。刀锋感觉腿伤才好了一点整个人便被尸鬼大君一拳击倒,只剩骨骼的柴手如同天然指虎,配合其强悍力道让刀锋捂着快被击碎肋骨的胸口坐在了地上。眼看着第二拳就要过来刀锋朝边上翻滚,慌乱的在心底思索如何抓住机会把对方麻痹。
刀锋亮出了自己的爪子,尽自己所能调动自己的关节,强迫自己为躲避对方进攻并与之周旋而做出一些奇特的姿势动作,即使如此,一旦开始颤抖,刀锋就能感受到自己不会占一丝便宜:
从后面按倒对方,对方会立马用手肘袭击自己的头胸腹,而让对方先靠近自己又得苦于躲避与接招,涂在匕首上的麻痹药只能提供三秒的机会,而自己背包里并没有其他长剑了,手中的这个小刀光是捅穿这硬邦邦的皮肤都很艰难,更不要说是能嵌进对方脖子里了。刀锋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身体比对方柔软,见缝插针的袭击用爪子扯开了对方盔甲遮不住的腹部与后颈,可还没让刀锋感受一丝占了上风的得意,故意卖给刀锋破绽的尸鬼大君就侧过身挥出一拳实实在在的锤在了刀锋鼻子上。
两颗长牙都被打断了,刀锋一瞬间看东西都是雾蒙蒙的,鼻子酸疼而且嘴里一股血腥味,紧接着刀锋被尸鬼大君踹自己棺材板那样一脚蹬飞,躺在冰凉的石地上悲惨的摆出两只胳膊保护自己的脖子与头部。
腹部的白毛之下已经全是淤青,帝国轻甲防不住这种实打实的踢打,尸鬼大君喉咙里咕囔着令人双耳发涩的单词,刀锋抓住了对方殴打的空隙翻过身来老实的像被大汉跳起来睡在自己背上一样受了一发一段不卸之力。
刀锋现在眨眼睛还会有泪水流下来,猫脸也已经惨不忍睹,鼻子被打歪,嘴巴合不上眼睛也是一大一小,已经无法思考的他挣扎着逃离对方,祈祷对方可以放自己一马。
尸鬼大君停止了攻击,铁靴的声音离开了自己身后,刀锋头都不敢回疯狂的扭动着身体向前爬行,他打算爬到那个比这地方高一点的台阶上就起身一路沿着甬道逃出去。
几近疯狂的刀锋大喘着气离台阶越来越近,尸鬼大君的脚步声重新响起,最终刀锋一只手在台阶上找到了支点正弓起身体准备向生还冲刺,一个很微妙的砸击感出现在了后腰上。
刀锋的身子被狠狠的踩了下去,脸颊重重地磕到台阶棱上又擦着石壁扭到了脖子,伸直了的左胳膊被卡在台阶上方与躯干在肩胛骨的位置展开拔河,尸鬼大君的古诺德剑连带皮甲一块捅穿了刀锋的右腰,忽冷忽热的感觉唤醒了浑身上下沸腾着的酸痛,刀锋的右手和左腿还在抽动挣扎,但最后都归于了平静。
“如果能,就让我这么死掉,就不必……亲眼看着她替自己死去……而无能为力的服从命运了……”
刀锋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很多无法辨别清晰的场景,一片又一片重叠起来的阴影,以及一阵高过一阵的苦涩,强忍剧痛不甘地用右手毫无意义地在地板缝里扣抓,最终,一切都如同长夜随着黎明到来而离去一般结束。
这个虎人因为剧痛而紧绷的手筋松懈,伸出来的爪子却无法再被收回去。
尸鬼大君慢慢从这坨长了棕毛的肉块里抽出自己的古诺德剑,甩去扯出来的血块和肉末后走回自己的石棺旁,捡起一块陈年裹尸布慢慢的擦拭剑身。与战甲有着相同纹理的古剑今日饱饮了入侵者的鲜血,而自己却因此而被唤醒,守护那块龙石很重要吗,作为高阶尸鬼他没有更多思考的余地。
他渴望去参加永恒的战斗,至少让他在精彩的对决中被杀死。诺德人的高傲与无畏就来自于这种奔淌在血脉中的强悍与期待。对手已死,自己也重归孤独。像一座城堡,连来了阵风都要激动到把所有朽掉的窗户弄得响成一片,等风走后,再无聊的度过千年,等待下个轮回。
尸鬼大君慢慢的将剑摆回原位,准备回身再去拾起弓箭,为了保证祭坛整洁,他还要去清理入侵者的尸体,清理溅了一地的血迹。
而自己的伤,注定只能在虚无的等待中慢慢痊愈。
