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归常人
霜星番外篇，剧情和游戏里会有一点小改动
剧情上很可能圆不回来，毕竟在我的文里，博士并没有参与龙门战役的全过程
圆不回来就圆不回来吧
就当做“What if”番外篇看吧
霜星死得很美，死得“很棒”
但如果让我亲自这样安排一个人物的生死，我很难做到
但是早晚要做的，不是吗
本篇歌单：The world calling
纵使处在煌摇摇欲坠的热流庇护下，JACK仍然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不是单纯地可以用“温度”衡量的东西
那是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对于“寒冷”的恐惧与敬畏，被面前的白发魔女激发出来
黑色的源石冰晶像是她豢养的宠物一般漂浮在空气中，贪婪地吸取着水分
但在场的人都清楚，那些漆黑的信使不是她的宠物
是催促她前往地狱的引路人
“博士···请你···撤出····”煌咬紧着牙关，热流与寒流在她的身边倾轧，互相撕咬，彼此挥拳，“我···不能····”
“煌···我的手指···要冻僵了。”即使这么说着，灰喉也没有挪动一分脚步
“博士，请跟随最后一支小队一起撤出，我们无法保障您的安全。”自他们认识以来，阿米娅从没有以如此坚定的口吻劝说他
不
他用颤抖的手指从裤兜里摸出一小节烟屁股
“煌，借个火。”
“博士你···在开玩笑吗···”煌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我现在连维持我们不被冻成冰坨坨都已经竭尽全力了。”
“算了，我也不是真的想抽烟。”男人在浮动的冰晶间轻笑起来，“只是想给自己壮壮胆。”
“博士你····”
他向前一步，一把揭下了身上罗德岛的黑色大褂，顺带着甩开了阿米娅拉着他衣袖的手
“抱歉阿米娅，瞒了你们这么久。”面具缓缓地合拢，那抹轻佻的微笑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如果我有命活着回去再告诉你们实情吧。”
他缓缓地吐气，呼出的水汽在遇到外界的一瞬间就凝聚成无数细小的冰晶，淅淅索索地砸在他的风衣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冰冷的白色恶魔，只是冷冷地站着，不带一丝感情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霜星！”一字一句，有如雷霆断喝。
“我在听。”少女抬起纤弱的臂膀，拂动着空气中的冰晶，像是小女孩摆弄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只不过这玩具也太过危险，太过瘆人了
“首先，我不会走，我不会离开我的干员，明白吗？我的！”声音低沉得像猛兽摩挲着锐牙
“那你很蠢。”霜星微微抬手，几根锐利的冰棱激射而出
它们无声地抗议着，在微弱的亮黄色光幕上碎成冰晶
“啧···光是维生系统都已经要榨干能量了吗·····”男人失望地叹了口气，“这件贴身的维生衣装设计出来也不是用来应对这么恶劣的环境的啊·····”
“啊，对了对了。”男人轻笑起来，拍了拍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没有意义，死人的话没有任何意义。”霜星轻抚着空气中新凝结而成的冰凌，眼眸低垂下去，“就像我的小队，他们都死了，为了我这个命不长久的家伙·····”
It's gonna get harder from here
“给我抬起头来！”
罕见地，少女微微地抬起头，双唇无意识地开合着，眼眸无意识地盯着眼前打着寒颤的男人
博卓卡斯替，那个男人，或者说，她的“父亲”，在她走神的时候，也是这么喝骂自己的
“你自己说的吧。”男人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撕碎
“现在，我们要和你战斗。”
“你死我活。”
罕见地，在如此的低温下，男人的吐字依然清晰，如同蒙尘的洪钟，撞击在现场每个人的心房上，令人心神一颤
“如果我们赢了，有人侥幸活着·····”
JACK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呛得他几乎要咳出来
“你就会加入罗德岛，依我们的想法，去对抗感染者共同的敌人。”
We've gotta get smarter to make it out alive
霜星良久地沉默着，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拉钩。”男人幼稚地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虚悬在漂浮的冰晶间
这本来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
