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缘结勾指

天幕中着色晕染的朱丹与不远处迫近的黛青彼此交融悱恻,为浓墨重彩的铺陈前缀。沁润艾草与桂子香气的锦囊微微摇曳着挂坠于暗红的灯笼,后者鳞次栉比,在勾勒出浓淡的黑中点燃起令人悸动的烛火。它如此温暖,有如沉寂与平淡中的一丝明媚,教人暂且得以慰藉,随后再默然捱过匮乏光亮的寒冬。 “..........”苍岁古桐的老旧枝桠间,正有淅沥而冰凉的雨丝从缝隙中穿行垂坠,点点粒粒地轻柔破碎于他的额角,远处的叫卖宛若街角的霓虹般温馨,在朦胧的雨雾中扩散为千卷的柔波,温暖地飘荡于渐晚的天幕中。记忆中的九龙......不.....说是记忆,其实也仅仅别过一年,一年前的破败与萧条此刻已然被不舍昼夜的烘闹埋葬,这里似乎也不再是适合感时伤怀的好去处。 “...........”他略微出神地凝望着屋檐间起落的飞燕,似乎想要固执地将自己暂且遗留于与喧嚣嘈杂格格不入的静谧。 “....指挥官,指挥官!”蒲牢似乎颇为无奈地在他身前轻轻踮脚,娇俏脸蛋上每一丝稚气的褶皱似乎都透露出聪颖,她伸出手掌轻轻摇晃,那伶俐如婉转喜鹊的眼神似乎在传递着微妙的娇意,“....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唔.....原来是蒲牢啊。”思绪被拖拽拉扯着归于现实,仿佛短暂沉溺的人陡然浮出浅海,竟有一丝莫名的虚浮感,他的眼眸微妙摇曳片刻,最终聚焦于眼前那嬉俏的少女的脸庞,“....刚刚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噫....难得半日清闲,怎么还在这儿吾日三省吾身呢.....”蒲牢纤细流丽的眉宇似乎轻挑起一个难以苟同的顿挫,她略微鼓起圆润弹软的脸蛋,随后又毫无迟疑地再度喜上眉梢,“...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在发呆上呢?今晚市集赶常,要我带你转转吗?” “.....今天忙了这么久,已经不怎么再想奔波了。”他并无退让地予以蒲牢一番促狭的笑意,似乎对那逐渐涨溢为蜜饯槐花包的脸庞颇为受用,“....找睚眦陪你吧。” “.....切...个个都是大忙人,怎么肯屈尊陪我呢......”蒲牢轻轻蹙起新月般灵动的眉目,她蹙眉凝视那宁可清闲乃至寂寥的某人,但那其间的浅淡怨意一如既往地令人不以为意,“....还以为可以蹭吃蹭喝呢.....” “....我看这才是重点所在吧。”他不由得无奈笑笑。 “.....啰....啰嗦,那你就一个人在这儿感时伤怀吧,就此别过。”蒲牢略显不满地打起纸伞,点染一抹绛红的樱桃杏口并未矜持拢聚,反而有如家雀报鸣般在朱红房梁上咿呀不休,“.....姑奶奶我走了。” “..........”悬挂于古木房梁的灯笼垂落着丝缕修长的红绫,在似被人声烘焙而略微聒噪的晚风中微微摇曳,让绯红的火舌于纤薄的灯罩中标绘出光影,而那娇俏袖珍的身形也逐步融解于红烛的浅笑中,一时间自己周遭的光亮似乎也霎时暗淡了些。 “.........”他略微沉默地伫立于雨幕之中,清浅的云霞丧失了阳光的拥趸,使得天穹愈发暗淡,最终屈膝为星辰捐躯。既然自己也无事可做,为何方才不随少女一同游览呢?或许....如果自己未曾在心中萦绕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么自己也便会不假思索地陪同她吧。 长明的灯烛一字向前延伸,暖橘的光热如若夏日腐草中的萤虫,飘飞着明灿未曾黯淡的街市。在迢迢河汉间,在众人喧往的石桥之畔,这片犬马相闻的声色,又可成为多少归人与过客的家呢? “.............”素白的纸伞微微倾斜,宛若绝世佳人的颔首般静谧温婉,方才垂落于额际的雨滴也因此噤声,一时间笼罩身侧的落雨滴答仿佛被窗纱隔绝,变得稍显朦胧而遥远。他略微错愕地抬首,与自己共处伞下的女子正笑靥如纱,以含情而怀念的眼眸凝视着他。 “.....你终于来了.....”还未等自己开口,她便吐露出一缕安然而欣慰的问候,“....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含英?”初遇与再遇竟是如此玄妙地不谋而合,当他在纸伞之下再度凝望那苍翠柔丽的身姿之时,竟也再度浮现起一种幻梦的虚无感,眼前之人似乎从不属于这片时光,但却又如此真挚地浮现于他的眼瞳之中。他的嘴角微微嗫喏,最终犹豫少顷,才颇为笨拙地吐露出只言片语,“....好久不见。” “....这段时间,我总会来航船上转转,总想着兴许哪天又能再见到你。”含英那丰润俏丽的脸庞似乎自雍容中流淌过几分焦虑后的安心感,尽管唇畔的笑意温馨盎然,但她的眉目却犹如记忆中时常为愁绪垂落,“....一年不见了吧,指挥官。” “....嗯....其实原来我也不会常来九龙,能一年后再过来也是凑巧而已。”小小的纸伞之下,任何僭越的距离都可被包容赦免,也是拜距离所赐,他哪怕心无旁骛地凝视着她的眼眸,也会因其中纷繁而朦胧的纤络心猿意马,“....如果当时能约定一下下次再见,或许就不用这样全凭缘分了。” “.....抱歉.....”他的无心快语宛若清澈的冷流,让那温暖夺目的眼瞳宛如幽夜中的纤云,她轻垂眼帘,撑起纸伞再度靠近了些,墨色疏朗的额发氤氲起暖盈而清芬的香气,“....请原谅我那时的不辞而别,想必你难免有所微词吧.......我.....有时候也会因此而惭愧......” “......不要在意,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哪怕自己的内心曾在那美目低垂之前仍有些微不平,但自己此刻毫无芥蒂的笑意却又如此真挚诚恳,“....虽然一场好的相遇需要一场好的别离,但对于我这样不贪心的人而言,好的相遇就足够了....而且....我们还相遇了两次。” “.....指挥官是这样想的吗......”含英垂眸浅笑,随后伸手徐徐捋平蚕丝质地的广袖,细软而悠扬的长发绿鬓淳浓,在坦然与蓦然含蓄间踌躇不定的眼眉一如既往地莺惭燕妒,那并不笃定的疑问似乎并未在寻求他的肯定,而是在叩问自己并不坚定的心。 “.....当然....而且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与考虑。”他似乎毫不介怀地自嘴角漾开一抹明灿的微笑,随后又让自己的口吻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调侃,“....就像你在做我义姐时那样,虽然并未与我商议,但却是为了身边人好。” “...........”她的眼眸似乎在短暂的顿挫后微微流光,那倾吐诗语的眼眸此刻则恬然舒展,心悦于眼前人更胜柔肠百转的言语,她轻轻捂唇浅笑,“....想不到阔别许久,指挥官也会毫不芥蒂地说些俏皮话,就和我的义弟一样。” “..........”因灯火而澄清的雨夜中,灯火阑珊处的两人在纸伞下凝眸并不由得相视一笑。 “.....今晚的市集可真热闹啊。”他扭头回望那柳梢之下萤灯烛火,方才搪塞过谁人的倦怠身躯似乎已然有些蠢蠢欲动,“....要一起逛逛吗?” “....正合我意。”含英微微屈膝作礼,巧笑的波澜也逐步浸染上略施粉黛的无瑕脸庞,一袭黛青色的垂发也因此微风招摇,“....不胜荣幸。” “.....伞就给我来打吧。”他自然从她的手中取过纸伞,好让身边人不再因身高的差距而高擎手臂为他撑伞。 “..........”暮鼓的高楼垂照下绯色柔灯,仿佛霞光般将来往说笑的人群中,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照得格外喜人。木质摊贩沿着道路依次铺陈,红色绳结与大红灯笼装点下,就连最不起眼的熟食小摊也招揽了不少被好奇心驱使的行人。叫卖与论价的间隙中,正是落雨湿漉巷尾,亲吻纸伞的回声。 “.....指挥官,说起来或许你不相信......”