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崩坏物语 11
冬日的寒意已经笼罩了圣芙蕾雅。
地处神州东部的圣芙蕾雅市由两部分组成，中间被水道阻隔。西侧是包括圣芙蕾雅学院在内的诸多重要设施。此地交通便利，经济也是非常发达的。这里的人们出行大多会选择公共交通，比如说地铁。
倒不是买不了车，只是要想在这座城市开车，就不得不面对恐怖的通勤高峰。
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地铁站里人来人往。
无论老幼，这里的人们都是行色匆匆的。当然，提供早餐的店铺里除外。
氤氲的蒸汽中弥漫的是早点的香气。店内的人们各自坐在那里，默默地享受着忙碌来临前最后的安逸。
面色憔悴的男人拿着一个尺寸适中的黑色箱子，买上两个包子，外加一碗白粥，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坐下之后，他将箱子放在脚边，和周围的所有人一样，开始吃了起来。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男人的手一直抖个不停。他面色平静，呼吸却分外急促。
吃完早饭，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伸手朝下摸去。
箱子？箱子去哪里了？
之前还能装作镇定的男人彻底慌了。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望向四周，却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漠然的脸。没人关心他在做什么，只是注意到他四处张望，抬起头看一看而已。
周围冷漠的视线，让男人越发不知所措。
没错，这就是属于这个上班族的窘境。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窘迫而额外关心你。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在为自己奔波。没人会关心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更何况是丢东西这种小事。只要捡到东西的人不是自己，那么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高高挂起。
泄了气的男人走出店门，消失在人海之中。店内一切如常，就好像那个男人不曾存在过一般。
***
果然还是好冷。
看着伊欧在出门前仔细地将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一圈有一圈，我还觉得可笑。气温还没到零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等到踏出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是真的冷！
冷风扑面而来，寒气包裹住身体，让人忍不住发抖。在这样的寒冷之下，暴露在外的皮肤自然是越少越好。但对我来说，这情况反倒是非常不巧。往年的寒衣有一半变成了没用的废品，上半身裹得再紧，也无法让人感觉温暖。
因为尾巴的缘故，我不得不另想办法来保持温暖。
“我说，你就一定要这么早出门吗？伊欧？”
“我也没办法呀，谁叫全圣芙蕾雅市就那么一家店，不早点去，就抢不到了。”
明明是不用上课的日子，伊欧却依旧坚持早早出门。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前去抢购商品。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放弃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的舒适感觉。不过更加让我在意的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叫上我。明明这件事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同样过得很严实的布洛妮娅从后面走过来，看了看冻得瑟瑟发抖的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随后就又急匆匆地走了。毫无疑问，她这是要赶去上班。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还有，你那辆破自行车，在怎么看也不能载两个人吧。”
“那当然是乘公交车去啦，至于地点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话说，坐公交车，一想到这个反倒有些不情愿了。
照这个时间，正是本地上班族赶着去上班的时候，虽然公交车已经不是当今时兴的出行方式，但在圣芙蕾雅这样的特大城市，公交车这样相对老旧但稳定的交通方式，对每日奔波的上班族来说，却是理想的出行方式。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职业习惯。只要扫一眼路过的早班公交车窗户，任谁都看得出来，一望过去尽是些把着急写在脸上，身着正装的人。
至于我为什么会为此感到烦恼，那是因为自己现在添了些其他人没有的烦恼。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仅仅是一个转身，我就把伊欧弄得人仰马翻。为了不让自己的尾巴惹出麻烦，我都会有意识地把尾巴收在身后。但对于去人多的地方，我还是有些抵触。倒不是因为社恐，而是因为怕伤到人，在这方面，可真的是有过血的教训的。
这么想来，伊欧还是怪可怜的。
此时的伊欧正在看手机，他拿手机的那条手臂，正好是被我的角戳伤过的那一个。
