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Song of friends

“那么，还有什么遗言吗？”
衣玖没能对浑身浴血的女仆长的提问做出任何回答，因为只是轻轻地试图挪动一下身体就让龙宫使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衣玖只能断定这绝不是面前这个女仆长自身的力量——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那早就逸散在空气中的些许细节，又或者是那和之前完全不同的足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的一刀。
但是总而言之，此时此刻龙宫使要面对的问题只有一个——
自己已经在那把刀下受到了重创。
灵力攻击对她的内脏造成了严重的创伤，脾脏和左侧肺叶已经受伤出血，吐出积血后的衣玖抬起右手，艰难地将龙鱼的羽衣盘在右手，勉强旋转成了一把长枪的样子。
十六夜咲夜缓缓向着被钉死在墙上的少女走来，她肩膀上的枪伤已经在灵力的帮助下停止了出血——这绝对是少有的强悍自愈能力，在衣玖的记忆中，即使是擅长自疗的天子也不可能在受伤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这种程度的复苏。
一定有哪里不对……强横到根本不合理的攻击力，还有仿佛是能够让灵力听命于自己的……
等等……让灵力听命于自己？！
衣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发现了最关键的问题。
事实上，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灵力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对于少女们来说，无时无刻不充盈在自己身边的灵力不但强化着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承担着护盾的作用，在攻击的时候，很多近战招式也会下意识地释放出灵力，而如果身体受到了伤害，那么灵力也将会像白细胞和血小板一样前往伤口处加速伤口的愈合——甚至包括在一夜之间治愈轻微的骨折，比如之前天子的左臂。
但是就衣玖所知，没有人能够控制灵力的流动，它就像身体内的其他器官一样，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却又不接受主观的指挥。而想要将灵力集中到一点以大幅增加打击的力量，或者将灵力集中在要害部位提高灵力盾的密度，甚至是将灵力附加在子弹上达到无坚不摧的效果……全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衣玖突然又想到了那枚打伤自己的狙击步枪子弹，能够轻松地穿透连小口径迫击炮都奈何不了的复合顶层装甲……该死，自己怎么早没想到！
“如果你没有其他遗言要交代的话，那么，我就给这场战斗画上句号了。”
衣玖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长枪，但是突然右眼就被额头上流下的鲜红液体所遮挡。
血……吗？
十六夜的表情已经难以抑制地带上了一丝近乎疯狂的欣喜，额角上不知是自己或是其他少女的鲜血随着她的脚步一路洒落在地板上。
但是当她走到衣玖面前准备给龙宫使最后一击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对方那一直隐藏在长枪后的表情。
居然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笑容！
而没给她更多的时间，一道七彩的光芒突然从她的身后袭来，速度奇快的女仆长瞬间做出了向右闪避的判断，但是却也不可能彻底避开剑锋上附着的灵力。
为了躲避可能袭来的后招，女仆长用连续地后空翻拉开了距离，但是被锋锐的绯想之剑上的灵力擦中的左臂已经鲜血淋漓。
“啐——还是慢了一点点。”
而这一击的发动者，却似乎显得很懊恼，此时此刻的她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她的左手反握着长长的绯想之剑，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反手劈砍的姿势，而右手的手指则是深深地插入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中，鲜血顺着她手臂上金属盔甲的纹路洒满少女的全身，但她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因为伤口和鲜血而有一丝波动。
“真是……跳蚤一样烦人呐。”
伴随着霸气的话语，比那名居天子缓缓站起身，然后猛然将右手从脖子上的伤口中拔出，带出一道血箭的同时，却并没有喷出更多腥红的液体。
虽然大概已经猜到了，但是衣玖还是轻轻地舒了口气。
她是通过天子的出血量做出那个大胆的假设的，当鲜血从额头流入她的眼睛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天子倒下后就没有再出血。
动脉伤口如果不加处理的话，出血量是惊人的，但是天子倒下后就没有了喷射状的出血，那么只可能是一个结果——天子在倒下的瞬间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想办法止住了出血点。