他作为一个亡灵生物,对一个生命的消弭产生了一点悲伤与无奈的情怀,他的灵魂早已不再高贵,可他能做的,仅仅是守护着无法理解的古墓。
转过身来,猛地看见入侵者的尸体消失不见,正身处右手准备拔剑便被沾满鲜血的热手拉住,不算锋利的匕首刺进脖子上的伤口,还没等他反抗,身体就在一瞬之间动弹不得。
入侵者红着眼睛瞪着他,左手扯住自己去摸剑的右手腕,右手握着匕首捅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亡灵生物不存在自发性的恐惧,尸鬼大君就默默地看着对方捏住自己的头盔犄角将自己面朝自己的石棺放倒,脖子架在棺沿紧接着便是一下一下的剧烈震荡,虽然只有三秒时间,但尸鬼大君感受得到时光刻意在这三秒内放慢了脚步,最终,在恢复行动能力的刹那,自己防护薄弱的腰被入侵者踩断了,而自己的脖子也被扯断,瘦长的身体呈一个锐三角形那样背对着自己的敌人,而断了一半的头则歪歪的吊在脖子上正对敌人。
尸鬼大君知道自己无法恢复伤势了,突然有点气馁,毕竟这个死而复生的敌人,居然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战胜自己而非在光荣的战斗中将自己打败。
于是他一刻不移盯着刀锋,强迫对方朝自己看,逐渐褪去癫狂的刀锋一边喘粗气一边施展自愈术,当刀锋那棕色的眼睛看向这个颈椎和腰椎连同一只犄角全被折断的尸鬼时,他吐露出了自己的退场白:
“Fus!”
一股狂风掠过刀锋凝结着血块的两腮,刀锋拿起尸鬼擦好的剑彻底了结了他。
身后的喧嚣从未消停,刀锋望着扭曲的龙语墙出神,这是一种祝福么?
在濒死的时候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状态,不会疼,不会累,也不会难过。在被尸鬼大君洞穿腰背的时候那种痛苦和懊悔感受,究竟起源于哪儿……我在未来,会了解清楚么?
刀锋走近石碑,感受着一直呼唤自己的远古力量灌溉自己残破的身体,抚慰自己的灵魂,在自己的心底,植下深深的欲望。
“该走了,法恩达尔还在等我。”
一对蝴蝶在被采得光秃秃的草丛中寻觅花朵,泥沼蟹一家老小在清澈的溪流旁边嚼土,暂时驻扎在城外的虎人商队生起了浅浅的炊烟,刀锋道别了胳膊骨折的法恩达尔捏着一只断角孤单的回到了雪漫。
阿德里安从刀锋手中接过他从尸鬼大君古诺德战盔上掰断的黑色犄角,岁月的包浆让阿德里安感受到了一份沉重,还有指尖触碰到眼前这个虎人温暖的掌心时内心闪过的那种小小悸动。
而此时站在她面前,朝她为自己的偷盗行为道歉的虎人,洗干净的猫脸多了一分沉稳的神韵。目光从他那泛红的鼻子尖滑下,帝国轻甲上大大小小全是缺口,裙甲甚至脱落了几条,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便是其腹部靠右的地方——一个纺锤形的贯穿伤,血液干涸在周围毛发的边缘,露出了刀锋那泛白的腹部皮毛。
目光回转至他那迷人的双眼,凝望着这对琥珀的阿德里安深深沦陷,她觉得刀锋带点尴尬冲她傻笑的这一刻,身后的苔原棉花甚至都散发出了薰衣草的沁香。
“我原谅你了。但你必须帮我送,这把献给领主的剑。”
刀锋接过剑来,往身后一挎,应了一声便要出发。
“等下!喏,作为回礼,我送你一套盔甲吧,还有一把单手剑。”阿德里安打开工作台,从中取出了一套加强钢甲与一把精磨过的钢剑交付于刀锋,眼前人惊诧的睁大了暮光般的棕色眼眸。
“真的吗?白送我?有这等好事?”
阿德里安无奈的双手叉腰避开刀锋燃烧起来的目光看向别处:“是真的,毕竟,你的皮甲也……那些尸鬼很恐怖吧?”
刀锋用毛茸茸的爪子试着钢剑的利刃,轻快地回答着阿德里安:
“放心吧,一切都安好,你看,我不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和你说话么?”
