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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与圣香有关的番外

2022-05-04 18:37 作者:潇斓意境  | 我要投稿

番外篇

  “容容——容容——”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子张开有五个可爱小涡的手,笑眯眯地对着一个约莫七八岁,手里拿着本书的孩子奔过来。

    手里拿着本书的孩子要比奔过来的孩子大一两岁,虽然还没有长大,但是已经看得出眉目冷峻,负手在那里等着比他小一点的那个孩子跑过来,已经有卓然的煞气在眉目之间。他看着那可爱的孩子跑过来,皱眉,冷冷地吒道:“圣香,你又不听你爹的话,又翻墙跑出来了?”

    那可爱的孩子奔到他眼前,约莫比他矮了半个头,一身的衣服锦带宽袍,绣着金线,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生得粉雕玉琢,香香软软的很是玲珑漂亮。他张开手,笑吟吟地道:“容容抱!”

    冷峻的孩子眉头微蹙,放下书本,“你已经六岁了,还抱?”

    “不要!我就是要容容抱!”圣香固执地在他面前张开双手。

    冷峻的孩子负手,转过半个身子,淡然道:“你已经六岁了,不可以再要人抱,我不会抱你,你如果喜欢站,那就在这里站着好了。”

    “不要!”圣香小小的身子倏地一转,没声没息地拦在“容容”前面,跺脚委屈,“容容好坏,人家有心病,很快就会死掉,容容一点也不疼圣香,呜呜——”他立刻“泫然欲泣”,像个被遗弃的小可怜。

    被圣香称为“容容”的人,是与丞相府毗邻而居的贫苦 人家的孩子,叫做“容隐”。他父母早亡,独自居住,性格不免有点孤僻冷傲,但是丞相府的少爷圣香,却从小就特别喜欢他。

    他这闪电般疾转的身法,就算是大人也没几个跟得上他的速度,居然在这里哭说要死了?容隐淡淡地道:“你有心病,我早就知道了,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好哭的?”

    圣香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放声大哭,“呜呜——容容一点也不关心我——”哭着哭着,他整个人都软了,晃了一晃,差一点就要跌在地上。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他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容隐皱着眉头看他的脸色,看看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只见圣香苍白的脸上双目紧闭,突然睁开一只眼睛,眨了眨,圣香得意扬扬地抱住容隐,“容容还是关心我的。”

    一股属于婴儿的香味扑面而来,容隐抱着圣香,轻轻拍了他几下,嘴里淡淡地问:“你又闯了祸,丞相又要罚你了,是不是?”

    圣香的得意突然变得有些心虚,眼珠子转了几转,“我爹啊——我没有闯祸他也是喜欢罚我的。”

    容隐摇头,强词夺理!他淡淡地道:“如果不是你又闯了祸,你怎么会突然想要我抱?如果丞相没有要罚你,你脑子里除了蟋蟀蝴蝶,玩石子扮漂亮,哪里还有‘容容抱’?”他说得有点讥讽,“每次你要我抱你,都是要我救你,我还不知道?”

    圣香紧紧搂着容隐,死不放手,“爹爹来啦,容容,我们快跑,算你最聪明啦!我烧掉了爹的奏折,爹要打我!”

    “你烧掉了丞相的奏折?”容隐啼笑皆非,“好端端的,你烧奏折干什么?”他也听见,果然远远地有人快步跑来。

    圣香不安地东张西望,“我想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嘛,但是爹不让我看,我就半夜爬起来偷看,”他有点不是滋味地皱皱鼻子,咕哝:“结果蜡烛烧到奏折,就烧掉了。”

    容隐摇头,这种事,当真只有圣香想得出来,“你才六岁,就会做这种事,如果你十六岁,二十六岁,真不知道你会干什么。”他抱着圣香,往开封的郊区走去。

    “我们去哪里?”圣香一面得意找到了靠山,另一方面这样离家,有点害怕。

    “去找一个朋友,把你爹的奏折还给他。”容隐虽然只有七岁,但是抱着一个六岁的孩子,丝毫不当一回事,一方面是容隐练习武功,另一方面是,从小抱圣香抱习惯了。

    “好啊,”圣香好奇,“是谁?”他是很聪明的孩子,“你认识一个很会写字的朋友吗?”

    容隐淡淡一笑,“你去了就知道。”

    容隐带他去了城郊的一幢木房子,那是个道观,道观里住着几个道士,看样子香火并不好。但容隐带圣香找的是住在道观里的一个孩子。

    一个约莫也六七岁的孩子,他穿着一身儒袍,圣香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写字。

    “哇,你长得好乖好乖哦!”这就是六岁的圣香少爷赞美感叹别人的词汇,他又比这个人矮了半个头,走到刚到下巴的桌子旁边,圣香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是个长得很清秀的孩子,看起来有点单薄,很浓的书卷气,白白的,果然是“很乖很乖”的样子。他开始是不太高兴被人打扰,但是看见圣香那一脸“所向无敌”的笑容,他的愠气突然间消失了,“容隐,他是谁?”

    容隐淡淡地道:“他就是丞相的公子,圣香少爷。”

    很清秀的孩子向着圣香点了点头,“我经常听容隐说起你,我是聿修。”

    圣香笑眯眯地爬上聿修刚才坐的椅子,垫脚去看聿修的字,“哇,你会写很多种字哦!”转过头来,圣香很讨好地拉拉聿修的袖子,“你会写我爹爹的字吗?”

    聿修显然不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只是点头,不说话。

    容隐冷冷淡淡地说了带圣向来这里的理由——要聿修写一份一模一样的奏折去还给赵丞相,给圣香逃避惩罚。

    聿修沉吟:“奏折的纸笔我这里有,但是我不知道内容,怎么写?”

    圣香笑眯眯地看着他,插口道:“不要紧,我知道。”

    “你知道?”聿修看着这个已经六岁却还像个婴儿娃娃的东西,皱眉,“你确定你知道?万一写错了——”

    “不会,”圣香得意扬扬,“我看过了就记住了,也不过五六千字,怎么会记错?”他爬上桌子,因为站在椅子上太辛苦,他坐在桌子上,顺手摸过聿修放在架子上的花生,一边吃一边说:“我说你写啊,臣已查涿州粮草,自雁门关以北共二十处驿站……”

    聿修走笔如飞,专心致志地写,一方面有些惊讶,这样笑眯眯到处玩闹的六岁的孩子,居然有这样过目不忘的本事,把这么长一篇军机奏折记得清清楚楚……

    容隐淡淡地看他们两个忙,半个时辰之后,他就带着圣香和聿修伪造好的奏折,潜入赵府,放在了丞相桌上。

    “你这孩子!居然弄丢了爹事关军机大事的东西!你说你该不该打!”

    “爹爹啊,你一定弄错了,那东西不是在爹爹书桌上?爹爹自己没找到,怎么可以怪我?圣香是很乖很乖的。”手里依然抓一把花生的罪魁祸首无辜的道。

    “嗯?”过了一会儿,圣香被抱了起来,“乖孩子,是爹一时心急,错怪了你,爹抱一下。”

    圣香笑眯眯地在赵普脸上香了一下,“爹爹,我要吃花生糖。”

    赵普看着自己香娃娃一样可爱漂亮的儿子,一向拿这个儿子没辙,苦笑了一下,“赵叔,给少爷拿花生糖。”

   “是——”

    过不了多久,容隐家中。

    三个孩子坐在一起,手里都抓着一大把花生糖,边吃边聊天。

    “……圣香!聿修不喜欢和人挤在一起,你不要老是往他那里钻。”容隐看着圣香的老毛病复发,笑吟吟地想要“聿修抱”,就忍不住要皱眉。

    “圣香你是男孩子,不要这么粘人好不好?只有女孩子才喜欢人家抱,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要学会自己一个人,不要老是依赖别人。”聿修一边吃花生糖一边一本正经地道,“你已经六岁了。”

    圣香好失望地坐回来,嘟着嘴,“我比女孩子漂亮。”

    “男孩子也不要撒娇。”聿修依然“很乖很乖”地教他,乖小孩要怎么做。

    “聿修说得对,”容隐淡淡地道:“你长大要像个男孩子,不要像个女孩子,那会让人讨厌的。”

    “我本来就是男孩子。”圣香瞪大眼睛,指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老是说我像女孩子,你们嫉妒我漂亮!”

