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关系（四）
（个人脑洞罢了，切勿上升任何人）
雨下得又大又急，像泼，像倒。
林高远独自站在阳台上，湿气、雾气像棉布一样盖过来。
这样的天气，街上的行人、车辆都极少。
他居高临下，思绪百转千回，还是落在“王曼昱”三个字上。
人的所谓思绪，无非分为情感和欲望两种。
情感多与过去的事物相联，欲望多与未来的事物相联。因此，情感大多是守旧，欲望大多是求新。
对林高远而言，情感是她，欲望也是她。
在他过去十多年的记忆里，几乎每一帧都有她的身影，她像过往生命中恒定的符号，像别在光辉岁月里的徽章。而在他对未来的描画中，温馨的家、热爱的事业、美妙的风景，其中还得再加一个她，才算完整。
林高远心中的想法只剩下一个了：去见她。
他前一天就默默记下了她随口说出的小区名，于是冒着大雨，开着车，慢悠悠地转到了她家楼下，然后等了漫长的一个小时。
他不嫌雨下得大，不嫌时间过得慢，他只期待能见到她，其他的事，他都能忍受。
她在电话那头说道：“你再等我一会儿，我换套衣服就下来。我提前跟你说好，这么大雨，要是我感冒了，你得给我报销医药费。”
“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通通报销。”
“真有你的，谁稀罕啊。”她在电话那头笑了。
林高远等她挂了电话，在车里稍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她应该差不多出来了，才从车里捞出一把黑色大伞，打开车门下了车，走了一小段路，站在小区门口等她。
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探出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喊道：“没带门卡吗？你几栋几号房的？”
“不是，我等人。”
“哦，等女朋友啊？”保安大叔充分展现了人民群众爱好八卦的特质。
雨伞上哗哗往下淌的雨水，在他四周挂起了水晶珠帘。隔着这晶亮的帘，他见到曼昱远远地撑着一把伞走来。
她穿了件薄薄的浅蓝色外套，一只手缩在袖筒里，一只手撑着伞，正盯着脚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跨过这边的一滩水，又拐过那边的一滩水。
她一步一顿的动作，显得她呆呆的，却形成了她的可爱的底色，与她在球场上凌厉的做派区分开来。
林高远愈发觉得天色灰白，地面灰白，墙壁灰白，只有她是有颜色的，扎眼的，跳跃的。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转过头对保安大叔说：“现在还不是女朋友。”
保安大叔刚才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忽听他这样回答，于是冲他竖起大拇指：“靓仔，这么大雨，人家都愿意出来跟你约会，我看你有戏。”
林高远笑出了一口白牙。
曼昱走出来，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伸出手来推了推他，示意他快点往前走：“你看路，小心别踏我一裤子水。你怎么不在车里等啊？”
“我怕你认不出我的车。”林高远带她走到自己的车子旁，把伞往她头顶上移，拉开车门，看着她把自己的伞收起来，再坐进车里去，然后才绕到另一边上车，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出去。
曼昱见他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小块，便忍不住揶揄：“都说太大雨了，改天再吃这个饭嘛。你看看……”
她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衣服都湿了。不会待会儿还反过来要我报销什么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吧。我真亏。”
雨着实有点大，林高远很专注地看着前方，随口应道：“能见到面，雨大点有什么关系？你没淋到就行。”
曼昱很敏锐地从这一句半句里听出了一点超出友谊的旖旎来，一时闭了嘴，扭过头来假装欣赏风景。
路边整齐排列的路灯此时还没亮起，一根根肃穆地杵着，雨幕把灰蒙蒙的天空和一幢幢高楼连在一起。
曼昱的目光没着没落地盘旋半晌，又重新落回这小小空间中的林高远身上。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知从哪一秒开始就直白地盯着林高远，看得出了神。
她第一次惊奇地发现，只要林高远不满口废话嘚吧嘚吧，不咧着嘴不顾形象地大笑，他原来也是体态平正，相貌堂堂，基本可以算得上是比较养眼。
林高远的白色T恤湿了一小块，紧贴在腰间，勾勒出一点曲线，几乎堪称色相。
红灯，林高远扭过头来，她躲闪不及，目光与他轻轻撞在一起。
她的呼吸不由得一滞，垂下眼，将自己短暂误入歧途的神魂抽回来，轻咳一声。
“看什么？”林高远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很疑惑地问道，“我今天哪里很奇怪吗？”
“没有，就觉得你穿白色衣服还蛮好看的。”
“是吗？我穿什么都挺好看的吧。没办法，我长得就好看呗。”
她笑着冲他鼓了鼓掌：“高远，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不经夸。真自信！”
林高远再次对上她的目光，也忍不住笑起来了。
曼昱给林高远的感觉，就像一枚独一无二的金牌，很精美，很瞩目，似乎近在咫尺，但是又要很努力才能够得着。
这短暂的几十秒里，雨渐渐转小了一点。林高远把车踩出去，余光里，见她又目光灼灼地端详自己。
随着雨声减弱，车里铺着的音乐就显出来了。悠扬的英文歌，徐徐地飘在车里，令他的心萦萦之。
“我到现在还常常会想起那次全锦我们混双夺冠的那场比赛。”在沉静中，林高远率先开口。
“因为好不容易赢了，所以印象深刻吗？”
“怎么说呢……”林高远沉默了好一会儿，“确实印象深刻，但不是对夺冠印象深刻。”
曼昱不怎么在意地说：“这么多年，大小比赛你都不知道打过多少场，冠军也拿过很多了，当然……”
“我是一直在想你。”
曼昱一顿，差点被他呛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怀疑自己听岔了。
林高远没留意到自己说了一句极其暧昧的话，双手握着方向盘，盯着眼前平整的道路，说：“我记得那天其实我并没有足够的自信，心里是悬着的。但是赛前……”
曼昱这才稍微放松下来。
林高远把车开进商场的车库，“你坐在那里一直抬头看着我，对着我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我一直忘不了你当时的眼神。”
那是清澈得近乎直勾勾的目光，充盈着对他无尽的信任和鼓励——尽管她当时的态度是克制而内敛的，尽管她当时一句话也没有说。
却依然光芒四射，照进他的心里，久久不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