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成都小伙穿越亚丁湾，偶遇中国海军护航，这才是中国人的安全感
亚丁湾，被国际海事局列为全球最危险海域，每年发生超200起海盗袭击事件，平均每2天就有一艘船只遇袭。它是我回国途中最凶险的一段，早在4个月多前还在希腊时，我就开始筹备。
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遇见中国海军
2020年4月23日晚上9点，我和小刘在吉布提港起锚出发，驶向亚丁湾；24日早晨5点半，我们迎来在亚丁湾的第一轮日出，离大白右舷不到1000米的海面上有一艘军舰。
亚丁湾全长超过500海里，为了航行方便，被我自西向东划定出ABCDE五个节点。A到D每点间相距100海里，D到E点约100海里。A点同时也是中国海军护航编队的启护点，E点是解护点。
由于亚丁湾的风向与我们的航向相逆，为了提高航行效率和节省燃料，需要采用迎风折驶的方式，也就是惯常所说的走Z字。
亚丁湾北面是正处于内战中的也门，南面是由于海盗而恶名昭著的索马里，繁忙的货运航道就位于海湾中央。出于安全考虑，我计划每晚趁夜色往也门方向走，凌晨抵达折点后再转向东南方，赶在第二天天亮前回到主航道。
白天我们就在货轮航道的中央区域行驶，这样有两大好处：第一，两侧都有货轮，大白夹在中间就相当于有了两面防护墙；第二，万一遇险也方便求救。
所以从吉布提港出发后，我们不是径直赶往中国海军的启护点，而是船头指向东北方往也门走。
根据中国海军护航编队的班期表安排，他们会于25日早上7点在启护点跟商船集结完毕，随后一起以12节的速度穿越亚丁湾，而照我的计算，我们将于25日凌晨2点左右抵达位于也门附近的第一个折点，早上10点前回到主航道上，刚好跟护航编队相遇，到时候我再呼叫他们进行报备。
为什么不直接跟编队一起走呢？因为大白的航速太慢了，就算顺风顺水加上发动机一起也达不到10节，何况亚丁湾还是大逆风，我们的平均速度只有3节左右。
* * *
下午1点半，海上没有一丝风，气温直逼40度，我和小刘像两块案板上的肉被烤得冒油。大白依靠自动舵和发动机的动力慢吞吞地往前推动，我把VHF调到公用的16频段，躲在船舱口避开狠辣的日光。
突然VHF响了两声噪音，接着是一段普通话：“中国海军您好，我现在已经到集结点了。”
中国海军？我立马抓起VHF仔细听。
我们的航向跟启护点偏离了一定夹角，有二三十海里的距离。我也尝试在16频段呼叫中国海军，但没有收到回复。小刘听到声音后拿着望远镜跑出来，发现在我们2点钟方向有军舰的轮廓，附近还有一艘白色货轮。
“中国海军887舰，我已到位向您报告。”VHF中再次传出中国商船的声音。
887舰，是中国海军887舰！我翻出存在手机里的护航编队联系方式，找到这个舷号——微山湖舰，三艘护航战舰中的综合补给舰。
“中国海军887舰，中国海军887舰，这里是中国帆船深蓝号，这里是中国帆船深蓝号！”我也立即在16频道呼叫。但我估计舰队和远洋货轮都装配有大功率电台，我的手持VHF功率太小了，他们收不到我的声音。
我让小刘把舵向右打5度，尽量向集结点靠得更近一点。
做航行计划时发现，在三个时间点我们有机会跟中国海军相遇，分别是25号、29号和5月2号。护航编队由启护点到解护点会行驶48小时，抵达解护点后停留12小时，再花同样的时长返回启护点，这就是一个完整的护航周期。
29号我们有可能遇到返程的中国海军，5月2日几率较小，因为那时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已经越过解护点在前往阿曼的路上了。总之25、29两天希望很大。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居然今天就给我们遇到了。
VHF始终联系不上，我决定给他们打卫星电话，试了两个号码，第二个拨通了。我有点紧张：“喂您好，请问是887微山湖舰吗？”
电话里传出好听的小哥哥的声音：“您好，这里是中国海军微山湖舰，请问您叫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开始结巴：“我是在您左舷的中国帆船，刚在电台呼叫您没叫上。我和您是平行在走的。我能看见您，您能看到我们吗？”
听说是一艘帆船，对方有点惊讶，问我们从哪来到哪去。我说我们从吉布提港出发，跨亚丁湾去阿曼的，我姓韩，叫韩啸。船上有两个中国人，我的船叫深蓝号。
小哥哥听到我的话，邀请我们加入护航编队，可惜我们跟不上。“您的航速有12节，我只有3节左右，肯定赶不上你们的。我们就先走了，预计在29号会再次遇见你们。真的非常感谢您，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感谢你们的护航，期待在路上相见！”
虽然只能看到远处小小的舰影，但这就是安全感啊！除了祖国，谁都给不了你。大白上的五星红旗正在迎风飘扬，我们继续向前。
我想确认护航编队的航行路线，于是试着用VHF呼叫微山湖舰，没想到这次另两艘战舰也听到了我们的声音，VHF里传来回复：“深蓝号，这里是中国海军175舰，请问你叫我们是否有事？”
175，银川舰？我立即向银川舰报备：“银川舰您好，我是中国帆船深蓝号。我从吉布提港前往阿曼，预计下个月2号抵达阿曼。29号可能还会与您相遇，我将按照商船的货运航线向东方航行，向您报备。”
“这里是中国海军175舰，收到。我在此区域进行护航行动，如果有需要帮助，请在16频道呼叫我。祝您航行愉快，完毕。”