    容隐和聿修面面相觑,相视苦笑,摇摇头,圣香是朽木不可雕也,没得救了!


番外篇

七年之前。

    十六岁的圣香被丞相一如既往的关在书房里,他睡眼朦胧的对着窗户打呵欠,一本《伦语》支在眼前挡阳光,好让他睡觉谁得安稳一点。

    时正晌午,秋日的太阳也许并不炽热,但是也并不温柔,这个时候,很少人出门,四下一片寂静,正是睡觉的好时节。

    “咯——啦——”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正午分外清晰。

    “老鼠?”圣香陡然惊醒,他抽起那本《伦语》,姿势非常潇洒的一个回身,对着声音的来处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

    圣香当场傻眼!他把书拍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个人是刚刚推开他书房的通向花廊的门进来的!

    《伦语》从来人脸上滑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来人的一张脸被打得鼻青脸肿,黑得不能再黑!

    如果不是第一次相遇是这样离谱的情况,可能圣香和岐阳不能这么快认识,也不可能变成好友,但是——已经是这样了!来人丝毫没有感受到这里和他原来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只是火冒三丈的瞪着这个他一进来就莫名其妙的打了他一书本的——疯子!“你有毛病啊?没看清楚就随便打人!你知不知道,我过两天要高考,你打伤了我,怎么赔我?你帮我去考试?我要告你人身伤害……”圣香莫名其妙,呆了一呆,“本少爷以为你是老鼠,已经手下留情了你知不知道?”他一跃而上坐在他读书的桌子上,“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今天是本少爷在睡觉没听清楚,如果我听出来是个人,刚才那一书本包管打得你脑袋开花,死得无比难看!”

    两个人各自说了一大堆,然后才正眼向对方看了一眼,各自吓了一跳。

    圣香发现这是个奇怪的人,一头短短的头发,穿着一套奇怪的衣服,穿着奇怪的鞋子,胸口还挂个牌子“x高中高三甲班岐阳”。看了一眼,圣香大少爷凭借着他举世无双聪明的脑袋瓜子判断,“喂,你是谁?你叫岐阳?”

    岐阳也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古装的“少爷”?长是长得很可爱啦,不过又不是女孩子,漂亮可爱也没有用,一身长长宽宽的“儒袍”,还拿着根折扇晃啊晃的,傻不像傻,颠不像颠,假倒也不像假的。“你是谁?你是唱戏的?童星?”

    圣香得意扬扬,“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我是圣香。”

    “声响?”岐阳东张西望,“这里是什么地方?”

    圣香用折扇敲了一下岐阳,“你自己钻进我书房来,还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宋朝赵丞相的府第,我是赵丞相的儿子,圣香,知道了吧?大傻瓜!”

    “大傻瓜?”岐阳的表情象是突然间吃错了药,“大宋朝?赵丞相?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的当然是人话,不是人的家伙自然听不懂。”圣香伶牙俐齿,拐着弯儿骂人。

    岐阳陡然跳了起来,“胡说八道!现在明明是公元2036年,大宋朝?你念历史念傻了吧?赵丞相?我还钱丞相孙丞相李丞相呢!这里不是m大校园吗?我还没高考呢,只不过过来看看,出口在哪里?快点带我去!我要回家!”

    圣香才更莫名其妙,跳起来折扇又给了岐阳的脑袋一下,“你才是疯子胡说八道,幸好你遇到本少爷,钱丞相孙丞相李丞相这种话给别人听见了,打死你都不稀奇!”

    “打死我?打人犯法的!拜托,声响少爷,你如果是m大戏剧社的,我已经承认你的演技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拜托不要开玩笑了好不好?”岐阳摸着头苦笑。

    “演技?”圣香听不懂,“你一定是有毛病的!”他不和岐阳多说,提高声音,“卢嫂——卢——”他才叫出一声,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一个莫约五十多岁的老太婆驻着根拐杖走了进来,“少爷?老爷说,你的书没念完不可以出来——”

    圣香却呆了一呆,“你是卢嫂?”他前几天看见的卢嫂可没这么老。

    卢嫂露出笑容,颤巍巍的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前天晚上受了风寒……咳咳……眼看就要不中用了……我还真舍不得少爷……咳咳……”

    “你怎么这么说话?你等着,我给你找大夫去!”圣香从桌子上蹦下来,准备往外冲。

    “咳咳,不行!这位——这位公子,快帮我拉驻少爷——咳咳——他有病不可以出去吹风——咳咳——”卢嫂病得老眼昏花,也没看清楚岐阳是什么样子,也忘了问他是从哪里来的,急急要岐阳帮忙。

    岐阳呆呆地看着这位似乎快要病死的“卢嫂”,如果是演戏,那未免也演得太像了吧?如果不是演戏——还没想清楚,他已经变成了别人嘴里的“这位公子”,还不由自主的把圣香拉住了,“你等一下,她那么着急,你跑出去,她一个人在这里不急死?”

    圣香火大,“爹也太过分了,卢嫂病了,居然连个大夫都不请,我要找他算账去!”

    “咳咳,老爷事情忙,这点小事,不要让老爷费心——”

    圣香哼了一声,“但是病也不能不治!”

“不治,卢嫂患的是风寒,请大夫要——好多银子——”

    “要银子还不容易?”圣香不以为然。

    卢嫂露出微笑,“傻孩子,老爷清廉,你以为丞相府就可以随便花银子?”

    “不要我爹的钱也可以有银子的——”圣香皱眉,他的办法多得很,哪里就一定要丞相府自己的银子?但是他的话被岐阳打断,“风寒是不是就是感冒?”

    “风寒就是风寒!什么感冒!”圣香瞪眼。

    岐阳干笑,“那么——重感冒?”

    “重感冒是什么东西?”圣香反问,顺便白了他一眼,“就是伤寒吗?”

    岐阳翻白眼,“就是头痛发烧,身体虚弱,头昏目眩,鼻塞流鼻涕,咳嗽……”等他把所有感冒的症状念一遍,卢嫂露出笑容,“正是正是,这位公子,你小小年纪就已经会给人看病,而且不用把脉,真是神医!”

    啊?神医?岐阳咳了一声,平生做过无数大梦,希望成为科学家、企业家、教育家,甚至球星影星——就是没发过愿要做神医!不过既然已经给人叫了一次,那就马马虎虎做一次神医好了。“这个是西瓜霜润喉片,你吃下去就不咳嗽。”他的口袋里装着一些常用药,因为m大最近流感,所以他带着,也有感冒药,“还有这个,白色的药片,圣香你拿水来。”他指挥“赵丞相的儿子”就好像指挥一只蚂蚁,“给卢嫂送药。”

    “哦,”圣香将信将疑,到了一杯水给卢嫂。

    “吃不死人的,要不要我吃给你看?”岐阳顺便自己也吃了一片,防止卢嫂传染嘛!“现在吃一片,过一会儿再吃一片,大概七天就好了,不会死人的。”

    圣香坐在一边,支着下巴看着他,“你真有几分本事。”

    岐阳耸耸肩,心中已经开始相信这是犯了哪一种错误——他也曾经听说过,m大有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门,他大概是不小心摸到大宋朝去了。“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再给她送药来。”

    于是,由于偶然的“风寒是不是就是感冒?”的事件开始,岐阳开始在大宋朝作“神医”,一开始是因为很好玩,他乐此不疲,但是有一天——

    “岐阳公子,既然你医术如此高超,圣香的病不知道岐阳公子能不能治?”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赵普赵丞相这样问他。

