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83号观察站

    卡舍津冲进房间。他们的甲壳甲上披着黑雪，训练有素的动作里透露着坚韧，手指始终扣在扳机上。

    101团的战士保持着距离。卡舍津的掌旗官坚定地环视房间，他手上的卡迪安型号动力拳噼啪地闪着蓝光。他的胸口还有一台通讯器。“安全，“他说。

    又有五个卡舍津拿着动力剑走进房间。然后是参谋和副官。最后他走了进来。

    克里得好像已经有几周没有打理过自己的胡子了。他的身形好像变小了，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仿佛指挥的重担把他压缩了。他的握手依然有力，目光依然有神。“班迪特少校，从我们上次在信仰之途号观察甲板上的谈话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至高堡主！“班迪特不知说什么好。”一定是军务部出了错。我们被困在这里……“

    克里得略显疲惫地听着，随后举起手。“不用担心。这是一个计划。我的计划。“

    班迪特结结巴巴地说到，“但这场战争怎么办？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什么也做不到！“

    “我知道，“克里得说。他拍着班迪特的手背。”别担心，马上就不是这样了。“

 

    无论克里得走到哪里，他都是所有人注意的中心。他不仅仅是他们的指挥官。他是卡迪亚所看重的一切：领导有方，激励人心，带来希望。对班迪特来说，他还是先知。

    “您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些情况，”101团的指挥官说到。

    克里得停下脚步。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袋臃肿沉重，但那双眼中依然闪着耀眼的光。“没错。但我还是没能预想到敌人进攻的方式。托优克平原……我们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尽快做出了应对这种意外状况的计划。但就算这样，这场战争还是很……”克里得想着合适的词。“艰难，“他最后说到。

    “我们都听说了，班迪特说。”但我们一直都在这儿，什么都做不到。我们只能听着那些事情。通讯信号一个接一个消失……我们担心一切都完了。“

    克里得慢慢地点着头。他咬住手里的雪茄。烟好像已经熄灭了，但他还是吸了几口。“我们还没有输。事实上，从战争开始以来，现在的情况是最明朗的。”班迪特很惊讶，克里得快速地微笑了一下。“我们准备好了一场风暴。敌人已经倾尽全力，是时候发起反击了。计划已经开始运转——卡迪亚正在准备她反击的一拳。101团将会是其中的一部分。”

    “您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是满编吗？”    

    班迪特点点头。他们在三个月前登陆卡迪亚时收编了一个连的白盾。“差不多。”

    “很好，”克里得说。他很明显地在想着什么。

    班迪特加快语速说到，“抱歉，长官，但我不明白。我们一直等在这里，没有任何消息或者命令。我们要如何帮到您？我们没有坦克。”

    克里得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对吧？”

    “对，”班迪特说。“这不是一个观察站？”他猜测到。

    克里得摇摇头。“对，这不是一个观察站。这里是救赎9983。”

    “那是什么意思？”

克里得抽了一口雪茄。“让我给你看看，班迪特少校，然后你一定会明白的。”

 

    他们在神龛找到了在祈祷的老人。利瓦得站起身看向克里得身边的卡舍津部队。他做出双头鹰的标志鞠了一躬，动作简洁高雅。“感谢您为我们的星球所做的一切，至高堡主。”

    克里得点了点头，快步朝着黑暗里的那扇大门走去。

    借着楼梯间微弱的灯光，大门上“救赎9983”的字样隐约可见。

    “凯尔，”克里得召来了掌旗官。“把主钥匙给我。”

    克里得从掌旗官手里接过一张长长的黄铜芯片，走向大门的门锁。他的手指找到了开口，把芯片插了进去。一瞬间，系统就被激活了。

    周围沉睡的机魂从它们被机油围绕的美梦中醒来。许久不曾开动的引擎开始运转，带动着整座山都开始微微振动。远处传来机械作业的叮当声；石壁后是升降机低沉的起降声；机仆模糊的自动语音；缓慢转动的齿轮声；巨大发电机缓慢启动的嗡嗡声。

    在拱形大厅的尽头，灯条纷纷亮了起来。克里得的副官们惊奇地抬头看着房间里如同大教堂般绘制精美的天花板，这些在黑暗中沉眠了整整一个时代的景象终于显露出来。

    这般景象无比伟大。壁画上描绘着卡迪亚在建起棱堡前的时代，当时的城市还有着气派的广场和宽阔的大道。那是一个和平安全的地方。是一个不同的时代，早已被遗忘的思考方式。

    人们纷纷张大了嘴。“这是什么地方？”班迪特问，仿佛是在回答他，面前的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了锁。警报响起，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然后那扇巨大的陶钢大门开始慢慢地朝两边滑开。“救赎”这个字被分成两半，藏进了两侧的山体里。光芒从打开的门后射出，照在克里得，班迪特和其他人身上。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如同一个昏睡数载的人突然惊醒一样。温暖的黄光从打开的门缝里洒出，而里面的景象让班迪特惊讶到无法呼吸。

    克里得笑了。“这里有你需要的坦克！”

    班迪特走进大门，看到了一排接着一排的黎曼努斯主战坦克。它们涂着卡迪亚的标志，明显是刚刚从某种古老的生产线上下来的。

    他查看了一下。大多数坦克是标准型号，但其中也有更稀有的处决者和战胜者。

    持旗中士达尔走到坦克一侧用指节敲了敲燃料罐。“燃料是满的，”他喊道。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检查下去。“每一辆都是满的，”达尔惊讶地说。

