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琉璃河商周遗址博物馆与周口店遗址公园

3月4日，难得的周末。周二终于提交了论文初稿送审，焦虑的心情一下得到了释放。

出于对历史和考古的热爱，近年来一直在学习和了解关于北京的历史。位于房山区的琉璃河商周遗址博物馆所在地是关于北京城市历史的重要一环。下面是参观博物馆及阅读文献书籍后的一些认知，聊以记录。

一、寻觅最早的北京

中国历史，上讫商周。据有关研究，周灭商后所分封之燕国，其城址即位于今北京市房山区琉璃河镇董家林村附近。有考古证据显示，此城址在西周之前即存在，缘其城垣夯土遗迹之上存在西周时期墓葬，证明先有城，而后城址变迁，之后再有墓葬，唯西周之前的城址并不见于文献记载。

董家林村以西以北之城市遗址，至上世纪60年代仍然可见，夯土高逾2米，城内土地高出城外1米。经历次发掘后，可辨别城内宫殿和祭祀区，另有城墙西、北和东三面，北部城墙遗址尚存。目前所建西周燕都遗址博物馆位于城墙东垣以外，建立于几处已发掘的墓葬和车马坑之上，馆内现有墓葬开放展示。

从北四环出发到燕都遗址博物馆，用时1小时50分，自京港澳高速转至京深路后，在一反K字形的路口转入，即可见董家林村的村口。目前村口有人值守，进入需登记。村内可见成片农田已返青，遗址博物馆附近的住宅已拆除腾退，似长期规划为遗址公园之用。

博物馆外有免费停车场，馆内陈设简单，面积不大。不适合远途专门前往，只适合对历史考古和北京历史有浓厚兴趣者前往。

董家林的燕都遗址，历经近百余年的多次发掘，出土了一批重要的青铜器，其中不乏许多带有铭文的器物，说明了遗址的身份，也叙述了燕国贵族世系，上可追溯至召公奭，与周文武和姜子牙所去不远。遗址考古发现中，还有多个新发现和热点，如墓葬内的陪葬青铜器摆放与配套方式清晰、出土漆器保持了器物形状、保存完好的车马坑反映了彼时马车之情形、城垣外护城河和排水渠等等。目前博物馆内并无出土青铜器原件，重要的青铜器如伯矩鬲、堇鼎、克盉、克罍等，皆存于首都博物馆展示。

以上青铜器曾在首都博物馆见过至少三次，但是在来到琉璃河遗址之前并为过多留意，这次可以说是把两块拼图拼在了一起，仿佛能触摸到历史。

从广域来看，燕国对于北方地区具有重要的意义，燕都遗址从地域上西靠大山，东临沼泽，北部面对前往辽西（承德）和张北（张家口-八达岭）的两个游牧民族方向进入中原的入口，南部又面临广大的富庶平原，是拒收交通要道的重要城址，对于保卫关中和中原王朝不受游牧民族侵扰有着重要意义。

同时，燕国又是文化交往的中心。从其自身来说，考古发现可以反映至少三种文化在此交融的情况：商代后裔、游牧民族以及周人。这说明，北京乃至全中国从来不是一个封闭的国家，长期的文化交流造就了后世的文化形态，我们的古人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开放和智慧，面对生存压力和政治延续，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延续着血脉。

二、探访周口店遗址

琉璃河遗址的意义虽然重大，但是所陈设内容很少，只半小时即参观完毕，时间尚早。我便想起了房山区的周口店遗址，搜索之下，仅向西22公里，经半小时车程即至。于是欣然前往。

周口店遗址目前分为两部分，一是临近道路的周口店遗址博物馆，一是在遗址原址的山脚下的周口店遗址公园。两处地点相距约700-800米，分别售票，全票票价各30。

遗址博物馆为近年新建，馆舍外形源自于周口店出土的石器。

博物馆内的内容有限，中等强度参观30-40分钟即可完成。展览回顾了遗址发掘的历史，所出土古人类化石的情况及其意义，周口店遗址地层情况及其意义，以及所出土的各类动物标本。

从博物馆出来，走到后山的遗址公园。公园是在原有遗址基础上重新整修过的，增加了入口广场，最令人惊奇的是在龙骨山和山顶洞遗址原址之上建立的棚顶。棚顶由800多块叶状顶板组成，将遗址完全罩住，最高处达35米。从博物馆即可看到棚顶。我进入棚顶内的时间是13:37分，这时刚好有一束光从顶部的缝隙摄入，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这束光刚好打在第一块北京人头盖骨发现处！仿佛昭示着人类崛起的曙光照在了这片土地上！

关于周口店的“北京人”遗址，网络多见用于揶揄北京人的自居。其实，我们如果深究一下的话就知道，周口店的“北京人”及同一地点发现的“山顶洞人”（二者本身也相距十几万年），都不是现代人的直系亲属，而是那个时期的人属生物，河森堡对此曾有过科普。

从对北京人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窥见相关科研领域的状况。

描述“北京人”，需要理解地质学知识，能够认识和分辨地层的情况，龙骨山的洞穴是个特别的存在，其内部的沉积物厚度达到几十米，因此能够反映出长期的地层特征，像一部打开的书册，写着过去数十万年的历史。其次，描述北京人，需要体质人类学知识。而牙齿化石的保存，又可能提取出DNA，“北京人”化石目前没有，但是国内的其他的古人类遗址已有提取成功者，而这又涉及了分子生物学的知识。对于地层的年代，当然可以对骨骼化石进行C14测年，对于周围地质情况的考察，又反映了气候等状况，侧面反映了当时生物的生存环境。而遗址内发现的各种生物化石，不仅解释了相应历史时期的生态环境和物种多样性，也揭示了“北京人”及该地各时期古人类的食物来源以及威胁物种。遗迹内的灰堆遗迹（长年在同一地点生活，致使灰烬沉积达到一定的厚度），更是揭示了人属生物用火的迹象，与同时发现的各种石器，一同反映了这一批古人类的技术特征。这些古人类和古生物的特征，在与世界其他地域的发现相互联系和印证后，共同编制出一张远古时期的图景，而周口店是这图景上闪闪发光的一个小点。

20230304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