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飞人重聚《魔幻手机3》
经过了八个小时的抢救，大夫终于把陆小千从地狱里拽出来了。陆小千还有点意犹未尽，跟那哥几个还没聊够，很多事还没闹明白，比如下面的组织架构是什么样的？实行的是从前的旧制度，还是先进的社会主义？接不接受党的领导？有没有个党支部、团支部什么的，夭折的小盆友能不能入少先队……
还有个遗憾，以后再想找他们喝酒，怎么下去呢？
欣慰的是，以后下面有人了，不怕了。
看到陆小千睁开了眼睛，小千妈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陆小千想安慰一下父母，却发现自己气若游丝，根本支配不了的语言，半句话留在喉咙里，没力气出来。
“想说什么？我替你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陆小千右边响起。
陆小千想扭头打个招呼，但脑袋扭不过去，刚做完手术，脑袋被固定住了。
陆小千闭上眼睛，用意识观察了一下，只见肥头大耳的猪哥正笑呵呵地望着他，“你也忒不小心了。怎么能让那么个货敲破了脑袋？”
陆小千很没面子，栽张凯手里了，这小船翻得太跌份了。他这辈子都没脸往外说。
“谁没有个马失前蹄的时候？”又一个声音从陆小千左侧传来。陆小千朝左侧望去，一团金黄，不光眉毛黄，胡子黄，哪儿都黄。
当然是黄眉。
黄眉对陆小千笑了笑，“你一点都不用不好意思，我刚来那会儿，比你狼狈多了，连一个五岁的小孩儿都能把我吓趴下。那孩子一手拿着一根冰棍，一手拿一把玩具枪，对我说，妖怪，我把你打死了，你不许起来。我就趴下了，半天没敢起来。只听他一边跑一边喊，妈妈我打死了一只妖怪。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要来我们妖怪是论‘只’的。”
“我知道那孩子，叫东东。”猪哥插嘴道，“我记得那孩子小时候得过白血病，总想找飞人要签名。”
“你记错了。”陆小千说，“东东是另外一个孩子，我们家邻居，白血病治好了，考上了麻省理工学院，学量子力学去了。”
“治好了？”老猪有点恍惚，“我记得他智力有点问题啊，一天到晚喊着要去动物园看猴子？不像是好了的样儿啊？”
“要看猴子的是另外一个孩子，他爸妈是买早点的，因为老在油条里加明矾，结果把他们自己孩子吃成了痴呆，一天到晚要去动物园看猴子。后来猴哥来了，也没见着。”陆小千说。
“对对对！”黄眉也想起来了，“你就是在他们家吃油条的时候被打晕的。”
“没错，把游总给我的一百万定金撒了一地，让人给疯抢了。捡破烂的李教授给我抢回来一半。”
说起李教授，小千有点遗憾，这次下去也没去看看他，又一想不对，李教授这样的人不会在下边，肯定到上边去了。
小千刚想到这里，黄眉也叹息了一声，“我也有点想他了。”
黄眉当年刚到北京的时候，第一个对他表示友善的人就是李教授，还给了他十块钱，本来是让黄眉去买东西吃的，结果黄眉把那十块钱直接撕吃了。
小千现在没力气说话，一直是用意识和黄眉、猪哥沟通的。他一想，黄眉和猪哥就“听”到了。
“你们家那胡同没拆吧？”老猪问。
“没拆。”陆小千说，“我上个月回去，胡同口那井盖又丢了，我差一点又栽进去。”
“太坑人了！”黄眉说，“我第一次去就掉进去了，然后你爸也进来了，正坐我鼻子上。”
……
陆小千闭着眼睛和老猪、老黄回忆了半天，很多往事已经忘了，被张凯这一锤子给凿回来了，历历在目，但却好似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的北京不见了。现在的北京，每天都要再重新认识一遍，连那口井都成了情怀，想着想着就热泪盈眶。
陆小千再次睁开眼睛，父母和楚楚在眼前逐渐清晰，四周一片白色，各种仪器，他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隔着玻璃墙可以看到游所为、化梅、何蓝、猪哥、黄眉和周旺在重症监护室外等候。大夫不让进来太多人，大家只能在外边等着。