她侧身凝望着他澄清的眉宇,如若深潭的眼眸中飘零下片片单薄的桃花瓣,逐步堆积并漂浮在温暖的潭水中,“....自从上次分别之后,我开始频繁做起同一个梦。” “....我当然信。”他的眼眸漫不经心地自熟食甜点的氤氲热气中飘散而过,随后又毫无轻慢地应和上那仿佛凝涕的柔光,“....方便和我分享一下吗?” “...说来挺令人难为情......”含英曲微微颔首,纤长的睫眉细密垂下,似乎掩盖住了她眼底轻若鸿毛却也重过愁肠的心绪,飘摇的烛火在素白的纸罩上变幻莫测,也一同暖映了佳人的容颜,“....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梦见我和你一起走过九龙的市集,遴选好物然后品鉴小吃....就如同现在这样......” “....是吗?”他不由得坦露出一缕令晚霞也稍有羞涩的微笑,“...我听一些人说,梦有时候会预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虽然我的梦从来都没预示过什么。” “.....那指挥官一般会梦到些什么呢?”那清秀如竹的脸庞笼罩起一层幽深的莫名情愫,她的目光在他眼底流连一番,又自顾自去往前方未知的纵深之中,“...请务必满足我的好奇心。” “....虽然我经常做梦,但真要回忆起来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他略微困顿地轻轻纠扯着额发,一如既往地为自己的力不从心而叹息,“....但....那些清晰一些的梦总是和我的朋友们有关,尽管我已经不清楚剧情是怎样发展的了........” “....指挥官愁得头发都乱了。”比起自己的身陷囹圄,那雍然浅笑的人却似有几分怡然自得,她温婉似柳梢的秀眉宛如燕鹊振翅的弧度,恒久甜润却仿佛停滞的微笑也生动地轻扬些许,他的狼狈中增注起确幸的甜味,“...你看,这里都翘起来了。” “.....是嘛.....”他也不知为何骤然如此芥蒂于自己的仪容,在含英伸手指示之后便飞快抹去了额间的生动桀骜。 “...........”含英的指尖在空中迷惘地停滞片刻,似乎一时间失去了安抚温驯的目标,她略作喟叹地垂眸微笑,只是那不加雕饰的弧度,似乎掺杂起些微迁就乃至不满,“....有些事偶尔也不用亲力亲为,指挥官......” “....诶....哦......”似乎是察觉到身边氤氲而起、若有似无的浅淡怪罪,他不由得有些局促于那神似长姐的人,于是自己也只能不知所措地倾斜纸伞,尽可能让薄如蝉翼的伞面荫蔽那看起来不染污尘的人,而自己的肩际似乎也逐步领略到断续而微小的冰凉感。 “.....指挥官,能陪我去那家店看看吗?”含英忽然指向巷口左侧一出摊贩,见那摆放着琳琅商品的货架旁,几髻垂挂于檀木之上的缘结红绳鲜丽如画,而她的眼眸正充盈着笃定与渴望的辉光,而这也注定了他不会有任何迟疑乃至推辞。 “....当然。”两人撑起纸伞走过熙攘的人群,而此时此刻人与人的交界也绝非摩肩擦踵,而是在素色的圆伞中交错,伞遮拦了人的面容,也让喧扰的市集尚存几分独处的私密与温馨。 “....指挥官,能否请你暂且背过身去呢?”含英轻柔牵攥起一缕红绳,随后浅笑着道出自己的不情之请。 “....嗯。”尽管心生困惑,但他依旧顺服地背过身去,那散发着飘逸檀香的墨发裹挟着阵阵清淡的风,在他的鼻尖轻柔掠过时为其芬芳起清韵的幽香。他的眸光空阔地掠过伞的面容,掠过黛瓦之角的雨露,掠过石板上的涟漪,但自己的内心仍旧驻留于含英与店主模糊而晦涩的交谈中。 “....久等了指挥官。”待到自己被应允转身,手攥红色绳结的她则是难掩曲心不在焉地移开目光,眼眸间稍许迭荡起含情的微波,“....我们走吧。” “.....嗯。”在某人这随性有看似匪夷所思的举动中,自己似乎只能毫无置喙跟随,但好奇心却不能允许自己就此一无所知地随波逐流,于是还未等走出人来人往的青巷,他便有意无意地暴露出自己的求知欲,“...所以....这个红色的绳子是什么东西啊?” “....这是缘结之绳,是两人代表缘分的信物。”