这是那个男人赌上性命的，把自己的命运压上赌桌的沉重砝码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觉得这种幼稚的拉勾是可笑的
雪色的公主沉默着，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伸出洁白的小指
Cause you say stop and we say go
“把你的极寒领域缩小到我所站的位置，我以罗德岛博士的名义起誓，阿米娅她们不会参与这场战斗。”男人捏着双拳，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
“唔——咳咳——额——”煌像是强撑着跑完马拉松的运动员般捂着胸口猛烈地喘息，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几步
一只几乎被冻僵的臂膀搀扶住了她
“你这·····”
“少废话，乖乖地给我休息一下吧。”灰喉微弱地呼着气，在空气中凝成肉眼可见的水雾
“这是博士给我们争取来的时间。”
“阿米娅，你认识····博士的这种状态吗····”煌挣扎着抬起头来，“这种气场···我只在我的队友身上感受到过····”
“不····尽管配备了EXO，但博士应该···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统的战斗训练才对···”阿米娅焦急地朝着手指上的冰戒呼着那丝可有可无的热气，“可恶···怎么还不解冻····我要去帮博士····”
“安心坐着吧，阿米娅。”煌脱力地倒在灰喉的怀里，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但是博士他······”
“无论他是什么东西，无论他还是不是博士····”煌轻吐一口气，却没有再凝成清晰的水雾，“这都是他的战斗。”
“相信他吧。”
JACK开合着几近冻僵的手指，缓缓抽出身侧无名的打刀
“或许我救不了你的雪怪小队···说实话，我也没什么想救他们的冲动。”
Than it already is for you to stand alone
“但在听过你的故事后，我想要救你。”
漆黑的刀锋悬在身侧，泛着危险的黑光，就连漂浮的冰晶都畏惧它的锋芒，忌惮地避开了一段距离，窥视着颤动的刀尖
“不是救整合运动的领袖，那个危险的‘霜星’。”
For you,for you,for you
“是救那个愚蠢的，雪原上的小女孩。”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洁白的冰晶在他脚下爆开！
“什么时候····”他惊讶地望向在脚部肆意生长的冰块
一道隐约可见的冰痕，从雪怪公主的脚下延伸至此
To wake up knowing you've got the day
战斗已然打响
你死我活
To take on without feeling okay
他只来得及做一个动作
他闪电般抬起左臂，朝着身侧的柱子狠狠地击下沉重的一拳
伴随着沉重的钢筋混凝土垮塌的声响，棕黄色的影子疾飞而出
一团厚重的冰块有如饥饿的野兽般合拢了它的大嘴，将他原本所站的位置包裹在内
To make yourself unwilling to sleep away
Sleep away the pain
“停手！继续催化你体内的源石技艺的话，你会死！”机械臂在柱子上拉出深深的抓痕，他屈膝，咔咔的机括传动声从膝关节的机械装置上传出，有如凄惨的哀嚎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他的EXO即将到达生命的尽头
回答他的，只有那轻灵悦耳的歌声
“哪怕时间也会在此冻结~”
“蠢姑娘！”他猛地一蹬身后的墙壁，有如离弦的箭矢般激射而出
要快
他不知道他的EXO还能撑多久
他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锐利的冰刺毫无征兆地在空气中刺出，有如择人而噬的毒蛇，在你避无可避的时候露出尖锐的毒牙
越是接近那个纯白的身影，她对冰的掌控就愈发精纯
身处半空，没有一处借力点，他确实避无可避
他伸出手去，握住最为靠近他的冰凌
借力
旋身
黑色的刀光在冰冷的空中演奏出凄美的乐章，锋利的冰刺哀嚎着摔落在地上，碎成斑驳的粉末
如果不再快点，下一个这样碎掉的就是那个女孩
他紧握着刀柄，发出最后的咆哮， 身上的EXO发出几近崩溃的咔咔声
有如金刚降世，无人不畏
缥缈的歌声里，时不时掺杂着痛苦的咳声
时间不多了
Don't take off running without my say
“听我说！停手！你真的会死的！”JACK声嘶力竭地咆哮着，顺手斩下新生的冰棱
Don't pay that price you thought you'd pay
咳声愈发剧烈起来，冰刺的生成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冷
这是她从骨子里榨出来的，用生命浇灌的，最后的一丝力量