阿德里安脸红了,内心窜上一股甜意让她不由自主的将手伸上来撩拨自己总是沾着炉灰的秀发,像是自己无数次思春幻想中围裙被人从身后解开一样的搭扣声响起,将她的目光牵引至眼前制造声响的人身上:
刀锋站在大街上当着阿德里安的面“咔哒”一声解开了革质裙边,脱下了破烂的帝国壳子,只在腰间围着一条兜裆布覆着一层柔亮皮毛的健美身体暴露在这位诺德女孩面前。
流线形的肌肉轮廓半遮半掩躲在光滑平整的软毛之下,这些会在夕阳下展现出美丽反光的白色区域,甚至让这位从未与异性做过更亲密行为的少女萌生了一股想要抚摸它们的冲动。
冷静……阿德里安!心中像是有头长毛的幼兽发出嗷嗷的嗥叫,伸出它那小爪子抓挠着敏感的内心,撺掇它的主人趁此机会扑向这片柔软的天堂。
终究她还是没上手,紧紧攥着铁匠围裙的手指都捏白了,阿德里安觉得自己的脸从没有这么烫过,但刀锋却是异常的平静——即使是无意识状态下主动向自己靠近的女孩那急促而灼热的呼吸,也没能勾起他除了捡到大便宜而由衷惊喜以外的任何感觉。
刀锋麻利的套上雪漫铁匠女孩赠送的带护肩加强钢甲,“啪嗒”扣上腰带扭头就准备走。
“诶……诶?”
阿德里安看着刀锋不多说一句话直接掉头就走焦急地伸起手来,可她打心底也不清楚自己刚才在期待着什么,但她自己没等到,不自禁地叫住对方又不知道怎么说。刀锋疑惑的眼神向她投来,四目相对,失落与失态让阿德里安觉得自己比对方矮了半截。
刀锋像是明白了什么,狡黠的眼睛一眯冲到了快羞到地里的诺的少女身边握住了她伸出的那只孤零零的手:
“哦!谢谢你的盔甲!还有武器!”
安全感伴随着粘稠的幸福正通过此刻的体温传递,阿德里安的脸上起了一阵风,差点吹出了少女才有的清澈眼泪。鼻子酸酸的,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知道,你是那种能干成事的人,我喜欢。如果你要外出冒险而缺少同伴,请来找我。”
咬着嘴唇坚持把这两句话告诉刀锋的阿德里安一阵失神,她不确定刀锋是否给出了回答,他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回腰际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转身离开让自己一人停驻在火红的夕阳中。
看不到刀锋那活泼的条纹尾巴时,这位一向以沉着冷静的铁血少女,乏力的靠在结实的梁柱上深深的叹了口气,还未放松的手指在其斑驳的表面摩挲着,幻想自己正靠在那个虎人怀里……
不,刀锋的肚子一定时非常柔软的,就像带点鹅黄的苔原棉花一样。
阿德里安把手掌从梁柱表面拿下来捂在自己潮红滚烫的脸颊上,闭上眼睛寻求出现在自己幻想中的美好未来中属于刀锋的那抹影影绰绰的色彩。
风风火火地踢开大门,盔甲碰撞的声音打断了法仁加与戴尔芬的交谈,嘭一声将龙石扔在办公桌上,往后退一步便倚靠在门框上伸起了懒腰。
“哈~从寒落雪峰回来了?你还活得好好的嘛,”法仁加满意的冲刀锋点点头,双手拿起古老的龙石递给身边戴着兜帽的戴尔芬,“喏,领主没有看走眼,他的手艺值得你老板的赞赏。”
“你跑进那个墓室里把这玩意儿拿到手了?干得好。”戴尔芬接过龙石摆在自己画好的地图旁,端详着眼前这个棕皮虎人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我的报酬呢?”刀锋学着法仁加的架势也双手抱胸,侧过头看向从后厅台阶跑下来的暗精灵侍卫伊瑞莱斯。
“你应该去找巴尔古夫领主……”
“法仁加!雪漫周围出现了一头龙!”
“什么?它在哪儿?现在在做什么?”
“先过来,还有你,虎人,你最好也跟着来。”
刀锋从进门就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此刻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跟在了其他两人身后,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如此肯定,出事的地点是西部哨塔。
刀锋想坐一会儿,于是选择靠在摆着战略地图的桌子上歇息,一边浏览这些工作与生活在龙霄宫的人物表情,一边聆听他们用不同的声调用同一种语言进行交流。暂时没有人留意刀锋,正如没有人留意戴尔芬核对完地图后便将龙石带走。
那个和他一同进门的卫兵喘匀了气,向雪漫的领导阶层汇报情况:“那条龙从南边出现,当时正好轮到换岗,太阳还没落山背着太阳光我第一下还以为是只大鸟。直到它庞大的影子遮住了我,我才反应过来,我以前从未跑的如此快过,等我听不见它的吼叫时它还在哨塔附近盘旋,我敢打赌它一定不会轻易离开!”