“按住了动脉吗？”
衣玖抬起头，但是牵动着伤口而倒抽了一口冷气，喘息了几下后，做出了自己的分析。
“准确的说，是把动脉血管捏死了，也许打个结会比较好，不过我手比较笨，只能学学止血钳那种。”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天子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脖子，虽然这一动作伤口的血液再次缓缓流下，但是不良天人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效果。
“看来是我大意了……早知道就该把你的脑袋切下来。”
十六夜满是寒意的发言打断了两人叙旧，女仆长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得意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尝尝这个。”
不过没等双方继续开战，第四个声音却突然传入了众人的耳朵，声音很轻，不过却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
咲夜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她下意识低头的瞬间，一枚筒状的MK3A2进攻手雷就在她的面前猛烈地爆炸开来。
“铃仙！”
这个时候衣玖才想起来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月兔，不过此时此刻，铃仙已经扶着胳膊艰难地站起身，从嘴角渗出的鲜血看，铃仙应该也是被飞刀伤到了内脏，不过似乎没有衣玖这么严重。
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月兔并没有说话，只是用还能够使用的左手举起了手中的S&W M29左轮手枪。
“混蛋！”
一颗手雷显然是不能干掉这个衣玖全力一击都无法伤到的对手的，三个重伤的少女的对面，女仆长将手臂和肩膀插满的弹片轻轻抖落，几乎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的伤口边，疯狂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我会送你们回去的……尽我的职责！”
大吼一声的咲夜甩手想要丢出飞刀，但是却硬生生地将挥舞到空中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正准备做出防御动作的三人被这个奇怪的举动愣在了原地，但是就在下一秒，仿佛已经纠错完毕的女仆长突然动了，咲夜没有使用任何飞刀，而是紧握着手中的一把飞刀冲着众人直冲过来！
天子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仿佛是被鲜血刺激到了一般。爆发出全部实力的天子和咲夜展开了近乎对等的兵器战，天子在武器长度和防御力上有绝对的优势，而且咲夜的左手因为连续的受伤也明显有些滞涩，但是即使是这样，衣玖还是明显地看出天子处在下风。
枪声在耳边响起，因为内脏受伤而无法再次发动近战的铃仙平端着手上的左轮，时不时在天子相对危急的情况下补上一发让咲夜稍显忌惮的大口径子弹。
衣玖并没有加入战团，天子和铃仙的配合相当的有默契，一时间竟然和咲夜僵持在了一起。
而此时此刻的衣玖，注意力却不自觉地转向了咲夜之前的那个动作和那句话上。
“回去？回到哪里去？”
她抬起头，铃仙合上转轮手枪的弹仓，聪明的月兔并没有等到六发子弹全部射完才重装，而是没有任何规律以免咲夜抓住装弹的时间差。
但是战局却又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咲夜显然不能容忍这种僵持继续下去，她甩手将手中的或许是最后一把飞刀冲着铃仙的位置扔去，然后利用间不容发的时机擦着绯想之剑的光芒缝隙贴近天子的兵器死角，然后一记膝撞狠狠地砸在天子的小腹上，虽然腹部的装甲片抵挡住了物理冲击力，但是显然附带了灵力的格斗技将天子的身体高高撞起！
“坏了！”
衣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将卷成长枪的羽衣丢了出去，试图封死咲夜继续追击的空间，但是咲夜显然已经猜到了衣玖的动作，她并没有腾空继续追击，而是向后一个空翻然后摸起一把地上的飞刀，血红色的灵力瞬间凝聚在刀刃上，飞快地向着天空中闪避不及的天子弹射了出去！
所有人的心都在瞬间抽紧——这枚飞刀上附加的灵力正是之前轻松击穿电磁羽衣盾重伤衣玖的那种，在空中的天子只能来得及双手挡在胸前，但是连她自己也不确信是否能够挡住这绝对致命的一击！
然后，一道剧烈的冲击就突然伴随着巨大的声响笼罩了整个房间！