    岐阳当场傻眼!他这冒牌神医只会拿些感冒药之类的过来给人吃而已,圣香有什么毛病他根本就不知道也看不出来!但是丞相这样充满希望的看着他,让他根本就不能说他不会!呆了很久,才说,“啊,经过我和令公子的相处,令公子的病并非没有希望。”

    果然这话说完丞相的眼睛立刻充满光辉,大喜,“那么小儿就交给岐阳公子了!多谢岐阳公子对小儿再造之恩……”

    岐阳只能干笑,苦笑,假笑,拼命笑——直到他的脸笑到僵硬不会动为止。

    过了几天,“圣香啊,你到底有什么毛病?我看你好好的嘛,又能吃又能睡,蹦蹦跳跳,武功了得,身强体壮,百病不生……”岐阳在圣香房间里念叨。

    “这里的毛病。”圣香依旧笑嘻嘻的坐在桌子上,指指胸口,“心病。”

    “心病?”岐阳怀疑,“你爱上了哪家名门闺秀?你不敢提亲我帮你提亲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心脏的毛病。”圣香正色道,“大夫说我活不到二十六岁。”

    “胡说八道!”岐阳诧异,“你不是好好的嘛,怎么活不到二十六岁?哪个说的?我帮你揍他去!”圣香悠闲的扇扇子,“我自己说的。”

    “你有毛病!”岐阳不理他。

    “那是书里说的,真的假的我还没死,不知道!”圣香依然悠闲。

    岐阳睁开一只眼睛,眨了眨,“你真的有心脏病?”

    圣香叹气,“我干什么要诅咒自己骗你?”

    “心脏病?”岐阳自言自语,“那不就是会死人的?”

    圣香耸耸肩。

    结果,岐阳为了继续作“神医”,看能不能治疗圣香的病,考进m大之后他转系到了医学院,最后成了地地道道的“神医”。

    不过最损的就是,等到他变成“神医”有足够的经验和资历可以给圣香治病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圣香的心脏病只是非常轻微的那一种,也就是心动过缓,由于圣香武功不弱,这一点毛病根本就不算什么,浪费了岐阳三年多苦苦学医的心血!

    当然圣香说只能活到二十六岁也没有骗他——在大宋朝那种医术落后的时代当然是很严重,但是在岐阳的照顾下,圣香活蹦乱跳的像一只鸭子,哪里有半点病人的模样?

    这就是圣香和岐阳当年的相遇。

    差不多就是大宝遇二宝,一个原本就嬉皮笑脸胡作非为,再外加一个得混且混随随便便,两个人不成知己才怪!更不必说七年下来,一个差不多可以是另一个肚子里的蛔虫。七年之中,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事件层出不穷,但是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个人本事大,无论闯了多大的祸,都有本事圆回来,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完


中秋:《姑洗徵舞》番外篇

开封府的长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都充满了“冰糖葫芦——又甜又酸的冰糖葫芦——”,“上好的胭脂花粉——”,“写字算命——”等等叫卖吆喝声。

    长街的一头是个卖艺的摊子,一个十五六岁梳着长辫子的女孩正在舞刀弄枪,耍得虎虎生风,赢得许多喝彩。

    “好!厉害!”

    “丫头再来一个!”

    “这是哪家的女娃,长得俊俏,身手也不错。”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今日闲职的禁军领班,叫做陆大户,他自己也有两下身手,看着这女孩拳打脚踢,连连点头。

    正在满堂喝彩的时候,那女孩飞身上了一根搭在三丈来高架子上的竹竿,要在上面表演一个“鹞子翻身”。

    这时,远远的有个正在冰糖葫芦摊子上看得不亦乐乎的人转过头来,“哎呀”一声叫了起来。看这公子哥约莫二十来岁,一身衣裳华贵灿烂,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外加一把折扇在腰,正是圣香大少爷是也!

    正在圣香“哎呀”叫了一声的时候,那三丈高的架子似乎本来驾得不扎实,被女孩的重量一压,“咿呀”一下子,整个跨了下来,竹竿乱飞,木片寸寸掉了下来。

    下面围观的人吓得四散奔逃,尖叫之声四起,卖艺班子的人纷纷惊呼,“四妹!四妹!”

“哎呀!”圣香左手还拿着一支冰糖葫芦,右手还提着一大袋子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个样子,叫他怎么救人?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呀”之后又叫了一声“哎呀”!

    眼看那“四妹”就要从空中摔下来,摔在一地木片铁钉之中变成肉饼,突然她似乎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不但没有掉下来,反而翻了个筋斗,被向上抛去。

    圣香咬了一个冰糖葫芦笑眯眯地吃着,站在一边看戏。他看得出那女孩被人用劈空掌力推了一下,有这样掌力的人,开封之中,就是聿修啦!不过,圣香看着聿修的轿子过去,似乎没有打算救人救到底。这么一掌把人推了上去,就算救完了?他是不是忘了过一会儿人还是会掉下来的?

    四下逃开的人的眼睛随着“四妹”的身体起伏,只见她往另外一边的街道掉落。

    那街道原本也是热闹,但眼见这里出了事,路人也是闪避得比什么都快,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在走路,那女孩就笔直地落向其中的一个人。

    那是个很特别的人,虽然只看到个背影,但是他看起来就是比别人干净,阳光映在他背上也像月光,有些清冷寂寞,他走过的地方,路人都会若有若无地闻到一股莲花的香气。

    圣香这一看可就乐了,原来聿修把麻烦丢给了他!聿修怎么知道他会救人?圣香心里和聿修打赌,这个人会让那女孩直接掉在地上,摔成肉饼,并且——一滴血都不会沾上他的衣袖!

    他还没有把嘴巴里的山楂籽吐出来,就哀叹了一声,他输了!只见那人连头也不回,袖子微微向后一挥,那本应该摔成肉饼的“四妹”突然像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挂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已经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功力!圣香这时才吐出山楂籽,咬着第二个冰糖葫芦。这是功力加妖法!他嘻嘻一笑,提着他大包小包的东西追了上去。

    这时,旁观的路人不约而同“啊”地惊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那四妹慢慢定下神来,惊异至极地看着她自己四周。

    花!

    那棵原本不会开花的树,突然之间开了一树粉红粉白的花,满树落英,随风飘零,一点点的粉白粉红,一点点悠远的花香,零落满地。

    “天啊!”路人不禁又敬又畏。

    “姑娘,你有福遇到神仙了。”

    “什么神仙?那分明是菩萨!”

    “神仙!一定是吕洞宾!你没看见?刚才那人明明是个读书人!”

    “菩萨!你不知道观世音菩萨本是男身,化为女身是为了普渡众生?说不定,这次菩萨以男身出现!”

    “真的是菩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升官发财,事事顺利,多子多孙……”

    一边站着的陆大户却有些奇怪,那个“菩萨”,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不是菩萨吧?他在哪里见过?苦苦思索,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喂!巫师!巫师!”圣香拿着一大堆东西,要在这街道上追人本就困难,而他要追的那个人却又根本不理他,眼看就要追不到了,圣香索性大叫一声,“巫婆!”