    班迪特有点不敢相信。他爬上一辆坦克，舱门打开着。他朝里看去，几乎期待着里面会有成员，但黎曼努斯里空无一人，系统却已经激活。他看了达尔一眼，然后钻了进去试了试操控。燃料罐满载，蓄电池满电。他从驾驶员的座位上往后靠，钻到了狭窄车体后方的弹药存放仓。

    仓门顺利地打开，炮弹满满当当地放在里面。一边是穿甲弹，另一边是破片弹。所有的坦克车组都在房间里挑选着自己的座驾，他们的笑声与钷素引擎点火的低吼合在了一起。

    他爬出车舱，跳回地面，惊叹地看向周围。这里的东西是一个装甲连所需要的一切，甚至可以说是做梦都想要的一切：支援用的火蜥蜴侦察坦克，特洛伊轻型坦克，阿特拉斯维修车，萨玛提安型号的奇美拉运兵车，燃料运输车。远古的甲壳甲成排挂在墙上。数目巨大的激光枪整齐地码放在一边。电池盒，冬季迷彩服，靴子，皮带，网袋，干粮，背包里装满了医疗用品：缝线，绷带，装着淡蓝色液体的药瓶，注射器。

    克里得拍着他的后背。“满意吗？”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班迪特告诉他。“但这些车辆要怎么从这里开出去？”

    “别担心，”克里得说，“都安排好了。”

    “我们不用飞机把它们运出去？”

    “不。你们不会飞出去。”

    掌旗官凯尔站在门边。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光了。现在他把手笼在了耳朵上的通讯器上。“克里得将军。他们在找您。”

    克里得看了看表，表情凝重起来。“抱歉。有人需要我，”他对班迪特说，然后开始走向通往停机坪的楼梯。他一路上都在谈论着战争情况，前线的部署，他们二人都知道的指挥官等等。

    班迪特认真听着每一个字。不到一分钟电梯就把他们带回了停机坪的楼层。通往外面的门打开着。厚重的黑雪在往里灌。女武神的引擎正在预热。班迪特跟着克里得和凯尔走上了楼梯。

    班迪特再也忍不住了，他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克里得停下脚步。“在人类帝国建立初期，曾有伟人遇见了如今这般的情况，我们可能会孤立无援，独自面对敌人的全部力量。他们确保了卡迪亚始终都有一支隐藏起来的后备军保持在全盛状态，一直到他们的力量被需要为止。这里就是一个这样的基地。卡迪亚上散播着这样的种子。“

    “你和你的101团是后备军的一部分。我们已经承受住了敌人的一切攻击，现在我要把你们的力量释放出来。“

    说完这些话，克里得走到了外面，班迪特跟着他来到了停机坪。

    克里得的女武神运输机没有任何特殊的标识，上面涂着标准的卡迪安迷彩，装备着多管激光和两边的机翼下各挂着一枚黄头的地狱打击导弹。一根黑色的软管放在停机坪上，往外流出一小滩钷素。

    飞机刚刚加满了油。两位带着面具的飞行员被绿色的数据板照亮。他们正在进行起飞前最后的检查。掌旗官凯尔带着他们走过停机坪狭窄的通道。山顶上的风很强，班迪特必须用手按住才让自己的头盔没被吹飞。女武神的侧门打开着。侧舷的重爆弹上披着朴素的防水布。一个穿着卡迪安第八团普通绿色迷彩服的勤务兵站在女武神舱门外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克里得没有理他们，自己抓着把手爬上了飞机。他站在舱门边，在引擎声中大喊起来。“差点忘了，“克里得从他的大衣里拉出了什么东西。”接着！“

    班迪特抓住包得很紧的包裹，紧紧地抱在胸前。

    “还会有十五支军团来加入你们。指挥他们。明白了吗？“

    “明白了——“班迪特开口道。

    “向着爱立信平原朝南方出击。用绝对的力量摧毁敌人。“克里得笑了。”我还有其他人要见，但我必须亲自来见你。不用担心，我们的这一击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引擎的轰鸣响到班迪特的话几乎被淹没了。“谢谢您，长官。但为什么是我？“

    克里得停了一下。“我见过你在瑞利昂五号上的战斗！“

    女武神的舱门合上了，班迪特站在原地看着飞机升起，掉转机头飞离了山峰，消失在了黑暗里。克里得的女武神的光很快消失了。

    班迪特甩上身后的门。他的手里拿着克里得交给他的包裹。他把它拿起来，想着那会是什么。黑色的步。他把包裹展开。金色的穗带。他抬起头。只有梅尔还坐在通讯器旁边正准备把它关闭。

    梅尔看到了班迪特脸上的表情。“怎么了，长官？“

    班迪特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了看。

    梅尔走过来。他的眼睛睁大了。“恭喜啊，长官！“

    “这代表着什么？“

    “在我看挺简单的。他刚刚晋升了您。“

    克里得带给了他希望。班迪特用双手捧着这来之不易的希望，免受风暴的侵扰。他走向楼梯，但梅尔说，“您应该把这些穿上，将军，长官。“

    班迪特觉得这有点蠢。

    “来，我来帮您，“梅尔说。他非常小心地摘下少校的肩章换成将军的。”好了，“他说，抬起红色的饰带披在班迪特的肩膀上，但班迪特却笑了。”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有事儿要做呢。“

 

    不出一个小时，卡迪安第101装甲团就全部挑选并命名了自己的战车，所有车组成员纷纷就位。

    班迪特的处决者坦克朝前开去，沿着蜿蜒的坡道向山脚开去，在他身后，101装甲团三车成一排，朝着出库口前进。

    班迪特将军站在舱口里，胸口上系着镶金边的红色饰带，向所有公开频道广播。我们的敌人以为他们打倒了我们，他想到，但卡迪亚已经重新站了起来。

    最后赢得战争的，只会是那些不愿倒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