我感觉到眼泪在往上涌：“中国海军175舰，我代表中国的帆船手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感谢您在此海域捍卫中国人的尊严，祝您航安。中国海军175舰，我在29号的时候可能还会与你们相遇，麻烦您予以提醒，向您这里报备。”
“175收到。”
“谢谢您，再见。”
我和小刘举杯大喊，找到组织了！没想到在本该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亚丁湾，居然奇迹一样地有了归属感！祖国万岁！太自豪了。
日落时分，远处还能看到一艘军舰在不停巡游。晚饭是烧牛肉盖浇饭，吃完之后就要开始夜航了。
在亚丁湾，我们仍旧遵循黑暗森林法则，关闭所有灯光、不发出任何声音，不让任何人发现我们像小鸡一样无助。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就是别跟任何人尤其是当地人讲述你的航海计划，尤其是要经过一些高风险航段（high risk）时。否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很可能给自己招来麻烦。这都是一些航海前辈教我的方法。
我们将继续往也门行驶，赶在天亮前再折回到主航道。
索马里牛肉干和海豚857，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亚丁湾
25日一大早，船上发生了两件特别不好的事：船舱顶部的窗户破了；冰箱坏了。
窗户问题不大，可以到目的地再换，可冰箱坏掉就很麻烦。我们才出发第2天（以24小时算），之后还有十几天要在海上漂着，亚丁湾这么热，没有冰箱的话东西很快就都会腐烂。
怎么办呢？只能尽可能延长食物的保存时间了。我把冰箱里所有东西都盘出来，有十几斤的水果蔬菜和将近10斤的牛肉。
水果全部装进一个透气的编织袋里，放到甲板上晾干。牛肉要怎么弄？好像只能做成牛肉干了。我从没做过牛肉干，小时候舅舅倒是给我做过很多。海上没有网也没办法查，只能全凭想象。我记得是炸出来的。
说干就干！先把所有牛肉洗干净放在甲板上晾干，再切成小块。晒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摸上去都很干爽了，我把这些肉干收进船舱准备着手第二道工序——炸。
小刘坐在船边钓鱼。亚丁湾的金枪鱼多到令人发指，就好像我们根本不是在海面上航行，而是跑在厚厚的金枪鱼罐头上一样。希望小刘同学能给力一点，钓两条鱼给我们加餐。
就在我准备炸肉干的时候，旁边的冰箱传出通电的声音，拉开门一看，灯又亮了。明明之前怎么搞都不行！我欲哭无泪。倒不是因为白忙活了一下午，而是我告诉小刘冰箱坏了，让他赶紧吃水果，结果他一口气吃了4个苹果6个橙子。
不过既然说了要做牛肉干那就一定要做，免得冰箱突然又坏。
我把切条的牛肉先用油炸了一遍，捞出晾凉，再放进八角香叶等香料一起复炸第二遍。头两遍每次5-7分钟，尽量把水分抽出来。最后一遍时间更长一些，把牛肉彻底炸干沥出，再加生抽老抽鸡精蚝油白糖和辣椒面调味。
最后的成品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琥珀色，跟店里卖的牛肉干别无二致。小刘尝了一个说，可以直接打包拿去卖了。
看来我确实是个被航海耽误的厨子啊。
* * *
在我们两侧是穿梭的巨轮，左舷同样前往印度洋方向，右舷则是去往吉布提的。这么多货轮里肯定也有中国的商船，我们决定呼一下。小刘用望远镜发现一艘往吉布提航行的货轮，船侧写着YANGMING字样，我们尝试呼叫：“阳明号，阳明号，这里是中国帆船深蓝号，请问你们是中国商船吗？”
很快，VHF里传出应答：“这里是阳明号。中国帆船，请问有什么事吗？”
果然是中国船！我们抓住乡音立即回复：“您好，请问你是阳明航运公司的吗？我看到你在我的左侧。”
“你好，是的。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阳明号的疑惑比微山湖舰明显多了。
“哈哈哈，我们是做环球航行的，从吉布提到阿曼。突然看到有中国船特别开心，就想呼叫一下！”
我询问他们前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海盗出现。阳明号告诉我们航程很顺利，没有海盗、天气也非常不错。
“那就行那就行，祝您航安！”我们告别阳明号。
“谢谢，也祝你们一路顺风。”阳明号友好地祝福我们。
在茫茫大海上听到乡音真是比所有事情都让人振奋。从遇到中国海军到遇见中国商船，我们竟然在亚丁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这可是亚丁湾啊。
除了货轮和油气船，我们还遇到一艘联合国的船，不知道是干嘛的。它跟我们一样没按货轮的既定航道走，而是行驶在航道中央，速度非常慢。这是我们见过所有船里最悠闲的一艘了，看来联合国确实适合养老。
养老船刚过，就见一大群欢快的小海豚朝我们飞奔而来，像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它们成群结队地跃出水面，好快乐的样子。我好像都能听到它们在喊：哇！地球人，我来看你了！我们放起海豚专属打榜音乐“第三人称”。
小刘摇头感慨：这可是亚丁湾啊！怎么搞得这么欢乐？
下回预告
经过艰难的顶风航行，我们终于即将到达亚丁湾的出口，这里也是整个航程中最危险的航段，海盗出没频繁。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没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