猪哥和黄眉身体在外边，元神守护在陆小千身边，帮他恢复元气。陆小千睁开眼睛，看到他们在玻璃墙外，闭上眼睛，他们就在身边。
接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有两个身影漂浮在父母和楚楚身后的上方，一男一女，若隐若现，对陆小千笑阴恻恻地笑，像在挑逗他，阴险的笑容再加上飘飘忽忽的身影，显得十分惊悚。还好陆小千身边有猪哥和黄眉，再加上刚从地狱回来，不怕他们。他觉得这两张面孔有点面熟，但由于面部一直在“舞动”，陆小千看了十几秒才认出来，男的是梁武，女的是公交车上那个女的。
陆小千不知道该不该提醒父母和楚楚，怕吓着他们。父母和楚楚的形象是实的，梁武和吕丹丹的身影是虚的，显然已经不是人了。
“哪来的孤魂野鬼，滚出去！”
黄眉一声厉喝，正要一口气把他们吹散，外边又飘进来一黑一白两个虚影，正是刚刚和陆小千在下面喝酒的黑白无常。
“不劳您动手了，交给我们吧。”白无常对黄眉说。
黑白无常拿出链子套住了梁武和吕丹丹，朝陆小千挤了挤眼睛，把二人带了出去。
陆小千很奇怪，梁武和吕丹丹怎么弄到一块儿去了？还没跟他们算账呢，这么快就杀青了？
有了猪哥和黄眉的加持，陆小千很快缓过来了，转到了普通病房，大家终于可以和他近距离接触了。陆小千把自己在地狱里的所见所闻给大家讲了一遍。
“你就是做了个梦。”游所为说。
“肯定不是梦。”陆小千很坚信自己的记忆。
“你要非说不是梦，那就是封建迷信。”猪哥说。
“连你都觉得是封建迷信？”陆小千不服。
“我是无神论者。”猪哥说。
猪八戒是无神论者，陆小千笑得后脑壳疼。
“要做个明白人，不相信是梦，你就有被下架的风险。”
嗯，黄眉这么一说，陆小千就接受了。确实是个梦。
黄眉和老猪都活成了明白人。移民到了现代之后，老猪像在取经路上一样，日渐懒散起来，刚开始每天还去办公室点个卯，泡壶茶，抱着手机，一坐就是一天。后来连卯都不点了，好几个月见不着人影。周旺有公务找他，他今儿腿疼，明儿腰酸，后儿三高，能推就推，总之还是抱定以前那个宗旨：
“吃他的，喝他的，玩儿他的，就是不给他办事儿。”
黄眉也请不动了。他和苏巧儿又回了黄庄，除了经营小卖部，又租了块地，种起了庄稼。周末就天南海北地带着巧儿去旅游，逢年过节带着黄庄土特产来北京看看老朋友。
有了任务，周旺要调猪哥，得请陆小千出面，调黄眉，得请游所为出面。但是大都会被陆小千和游所为挡回来。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别什么事儿都找他们，真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就请不动了。”
……
陆小千和游所为每次都拿这些话搪塞周旺。
周旺只好如实向上级汇报，挨一顿数落。
周旺很无奈，对这两位爷他是彻底没辙。他们是既不听调，也不听宣，比灌江口那位“心高不认天家眷”的二郎神还难搞。要在以前，还能拿时光隧道吓唬吓唬他们，不听话就发回原籍。但傻妞和陆冬雨把太子、公主、沙暴等等手机卡全带走了。理由是，这些手机卡不是现代社会的产物，留下就是违反时空法、侵犯未来人的知识产权。其实这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怕打乱历史进程。
猪哥和黄眉留在现实世界也是违反时空法的。不光这二位，猴哥也没走，号称环游世界去了，十几年来杳无音信。但未来人对这件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小千总觉着，他们是故意留下了这么一个BUG，将来在某个时间点上，这几位一定能发挥重要作用。