    叫“巫师”没有反应,叫“巫婆”,那个人终于回过身来。

    他一回过身来,很容易让人想起一种水云山的寂寞,还有着一层孤意如月的莲花的香气。那整个的神态,就似他站在人世之外,看着来来往往劳劳碌碌的凡夫俗子,这世上的俗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认识他的人,也许真的当他是神仙,是吕洞宾二世,但是圣香却知道他不是。

    他就是宫中专职观星相、预测吉凶、祀风祈雨的星官,通微。

    “巫婆,在大街上看到你,就像在大海里面看见一只公鸡一样稀奇。”圣香笑眯眯地走过去,“不是聿修把人丢给你,我还真没发现你居然会在这里。”

    通微只是笑笑,“我只是路过。”

    “我当然知道你路过,难道你还会来买冰糖葫芦?”圣香顺手把袋子递给他,“帮我拿着。”他专心致志地对付冰糖葫芦,“真没想到你会救人,我本来以为你除了躲在西风观里面练妖法之外,对什么都没兴趣。”

    通微有意思地一笑,“妖法?”他替圣香提着袋子,顺便往里头望了一眼,只见里面有干豆腐四串,金银铃铛各一个,一个纸风车,居然还有一包八宝鸡腿和三两五香蚕豆。看了那一眼,他摇了摇头,依然用他点尘不染、孤意如月的眼神看着圣香。

    “当然是妖法,你用袖风把那丫头掉下来的方位逼偏了,但是她掉下来的势头那么猛,就算本少爷去接,那也可能会让她摔个头破血流什么的。你消去她落下来的力量把她挂在树上的那些,不是妖法是什么?”圣香吃完了最后一个冰糖葫芦,“不过显然你还没练到家,否则那棵树也不会开花了。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后多少人对着那棵树磕头?妖法没练好就不要拿出来卖弄,害人不浅啊!”通微和他并肩走,似笑非笑,“你就不能说得好听一点?”

    圣香正色道,“不能,巫婆就是巫婆,妖法就是妖法,我看到鬼都不拜,何况你这个假神仙?”

    通微莞尔,他很少和人交往,平时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静静坐在西风观里面,修炼妖法?也许吧,他是偶尔修炼道术,至于是不是“妖法”,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自从则宁离开开封,上玄跟着配天出走江湖,六音出去寻找他徒弟,他就没有什么朋友,但是开封有了圣香,却是从来不会寂寞的。“圣香少爷这么远追上来,不会就是要通微替你提袋子吧?”

“聪明!”圣香从通微手里的袋子里摸出五香蚕豆,边吃边道,“我想请你明天吃饭。”他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地道:“我前天和人打赌,说你也是会吃饭的,可是别人就是不信,一口咬定你已经练成什么‘辟谷’之术,说你会吸取日月精华,所以我一定要证明给人看,你是会吃饭的!”他眨眨眼睛,“只是请你吃饭,不是要你做法,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吃饭?”通微诧异。

    “对对对,就是吃饭!”圣香像没有听见通微这一句是疑问句似的,就当他已经答应了,笑眯眯地拿过他的袋子,“明天晚上,从皇城向西三十里,穿过一片树林有一个不长草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烧一堆火。”

    “圣香——”通微哭笑不得,他什么时候答应吃饭了?

    “不用担心,我不会要你一个人付钱的,”圣香一掠而去,遥遥地道:“不过你最好带银子来,我虽然请客,但是要大家一起付钱!吃亏的事情我是不干的——”

    请人吃饭——还要人自带银两?通微啼笑皆非。

    他慢慢往西风观走去,等他推开观门的时候,习惯地望了一下月亮,天,已经黑了。

    月圆——

    通微推门的手突然停了一下,明天是中秋。

    明天是中秋,团圆佳节。

    圣香是因为这个才请他的?怕他——寂寞——?

    所谓“从皇城向西三十里,穿过一片树林有一个不长草的地方”,原来就是祭神坛。

    请人吃饭,就在这样鬼气森森的地方?通微远远看着,心里那一股荒谬至极的感觉到现在没有消退。

    祭神坛上燃着一堆篝火,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里。

    平日正经八百严肃认真的聿修,今夜也换了一身便服坐在火堆边。不过最令圣香叹服的是,聿修连烤鸭子都那么严肃认真,看鸭子的眼神,和他看什么无头冤案的眼神一模一样!圣香不得不怀疑,日后聿修娶了老婆,他看老婆的眼神,是不是也和看烤鸭子一模一样?

    岐阳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一块一块地往火堆里面丢柴火,他在练准头。

    守在火堆旁边的,还有个若有若无的人影,更正,鬼影。降灵在火堆的热气上飘来飘去,极度无聊,他已有千年道行,所以并不怕火。

    “来了。”聿修一边烤鸭子,一边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聿修果然是聿修,好耳力。”火堆外的黑暗中有人轻笑一声,像踏着清风白云般走了过来。

    聿修顺手把一个东西推给了他,简单地道:“这个给你。”

    通微一怔,只见递到手上的是一只风干的火腿,他呆了一呆。

    “聿修要你考火腿。”圣香闲闲地躺在地上,两只手枕在头下面,“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干活,不可以偷懒哦。”

    真正最偷懒的不就是正躺在地上休息的这位大少爷?通微苦笑,无可奈何地从地上拾起一支削好的竹签,开始烤火腿。不过,虽然荒唐,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荡漾着一股温暖的味道,比起冰冷的西风观,是要舒服多了。

    “今天天气真好,可惜,容容不在,则宁不在,六音也不在,连和我吹胡子瞪眼的上玄也都走了,好无聊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九个人还可以重新在一起?”圣香躺在地上感慨。

    岐阳耸耸肩,“只要你想,就可以在一起,只怕你懒,不怕你见不到。”

    “难道你要我满江湖去追他们?”圣香瞪眼,“本少爷有心病的,很容易就死的,你居然出这样伤天害理的建议?”

    “伤天害理?”岐阳翻白眼,“自己懒就承认,居然还怪得到别人身上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闯江湖也是挺好玩的,我想到容容啦,则宁啦,六音啦,他们有这么大的名气,不借来风光风光好像很可惜——”圣香少爷闭上眼睛开始计划他的江湖行。

    另一边,在火上飘来飘去的降灵破例开口和人说话,他好奇地看着通微,“你身上有灵气。”他告诉通微,“你和他们不一样。”

    通微微微一笑,“是啊。”他也就答了这两个字。

    “我是鬼。”降灵继续告诉他。

    “我知道。”通微停了一下,依然微笑。

    “你被封印了吗?”降灵继续问,他不知道要看人的脸色,也不知道他已经问了通微不欲让人知的秘密,“你身上有很强的灵气,但是被封印了。”

    通微放下了火腿,扬了扬眉头,“你还知道什么?”

    降灵向他靠近了一点,似乎有点畏惧,“花——你身上有花的香味——莲花?”他摇摇头,“不,不是莲花,是很像莲花的——很像莲花的——很熟悉的——”降灵陷入了苦苦的回忆,“我活着的时候一定闻过的,不过我已经死得太久了——”

    通微原本目中有杀气,但是看见这个魂魄毫无恶意的神态,不知不觉狠不下心来,叹了口气,“你很敏感,”他叹息,“多数的人都以为是莲花的香气。”

    “不是莲花,”降灵摇头,“莲花没有这么清,也没有这么——”他很困惑地才吐出了“残酷”两个字,“这么残酷的味道。”

    “是婆罗门花。”通微低声道。

    “婆罗门花?”降灵陡然被骇了一跳,“你不是祀风师,而是诅咒师?”

    通微微笑,笑得惘然,“不错,我不是祀风师,我是诅咒师。”

    “怪不得你的灵气被封印了。”降灵也沉默了。传说,从遥远的洪荒时期,人还没有文明开化的时候,有一种特异的人,他们的祖先是氏族的巫师,充满着神秘,可以和神鬼沟通的巫师。巫师血脉的人,一代一代传下来,到了最后只剩下诅咒师一脉。所谓诅咒师,就是可以以诅咒夺取人命的巫师。这种诅咒,是一种强烈的凶杀的意念。诅咒师的诅咒,通过血脉相传,每一个拥有诅咒能力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因为只有不断的杀人,才能缓解他们心中那些千百万年遗传下来的怨恨和凶残的杀机。诅咒的本身,其实就是一些人世间最邪恶最不洁的意念。

    但是继承了诅咒血脉的人,平时却是看不出他们和常人有什么不同的,除了身上那一股花香,婆罗门花的花香。婆罗门花,象征着不同的种族、血脉,和最残忍,因此,每一个诅咒师,都带着或浓或淡的婆罗门花的花香,花香越浓,诅咒就越强烈!