巴尔古夫给汇报完情况的卫兵下达指示让其休息,命令伊瑞莱斯带兵以探底为目的前去调查情况,当然,也要带上刀锋。
“领主大人,莱迪亚也在哨塔。”
“那家伙……唉,我知道了,”巴尔古夫听完叹了口气没有多做议论,把头扭向一边发愣的刀锋:
“我没有忘记你为了我帮法仁加取回龙石的事,这是为你准备的的奖励,收下吧。”
刀锋接过有着强化弓术附魔的钢盔戴在了头上,转身跟着伊瑞莱斯离开了。
推开龙霄宫的大门,走下古老的阶梯,以防龙焰的蓄水池分支潺潺淌进城市,从枯萎的金树下走过,将伊索尔达需要的象牙塞给她,耐不住同行卫兵的催促,朝正想告诉自己什么的阿德里安推了推手,在卫兵们担忧的交谈声中推开这扇不怎么坚固的城门,走进了黄昏里。
阿德里安没能和刀锋搭上话,看着重新闭牢的昏黄大门,掏出带着体温的黑色断角,用粗糙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其上承载的思绪。
刀锋,你欠我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残阳西坠,玛瑟尔与赛昆达于天边的夜色中亮起,少女的心思随着晚风,飘荡到了绚烂的天际。
刀锋这个家伙,给巴尔古夫领主的巨剑,现在还在他背上呢!
“看呐,是今天的那位卡吉特,他跟在了雪漫卫兵队后面。”一位年轻漂亮的虎人女孩发出了惊叹,引得其他同伴都注意起这位上午才被押往雪漫的卡吉特来。
“是的,阿塔巴。能看出来,这次似乎是雪漫有求于他。”商队头领摸着花白的下巴点点头。
“瑞撒德总能看出这些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支队成员玛兰德鲁看了看又继续往篝火里填了两块干柴。
“他一点头发都没有,可真丑。”凯拉双手抱胸讥讽着逐渐远去的刀锋。
“不要笑话任何人,凯拉。哈由不喜欢这样的女人。”玛兰德鲁的声音从火堆旁响起。
“他在的商队下个月才会再来,管好你的阿塔巴就行了,玛兰德鲁。”凯拉毫不客气地回击。
“都别吵了,我感觉……那位和阿塔巴毛色差不多的卡吉特,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瑞撒德皱起了他的眉,打断了正准备继续斗嘴的两人。
“哈?所以这儿的人不信任我们信任他?”凯拉白了一眼逐渐融入金色黄昏的卫兵队,继续挖苦着早已远去的虎人刀锋。
“不是,看他的尾巴。”
“天哪,他似乎很激动?”
“看他跟着的那帮诺德人,能让那些莽汉脸色这么差劲的麻烦事,他居然会感到激动……”
“说的没错,凯拉,你上次收到哈由寄过来的月糖时尾巴摇的都没有他欢。”玛兰德鲁就近扯起一个事件揶揄凯拉,不过凯拉并未生气。
“我听哈由说警戒者之家被摧毁了,他们是去围剿吸血鬼了吗?”凯拉的语气温和了下来,身后篝火的温暖让她觉得一阵心安。
“不知道,但我隐约听到的吼声,可不像是那些不死族能发出来的。好了孩子们,闲谈到此结束,玛兰德鲁,请再给篝火添点柴。”瑞撒德拍了拍手,示意与生意无关的话题就此打住。
“天际的天空永远都这么清澈,和美丽。”凯拉向夜空伸了个懒腰,感叹着双月的瑰丽。
“双月女神保佑那位出征的卡吉特同胞,愿他可以平安无事。”一直插不上嘴的少女阿塔巴面向双月,虔诚地为与夕阳一同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虎人同胞祈祷。
“阿塔巴,今晚你守夜。如果有情况,请立刻叫醒我。”凯拉交代完后轻轻叹了口气,换做其他时刻她一定会去安慰温柔的阿塔巴两句,但对方这次祝福的对象是刀锋,她对这个虎人毫无理由地没有好感。
“好的,凯拉。晚安。”阿塔巴从篝火旁站起身来收拾碗筷,轻轻哼起了家乡的民谣。薪柴在旺火中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与刀锋有着相近花色的皮毛在跃动的火光中变得更加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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