其实猪哥和黄眉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消极怠工，他们本来都雄心勃勃地想干点青史留名的事儿，结果弄来弄去，差点沦为某位领导的家奴，成了腐 败的帮凶。那位领导落 马之后，二人也被调查了好长时间。后来新领导上任，也表示要“重用”二人，二人又稀里糊涂帮他们办了一些事儿，结果新领导又进去了。
老猪和黄眉心冷了。水太混，他们看不清楚。
游所为能看清楚。所以他早早就退出了。
游所为是个商人，没少跟官员打过交道，他太明白了，和他们走得太近，迟早进去。
当官和做贼哪个风险更大？真说不准。不光腐败了会进去，站错队也会倒下。当贪官会被干掉，当清官也不安全。大家都贪，你不贪，那还不先把你做掉？
所以游所为一直和官场保持着距离。他这种商人是最招人恨的，自命清高，不行贿不送礼，不帮贪官洗钱，也没有靠山。如果不是和黄眉有着过命的交情，他早就进去了。游所为和老猪、黄眉不一样。那两位是想关也关不住。但要想弄游所为，简单得像个一似的。
捏死游所为容易，但要惹翻了黄眉大王，整个世界就要重新洗牌了。
黄眉和猪哥看不明白事儿，却彻底活成了明白人。尤其是老猪，别的不行，就偷懒最在行，最擅长“吃他的，喝他的，玩他的，就是不给他办事儿。”
周旺是最难做的。每一任领导落马，他都要跟着被调查一通。好在周处长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好警察，查是查不出事儿来的，再加上和猪哥、黄眉的特殊关系，没人敢动他。
上级认为飞人团队已经名存实亡，几次想解散飞人特别处，又不敢。有这个明目在，还能约束一下他们。如果连飞人特别处都没了，那老猪和黄眉可就无法无天了。
猪哥和黄眉也不是什么都不干，只要陆小千、游所为、周旺三人都认为可干的事儿，他们半点也不会犹豫。领导派的活儿不一定干，自己认为对的事儿，非干不可。
所以飞人团队并非名存实亡，只是更加纯洁了。陆小千和游所为都是坚定的爱国者，他们随时可以为了这个国家出生入死，牺牲生命，冒多大风险都在所不惜。但要让他们成为权斗的牺牲品，成为某些人的工具，那对不起，不伺候。
飞人团队不是不想反腐，但那不是他们的强项，专业的事儿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吧。飞人团队的强项是抓人，不是斗智。
陆小千这次阴沟翻船，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平时请都请不动的猪哥和黄眉，这次主动要求归队，游所为也要介入调查。但陆小千觉得还没到他们该出山的时候，这三张王牌不能这么早亮出来。
这些年飞人团队很少聚这么齐，明知道陆小千需要休息，也不舍得走，一直捱到天亮，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医院。
周旺早就走了。傻妞还一直没有下落。他派出很多警力找了半宿，一直没有消息。陆小千醒了之后，把云盘的的密码告诉了他，他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傻妞的数据不光储存在磁盘阵列里，还会时时备份在云端。李茂烟删除了傻妞的数据，傻妞就想不起云盘的密码了。所以李茂烟删不掉云盘的数据。
早晨五点，周旺回到了办公室，查看了云盘里的数据，了解了傻妞被三个小贼拐走的全过程。但在李茂烟删除了傻妞的记忆之后，线索戛然而止。
李茂烟切断了傻妞和云端的联系，修改了ID号，换了SIM卡。
最令周旺担心的是，他查出了三个小贼的服刑记录，查到了他们和梁文曾经是狱友。毫无疑问，这三个小贼和梁文、梁武是一伙儿的。他们的目的显然是要毁掉傻妞。傻妞记录下了张呆呆以帮傻妞穿衣服为由，企图毁掉她的那个瞬间。傻妞判断不出来，但是周旺一眼就看出了张呆呆的意图。
早上八点，周旺派出了一组刑警，直奔三个小贼住的那栋五十多岁、八面漏风的老楼。