“永江衣玖的包裹，没送错地方吧？”
熟悉的金属摩擦声在爆炸的余波还回荡在房间内的时候簌簌响起，身着厚重金属盔甲的少女平伸着右臂，六片花瓣一般展开的散热装置伴随着向下收拢的面罩飞快地合拢，褪去厚厚的金属装甲片，透明的复合材料观察面罩后，盔甲的主人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是，在散热器排放出的烟尘中，灵乌路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几乎窒息。
“好久不见……博丽灵梦。”
“博丽灵梦？！”
衣玖难以自制地惊讶着，但是就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感觉到自己宛若柳暗花明一般的给所有的“不协调”找到了答案！
是的，只有博丽灵梦，只有博丽的巫女才会有那种宛若能够主宰灵力一般的强悍技能，和幻想乡一样，灵力就是她的仆人，任何灵力技能，在她面前都毫无意义！
“呵呵……你知道吗，灵乌路空。”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的十六夜咲夜……或者说，博丽灵梦单手捂住眼睛，血从她的指缝中一点一点的渗出来，沿着手背流淌下来，滴落在地。
“我真后悔没有那晚就杀了你！”
“我也一样后悔……”
灵乌路空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她的动力装甲的胸口，红色的赤之目在半透明的金属反应炉后散发出无机的光泽。
“不该当时心慈手软，故意打偏了那一炮。”
“没关系……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弥补自己的过失了，而你……”
“将会被我彻底撕碎！”
灵梦抬起头，半边面庞被鲜血染红的少女看向高处的动力装甲，眼神如同锋利的匕首一般。
话音未落，抬手从女仆装的腕带上射出一道钢丝，固定在了被阿空的核爆攻击轰烂的天花板上，然后整个身体在钢丝的牵引下飞出了房间。
“别想走！”
阿空伸出右手，但是就在“天琴座”的散热片打开的瞬间，一个红色的身影却按住了她的胳膊。
“建筑已经产生了结构性损坏，再来一炮的话说不定我们都会被活埋呢！”
雏合上手背上的CCAS，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有些不服气的阿空，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合上散热片然后将制御装置转挂到背上，从盔甲腿部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一个急救包冲向了一边的铃仙和天子。
雏则是走到衣玖的面前将她扶起，检查了一下伤势后做出了报告。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听哪个？”
“今天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多一个。”
在灵力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的衣玖摇晃着站起身，内脏受创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因为会直接使人无法继续战斗，但是如果能有喘息之机的话，内伤反而比外伤容易愈合。
衣玖转过头看着正在帮助天子和铃仙处理伤口的阿空——也许某种程度上用自救这个说法更贴切：月兔在给天人的脖子上缠绷带，而天人则是撕开月兔的衣服小心地将插在肩膀上的匕首拔出，然后贴上止血胶布。
“坏消息是政府和军方突然介入了这里的战斗，罗密欧一号已经被取消了飞行权限，我已经下令飞行员撤离了，而且我们在军方宣布的警戒区域内得不到任何来自追随者的支援。”
“军方……居然有人调动的了军方？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陷阱了，我并不怀疑还有其他家伙盯着我们。”
衣玖惨笑一下，果然是个陷阱，而且就是针对她们的毫不留情的抹杀式陷阱，十六夜咲夜……她的意思是，博丽灵梦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棋子，但是背后呢？
“好消息呢？”
虽然很想静静地分析一下太多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是雏身上流露出的气氛却带着一丝的紧张，恐怕是时间不太多了。
“好消息是公路还没有封锁完成，我们可以从艾迪大街撤退。”
“有足够的车辆么？”
衣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
“阿空专用的重型部署卡车。”
衣玖接过雏捡起的她之前被打飞的帽子扣在头上，垂下去的触须在瞬间又竖了起来，不过CCAS已经损坏，衣玖只能盯着雏的电脑屏幕了解现在的态势，好在微型耳麦似乎还能用。
“没办法了，既然你都这么说。”
衣玖顺手从地上摸起了一把灵梦留下的匕首，然后装起来，冲着另一边已经差不多搞定的三人挥了挥手。
“诸位，飞机晚点了，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才赶得上宵夜。”

“她们出来了。”
激烈的战斗在无数人的刻意掩盖下，和以往一样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城市中居民的日常作息。
而现在已经是深夜3点，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而为再次睁开眼睛面对这个不好不坏的世界做着准备。
但是也有人并没有遵从这一公认的作息规律，而此时此刻正坐在一栋二十四层大厦顶层天台上的两位少女就是其中之一。
“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呵呵。”
带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女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遗憾和不甘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少女已经如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露出笑容，白色的小马甲在白色的霓虹灯下衬托出一种跃动的英气。

“嗯……”
“不过似乎和灵梦战斗的对方还没有离开，现在的话，还追的上。”
相比之下，穿着银灰色长裙的少女就显得安静了很多，她有着三角形锐利边沿的立翻领披肩似乎穿的并不合适——左面的领子高高竖起但右面的领子却整齐地翻好，不过只有她身边那个打扮十分HIP-HOP的少女才知道对方的领子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刻意为之。
微风轻轻吹动两人金黄色的头发，安静的长裙少女抬起头，在她的左眼，一小片精美的金属面具遮挡了她的眼眸和周边的皮肤，流露出一种淡淡的神秘气息。
“走吗？”
“走吧。”
带着帽子的少女向同伴发出询问，后者轻轻地点头作为回应，带着半指手套的HIP-HOP少女毫不避讳地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同伴的左手。
然后下一秒钟，两个少女就这样径直地从二十四层高的楼顶上一跃而下！
“YOOOO~~~HOOOO~~”
黑衣少女兴奋地享受着自由落体带来的极速快感，而她的银衣同伴则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那并不是一种恐惧，而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而已。
但是黑衣少女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数秒之后，她轻轻地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在她的意识里，这没有任何的不妥，因为落地的瞬间两个人不可能还紧握着手。
左眼带着眼罩的银衣少女轻轻地抿了抿嘴，但是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因为混凝土地面正宛如一面向着她高速冲来的墙壁一般近在咫尺。
金黄色和灰白色的灵力光芒瞬间将漆黑一片的停车场照亮，在两声几乎同时发出的沉闷撞击声后，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在光芒还未散去的时候就从停车场的角落传出，没等这扰人清梦的引擎轰鸣声持续多久，一阵刺耳的刹车音就喧宾夺主般地打断了一切噪音。
棒球帽的黑衣少女从被自己的身体砸出的坑中走出，潇洒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跨上自动驶来的黑色摩托车转动了一下手柄，引擎轰鸣声再次响彻了天空。
“走吧，该我们出场了。”
等到银衣少女也跨上摩托车之后，黑衣少女嘴角露出了些许兴奋的笑容，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尖啸过后，黑色的坐骑闪电般地冲出了停车场。
但是黑衣少女却没有注意到，银衣少女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仿佛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