含英轻举起其间似乎嵌有金丝的红绳,随后微微颔首,以澄静如古潭的眼眸迎上他的视线,“....按照传统习俗,若是买了缘结绳,那么卖绳的店主就会卜算两人的缘分如何。” “.....所以店主算出我们的......”雨水淅沥地飘零于伞面,他微微偏头,似乎想要更为自然道出如此玄妙的辞藻,“....缘分了吗?” “.....当然。”她只是看似知无不谈却又语焉不详地抿唇笑笑,那澄清的眼瞳并未流淌任何要详尽解读的意图,似乎想要将缘分的真相据为己有。察觉到他那想要刨根问底的神色,她便将红绳放入裙裾内衬,随后轻攥过他的衣角,毫不掩饰那顾左右言他的意图,“...来,指挥官....我一定要带你尝尝九龙的话梅糖。” “....那个.....我们话还没说完呢.....” “.....先别管这些,该吃糖了。” “.....这是把我当小孩的语气吗......” ................... 略显潮湿却暖溢的空气中杂糅着古旧天窗那一缕独有的馨香,在微风与地心引力的争夺下不断沉浮,偶然间熨贴于宽阔庭院内闲庭信步的金缕衣袖。刺绣着明黄绘图的屏风于庭院的四周圈围展开,疏朗的月辉便垂照于院内残旧的庭院与老树之上。 “............”他将卧房内的纸窗推开,银色的月光便如茕茕流水般倾泄而入,哪怕航船再度落满人间的烟火,但这仍在记忆中清晰的庭院却依旧寂寥清冷,毕竟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已远去,唯有两位过客暂留。 “....指挥官......指挥官?”纤柔的素手轻缓地叩响薄薄的门扉,轻灵的声音被隔绝在外,以至于难免有几分沉闷,“....你在吗?” “.....在的,请进。” “......指挥官,贵安。”含英施施然屈膝,丝缕分明的发丝在泛着闪耀颗粒的月光下纺织着柔媚的微风, 雍容华美的身影也在一篇银白中线条明澈,她缓缓露出一抹暖溢的微笑,“....这般不请自来,不知是否打搅指挥官休息?” “.....没事儿,反正我现在肯定也睡不着。”他的眉宇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似乎眼前人的蓦然来访无意间驱散了寂寥与清冷,让他的心正中下怀般温热起来,“....怎么啦?是有什么事吗?” “..............”含英并未作答,只是静默踱步并缓缓坐于他的身侧,待到一切安稳得以休憩,她这才浅笑着望向他,如若深潭的眼眸中飘零下流溢如坠叶的绯色花瓣,逐步堆积并漂浮摇曳于已是初春之际的潭水中,“......指挥官,你还记得我们曾在这个庭院扮过家人么?”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她轻柔诵念着抑扬顿挫的古文,丰润沾湿的红唇也随之绽美似花,“....回到这里,就难免想起了那段时光。” “........嗯。”他微妙地偏转眸光,似乎在某人失神的间隙得以毫无顾忌地欣赏那精致面容的唯美笔触。 “....除此之外,指挥官也曾在此赠与我这把木梳........”含英伸手从衣袖中取出那檀色的古朴齿梳,后者在桂华与眸光的梳洗下晶莹圆润,宛若被瀑流冲刷经年的鹅卵石,想必也曾被谁人的青丝滋润而温婉如玉,“.....此情此景....此人此物.....让我不禁有个不情之请.....” “.....这貌似是含英今天的第二个不情之请了吧?”他轻笑着如此调侃,“....看来我在你眼中很好说话呢。” “.............”她轻撩墨发,清凉而潋滟柔波的眼眸自延展气度的朱红之中略微回盼,在看似不以为意的注视中,那嘴角的弧度不禁再度淑仪几分,“....那所以....能请指挥官用这把木梳给我梳头吗?” “.......当然。”他心领神会地轻轻笑笑,随后从她的指尖接过木梳,伸手取下那繁冗雍容的发髻,略微屏息地注目那宛如千丈云雾的墨发垂坠而下,他轻抚过那顺滑而昂贵的绢丝,不比晨光黯淡的垂髫长发,有如命运三女神所编织的丝线,一丝一缕地记述毗邻的过去与未来。