遗憾的是，警察来晚了，老楼不仅咳嗽，还冒烟了，半面楼体被熏得乌漆嘛黑。原来昨天夜里发生了火灾，三个小贼的房间烧得一塌糊涂，人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房主正在跳脚大骂。
周旺请技术组定位三个小贼的手机，却定位不到。三人经验丰富，手机大概率已经被毁了。
上午十点，周旺接收到一条消息，吕丹丹的尸体在郊区一片玉米地里被发现。专案组赶到的时候，吕丹丹还没化，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很开心，很享受，很恐怖。
吕丹丹怎么会到了京郊的玉米地里？
周旺立即让专案组去了脑外科医院，找管理员刘磊和张海洋了解情况。傻妞曾经去过脑外科医院太平间，记录下了和刘磊、张海洋的每一句对话。后来王仁在太平间的值班室也问过两个管理员，见没见过一男一女也进过太平间。
周旺虽然不知道吕丹丹为什么会去脑外科医院太平间，但直觉告诉他，吕丹丹就是在脑外科医院的太平间里冻死的。
专案组赶到脑外科医院的时候，刘磊和张海洋已经下班，手机没人接。换班的管理员介绍，他们下班后一般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以免影响睡眠。上午十一点，专案组兵分两路找到了刘磊和张海洋家。二人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吓尿了，没太费劲，道出了实情，接着他们就被警察带走了。
令周旺意外的是，梁武也被冻死了。
昨天晚上，刘磊和张海洋把那两具“尸体”塞进冷藏柜里之后，一直在值班室等着人来登记。每一具送到太平间的遗体都是要登记的。结果二人等到早上也没人来，打了电话一通问，没一个科室说送来过尸体。二人有些不安了，打开了尸体冷藏柜一看，吓了个半死。
梁武和吕丹丹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盯着他们。两个柜子门上都留下了一副鲜红的抽象派画作，凌厉的“笔触”表达出了生命的张力与绝望。两个人都脱得精光，一丝不挂，脸上的笑容十分享受。但这种笑容如果一直僵着不动，那就十分惊悚了。
两个人分别在两个冷藏柜里，为什么都会脱得一丝不挂，又这么享受呢？
都想歪了吧？
小贴士：人在濒临冻死前，身体完全失去知觉之后，大脑会产生一种幻觉，感觉自己浑身发热，身体极度舒适，所以会脱掉自己的衣服，呈现出笑容。就是梁武和吕丹丹这模样。至于需不需要脱个精光，这个视个人爱好而定。
刘磊和张海洋每天都接触各种各样的尸体，一眼就能判断出两具尸体是在冷藏柜里冻死的。二人忽然想起了王仁问过的那“一男一女”，急忙给王仁打了电话，拍了照片发给了王仁。半个小时后，王仁和张呆呆就到了。
无疑，刘磊和张海洋是有责任的，但应该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二人要报警。王仁劝住了他们，声称可以把两具尸体运出去，这样刘磊和张海洋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了。刘磊和张海洋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六神无主之下被王仁和张呆呆说服了，帮着二人把两具微笑的尸体运出了医院。
两名管理员原以为王仁和张呆呆能处理得很干净，谁知道刚过了三个小时，警察就找上门来了。
陆小千终于明白了梁武和吕丹丹为什么结伴来病房看他了，明白二人脸上为什么挂着那样一副瘆人的笑容了。
三个小贼把梁武带哪儿去了？傻妞是不是还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的住所为什么着火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