普通的女武神在不使用圣痕的时候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她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并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我不一样，身体里的崩坏兽基因开始发挥作用之后，我的身体本身就开始变得致命。
把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插入外套的口袋，有些无奈地，我还是跟随伊欧出了门。
***
默默跟在伊欧后面，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当然，更让人心情复杂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能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时有时无的视线。
走了几分钟，我们终于到达了最近的一个公交站。
学院门口的公交车站人并不多，但接下来，毫无疑问，整辆车都会被填满，因为这里只是始发站之后的第一站，而接下来车子将经过的所有站点，几乎都是在居民区附近，也就是说，上车的人数会相当可观。
上车之后，我就拉着伊欧来到最后一排，赶在公交车重新开动之前坐在了靠窗的座位上。
公交车走走停停，行色匆忙的人们上车之后又在到站后离去。就这样在车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要下车的站点。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把尾巴卷到身前，但依旧觉得有些拥挤。下车的时候终于能舒展一下了，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我似乎又差点捅出篓子。
坐在伊欧旁边的那个男人突然被什么东西从头顶上一扫而过，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了看，瞥了一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又低下头，将视线挪回了手机屏幕上。当然，他并没有注意到，他身后透明树脂做的车窗上，已经出现了一道显眼的划痕。幸亏那窗户并不是玻璃做的，要不然恐怕就真的碎了。
算了，先把车牌号记下，事后再把修窗户的钱寄过去吧。
下了车，我们来到了圣芙蕾雅市的另一头。市区东侧最显眼的地标就是之前我和伊欧去过的游乐园。听说那附近有许多地方都在开发当中，只是平时没有空所以基本都没关注过。
几乎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差不多一个月以前还被围起来的街道，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崭新的商业街。早上的人流并不多，现在已经是上午八点，大多数店铺也已经到了准备开门的时候。从街口向里望去，一条肉眼可见的长队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还是来晚了啊！”
伊欧有些懊恼地看着眼前的长队。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拉着我奔向长队的末端。
依旧不知道伊欧带我来这里的理由，但想必这答案就在长队的尽头吧。只是要得到这个答案，恐怕还要等上很久。
***
同一时间，欧洲的天命总部正值凌晨。
身为主教的德莉莎回到了卧室，但她没有入睡，而是在等待，等着来自圣芙蕾雅的通讯。
面前的屏幕上终于浮现出了画面，等了许久的德莉莎马上直起了腰板。现在她非常累，但作为主教出现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架子。作为天命主教，德莉莎有着国家元首级别的身份，但却依旧要在这样看起来没什么大用的的地方过分地讲究。这就是身居高位的代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通讯的另一头是之前被她派去圣芙蕾雅的幽兰黛尔。
“早上好，比安卡，这么早就来做定期报告，辛苦你了。”
“闲话就少说一些吧，主教大人。”
看着一脸严肃的幽兰黛尔，德莉莎也多少意识到了，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是相当严肃，甚至于残酷的事情。
“我拜托你去调查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还没有，但露西.达尔奈那边的发展并不乐观。”
“我已经听说了，在圣芙蕾雅发生的事情。”
德莉莎皱了皱眉头。
“媒体那边我已经去打过招呼了，事情的细节暂时不会透露出去。”
“那就好，避免广泛的恐慌才是当务之急。”
幽兰黛尔又说了许多来自研究所的消息，也就是关于露西.达尔奈的检查报告。
德莉莎的脸色越发难看。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前隐约存在的担忧也在此时浮上心头。
“这么说来，露西本质上来说和当时在市中心袭击她的人是一样的？”
“是的，只是和那个人不同的是，她体内的崩坏兽因子更加不稳定。”
“不稳定？”
“是的，按理来说，向露西这样的类似融合战士的存在，本来身体上的崩坏兽体征应该是和人类体征相互独立的，但对于露西来说，两者却是叠加的。”
回想起在终结崩坏灾害的那场战争中主动进行人为崩落的事情，德莉莎即使不太懂其中原理，但还是有了一定的理解。
“也就是说，她现在正时刻维持着崩落状态？”
“怎么说呢？也不完全是这样。这么说吧，普通的人为崩落带来的变化只是暂时的，但对于露西来说，崩落造成的，却是几乎永久性的改变。”
叹了口气，德莉莎接过来话头。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暂时没有。”
一手扶着额头，德莉莎拿起一旁的杯子，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么，有什么后遗症吗？”
“后遗症倒是没有，只是......”
