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不凋花(3) 延伸的谬误
十月一日,晴。
阴雨洗刷了灰尘,却带不走心中的烦闷。本该安抚人心的落雨却留下了怪异的阴翳,反倒在滋生不安的蔓延。看着阴沉的天空,对立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不,不会是昨天的事。那只小猫的结局并没有在她心中激起什么波澜,反正它终究是会死的。
再者,它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出生,流浪,挣扎,最终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死去。说到底,什么都没被改变。
“哪怕是我杀了它。杀死一个人需要承担代价,是因为别人害怕自己也被杀死;但杀死一只猫,杀死一只知更鸟都好,并不会被众人送进法院。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类社会的一切规则都是这般伪善,非得创造空洞的概念又一个劲儿地赞美或诋毁它,用它定义好坏去限制现实与本性。”
包括她自己。她如是想。
可这件事却没有就此了结。当她去取寄来的器材时,觉得地铁上那个捧着纸盒的小小背影有点眼熟。
啊,是那个新生。她看上去好像很累。手上的纸盒是街上那家宠物医院里的,那么……
她突然觉得那个谎很拙劣。医生肯定能看出来这不是猫瘟。也许这时候避开才是明智的选择,但偏偏,她有种想安慰光的冲动。
反正她走上列车时已经没有座位了,到那边也没什么关系。闲着也是闲着,她移步到女孩的身后,悄悄打量着对方。
还是挺可爱的。洁白长发的末梢自然微卷,遮住小圆脸边缘头发本来挺整齐,但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吧,现在看起来有些凌乱。
换了一件连衣裙,但还是白色的。依然戴着那顶红色的贝雷帽……她很喜欢这种搭配吗?这种搭配总让人觉得她是新生的小小花朵,稚嫩又脆弱。
看起来,她很疲惫,也很低落。不过既没有留下眼角的泪痕,也没有任何抽泣的声音,看来她早已习惯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人。
由于中央的扶手已经被人所用,她在座位的边缘站着。嗯……双手都用来抱那个盒子,一会地铁减速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她又走近了一点。若是一会儿那孩子因此摔倒,恐怕会很难堪吧。
不出所料——当列车趁着光打瞌睡时开始了减速时,她那没有支撑的身体因为惯性而前倾。她的右手在光发出惊呼前就已拉住了对方,另一只手则没让盒子离开光的小手。发觉自己被人帮了一把,光刚在心里提醒自己该道谢了,回头就见到了那张令她心心念念的美丽面容。
“啊……谢谢您,前辈。那个,我……嗯,是……”她的眼上洋溢着笑容,眼睛却在躲闪,不敢直面对方。
“你叫光是吧?我记得。”对立随口说道,“你要去哪?”
短暂的沉默之后,光低落地回答:
“对不起……小猫死了。我打电话问过了环湖公园的负责人,他允许我把小猫埋在我捡到它的地方。”光努力挤出笑容,但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但是她手上只有这个盒子,也没背个工具……
“这样啊。你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吗?没有工具,你打算怎么埋它?”
“诶?”光瞪大了眼睛,“这个……”
“好吧。我觉得你最好不要指望公园管理处会有铲子,据我所知,他们是没有准备那些的。”对立说话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像玻璃瓶中的水,无论外界的狂风如何呼啸,里面都没有半点波澜。她早就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来处理一切。
光咳嗽两声,红着脸抱紧了纸盒,完全说不出话来。
“别想用手啊……算了,我认识一个人,他那儿有趁手的铲子,我找他借一下。”
说罢,对立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曾无数次接通的号码。一如既往,响铃了十来秒后,传来了他冷淡的声音:“说吧,又要干什么?我三点得陪爱丽丝烤曲奇,如果有难办的事,别指望我。”
“没什么事,就是借两把你的宝贝铲子。我大概五分钟之后会到你家附近的地铁站,你最好等在二号出口那里等我。”
“知道了。”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从来不问她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是她极少的朋友之一。
虽然,跟坦尼尔的缘分是爱丽丝搭起来的。
“好了,这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谢谢,但是前辈……对不起,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光用一副赔罪的姿态望着她——哪怕在对立看来她没有任何过错。
只是问个名字……这也值得愧疚吗?
她开始觉得这个后辈有点意思了。好吧,光并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她很朴素,也过于温和。但若是仔细端详,就会从那种浑然天成的诚挚气质中感受到她的独特之处。她是与众不同的——对立没由来地想。
那双文静又充满真诚期待的眼睛羞涩地望着她,激起了她鲜有的兴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认识这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啊,我叫对立。”
她大概是笑了吧。虽然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想笑是什么时候了。
远处的钟楼发出沉闷的钟鸣声,天空厚重的云朵也逐渐散开,灿烂的阳光落到她们的发梢与肩头。枫叶飘落的恍惚间,她们的命运在此交织。
人生犹如钟摆,多在痛苦与彷徨中徘徊;又多似那落叶,谁都不知道飘零后是自由还是死亡。


PS.老规矩,图文无关,感恩太太!
我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写的东西配插画呜呜呜
画力比音游力还低,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