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凡雪现代
一
姣好的面容，高挑的身姿，优异的成绩，内敛的性格。
称得上是秀外慧中的典范，是许多人公认的优秀的代名词。即使她看上去并不怎么容易相处。
尽管是与她天天见面的同班同学，也不能说就已走进了她的领域。但正因这种猜不透的神秘，才更吸引别人的话题。
然而实际上相处久了会发现，她仅仅是收敛了她的耀眼。
这就是陆雪琪。
张小凡又一次看到这段评价。
高中毕业前，文艺委员发起了一个匿名交换评价的活动，虽然基本成了告白者的狂欢，但也有不少认真书写感想的同学。当然，所谓匿名也是仁者见仁。同学三年，大多数人的笔迹都不陌生，这段被大家票选为最优留言的评价，一看便知出自学习委员之手。
“相处久了……她一点都不难相处。”张小凡感慨地笑笑，隐隐有些骄傲，又很快归于平静 。平静于他不知道这样的“不难相处”是不是只是因为自己是她的老同学而已。
认识陆雪琪十年了。当时班里只有他们两个考去了同一所大学，不可避免地，两人交集逐渐多了起来，并延续到了现在。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好像是太久远的事了。这么多年他们从校园的青涩到步入社会的成熟，再加上工作性质的缘故常有交集，几乎没有互相缺席的时候。
同学与朋友这个身份，张小凡已经熟悉了太久。
该如何告诉她。
他好喜欢她。
二
高中时的学习委员联系陆雪琪，称母校百年校庆临近，老同学们在群里聊了一下午，拍板了聚会的决定。陆雪琪本来是无所谓去不去的，倒不是觉得这么多年联系并不频繁的同学们，在这种成年人的聚会上有什么可聊，况且她本也是倾听多于诉说的性格。
只是同张小凡约的画展撞时间了。
比起不得已成为人群的焦点，被善意的关切包围，她更愿意选择赴他的约。
高一时与他算不得多么熟悉，那时候学习占据了绝大多数时间，除了平时交好的几个女生，她对班上其他大部分人的印象都是个名字而已。
直到高二，有一次体育课的时间，陆雪琪和几个要参加竞赛的同学被允许回教室刷题，她路过隔壁班的教室，不经意瞥了眼，却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正是张小凡——他正在画板报。
意识到外面有人，专心绘画的人转头，堪堪与她对视。
“……他们班的人非要我来帮忙画。”男生忽然主动解释了一句，看上去有些尴尬。“画的不好，随便画的。”
笔法也许不算成熟，但不可否认是非常亮眼的作品。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和他们本班的板报绘画风格完全不同，竟然都是他画的。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在安静的书房，将陆雪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张小凡：我问了林欢，聚会定的是下午见。如果你想去，画展结束我们过去？
恍惚间，陆雪琪以为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如这么多年见到的，带着温和笑容，问她的意见。
他好像从来都会先问她的意愿再做出安排。
她好像习以为常。
三
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张小凡有点失眠。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见面，亦没有许久未见的生疏。
或许是难得文艺的回忆了一番与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掩饰起来的心思疯狂叫嚣着想要拨云见日。
他想就此坦白心意，却不知怎样才能表达对她的看重，又担心从此有了隔阂，关系回不到从前。
爱意在寂静无声的夜里肆意生长，心中的悸动不受控制地逐渐占据高地。曾经他把这样的悸动归为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的好奇心。谁会不想对美好的事物多看一眼呢？四季盛开的花，枝繁叶茂的树，甚至是懂礼貌的小孩子，公交车上礼让座位的年轻人，都会让人忍不住侧目。
而如今发觉，这份悸动，就像保留在画作里的美丽风景。
四
陆雪琪下了地铁，不紧不慢地往美术馆走。现在还早，她还有时间去思考昨晚想到的事情。
转过春分时节，仿佛一切都生动了起来。生机与希望蔓延着将干枯覆盖，随处可见皆是新绿。
似乎是个好的预兆。
想要将这样的风景分享给他看，他画出来一定毫不逊色。
陆雪琪从前未曾发觉，原来有太多的习惯与他有关。
五