屏幕另一头的幽兰黛尔表情越发严肃。
“下次在遇到这次这样的情况的话，她的身体可能就会彻底变成崩坏兽。”
冷汗悄然滴落，德莉莎非常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那种情况真的发生，这毫无疑问，会是对天命的又一次致命打击。在反对天命的呼声依旧存在的当下，对于在崩坏灾害消失之后依旧存在的女武神编制也滋生了众多躲在阴暗角落的阴暗势力，也就是所谓的反对崩坏能运用的极端分子。
天命现役女武神变成崩坏兽，那无意会成为巨大的把柄。到时候她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舆论的压力了，就连一直站在天命一边的各个国家，都可能借机挑起事端。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在成为主教之后，德莉莎变得稳重了许多，她也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赶到不安了。
“这个嘛，第一研究所那边正在想办法，总之，我会监视好她的情况的。至于主教大人这边，我也想拜托你去查一件事情。关于露西当年参加的那个实验。”
别无他法，德莉莎不得不承认，这可能是眼下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成为主教，她获得了改变世界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她也失去了像普通人一样为某个个体提供帮助的余裕。她站到了山巅，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景色，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她再也看不到那些正在攀登的人们。
即便如此，她也不曾后悔。与其说她是不想后悔，倒不如说是不能后悔，因为她早已做出选择，在拯救少数和拯救多数的选择面前，她选择了后者。
“好吧，那么就拜托了，比安卡.阿塔吉娜。”
通讯结束，德莉莎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实在是太累了，然而心头的重担却让她无法安眠。没有办法，该做的还是得做，毕竟，那也是她的责任。
***
清晨的警局里，依旧维持着一贯的忙碌。
这里全年无休，在这里工作的警察们，可以说是整个圣芙蕾雅市最勤劳的群体之一。
群众来到这里报案，他们接案，然后派出人手处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也只会处理些交通违法，小偷小摸，之类的事情。大案重案，基本一年也就那么几个。没有大案子的时候，他们倒还算过得安稳。
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撞进了大厅。他那副万分着急的狼狈模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看着架势，警察们就大抵明白，多半又是来案子了。
男人踉踉跄跄得，看他那苍白的脸色，似乎是有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一身上班族的打扮皱皱巴巴，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某种化学溶剂。
一名年轻的警察上前扶助了那个男人，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费了不少功夫，这位像风中落叶一样的男人终于愿意开口了。仿佛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一样，男人哆哆嗦嗦地张开了嘴。嘴巴上下开合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
“没了，那个东西，没了。”
“先生，请您冷静一下。能把详细情况和我们说一下吗？”
“没用的，没用的......”
如同着了魔一样，男人喃喃道。有些疑惑的警察依旧保持耐心，静静地看着他。
“我搞砸了，我会被杀掉！快逮捕我吧，警察同志，不然就来不及了！是它，它要来了！”
一头雾水的年轻警察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吓破胆的男人，除了一头雾水以外，没有别的说法能描述他此时的感受。总之还是上报领导吧，这是他此时的想法。眼前的这个人着实叫他一筹莫展，毕竟从他入职那天起，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
在队伍的末尾排了一会儿，缓慢移动的队伍几乎没有任何挪动。
“啊，是长得像龙的大姐姐。”
转过身来，队伍的末端又多了两个人。
一位看起来年纪和伊欧一样的男人带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排在了后面。我是说，外表上来看。伊欧年纪轻轻，就长得跟个已婚男士一样，这倒是真的叫人唏嘘。
憋着笑看了一眼排在前面的伊欧。像是心灵感应一样，本来还在专心听音乐的伊欧回过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也只好尴尬地摆摆手。没想到这么一做，伊欧就直接摘下耳机，转身过来加入对话。
“这两位是？”
“这个......不好意思，我们是在哪里见过？”
摸着脑袋想了半天，我硬是想不出来，眼前的这一对父女到底在哪里见过。
“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因为你却是没见过我们。”
“欸？”
“是在之前出事的那个购物中心，当时我们就在你身后。”
绞尽脑汁回想当时的情景，然而这也是徒劳。我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差点把我踩死的崩坏兽，以及浓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一回忆起那种味道，肌肉就开始不自觉地收缩，像是某种条件反射一样。
“嗯，你们能没事就好。其实我也没有把我到底能不能保护好你们。”
“但事实就是，我们活了下来，不是吗？”
看着面露和善笑容的男人，我突然注意到，他在站着的时候，似乎有意地将重心放在其中一条腿上。
“你的腿没事吧。”
男人有些惊讶地低头看了看，似乎为此赶到有些惊讶。
“你注意到了？那是被转头砸的，医生说已经差不多康复了，只是多少还有点疼。”
原本默默地牵着她爸爸的手的女孩转身抬头看向上面。
“爸爸的腿还疼吗？”
“不疼不疼，爸爸是大人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男人摩梭着女孩的脑袋说道。
女孩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游移，不知是在看地上的砖头缝，还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