    降灵是见过诅咒师的,他也见过他们杀人的样子,但是一个被封印了的诅咒师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何况,通微的眼神是如此的清,一点也不像是有可能变成杀人狂的人。“你杀过人吗?”降灵困惑地问。

    “杀过。”通微沉默了一下,慢慢地回答。

    “你既然已经杀过人,为什么你还可以是现在这个样子?”降灵很疑惑,“我看过杀过人的诅咒师,他们会一直诅咒,一直到血流成河,一直到他们发疯死掉为止,你为什么还不死?”他很天真、直接地就问,“你为什么还不死?”

    “因为——甘心被我杀掉的人,她封印了我。”通微幽幽地回答。

    “我明白了,她也是诅咒师,诅咒对诅咒,大凶对大凶的结果,等于大空。”降灵若有所思地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通微微笑,可惜降灵看不出他笑中的僵硬之意——要有多深的感情,一个人才会心甘情愿地被另一个人杀死,并以她自己的生命,来挽回另一个人的一生?

    “鸭子。”就在这时,聿修很没有情调地递过一只鸭子,“吃。”

    通微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鸭腿,他很明白,聿修绝对不是偶然伸过手来,他必然也听见了他和降灵的谈话,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在这时递了一只鸭腿给他。

    他是在打断他的回忆,聿修的关心,体现在他的沉默中。

    通微扬起了眉头,他这件事十多年来从来没对人说过,今天在这个鬼气森森的祭神坛上,对着一个飘荡在半空的鬼,他居然——觉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轻松舒适,压在心头的秘密,非常自然地就说出了口。

    “巫婆,你的火腿已经变成名副其实的火腿了,不要我提醒你。”圣香躺在地上,伸出一只手。

    “怎么?”通微这才发现,他一直烤着的火腿已经起火了——烤过头了!

    “什么怎么?赔钱啦!”圣香瞪眼,“你烧掉了一只火腿难道不要赔钱?那,这支火腿一共一两三钱银子,你以为可以随便当柴烧的?”

    岐阳也一本正经地道:“现钱现付,恕不赊账。”

    通微笑笑,“我没钱。”

    “没钱?没钱就——”圣香眼珠子转了转,“没钱就变戏法。”

    “变戏法?”通微诧异。

    “变两朵花出来玩嘛。”圣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像那天在街上那样。”

    聿修也转过头来,淡淡一笑,看着通微。

“我知道你这一辈子肯定没有想过要变戏法,不过,既然圣香少爷开了口,巫婆你是跑不掉的。”岐阳很大方地拿了两块木头在地上敲,“一、二、三!开始!”

    如果说有人告诉通微,有一天他会用他的道术去给人变戏法,他是一定不信的,但是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

    通微双手一拍,花香环绕,一朵朵粉红粉白的花绕着祭神坛绽放,随即落蕊、花瓣飞飘,花香满天,花魂满天——

    “真漂亮。”圣香赞叹,羡慕得不得了。

    “我也会哦。”呆呆的降灵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伸开双臂成十字形升到了半空,随即有些晶亮发光的小东西纷纷掉了下来,像下了一场雨,煞是好看。

    但是下面的圣香连连怪叫,“该死的降灵!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你这狗改不了吃屎,居然丢死人骨头下来!”

    原来,那些漂亮的发光的小东西,是一小块一小块骨头,通微忍不住好笑,聿修也似笑非笑。只有降灵依然道,“那不是死人骨头,是灵猫的骨头,我觉得它们很漂亮的。”

    “果然死人就是比较变态的,骨头好看?”圣香苦着脸,“你要看自己收着,我绝对不会和你抢的,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收集骨头的癖好!”

    岐阳早就笑倒在一边,“哎呀,咳咳,哎呀,我打赌,圣香以为你会丢一些什么金银珠宝下来——哎呀,笑死我了——”

    那一边,聿修和通微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中秋月圆之夜。

    篝火渐熄。

    几个人都躺在地上看星星,包括一只鬼。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看星星了。”降灵看着幽远神秘的夜空,“上一次看星星,好像是一千一百六十五年前。”

    “和一个美女一起看?”岐阳调侃。

    降灵困惑地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太久了,忘记了。”

    “汉月悲风呜咽在,千古烟云哭风情。”通微居然会插口,他在叹气,“红颜白骨如相亲,孤笛吹血独有音。谁知沧海人如许,玉碎江南月未明。”

    “他在说什么?”降灵大惑不解。

    岐阳告诉他实事,“他喝醉了,正在伤心。”

    聿修也有些醉了,他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

    他也许是在羡慕容隐、羡慕他可以安然放手而去;而他,依然在这个朝廷里,欲罢而不能。

    “圣香?”岐阳好半天没有听见圣香的声音,“你在哪里?”

    “嘘——”圣香就躺在他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却不出声,只是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怎么了?”岐阳狐疑地探过头去,靠得很近才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好,“不舒服?”

    圣香有点累,点了点头,然后又白了他一眼,“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他平时是喜欢到处叫苦,说他有病会死啦,什么身体虚弱啦,所以每个人都要纵容他啦,但是真的病发,他反而是不出声的,更加不想让人知道。他只是喜欢被人纵容疼爱,却不想让人担心。

    “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不舒服?到现在才说?”岐阳怀疑地看着他,一边给他把脉,“从刚才你一直躺在地上不起来的时候就不舒服是不是?你还真能混,要不是我问一声,连我都给你瞒过去了。”“拜托,我已经很不舒服了,你好心一点不要和我说话好不好?”圣香哀号。

    “你这样躺着会更不舒服的,”岐阳把他拖起来,东张西望,没找到一个可以靠的东西,只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坐起来,我说过你那小毛病不会死人的,怕什么?”

    “你还——真的没有同情心。”圣香苦笑,无可奈何地靠在岐阳身上闭目休息,“神歆不会和我吃醋吧?呵呵!”他闭着眼睛笑。

    岐阳哼了一声不说话,省得这多嘴多舌的家伙接下去说个没完。等圣香睡去,聿修和通微睁开眼睛投过关切的目光,岐阳一笑,无声地作口形,“没事,过一阵就好。”

    通微和聿修都是微微一笑,这娇生惯养爱玩胡闹的家伙,惯会撒娇赖皮的公子哥,倒真是令人不得不怜爱疼惜,谁叫他当真是一个令人感激的活宝?

    降灵在圣香头顶飘来飘去,念念叨叨,也许在说一些驱邪平安的咒语。

    这样安宁的夜,令人感到幸福和平静。

    —全书完—


番外篇

  通微一掌的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通微这一掌用尽全力,甚至用出了他十二层的功力,一并发泄他这一个月来的哀戚,一掌接触到了实处,掌力一吐无遗。他心头滚着一片火热,一片冰凉,太多太多的凄苦,像一团冰凉的火焰,如果不能借此倾吐,可能就要把他整个人焚毁,烧尽,变成飞灰……这一掌吐了出去,他的心头微微一清,这才脸色微变,他才知道,和他对掌的人是谁?!