You're got the choice you've got the time of day
Just don't sleep away the pain
他收刀入鞘
锐利的冰刺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右肩，流出的殷红血液在一瞬间就凝成血红的冰晶
他赖以维生的衣装不再与外界隔绝，流动的温暖液体不断地流出，又不断消散
他抬起头来，望向那层厚重的冰墙
斩开它
斩开它
然后紧紧地抱住那个愚蠢的姑娘，狠狠给她两耳光
受伤不是问题，在EXO机械装置的牵动下，哪怕拉伤一两条肌肉，他也能抓住那一瞬的刀光
他没有看见，在朦胧的冰墙后，少女的玉手间凝结出寒冷刺骨的冰刃
而在他斩开冰幕的一瞬间，它就会砍下他的头颅
信息还是太少了
他绝不会想到，一个被源石技艺压榨了几乎所有生命的人，还能有意志挥动锋利的刀刃
这便是她的觉悟，她的怒火，她的执念
他按下了刀柄上的扳机
漆黑的刀芒激射而出
撞击在沉重的冰幕上，发出绝望的叮当声
“System offline”不带一丝温度的女声从身后的EXO中枢传出，宣判着男人的死刑
JACK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微微的遗憾
“还是···差了一点啊····”
毫无征兆地，冰幕在一瞬间有如风中的轻烟般消散
男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面具由于剧烈的撞击打开，脸部狠狠地与冰冷的地面摩擦，撕下一块血肉
鲜血淋漓
他滚落在女孩的脚边，抬起无神的双眼
冰冷的女皇手中，握住了死亡的冰冷
“还有这一招啊····”他轻笑起来，尚未完全冻结的血流进了嘴里，带着刺激的铁锈味
“你赢了。”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就像是你的老友拍着你的肩膀，咧着嘴大笑：“还是败给你小子了。”
没有一丝遗憾
握着死亡的女神，手腕顿了顿
到底是由于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还是她有意为之
没人能够知道了
不合身的大褂下，传来某样物品破碎的声音
像是她的灵魂
“老爹从某个巫师手里求得这个东西，说是能维持我的生命···”她樱唇轻启，声音像是百灵那样动听
“看来巫师这种怪力乱神的家伙还是靠不住啊。”男人笑了笑
没有一点预兆，少女手中的冰刃就这么被风吹散，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JACK挣扎着解除身上离线的EXO，勉强抱住了瘫倒的少女
她那么轻，柔若无骨
因为她的生命，她的血肉，已经全数奉献给了最后一场战斗
破碎的冰晶飘散在JACK的脸庞上，他却不觉得冷
之前的冰晶，灌注着少女的满腔怒火，愤恨与无奈，带着刺骨的寒意
现在的冰晶，只是单纯的“温度很低”
仅此而已
“到最后···我还是···一事无成啊。”少女的眼神迷离而散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JACK轻轻地理了理少女纷乱的鬓角
“我的兄弟姐妹···我让他们白白死去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到···我的生命···一点价值都没有···”少女轻咳起来
“我很抱歉。”男人淡淡地叹了口气，“有时候这该死的世界就是这样的。”
“我明白的啊···”霜星轻笑起来，“我的亲生父母，我的祖母，我的兄弟姐妹···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仅仅是竭尽全力地‘活着’，都不能被这个世界所接受。相比之下，我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那么，算我赢？”男人微微地歪头，眼眸中透露出愚蠢的天真
霜星的眼眸中再度焕发出微弱的光芒，紧紧地盯着男人的双眸
男人也盯着她
良久的沉默
少女轻笑起来：“我原本以为···罗德岛的博士会更聪明一些的···”
“非常遗憾，有时候我这人又蠢又固执。”JACK也笑起来
“坏人也要有坏人的样子，我对自己应得的结局毫无怨言。”她扬起头颅，脸上带着高傲的神色，“我的手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在我的指缝间滴答，在流淌。”
“每个人都要做一些错事的。”
“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霜星呼出的气流在空中凝结成水雾，“对不起。”
“我只要一个回答。”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眸子
“好吧···败给你了···”少女拉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像是稀薄雪地融化前泛起的最后一丝光芒，“现在开始，我在你身边，我在你们身边·····”
