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南：低生育，文明的陷阱

文/司马南

第1次到以色列去，在特拉维夫餐馆，遇到一个极独特的场面。本以为热热闹闹盛装出席又唱又笑，是在办婚礼，翻译说，这是在给孩子割礼，要把洋葱最外边那一层包皮给切掉，是现场环切，直接动刀子……

这场面谁见过？

我举着相机冲在最前面，紧跟着我的是新华社记者唐老鸭，一句听不懂，只听见一片欢笑，一个留着大胡子，穿着特别的中年男子，以极麻利的动作，在小男孩小丁丁的部位弄了两下，遂大功告成。

我拍到了特写，因为手抖，有些模糊，唐老鸭专业大相机抓拍到了特写，很清晰……

整个屋子里，人声鼎沸至极点。

这场面太难忘了。

诸位不要误会啊，割礼不是去势，不是切蛋蛋，而是切除一圈儿嫩笋的包皮。

接下来就听那帮以色列人在唱，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很用力，生命的礼赞，歌声中欢笑着，也有一种悲怆，生育的执念，如此动人。

反观中国，据说当下，越是受教育程度高，越是不生孩子。

如果这个说法成立的话，我国教育是不是一种失败呢？

把好好的一个人教育到连“人口简单再生产”都不能实现，这不是自杀式教育吗？这不是“文明的囚徒”、“文明的困境”吗？

我做了一个系列节目，专谈人口生育率下降的问题，探讨了导致这个结果的诸多因素。

人口经济学家黄文政等人，建议拿出GDP的很少的一部分，可以做到让有生育意愿的家庭每个孩子每个月得到1000块钱的补助，这个说法一度得到部分人的赞成，然而在影响生育诸因素中，其他的一些因素，例如观念性影响的因素，不会因为每个孩子每个月补助1000块钱而发生改变。每个月给2000，他也不生，你怎么办？

越是受教育程度高的女性，越是没有生育意愿，看起来不是钱的问题，因之解决中国生育率低下，就不能只从给钱一个角度出发，当然这个角度是绝不可以或缺的。

生育观念变了，多子多福无后为大，人们已经不再信奉，人丁兴旺之类的词儿，连春节对联上都很少见了，从哲学意味上说，责任伦理，家庭伦理，早已被个人利益最大化替代，传统的家族观念已经抛弃。东北老人普遍感叹，这茬孩子不认亲啊，亲戚里道的过年都不走动了。

很多年轻人信奉我这辈子过好就行了，我过得都不容易，还生什么孩子，宁愿养个小猫小狗来满足一下本能的情感需求，也不愿意弄个孩子一辈子对他承担责任。

生孩子不但有观念问题有成本问题，还有其他的一些问题，对年轻人来说，反正不愿意增加麻烦。就算孩子生出来了，由谁带？谁说了算？听谁的？年轻一代和父母一代带孩子的观念不同，如果这是丈母娘和女婿之间意见分歧还好处理一些，如果是媳妇和婆婆之间发生观念冲突，小事情，很微妙，徒然增加麻烦，年轻人忙，事业压力大，懒得给自己心里再添负担。

我认识一个年轻人说，他妈控制欲那么强，生了孩子不知道增加多少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很多专家热衷于探讨年轻人不生孩子的个体化原因，这是很重要的。但解决这个问题，须从民族危亡，民族生存最大的叙事框架下来思考问题。以色列是怎么解决生育率下降问题的？从以色列人的角度看，虎狼环伺，周围都是威胁，不弱但小小的犹太民族要生存下去，生育率下降是自杀行为，即使没有周围的压力，这个民族也不可能得以繁衍。于是，他们推出了强力的政策，在短时间内纠正了生育率下滑，这个经验足资借鉴。

犹太人鼓励生育成效极为显著，70年人口增长了11倍。这种现象值得我们好好思考，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我们努力的方向，美好的生活里边儿断了捻儿，没了根儿，去了本儿，这辈子一把一利索，接下来老屋里边没人了，这能叫美好生活吗？我们向往的是死寂和虚无吗？

我去以色列，听到这样一个故事。

一名以色列士兵，加沙地带欺负巴勒斯坦人，活该被打死，这是以色列犹太复国主义的罪行，但就这个家庭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悲剧，他毕竟只有20岁。父母强烈要求，取出儿子的精子样本，难度有点高，折腾两个小时，最后取出来了，以色列的医术还是挺高的，精子被储存在医院里。

犹太人有很轴的一面，当父母要取回这个孙子小命，医院按规矩，只能妻子取走这个精子，于是打官司，打了4年，父母终于把孙子请回了家。

这对老夫妻之所以做这件事情，在以色列人看来，不仅仅是对儿子的怀念，对延续血脉的执着，更是为了犹太民族的繁衍。

特别让我吃惊的是，中国人的印象当中，阿拉伯人特能生，事实上，从2018年开始，以色列犹太妇女生育率高于阿拉伯。犹太妇女，生育率为3.05，而居住在以色列的阿拉伯妇女的生育率为3.04。

专家：生育意愿低成本因素固然重要，但年轻人文化观念改变更加重要】6月10日，“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中国式现代化”学术研讨会在京召开。就“什么是影响年轻人生育意愿的最大因素”，中国人口学会副会长原新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是综合因素，高昂的经济成本固然重要，但是文化观念的改变恐怕更加重要。以前人们认为结婚生子人生和家庭才会完整，家庭以孩子为中心。现在年轻人的生活是以自我为中心，而不是以孩子为中心，年轻人更加注重自我，追求自身发展和自我快乐。http://t.cn/A6pi6zM4

（2023年6月11日上午，写于北京东城区南锣鼓巷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