    好——惨——圣香双掌交实,一连退了七八步,“砰”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于活了二十多年的圣香来说,大概就是今天最凄惨了!他非但没有人怜爱疼惜,反而作了一回他从来都不想做的出气桶。

    通微如影随形,跟着纵了过来:“你,”他的脸色仍然很阴沉,但是眉宇间郁结的哀戚已经大见消散,至少没有了那一个人郁结致死的寂然。他的心情还没调整过来,关切的话他说不出口,只用他一双眼睛望着圣香。

    圣香双手撑地,脸色苍白,却还是笑吟吟:“我终于试出来,你这巫婆的底限,咳咳,底限是多少了。”他分明就不见得好受,却还是笑,一张玲珑漂亮的脸一刹那变成极度苍白,神态还是圣香的神态。

    “你,没有受伤吗?”通微对他伸出手,神态有点默然。

    “差一点,”圣香呵呵地笑,“你这巫婆,也就比我强那么,一点点,要打伤我,大概还差那么一点点,”他收起撑地的一只手,压住胸口,咳了几声,“不过你这一掌大有前途,可以匹敌什么密宗的阿曼罗大手印,好好的发扬光大,也许你也可以自创一门什么巫婆宗敌我不分见人就杀手印。”

    “闭嘴!”通微冷冷地看着他,“不要这么多话,多嘴多舌,是在嫌你自己命长吗?”

    圣香古怪地看着通微,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我已经看了你一炷香时间了,我肯定以为你是冒充的!”他拍拍尘土从地上爬起来,“我认识的巫婆,从来不发脾气,淡淡得像一朵莲花,香香得也像一朵莲花,多干净多舒服的人,怎么会变成你这幅样子?”

    通微的脸色陡然煞白,苍白得不见颜色,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乌黑得深不见底,那是,千夕最常有的表情,他似乎在颤抖,又似乎,等待着什么温暖的东西可以温暖他的寒冷,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

    圣香站了起来,一只手还压着胸口,他大概被通微一掌诱发了心病宿疾,这一会儿已经痛得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巫婆,你听我说,其实,生生死死,也不一定就真的如你想象的那么重要,是人都要死的,只要在活着的时候没有遗憾,活得快乐,那么就算死掉,也不算是很痛苦的事情。”说了这阵子话,他的鬓角开始渗出冷汗,他的心病宿疾虽然不太严重,也不常发作,但发作起来还是很要命的,“就像我问降灵,我会不会长生不死?降灵说,不会。”他真挚地看着通微,叹了口气,“你知道吗?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答案,但是我仍然忍不住要问,因为,我真得很怕死。”

    通微失去神采的眼珠这时候才微微动了一下,他从来没有听嬉笑怒骂游戏人间的圣香,对谁说出几句心里话,今日如果不是他特意要留下来劝他,他绝不会说。

    “从小人家就告诉我我有心病,说我长不大,说我会早死,”圣香眼里有疲倦的神色,“我从来都不爱听,我喜欢花,喜欢鸟,喜欢白糖花生,喜欢玫瑰糕点,还喜欢美人喜欢被人宠被人纵容,我怎么舍得死掉?所以我挖空心思地要多活久一点,我学武功,我很会保养自己,很会保护自己,因为我真的舍不得就这样死掉,这个人世,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可以玩,有那么多人纵容疼惜我,我怎么舍得死掉?怎么忍心死掉?一直到我遇到岐阳。”他的眼色微微有些深,“从那个时候起,我真的知道自己不会早死,突然之间,我完全地失去了目标,你明不明白那种感觉?我花了十几年去做的事情,突然之间,别人告诉你,你做到了,事情解决了,那我呢?我往后要怎么办?我已经,习惯了那种努力,习惯了以为自己会死掉的想法。”

    通微沉默地听,圣香很罕见要对人诉说心事,这一席话,大概这一辈子,他不会再说第二次。

    “我突然觉得,其实,死掉也不是一件真的很令人害怕的事情,我为了活下来努力了十六年,等到我真的不会死掉了,才发现,自己这十六年,恐惧的时间多于快乐,担惊受怕的时候,多于我闭上眼睛睡觉的时间,虽然我总是笑,但是我心里真得很害怕,没有人能够帮我,”圣香闭上眼睛,“我就这样过了我自己的十六年,有必要吗?知道了不会死掉之后,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活得长还是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活着的时候,不要有遗憾,在死的时候,不要有牵挂,那么生生死死,活得长活得短,都是一样的。我荒废了我的十六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通微凝视着圣香,这样一个锦绣富贵的少爷公子,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些什么?

    “就像蜗牛有蜗牛的生死,蜻蜓有蜻蜓的生死,一棵青菜一棵白菜也有它的生死,寿命长短并不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情,值得遗憾的是,在死去的时候,是不是还带着不甘愿的心情?是不是还有些东西无法放开?遗憾着有些东西我这一生都无法得到?”圣香的发丝在风里飘动,“如果可以无憾,活到一百岁和活到二十岁是一样的。”

    “你想说什么?”通微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

    “我想说的是,如果她是甘愿为了你死去的,你不必为她痛苦,因为她并不一定有遗憾。”圣香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你不必为了她的早夭而感到痛苦,她为了你活着而死去,你活着,她就不会哀怨的。”

    通微冷笑:“我不是在哀怨她死去,”他抑住眼泪,“事实上她死去五年,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在樱花开放的那一天,看见她死亡……”

圣香的心病宿疾发作过一阵缓和下来,他微微摇了头,乌黑的发丝就在他眼前飘:“我只是不希望你痛苦。”

    “我是在怨恨一直到她死,一直到她魂飞魄散,我们还没有爱过!你知道吗?”通微紧紧地握起拳头,“我们还没有认真地爱过,还没有真实地爱过!那一年,她十五岁,我十七岁,我们都还太年轻!太年轻……”他的眼眶再一次好热,“我们还没有真的爱过,她就死去。然后让我打成魂魄的碎片,我怎么能没有遗憾?她怎么能够没有遗憾?她……她……从小就跟在我身后,死后魂魄跟随我五年,我竟然不知道!我亲手杀死了她,她不曾恨过我,而我,就在也许可以和她见面的一个时辰之前,亲手、再一次,把她毁灭!”他眼里是狼狈的热泪,“我修炼道术是为了和她见面,不是为了毁灭她!可是我……我……”他说不下去,用双手紧紧地抱住自己,似乎感到非常非常地冷。

    圣香无语,他的脸色也很苍白看着通微。

    “这一次,是我永远地失去她。人死,还可以化鬼;魂散,连形迹都没有,没有来生,没有梦,我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挽留不住!”通微紧紧地抓住那一串魂石,“她留下一串石头给我做什么?嘲笑我连最在乎的人的形状都保不住吗?”他说到最后,已经无法掩饰地泪流满面。

    “不是的。当人有遗憾未消,心愿未了的时候,总会有着特别的力量,有些人会特别地勇敢,有些人会特别地坚强。尤其鬼,那几乎是一个人强烈要得偿心愿,要实现愿望的希望的凝结,你要相信,如果她和你一样有着遗憾,她必会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创造奇迹。”圣香把一个东西交在通微掌心里,让他握住,“你如果爱她,就相信她,如果她有遗憾,就会有奇迹,她留下了魂石,就是留下了转机。”

    通微无暇看圣香给他的是什么,他已经太狼狈,无法兼顾那许多。

    圣香拍拍他的肩,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你要相信天,相信奇迹,像你这样的人,苍天是不会亏待你的。”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世间最不祥之人?”通微低低地道。

    “无论她是生是死,能生能死,我都希望你能够看得开,为了你能够活着,死在你的怀里,然后为了你魂散,未必就是一种悲哀的结局。”圣香笑了,“就好像如果我今天死了,我也不会太怨老天爷一样,我这几年,实在玩痛快了。”

    通微凝视着圣香,也许圣香说的不一定对,他也不会听,他也不会信,但是圣香今天一席话,足以令通微终生不忘!“你真的不是怕死吗?”他低声问。

    圣香笑意灿烂:“啊?我怕死,因为我也有遗憾,但是我没有野心,就算老天爷要我立刻死,我立刻听命。”他比划了一个引颈待戮的姿势,“我虽然有遗憾,但是并没有像你一样有野心。”

    圣香意有所指。

    通微不是圣香,他没有圣香达观知命,没有他活得潇洒自在,没有他想得透彻,但他比圣香激烈,他的感情比圣香来得深刻,深得刻骨,深得,如果得不到解脱他就会毁了他自己!他有野心!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何况,那份感情,本就属于他的!是他错过,是他罔顾,是他,亲手毁灭了所有可能的快乐!所以他无法原谅自己!爱得越深刻,就渴盼得越热切,渴盼得越热切,在一切消失的时候,遗恨就更加灼热得烧伤了自己。因为对得到太渴望,所以在失望,甚至绝望之后,对自己有着深深地怨恨,甚至是怨毒啊!