过去是浑浑噩噩的,但此刻未来却逐步清晰起来。 “...........”某人静默地背对向他,宛若玉珏般素雅的月光轻吻着那娇弱如柳的香肩,高扬的颈项如白鹭的顾盼般令人屏息,那绵长纤柔的发丝宛若婉约的笔触,在肌理的宣纸上柔柔画下写意的山影。 “............”细腻的齿梳与纤柔的墨发彼此遇合,仿佛高山与流水的依偎,在介乎偶然与无数次磨合间无比契合地交融,哪怕他从未打理过如此绵密的青丝,但齿梳却总能牵引着他的手,温柔而娴熟地顺畅穿行。 “...........”静默等候的她从内衬中取出红绳,只是无言地凝视,似乎将些许遗憾的叹惋遗留于唇齿之际。 “......买了东西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这样愁眉苦脸?”他缓缓梳理着她的长发,看似漫不经心地想要涉足她的内心并抽丝剥茧。 “....因为....人有悲欢离合......”那绯色的眼黛略微展露出一丝温软与踌躇,微不可见的弧度在朝露般清澈嫩滑的眉目间垂落,“......指挥官的缘结众多,我和指挥官的缘不过是其中稀松平常的一股.....既不绵长亦不坚韧......总是飘摇不定、藕断丝连。” “...............” “.....芸芸众生,与人结缘便理应感到确幸。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未曾与谁人结缘,又有多少缘在沧海一粟中付诸东流.......”含英的笑意似乎终于不加雕饰地稍显寂寥,只因他此时不能瞧见她的脸庞,“.....但就算如此,我也难免会感到有些遗憾.......” “.....既然如此,那么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不辞而别了。”他放下齿梳,似乎颇为满意地鉴赏一番那自素白颈项间垂流的青丝,他缓缓起身走至她的面前,随后又浅笑着蹲下仰视着她,“....能把它给我一下吗?” “..........”她轻轻点点头,轻撩散发着幽香的云鬓,后者倾泻如瀑,让那莺惭燕妒的面容在垂髫中似乎软糯而稚嫩了些,一汪春寒绵绵的眼眸中逐渐激涌起淡淡的薄雾,“....嗯。” “..........”他一语不发地将红绳系于自己的手腕,随后又牵攥起另一头,极尽温柔地将其环系于她的腕间,他微微一笑,让不言而喻的慰藉以调侃的形式倾吐,“....保险起见.....这下....你就逃不掉了。” “........!”素雅清丽的脸颊蓦然荡漾起心绪不宁的新潮,她轻抬起略含春樱绯色的浅淡眼眸,似乎将潋滟心绪中的温软沾湿之后,袒露出了些许生涩的嫣红。她略微难以为情地伸手轻捂唇瓣,眼眸也期期艾艾地垂落一旁,“.....若指挥官执意如此,那么含英定不负卿心......无论寒来暑往,江月更迭.....含英都会陪伴.......” “..........”原本期望着眼前人慰藉浅笑的他霎时呆愣原地,或许是因为风尚人文的鸿沟,自己的随性调侃似乎摇身一变,俨然成为眼前人心中无可避及的真情吐露?他略微困窘地抿抿嘴,漫不经心的搪塞或者大费周章的解释似乎此刻都过于不解风情,眼下还是将错就错更好,“....咳....希望这样一来,我们的缘分就不会再断掉....当然,你明早也不会再一觉醒来人不在了,毕竟红绳绑着的。” “......嗯.......”她的眼眸垂落下深潭的潋滟花瓣,微微巧笑的眼眉却传递着某种需要反面理解才能一晓其柔情的含蓄神色,修长墨发令人万般羡艳地垂坠而下,仿佛是她独单为自己表露的景致。 “.....时候不早了,含英就快回去.....”还未等他说完托辞缓解这奇妙误会遭至的尴尬,自己便又因方才的心血来潮而陷入更加难以挽回的尴尬境地。他沉默不语地打量着那联结维系着彼此缘分的缘结绳,随后难免有些困窘地无奈提议道,“...那个......你就睡床上吧,我打地铺。” “......不必了指挥官,一同歇息吧。”含英浅笑着铺开被褥,随后以身作则般侧身躺下,让明澈的辉光如笔墨般勾勒自己的身姿,那旖旎有致的曲线宛如连绵的山峦,偶有云峰与竹影掠动。