时间又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在不断的等待中，所有人都沉默了。回过头看看身后，距离自己刚来的时候所在的位置，我已经前进了数米，再往前看看，剩下的距离依旧非常可观。
看了看身后，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小女孩拽着父亲的裤腿，看起来有些疲倦。
“累了吗？”
女孩使劲摇了摇头。
“这孩子，还是这么逞强，自从学会走路之后，连我这个当父亲的都没有抱过她。”
“是吗，那还真是个坚强的小家伙。”
轻微的触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这才注意到，女孩似乎被我的尾巴吸引了注意力，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看到我注意到了她，她又赶忙缩回手，暂时收起了她肉眼可见的好奇心。
将尾巴绕过女孩的后背，然后在她的腰际轻轻卷起，稳稳地往上一提。女孩一下子就被我举到了头顶。
兴奋的女孩睁大了眼睛，此时她正以前所未有的高度看着眼前的世界。她的执拗在此时被抛诸脑后，丝毫不在意此时自己两脚悬空的事实。
“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孩子的。”
“还好吧，我好歹还当过几年庶务女武神。那时候做的，也大多是这种事情。”
伊欧看起来有些惊讶，我不太明白，他到底在惊讶什么。
“怎么，你有意见吗？”
伊欧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是害怕我在监督他训练的时候乘机报复，硬是一句话没说。
女孩的父亲在一旁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
站在地铁站的站台上，我看着抱在手里的盒子，心里满是好奇。
大概一个小时以前，我们终于排完了队，买到了东西。我们排的队尽头是一家蛋糕店，而我手上拿着的则是那个刚刚发售的新品。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会让伊欧这样平时对这类东西毫不关心的人愿意赶早排队去买呢，这我倒是想象不出来。
看了看沉默很久的伊欧，又看了看手里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盒子，我咽了咽口水，决定等回去再考虑这个问题。
在站台上已经站了好些时候，平时一向准点的地铁班车却迟迟未见踪影。
就在我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电话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警局那边的消息。消息是关于发生在数小时前的一起事故，正好发生在我们正准备乘坐的地铁线路上。具体情况不明，知道的也只有线路周边居民都感觉到了强烈的震感。至于为什么要特别通知我，则是因为临近的崩坏能检测装置发出了警报，存在崩坏能泄露的风险。
地铁隧道里没有监控，而未到站的地铁列车也失联了，没人能搞清楚里面的情况。
这倒是令人头大。不用想也知道，这条信息估计是群发给市区范围内所有女武神的，然而距离现场最近的却只有我一个。
把手里的盒子塞给伊欧，毫不犹豫地，我跳下站台，顺着隧道朝着出事的地点跑去。
很快，身体被黑暗吞没，最后一丝光亮也从身后消失。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前进，因为眼前的黑暗，对我来说近乎白昼一般。
平时私下里处理委托可以带着伊欧到处跑，至于现在，这是半官方性质的行动，所以也只好让伊欧置身事外了。不过，有一点我依旧放心不下，那就是他还是有擅自行动的可能性。要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
所谓半官方活动，也就是说对于执行者来说，他们的上级会视情况选择立场。简单来说，如果搞砸的话，后果很可能就是由执行者个人来承担大部分责任。这样的责任，对于伊欧来说，还是太重了。
脚步声在漆黑的隧道里回荡，眼前能看到的也只有近乎无限延伸的轨道和附在隧道外壁上散发出微弱光芒的指示灯。
跑了不出数分钟，停在隧道中的地铁列车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至少从后面看，列车似乎并没有损伤。只是有些尴尬的是，地铁列车的体积很大，若是从侧面走的话，只有勉强供人同行的宽度。简单来说，稍后我肯定会通过非常手段进入车厢，而从侧面的话会非常困难。虽然不是不行，但挤在脏兮兮的隧道墙壁上用寸拳一下一下打碎玻璃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愿意做的。
到列车尾部仔细摸索了一番，不出所料，列车的门都是从里面锁上的，而应急开启的功能......要启动这个则是需要特殊的钥匙。摸着形状独特的钥匙孔，我终于不得不采取些危险的手段。
起身退了数米，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就冲了出去。
等速度足够之后猛地蹬地跃起，用力让身体在半空中旋转然后一尾巴抽在了列车的后门上。
这道平时供检修人员进出的门上有一块玻璃，而这玻璃，通常并没有其他地方的玻璃兼顾。就这样在我的击打之下，玻璃碎成了渣。不知为何，尾巴有点发麻。不过这并不重要。
伸手探进门内，但我却没有摸到能手动开启的闸门。
果然，手短这种事情，还是有坏处的。
没什么办法，我也只好背过身，用比手长上好几倍的尾巴去够闸门开关。
门打开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因为接下来的一道门，是可以直接掰开的。
一踏进车厢，我就意识到了不对。
车厢里一片死寂。乘客东倒西歪，看起来坐姿也有些奇怪。很显然，他们在昏迷前经历了强烈的冲击。但从车厢的完好程度来开，这一幕似乎又显得有些诡异。
越是往前走，我就越是发现，这些乘客明明没有多少外伤，气息却非常微弱。就像是......就像是崩坏病感染一样。然而空气里却感觉不到任何崩坏能，实在是诡异。
又穿过了好几截车厢，整个地形陡然改变。
前面的车厢向下倾泻，似乎是地面出现了凹陷。等走进去之后，眼前的惨状越发让人不忍直视。受伤的乘客们如同叠罗汉一样堆在车厢最低的地方，甚至有些顺着车厢过道掉到了更加靠前的位置。
在这一堆尚有生气的身体上，躺着一个箱子。那箱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刚想去碰箱子，身后的气息让我猛然警觉。
回过头来，一个黑影立在车厢的高处，在一片可怖的沉默中看着我。
***
警觉的露西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在这有着将近60度倾斜的地铁车厢里，普通的战斗姿势已经不适用，为了方便，露西直接爬了下来，摆出了一副仿佛匍匐的龙型崩坏兽的姿势。
“你好啊，露西......”