    不能,原谅自己——

    他没有圣香达观,所以虽然他明白那个道理,他却做不到——

    要真正地看破生死,要超脱到连爱也看淡,连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也能泰然,能真正地洒脱自在,他不是圣香,他做不到!或许他的血液里,天生就偏执得疯狂,对于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要么毁灭,要么,让整个世界陪葬!因为如此,所以他无论经历了多少悲哀起伏,多少生死烟云,多少寂寞等待,那渴望,都不会消褪了激情和灼热!他无法淡然,无法淡然!但是,至少如今,他心里抑郁的痛苦,已经随着他那一掌和他自己的狼狈,发泄了出来,至少他现在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做出一些疯狂的行为出来。低下头,圣香塞在他手里让他握着的是一本《金刚经》。

    “圣香,我感激。”他没说他到底是听进去了多少,也没说他愿不愿意看开豁达,只不过用力拍了拍圣香的后背,说了这五个字。

    —完—


这时,宾客之中突然有人似乎是突然从酒醉中清醒过来,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喂喂喂!等一等!容容!我找你好久了!快点给我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快点给我回来——”他拖长了声音叫。

    容容?所有的人莫名其妙,众目睽睽瞪着那个几乎在发酒疯的人。

    那是一个长得很精致漂亮、玲珑可爱的少年人,一身的锦衣华服,也不知道他是谁,手里扣着一柄金边折扇,看起来富贵奢侈、光华灿烂。他是什么时候跑进这婚宴来的?大家面面相觑,各自茫然。

    “圣香?”原本已经消失的声音突然之间近了很多,问话的人是那位冷冷的男子,他显得有些诧异。

    这时候,有些许宾客已经猜测出,这一男一女必然是江湖上飘然来去的白发和姑射!但只知道他们独来独往,却不知道,居然他们还有朋友,还认识这个看起来很像纨绔子弟的少爷公子。

    圣香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用他那价值不菲的折扇闲闲地给自己扇风,“当然,除了本少爷,还有谁抓得到你们两个神仙?本少爷聪明睿智,猜无不中,无所不晓,无所不能,你佩服不佩服?”

    看着他得意洋洋那副小人的样子,就已经让人有些拳头发痒,白发和姑射是什么样的人物?何必和这个胡说八道的小人一般见识?

    但是结果让所有人的下巴几乎都掉到了地上——只听门外轻轻一响,门居然缓缓地开了,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那青衣男子一头白发,一走进来,似乎人人都在他的冷然气质之下,那一头白发,人人都知道他是“白发”。但是这个白发居然笔直地走到圣香面前,冷冷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圣香登时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我当然是命苦,不然我好端端在家里享清福,何必到这里浑水摸鱼?”

    容隐眉头一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他说走就走,一回头就拂袖而去。姑射眉头微扬,对圣香一笑,飘然跟去。

    她那一笑,如果是对着别人笑的,那人势必要傻眼许久。

    杨菱看了看容隐,又看了看姑射,再看了看江南羽,忍不住叹息,“果然,看见了他们,很令人泄气。”

    江南羽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

    姑射和容隐这样快就离开,圣香呆了一呆,“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他一面抱怨,一面也只好站起身来。

    人家都走那么久了,你现在才站起来有什么用?大家不免都存着鄙夷之心,幸灾乐祸地看着圣香。圣香还左边扭扭,右边扭扭,在活动筋骨,慢条斯理的。众人越看越摇头,姑射和白发是什么样的身手!你这么扭一扭,他们早就不知道去到哪里了!哪里还追得到人啊?

    突然之间,还在左边扭扭右边扭扭整理衣裳的公子哥失去了踪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见了!消失得犹如鬼魅一般突兀,令人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笑嘻嘻的一个纨绔公子,会有这样神鬼莫测的身手!

    在江南丰这样的高手眼里才看得出圣香刚才究竟是怎么出去的——圣香先矮下了身,由于速度太快,造成了“陡然失踪”的假相,然后在众人眼花错愕之际,他就这么一矮身从桌子底下穿了过去,消失在窗外!这一下虽然是他喜欢胡闹故意吓人,但是这么一矮,一穿,一扑,速度极快,样样都要有扎实的基础!这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孩子,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

    圣香?江湖上有这个人吗?后生可畏!这个人,绝不比容隐来得软弱可欺!

    容隐明明知道圣香轻功了得,所以并不等他,过了一会儿,圣香果然追了上来,大叫:“你这弃友而逃的家伙!有了老婆就不要朋友了?”

    姑射嫣然一笑,首先停了下来,“反正圣香少爷神通广大,我们去哪里你都找得到,不是吗?”

    圣香刚才吹牛吹过头,被姑射拿住了话柄,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白了她一眼,“我有事情找容容。”

    容隐皱眉,“有事就直说。”

    “你知道通微吗?”圣香道,“那个有点神神鬼鬼的男人?”

    通微是皇宫的星官,就是专职看星相测祸福、呼风唤雨的祀风师。

    容隐点头,据说,通微是很类似神的男子,他的道法术数不是普通算命先生可以比拟的;而且据说通微擅长预言,他难得出门,难得说话,但是他说的话,往往就应验在不久发生的事情上。他有预言的能力,只不过,知道的人不多,他也不常用。

    “他本来和降灵相安无事,”圣香很沮丧,双手一摊,“结果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经常去祭神坛。”

    “去祭神坛就去祭神坛,”容隐淡淡地道,“通微自己何尝不是也有些古怪?我想他大概不会大惊小怪,降灵本性很好,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圣香皱眉,跺足,“不会大惊小怪?他把降灵封在祭神坛里面,和他的尸骨在一起,说永远不放他出来!”

    “降灵不是千年道行?这么容易被人封住?”容隐摇头,“他无法自己出来?”

    圣香翻了一个大白眼给他,“你也知道啦,降灵虽然有一千年的道行,头脑只怕比三岁小孩还简单,他曾经答应了你不咬人,就绝不咬人,他是厉鬼,没有鲜血他维持不了多久的,你差点没害死他。”圣香回想起降灵在被“肚子饿”和“不咬人”之间的问题困扰的样子,每次想咬住圣香的脖子,最后还是犹豫着不咬,想起来他就对容隐一肚子火!

    “他不是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死了?”容隐淡淡地道。

    圣香哼了一声,“总之他最近鬼气很弱,又不会耍心眼,通微那个奇怪的家伙用一张奇怪的东西在他额头上一贴,他就被封到石头底下去了。”

“通微?”容隐沉吟,他见过通微几次,那是一个有如莲花的男子,莲花的香气氤氲成一个莲花男子,落花无声、闭门寂寞地看不出心思,只看得到他眼里似乎有无限的心事。“他不是从来不出门的?”

    “我怎么知道?”圣香不耐烦地挥挥手,“总之你帮我把石头下面通微的那张什么符弄出来,否则降灵说不定就要消失在石头底下了!”

    “你自己做不到?”容隐诧异。

    圣香干咳一声,“本少爷懒得练功所以功力不够,聿修那家伙出公差去了,你还欠降灵活命的人情啦,快点和我回去救人!不,救鬼!”