午后的阳光达到了适宜的温度，既消散了清晨弥留的雾气，又将春风染的和煦。
“宋源大师的花鸟画也算是国内翘楚了。”陆雪琪中肯地评价了一句，回忆了一下刚才最吸引人的一幅，“很奇妙，《冬》这一幅，色彩上比起其他的应该说要暗淡一些，但我竟然最先注意到的也是这幅。”
两人走在展览馆外的公园里，穿过公园有一家书咖，是准备去那里打发点时间，之后再去同学聚会。
张小凡想了想回道：“我上月应老师的约，临摹过一幅类似的，给你看过，记得吗？”
陆雪琪一怔，了然似的浅笑，“原来如此。”
她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张小凡一时拿不准她的意思，有些慌张地转了话题：“对了，还没问你怎么想去聚会了？我感觉你宁愿回家一个人待着。”
陆雪琪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我问你想不想去，你说可以。”
她的声音依旧是悦耳的，仿若春日山涧里的泠泠清泉，又好似此时正温柔拂过人们脸颊的微风，令人沉迷。
只是她今天，好像有些反常。
让他本来因为她选择陪他来看画展而滋生的信心又几欲被浇灭。
脑袋似乎空白了一大片。张小凡木木地点头，继而沉默。
“张小凡，你还记得你高中给3班画板报的事情吗？”陆雪琪突然聊起从前，话里隐约带着笑意。“当时他们班都去公开课了，我们班是体育课，你在给他们画画。”
“……记得。”张小凡迟钝地回应。怎么会不记得。
他第一次和她说了好几句话，紧张与隐秘的激动交织缠绕，使得他不愿与人分享——那时候班上那些男生总爱拿自己今天有没有能和陆女神说上话作为谈资。
原来他那么早就想独占这一份特殊。
“一种类型画的好，可以夸奖他的画功。而两种风格都能驾驭，或许称得上是天赋？尤其是我们班的板报还是常年第一。”陆雪琪依旧带着浅笑，转头看向张小凡。
“我是那时候开始注意你的。”
张小凡惊讶地忘了回答。
“说是注意，其实也不过是会留意你的成绩，你大概从来不知道。”陆雪琪又将视线放到了不远处的湖面上。“很巧合，我们去了一个大学，后来一直也都有联系。”
“好像扯远了。”陆雪琪指了指草坪上的长椅，“坐那儿休息会吧。”
草坪上有不少父母带着小孩出来游玩，好不热闹。空着的这排椅子正好沐浴在阳光下，陆雪琪坐下来后，满足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张小凡始终沉默着，心跳的声音快要刺破他的耳膜了，就好像又重新体会了一遍当年还不熟悉的时候和她对话时的紧张。
只是那时候，欣喜要多一些，而此时，他更多的是茫然。
陆雪琪也默了片刻，忽地，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侧头定定看着张小凡，语声坚定地道：“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方才还能听到的周围小孩的欢笑声此刻全都听不到了。张小凡愣愣地回望陆雪琪，突如其来的喜悦令他不知所措，更忘了反应。
陆雪琪释然地靠着椅背，这才低声说了句：“原来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雪琪。”张小凡回过神，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他的眼神明亮，笑容逐渐扩大。“我好高兴。”
陆雪琪静静地望着他。
张小凡先是点头，肯定地回应：“我非常愿意。”
“你大概也不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想过找一个对你重要的日子，设计一场别出心裁的告白，我想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但是我，我担心弄巧成拙。”
“但我今天看到你向我走来，我就想，如果这个人能和我一辈子走下去，该多好。”
“我想试试告诉她，我爱她。”
张小凡说到最后，渐渐平静了下来，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的笑容好似温暖的阳光，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陆雪琪始终带着浅笑温柔地看着他。
“我真的好开心。”张小凡忍不住牵起陆雪琪的手，“女朋友，不去聚会了好不好，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春风宜人，晴光恰好。适合谈一场不言散场的恋爱。
“好。”
（投稿：月莫月兮生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