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架空】【骑砍向】钦定库塞特源流考(7)
阿绫总算是体会到了墨速宜曾经的失败,七十多门大炮打出烟云一般的榴霰弹,将库吉特骑射手连人带马一起撕碎。瓦兰迪亚的步兵阵线是一面鲜红的铜墙铁壁,数万人一起打出整齐的排射,声如雷霆,钎锤一下一下打在顽石上,一开始是一个洞,然后是一个裂缝,然后裂缝扩散,库吉特马队距离崩溃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它也打在阿绫的心上。看来,弓马骑射的时候,确实是过去了。
歼灭瓦兰迪亚步兵的目标已经无法实现,只能退而求其次,只要能阻止他们过桥渡河就可以,哪怕拖住他们一天也可以。这个目标确实达成了,瓦兰迪亚的三个步兵师被迫摆成防御骑兵的方阵,库吉特马队损失颇重,可瓦兰迪亚人也被牢牢钉在地上,一步也不得前进。
可诺德人呢?
阿绫刚刚派去大营传令的军士回来了,骑马进入军阵的下一刻就身子一歪掉了下来,其实他应是被自己的马驮回来的。士兵身上中了一枪,打穿了铠甲,右肩上也受了极重的刀伤,右臂挂在身上,骨头也只是连着半截。阿绫心说不妙,她自己打了二十多年仗,受过无数的伤,也伤过无数的人,排除库塞特人常用的长柄大刀,普通刀剑一般是造不成这种伤害的。唯一就只有骑兵对战的时候。两军交马瞬间,速度极快,有时就算是普通的雁翎腰刀也能一下削掉半个没穿铠甲的身子。她幼稚地希望传令军士只是在从大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敌人的游骑,而不是某种预料之中的更坏的结果。
“将军“,那人失血过多,“骑兵来了,大营破了”。
诺德骑兵一路西进,开始攻击大营。三个马拉炮兵连和六个龙骑兵团从不同的方向用大炮和火箭轰击库塞特大营,营中留守的步兵承受不住炮轰,出营攻击诺德炮兵,但被坐在马上齐射的诺德龙骑兵打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溃散,龙骑兵展开追击,库塞特死伤过千,大营和里面的粮草军器也都被诺德发射的火箭烧干净了。
于是阿绫留下五千人骚扰瓦兰迪亚步兵,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向石桥的方向撤退。她顾不得瓦兰迪亚了,诺德骑兵的威胁还是更大。她知道,石桥两边的炮台,炮位都是固定的,在机动炮兵面前不堪一击。而一旦诺德骑兵过了桥,奥尼拉就完全地被封锁了。
六万多库吉特马队向着桥边奔去,沿路并没有见到纷乱的马蹄印,远方也没有想象中的烟尘滚滚,桥边的炮台和里边的几百个人完好无损,似乎根本就没打过仗。不一会,留在河边的骑兵派了传令兵回来,说瓦兰迪亚人散了方阵,步炮配合之下已经将三个村子依次攻下,现在正在河边,似乎要造一座浮桥出来。留下的五千库吉特骑兵试图攻击,可瓦兰迪亚步兵已经进了村子,来自民房废墟里的冷枪又准又狠,而骑兵一旦冲进村子就会被角度恰当的步兵炮一次打死一条街。
中计了,瓦兰迪亚要过河!
