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下的残酷、失序、剥削——苏联水利建设中的古拉格

       在苏联，特别是20世纪30-50年代，囚犯强制劳动的大规模使用是实施大型经济政策和建设的重要人力资源。位于苏联北部的白海-波罗的海运河建于1931年至1933年，是古拉格的第一个大规模建设项目。在短短20个月内，超过10万名囚犯用除了简单的镐头、铲子和临时手推车外，用很少的工具挖掘了一条141英里的运河，且“自负盈亏”（自给自足）的运行模式节省了不少建设预算，出现了很多经费结余，因此这项工程最初被视为巨大的成功。30年代上半叶，水利建设成为古拉格的主营业务之一。参与建设的首要工程有1934—1936年在卡累利阿建造的图洛马河下游水电站等。

        古拉格在苏联北部等偏远落后的地区的成功引起了苏联最高层的注意，此时，正值苏联工业化建设时期，随着“大伏尔加”计划的提出，一项项水利工程和工业计划不断产生，苏联急需大量的劳动力。而对于一个人少地多，工业化程度较低的苏联来说想要投入如此大的人力绝非易事，因此能忍受恶劣的施工建设环境，具有高度机动性和节约建设资金且按军事化管理不存在招工和劳动组织等环节的困难的古拉格中的囚犯劳动力成为了苏联的首选。为此，一系列的古拉格劳改营在30-50年代建立，分别是德米特罗夫劳改营、伏尔加劳改营、萨马劳改营、库涅耶夫劳改营、阿赫图宾斯克劳改营，以及戈罗杰茨2号劳教所，分别参与了伏尔加河水利枢纽建设8座中的6座。

       为完成水利建设任务，古拉格迅速动员了大量囚犯，以至于德米特罗夫当局甚至无法囚犯的数量。因为水利工程的重要性使得大量身体较为良好的囚犯被派遣，以及足够的供应，良好的外部环境（包括靠近人口较多的地区，不想被市民看到古拉格惨状）使水利工程劳改营的死亡率较低。劳改营通常会通过许多方法提高囚犯的劳动积极性。比如德米特罗夫劳改营的工资抵扣法和按劳奖励，伏尔加劳改营的汉洛夫运动和突击运动萨马劳改营的劳动竞赛等，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工资低扣法，即用劳动日与刑期进行比例交换，大约为1:2到4:5之间，水利修建期间许多囚犯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释放与减刑。这些措施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囚犯的劳动力使用率，为水利工程建设的顺利进行提供了可能。

        但是劳改营中常存在生产组织不良、囚犯劳动力使用不合理的状况。因为建设时间仓促，劳改营中经常仓促且随机地挑选和分配专家和技术工人，并且使劳动力不断频繁调动，还存在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培养的技术型囚犯分配到了与所培训课程无关的工作，大量的囚犯技术水平薄弱，导致工作质量低下，长时间停工等损失无法估量。此外，工地上的机械化程度低和生产劳动工具和工资不足更是劳改营中的家常便饭。衣服和鞋子供应十分紧张。囚犯的生活条件时长不令人满意，不避寒的工棚、被褥不足以及拥挤的起居环境，导致囚犯体弱多病的数量大幅增加，甚至瘟疫横行。但由于预算资金不足且其它浪费资金的行为，但几乎在所有物资供应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当局仍在寻找节约资金的办法，囚犯的伙食恶化，而摊位上的额外食品只适用于那些完成计划的人，即使如此，也应达到人的最低需要。其他类型产品的稀缺数量相同。从事难以忍受体力劳动的囚犯死于饥饿。尽管有各种禁令，有的囚犯还是从垃圾场收集食物垃圾，吃了有毒的草药和浆果，然后在可怕的折磨中死去，或出卖补给换取食物。经常有逃跑的人被射击。逃兵被抓住，被判处新刑，或被枪杀。

