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

模糊一想，已经是我离开老家的第四年了。本来想北上，像电视剧里的青年男女一样，结果冬天到了，没几件厚一点的衣服，于是就往南方走了。

本想着坐到福建，却因为钱不够半路被扔在上海。旁边刚好是个动物园，和我老家的不同，没有一丝腥臭味，可能是每个场馆都围起来的缘故。

我看了眼地图，是在西城区那边。街上保留着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钢筋混凝土和防盗窗构成的高楼丛林，立交桥像城市的大动脉一样贯通，只有一缕缕混浊的烟能逃出那些深不见底的小巷子和胡同。街上有个穿玩偶服的男人在卖T恤，五块钱一件，我买了四件。有一件上面绘了只花栗鼠，看起来格外显眼，与周遭的空气隔离开来。

虽说是晴天，街上也总是灰蒙蒙的，尘埃也不干燥，汽车渐行渐远的发动机声掀起一阵雾霭，又被阳光迅速刺穿。

当我写到这里，已经隐隐有种视觉小说的感觉，无聊透顶，但我还是想继续写下去，因为不知道哪天我的钢笔就断墨了。

我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他现在想做一件事，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应该怎么去做。我一头雾水，不过也听出他的画外音，随便给他指了一条周围人常去的路，随即就挂掉了电话。

夜晚，这座城市爆裂出了火花，形形色色的男女相依相偎，互相说着情话。老妪们终于可以避开不算太强烈的阳光，继续推着那与自己身材极不相称的推车。一个个看不清面容的人被手中的摩托引擎带去另一片天地，一片不属于其他任何人的天地。一个导演拦下了我，问我有没有意向拍个电影。

“为什么会找我这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人？”

“对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用手臂挡住车辆前照灯投影下的灯光。

我还想说说拍那部电影的故事，我的一生从未如此开心，以至于我现在做什么事都只能感到无趣和呆板。那名导演，我第二次也就是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漠河附近的一个村庄，看起来已经说不了话了，腿也被冻坏了，看样子十分可怜。

不过他还是很热情地欢迎了我，用手指了指门檐上的一行字。

我俩便都开怀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