“我···愿意加入罗德岛····”
“罗德岛干员霜星，干员编号19301050298，入职日期2111-12-24，”他的语速极快，却又吐字清晰，像是提前排练了很多遍，只为了这一刻的演出，“宿舍号201，B套间2号床下铺，执勤时间稍后将由人事部负责人通知，入职相关手续请咨询博士，也就是我，这是你的员工牌····”他从左边衣襟的口袋里用冻得通红的手摸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牌，轻轻地放在少女的手心里，像是生怕把少女碰散架。
“谢···谢谢····”霜星紧紧地抓着那个小小的塑料牌，就像那是她的灵魂
“另外，由于你的原因，导致了我的EXO损毁，你的第一个月工资要被酌情扣除，或许还附带着加班、额外工作。”男人笑了起来，“不过我会帮你一起做的啦。”
“谢谢你。”霜星的眼眸里满含着多年不见的笑意，“真的··很谢谢你····”
“不，”JACK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我谢谢你····”
“你的眼神···和那个男孩很像····”霜星抬起手来，颤颤巍巍地想要去抚摸博士的脸庞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身子
“他说，他的哥哥宁愿上绞刑架也不愿改变观点去迎合敌人的宽恕···所以他没有和我们一起走···他要走过雪原···要踏遍乌萨斯···”霜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夹杂在短促的喘息
“我会在那群该死的混蛋把我哥哥送上绞刑架之前拔枪射击。”男人又玩味地笑起来
“我原以为···那是我见过最理想化的人了·····”
“很可惜，不是。”
“你的眼神···没有他坚定···却比他···温柔太多了····”
JACK沉默了
插科打诨的他，此时也说不出什么骚话来缓和气氛
他只能轻轻地，点点头
“奇怪···你的脸···怎么那么冰·····”少女抬起无神的双眼，竭力地聚焦着
“你的手指···很温暖···”他揉了揉少女的长耳，感受着原本不该有的温度，“你的病征···消失了··”
“咳咳——真是的····我们追寻了那么久治疗矿石病的方法，却没有想过···只要死了，就不会再有矿石病了·····”少女轻咳起来，却是那么痛苦，让人心疼
“至少现在，你变回了一个普通姑娘。”
“真好啊···在死前···我又和别人相碰了····”少女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自从我发病以来，除了老爹，就没人再碰过我了····”
“很温暖，真的，霜星。”JACK温柔地轻抚着少女的面颊
“博士···可以···抱抱我吗····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她笑了起来，像是雪地里绽放的红梅那样动人，焕发出生命最后的光辉，“我还没有···被除了老爹以外的男人抱过呢···”
他轻轻地张开僵硬的双臂，把垂死的身躯拥入怀中
“真好啊···原来被···拥抱的感觉是这样的···我···又记起来了····”霜星的长发滑落在他的耳际，带着冰冷的柔顺，“我想···睡一觉····可以吗？博士？”
“嗯，但是如果明天你敢迟到的话，我就扣你工资。”男人认认真真地，一板一眼地说道
“那可不可以请你，用一个充满深情的吻唤醒我呢？”少女最后一次轻笑起来
“我会给你设闹钟的。”
“真是···蠢货啊····”她的身躯无力地滑落下去，嘴角高傲地上扬
就像是她还活着时那样美丽
“女孩子这样和你说话，是喜欢你啊·······”
他抱着体温尚未散尽的玉体，沉默着，最后咧嘴笑了起来
“是吗？原来是喜欢我啊·····我们才认识···多久啊····”
“真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姑娘······”
他颤抖着，将手探入少女的衣襟，摸出了那个冰冷坚硬的糖果盒
“那么···一人一颗？就像那时一样？”他试探性地征询着少女的意见
没有回答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他轻轻地拨开那对尚带体温的樱唇
他仰头，像痛饮烈酒般将那片硬糖含入口中
辛辣刺口，几乎要使人的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但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缓慢地用舌头拨动着，回味着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抱着轻飘飘的玉体
他的身后，阿米娅的身影突破了即将散去的冰雾，焦急地向他奔来
“好了，霜星干员···”他自顾自地说道
“我们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