       劳改营中糟糕的管理机制和中央决策的副影响，使劳改营的生产活动失序。由于古拉格的中央机关认为囚犯们几乎没有价值，那些死于饥饿、寒冷和艰苦劳动的人被新囚犯所取代，因为该系统总是可以找到更多的人来补充劳改营，因此对劳改营的状况忽视处理，采取袖手旁观和放任态度，几个月也不解决劳改营上报的问题。管理层频繁变化，干部的选举不善、不作为和治理能力低下、玩忽职守，导致劳改营的纪录不稳。破坏行动，大规模暴乱，罢工和逃跑的行为时有发生。如在伏尔加地区的叶尔马克劳改营区，由于营区领导的玩忽职守的放任态度，下级干部殴打囚犯并常常酗酒，甚至连护士都在对囚犯进行反革命煽动，大量的囚犯罢工，不良习惯丛生，导致此工地在1940年损失了121万工日的劳动力。甚至由于基本的供应不能得到保障，囚犯为了刺激当局，采取罢工暴乱等形式反抗当局不作为的专制政策，才使当局愿意解决问题，提供保障。为提高劳动效率，稳定生产秩序，当局制定了严格的惩罚措施，比如德米特罗夫劳改营将情节严重者枪毙处理，但违纪行为却一直持续，最终从1935年4月9日开始，重刑犯将不再发配给德米特罗夫劳改营。1953年，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宣布大赦，库涅耶夫劳改营释放了近3万名技能型囚犯，但补充进来的只有1.6万名囚犯，且大多都是不想工作的惯犯，营地、施工现场的犯罪案件多发，使许多的建筑安装计划未完成。

        由于单一的公有制和高度集中的权利，指令自上而下的单一性，使得劳改营的指标政策实施和效果变得局限和虚假。由于劳改营经常不及时和错误的核算、发放、冒领和平均主义以及上级无理的剥削，激励政策往往不能发挥出全部的作用。出现了囚犯的抵扣日期往往被无缘无故地消失，拖欠，上级却对劳改营中对自己关系较好的囚犯的抵扣日期却过目不忘的状况。甚至出现了劳动出众而被释放的人因为抵扣政策执行的迟滞还必须在营地多待2-3个月的状况。营地中囚犯的投诉经常也是无效的。由于工资抵扣法实施的不便，德米特罗夫劳改营和伏尔加劳改营随后便撤销了此做法。而奖金则被上级盘剥，经常拖欠颁发。营中平均主义、形式主义泛滥，即使在突击运动等生产运动中，会出现只有少数人在辛勤工作，一大群人在厨房的火炉旁休息等情景，因为他们知道，奖金是付给团队的。有些被处罚的囚犯宁愿进禁闭室也不愿削减口粮，因为囚犯吃的是大锅饭。并且，由于行政各部门管理之间板块割裂过死，缺乏互动与协调，生产运动会只在部分地区开展，而其它地区则对生产运动一无所知的情况。生产的过程中，为了掩盖正式不如意的生产情况，讨好上级和建立业务信誉，得到财政拨款，虚报的情况尤为严重，比如一个工程队以定额的方式写上了完成230个百分比，但实际情况却只完成了126个百分比，并且质量堪忧。虽然上级一直在打击造假夸大行为，但都无济于事。

        随着工程的完成和中央政策的改变，许多古拉格劳改营解散。当我们仰望人类文明伟大的成就之时，可否能想到他们也是人类历史的组成呢？历史总是在复杂中前进，它是公正的，它从不对有罪之人彻底毁灭，也不会对权贵成功之人加以偏袒。即使是古拉格中的劳改犯，也会促使我们思考未来、探究人类的命运，而这也是历史的魅力所在。

参考书籍及文献：《伏尔加河上的水电站：苏联水利建设的得与失》

                                    [1]李庆华.苏联劳动改造系统经济"自负盈亏"运行模式[J].西伯利亚研究, 20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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