黑影发话了。
露西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在本能的驱使下身体越发绷紧。
就在这时，眼前的人影笑了起来。那是疯狂的笑，像是坏了的风箱被强行拉动发出的声音一样，粗糙且刺耳。
“你还活着！这是很等的奇迹！老天开眼啊！老天开眼！”
疯狂且高亢的语调加上沙哑的嗓音，让露西越发感到不寒而栗。
“你到底是谁？”
露西的提问换来的只有回荡在车厢里的诡异笑声。
“哦，不，你不认识我？别装傻了！”
“装傻？那你连脸都不露，是在装神弄鬼吗？”
黑影动了，没等露西有所反应，对方就已经到了眼前。
尽管近在眼前，露西依旧看不到对方的五官。与其说是看不清，倒不如说是看不到，因为对方浑身上下都被浓稠的黑色包裹。除了那个模糊的身影外，什么都看不到。
露西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视线，有些毛骨悚然得，她感到脊背发冷。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了露西的脸上。
“原来如此......”
眼前的身影再一次笑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是近乎哀嚎的响动。
话说到一半，语气一转，疯狂转变成了不可置信带来的愤怒。这缺乏逻辑的言语着实让露西赶到困惑。
“不，不！，你已经死了，而你，只是一个冒名顶替者，一个无耻的骗子！”
终于，露西的耐心耗尽了。眼前的这个诡异存在让她感到烦躁。决定不再跟他废话，她后脚猛蹬，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声音，露西冲了出去，然而没等她碰到对方，眼前的车厢早已变得空荡荡的。
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露西也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了。
不过接下来等待她的，依旧是众多的麻烦，毕竟，营救一整条地铁的人，确实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
夜晚降临了，已经身心疲惫的露西终于同伊欧一道离开了地铁站。
在地铁车厢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地铁列车的事故，最终被定性为范围性的虚数污染，据说是由遗落在车厢内的某个装有违禁品的箱子导致的。幸运的是，没有人丢掉性命，但虚数污染对乘客的影响却让他们无法被唤醒，直到将所有人转移出来，女武神们的工作才算结束。至于违禁品的回收，现场的勘测以及乘客的救治，那就是专业人员的工作了。
刚刚走出车厢，回到站台上，看到警戒线后面密密麻麻的人影的时候，露西的心里压力一度陡然上升，不过幸运的是，警察很快到场，多到将站台堵塞的围观人群终于得以被驱散。
冬日的夜晚异常寒冷，把脖子缩在领子里的露西冻得发抖，尾巴在身后不停地摆动，似乎是为了让身体暖和起来。然而在劈头盖脸的寒风面前，这么做显得有些徒劳。
抱着盒子的伊欧默默跟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了伊欧，我还没有问，你是怎么想到要去买这个的？”
“这个，在医院的时候的事情，我觉得我做得不太对，所以就...怎么说呢？这应该算是赔礼吧。”
“有这么回事？”
猛然会想起来的露西不知为何有些害羞，脸上也露出了极其罕见的神情。然而没等伊欧看清，露西就大步走开了。
上一秒还以为自己把对方惹毛了的伊欧，下一秒看到露西身后随着走路的步伐摇摆着的尾巴，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很显然，此时的露西心情很愉快。自从露西长出尾巴之后，揣测对方心情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脸上看不出，尾巴也会将心思出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