“快,回去,他们要过河!”,诺德人能造出可以自己走的船,瓦兰迪亚人就一定能用异乎寻常的速度造出一座能走大炮的桥。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啸叫,一发炮弹从飞来,打在距离队伍不远处的地上,惊起一阵嘶鸣,炮弹打出一股尘烟,又从土雾里弹起,然后再落地,如此反复到第三次,铁球从一人高的高度飞过,横穿进库塞特人的行军队列,打起一团血与土。
阿绫想劝自己接受这只是一个奇怪的巧合,可接下来从同一个方向打来的十几发炮弹又用类似的方式将队伍打得人仰马翻。侧面山岗上冒出一缕缕的烟,阿绫顺着方向看去,山岗上的正是诺德人的马拉炮兵。
多年战阵的经历早就让阿绫对突然出现的不管多奇特的情况都不会惊慌失措,她在心里飞速计算着。
诺德的马拉炮兵虽然神出鬼没,打步兵和攻炮台是一把好手,可一旦遇到真正的骑兵也还是逃不掉,所以一旦马拉炮兵出现,周围一定有骑兵。守桥的炮台完好如初,一路上也没有骑兵机动的迹象,反倒是被自己仍在后面的瓦兰迪亚步兵开始有动作,说明诺德骑兵根本没去夺桥。
这不正常,既然他们可以盖能让步兵和炮兵通过的浮桥,比步兵重炮体量小很多的骑兵和马拉炮兵一定可以过,所以联军根本没有必要抢夺自己镇守的石桥。他们大可找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自己悄悄搭桥过河,没有必要和村庄、炮台的守军以及阿绫自己产生接触。因此,自己一直以来对敌军目的的判断完全是错的。
阿绫生出一个想法,这让她头皮发麻。
联军从一开始的布局就根本不为过河,他们的目的一直都是自己。
大兵压境,故意被村庄和炮台发现,是为引自己出兵过河。
瓦兰迪亚步兵结阵死守,是为给诺德骑兵运动争取时间。
诺德骑兵攻击大营,是为让自己觉得诺德骑兵要夺桥过河,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瓦兰迪亚人身上引走,好让瓦兰迪亚步兵占领村庄,准备浮桥。
诺德骑兵并没打下明显可以打下的桥头炮台,是为制造异象,故意告知自己,真正要过河的是瓦兰迪亚步兵,好引自己回去,于是就可以从半路截击这疲于奔命的行军队伍。
既然马拉炮兵已经在山头上出现,那么诺德骑兵的主力也应该在这了。山头另一边是缓坡,刚好形成一个反斜面,诺德骑兵的主力一定在那里,既可以在最后一刻才被发现,也可以利用面对自己的正斜面提高冲击速度,造成上打下的优势。此地除了一个山岗之外均是一马平川,最近的山丘树林都在十数里之外,最适合骑兵冲击。
而自己的队伍此时还未展开,是大路上长长的一条,毫无纵深可言,如果被截击,自己所在的前队就会和剩下所有部分失去联系。那这六万多人,要么溃散,要么就会被围歼。
如果自己撤退——假设还有机会撤退的话,联军就可以合兵一处,直接从瓦兰迪亚人修好的浮桥过河,那么自己阻止联军过河的目标就完全无法实现了,等到时候他们烧掉浮桥,然后攻下石桥另一端的炮台,留下兵力封锁石桥,剩下的人马直取奥尼拉,自己连增援都做不到。
这真是一出好阳谋。
那个年纪轻轻就只剩下一只眼的Oliver Grant准将,还真不是一般人。
阿绫想,如今之计只有和诺德骑兵死斗一番,也许有人可以冲出去,然后重整兵力,袭击正在过河的瓦兰迪亚军,虽然注定失败,但也可以迟滞他们一段时间,为朝廷援兵争取时间。
“所有人,准备战斗!”,阿绫喊道。
只听山丘棱线出响起一阵高亢的号声,三个诺德骑兵师的三个胸甲骑兵团,六个龙骑兵团和十二个轻骑兵团依次在面对着阿绫的正斜面处展开队形。他们摆开三个波次,每个波次均有四列横队,打头第一波正是做刀尖的三个胸甲骑兵团。
无数把举起的骑兵剑和无数副纯白色的胸甲一齐泛着光,无数面代表着诺德人千年征战史的骑士团团旗在风中飘扬。
又是一阵号声,炮兵火力停下,诺德骑兵向着山下开进。
那是一面人和马组成的墙,诺德人培育出的纯血马竟有和站着的人一样高的肩高,阿绫从没见过这么密集的队形,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马。
惊慌失措的库吉特人抛射出稀稀拉拉的箭矢,大部分都在闭面盔、半胸甲和马甲上弹开。
最后一百步,诺德骑兵打头的第一攻击波开始最后的快速冲刺。
五十步,阿绫所在的各色旗帜最密集的前队被海浪一般的卡宾枪火力淹没。
此时的她还没能射出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