她的脸颊依旧维持着一抹嫣红的羞怯,但眼眸间流淌的却是某种不以言说的安然,“....虽然这样直率地共枕不合规礼,但我们现在算是家人,指挥官你说呢?” “.......啊........嗯........”尽管自己的内心不断告诫自己要心如止水,但每每自己瞥见那软似璞玉的丰润横陈,他又难免变得心猿意马。他略微僵硬地侧身躺下,有些手足无措地与她一同沐浴于银白色的月光之下,倾听着遥远荧虫在蒿草中的长鸣。 “......指挥官.....虽然这听起来像是有些无理取闹..........”短暂的沉默之后,含英悦耳如风铃的音韵在晚夜中清澈明晰,一如那映照着银辉的眼瞳,“...但我又有一个不情之请....” “....愿闻其详。”记忆中,九龙人似乎有事不过三这般的说法,但是他的内心却毫无芥蒂,甚至颇有私心地期许着更多的不情之请。 “......我想和指挥官一同做一个约定。”她低垂眼帘,缓缓撩起侧垂的鬓发,那方才便时刻萦绕于彼此的情愫似乎有形般微微颤动,跃动于彼此贴近的心,“.....约定无论今后怎样.....我们都会有一个真正的家,一个不再虚构、无需表演的.....属于我们的家......” “..............”他微微扬眉,却又完美地间其间的惊愕尽藏眼底,“.....这是个很遥远的约定,但我可以以此立誓。” “......谢谢指挥官。”含英脸色嫣然地轻攥衣袖,一汪春寒绵绵的眼眸中逐渐激涌起淡淡的薄雾,似乎正传递着某种罕见的绵软,她略有迟疑地伸出小指,“....那.....拉勾?” “......嗯。”他颇为困惑地有学有样,虽然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些晦涩的风俗,但这般温柔的约定肯定也只需循着感觉来便好,他如此想到。 “....拉勾勾,拉勾勾.....”如花般繁盛的唇瓣微微启合,轻声呢喃着对他而言高深莫测的耳语,彼此的小指轻扣着缓缓摇曳,宛若相聚于一叶扁舟,在倒影着星辰的湖心随波荡流,“....一百年,不许变。” “.....那要是变了该怎么办呢?”鬼使神差之际,他不由得道出如此不解风情的话语。 “...变了的话就是大笨蛋啊?”她如此温柔地轻笑,也不知如此幼齿的言辞是真情流露,还是对他的有一次迁就。 ............................. 滴落的光线溢满飘飞着纤绒尘埃的空气,沉静圣洁得泛悠有一丝混淆时空的古旧,于敞亮之处铺陈纯白,在阴影的边界又点缀一抹斜乜的橘黄,不论时代地照耀着人们心中理所应当明亮的事物。或许,在数千年以前的某日,它曾长久而温柔地垂洒于这篇洋溢着欢笑的庭院楼阁,闪耀于谁人于梦境中依旧浅笑的嘴角。 “...........”明媚的阳光洒落,也一同明媚了他的微笑,此时他正凝视着似乎沉溺于某个甜美梦境的人,似乎从那荡漾的弧度可以看出,她做的必然是一个温柔而幸福的梦。而在笑容之下,纤细而坚韧的红绳依旧将他们彼此牵连于一,似乎无论风吹日晒,斗转星移,它都将一直坚韧下去,成为某种永恒的象征。 “..............”他饶有兴致地再度欣赏一番她的睡眼,随后又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腕表,再过一小时蒲牢便会发来通讯,邀他或者要他一同处理那冗长而乏味的案件。只是这次,他竟由衷希望那份冗长与乏味持续得再久些,只因平凡而温馨的幸福也会与其相伴相生。 窗外的暖阳缓慢撒入,似乎带来了些许被称之为家的暖意,有人踏足此处从此流离,但经年久月,此处便成为了他们的家;有人告别门栏远游不归,但斗转星移,他们的家又迁徙去了远方。他微微一笑,似乎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对于这艘航船而言不再是一个过客,而是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