    容隐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回到开封,容隐用圣香给他准备的桃木剑,运劲破石而入,挑起了附在降灵尸骨上的一张符咒,等符咒被挑起的时候,化成了一片莲花花瓣,随即干枯散去……

    圣香惊奇地看着,嘀咕:“通微这家伙真的有些本事。”

    降灵的尸骨上腾起白烟,降灵的封印解除,但是形象若有若无,非常模糊,可见,他的鬼气已经到达极限,如果再没有鲜血,不需要通微的符咒,他只怕都要魂飞魄散了。

    看了表情闷闷的降灵一眼,容隐眉头微微一蹙,一股真气迸裂指尖,他的食指渗出鲜血。容隐缓缓伸出手指,缓缓地把鲜血点在降灵唇上。

    降灵获得了一滴鲜血,头脑陡然清晰了许多,他舔舔嘴唇,目光炯炯看着容隐。

    容隐淡淡地道:“一命还一命,你我两不相欠!”

    降灵听到还是不可以咬人,闷闷不乐。

    容隐负手转过身去,冷冷地道:“不过人以饭食,鬼以血餐,只要你不伤人命,我当初的偏激之言,你可以不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默认他偶尔咬人吸血了。

降灵点点头,此刻却是目光炯炯盯着他受伤的手指。

    圣香做了个唇形,悄悄地,无声地道:“他说可以咬人。”

    降灵的眼中登时闪过一道精光——

    皇城之内。

    古方院。

    月色如魅。

    一池塘的莲花在满池倒影的星光中轻轻随风晃动,莲香四散,似有形,似无形。

    水塘边的一棵大树枝桠上,斜斜躺着一个人,半曲起膝盖靠在树枝上,抬着眼静静地望星星。他的眼眸如星,倒映着深不见底的夜色,有一种隐约在眼色中的忧郁,不知道是在神秘中的忧郁,还是在忧郁中的神秘。

    夜风吹过,大树落花悠悠。

    他微微低下头,一片若有若无的莲瓣在他指间出现,随即化成了枯花,随着满树的落花一起飘零到了地上。

    悠悠抬起头,他若有所思地低语:“看来,我的预测,居然又是对的。”

    四权五圣,朝中显赫一时,而自此后,却会从这荣华富贵权力角斗中被放逐出去,最终相视一笑于江湖。

    拈起一朵败去的落花,他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花蒂,那落花就像重获生命一般重新绽放。但只是那灿烂的辉煌只是刹那,随即,就化成了粉末。

    通微,神秘莫测的男人。有预言的能力,带着适当的忧郁,会让落花在重开的瞬间——化为粉末!

    —全书完—



终极内幕——《送神舞》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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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香:我发现一个问题。 

     祁阳:什么? 

     圣香:降灵的身体是用师宴的血长出来的是不是? 

     祁阳:听说是。 

     圣香:那么他们就是近亲结婚,有血缘关系,会生怪胎的。 

     祁阳:…… 

     圣香:应该叫他们离婚。 

     祁阳:他们还没结婚呢。 

     圣香:非法同居。 

     祁阳:不要紧。 

     圣香:嗯? 

     祁阳:我会给他们做试管婴儿,保证生出来的不是怪胎。 

     圣香:真的?手术费谁付? 

     祁阳:免费。 

     圣香:免费?你? 

     祁阳:我想知道活了千年的人体和密封组织培植长出来的人体所产生的后代是什么东西。 

     圣香:哦,手术费我会向师宴收,到时候分你一半;你的实验样本提供报酬交给我,我付给师宴一半。因为手术费和试验样本报酬一样多,所以你的那半份和师宴的那半份抵消,最后你要付给我实验样本提供费一半,师宴要付给我手术费一半。 

     祁阳(头昏中):为什么我要给你钱…… 

     圣香:对了,还有这个课题的研发费要全额给我,这个问题是我发现的。 

     “咕咚”一声,周围旁听的人们全部昏倒。



旧事

“忆梅下西洲,

    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

    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

    《西洲曲》年年有人在唱,这一年,距离那一年,又已是多年。

    上玄在西湖之上又听见了这曲子,那是个采莲女子,很清脆地唱着,歌声如莲子一般清晰。

    “啪、啪、啪”一连三声水响,有个人在他身边掷水漂,一片树叶被他掷出去很远,那人笑吟吟地托腮问:“想哭了吗?”

    上玄哼了一声,不答。

    “想哭就哭吧,想当年容隐听说配天出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红了眼睛,像兔子一样。”

    “我又不是容隐。”

    “那如果不是本少爷及时赶到,出谋献策,你肯定也已经自尽了,救命之恩,一定要报答我!一定一定要报答我!快点哭两滴眼泪给我看!快点!”那人衣袖一抖,一把金边折扇在手,往上玄头上敲去,“快点哭!”

    上玄恼羞成怒:“圣香!”

“啊啊,你敢对本少爷不敬本少爷就不带你去找降灵,找不到降灵你就见不到配天见不到白南珠……”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圣香的宿命

昨天夜里两点半,某藤终于写完了传说中的《香初上舞》,正放心大胆安眠ing……睡至半夜,正是月黑风高,鬼影憧憧,啊啊就是传说中那种“月黑杀人夜、风高越货天”那种时候(啊?这两句不是这样的?无所谓啦,不要和一个严重缺乏睡眠和心情极度放松的人谈论这种庸俗的话题……),言归正传我说到哪里了?啊,正在月黑风高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被窝里猛地一把揪了出来,顿时全身僵直——冷风吹、阴风阵,偶闭上眼睛一面见到传说中青面獠牙di诡异生物……“女人。”耳边响起一个笑眯眯的声音,和气的语调和他一把揪住偶头发的粗鲁激动多么不配,“起来。”“不起。”某藤也笑眯眯地回答,自家养出来的孩子自家最清楚,多少遗传了点某藤笑里藏刀刀、杀人眨眨眼的优点。“睁开眼睛。”耳边的人用衣袖扇了扇风,居然搬了偶打字的椅子在偶床头坐下,貌似雍容尊贵优雅,“可以不起。”“我昨天晚上过于劳累,双目失明ing~~”某藤仍然笑眯眯地回答。“起来!”房里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某藤一听,顿时全身寒毛竖立,敬仰之情直线攀升,立刻睁开眼睛,谄媚地笑,“起来了起来了,其实我也没干什么,何必这么兴师动众……不过就是写完了《香初上舞》而已嘛,其实你们该表扬我多了不起,对不对?对不对?”“我看你是和圣香待久了,变得和他一样皮厚。”屋里又响起一个声音,某藤仔细一看,半夜出现在自己屋里的,正是圣香、容隐、岐阳三个大头鬼。“女人,”圣香悠闲优雅地在偶房间里喝茶,某藤正在四处寻找那茶杯和茶叶哪里来,莫不是他从相府带来的?我好抢来拿出去卖古董……“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过分?”“凡是自己写的东西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很过分。”某藤瞪眼强调,“你看我把你写得多伟大、多了不起、多超凡脱俗、多惹人同情、多聪明伶俐、多……唉……你干吗掐我脖子……会死人的……”某藤痛苦挣扎ing……圣香突然用衣袖勒住某藤的脖子,用力往下勒,咬牙切齿ing,“你这死女人居然让本少爷沦落到那么凄凉的境地,居然把本少爷赶出家门、居然让本少爷无依无靠、居然害得本少爷半死不活、居然还要弄些‘红颜知己’让本少爷背黑锅……最可恶的是——居然——”他用衣袖吊起某藤做上吊状,“居然还不让本少爷回现代打仙剑三,你不让本少爷回现代本少爷就没有咖啡喝、没电视看、没电脑玩、还、有——没有《网球王子》、《吟游默示录》、《天狗抓鬼帮》、《遥远的时空中》看……”他突然掩面悲声,“啊——人生多么凄惨、前途多么渺茫,多么没有希望啊——”“我哪有……不让你回现代……不过你好象明明是古人,是古人不安分守己住在古代,跑到现代来玩什么电脑看什么动画……”某藤从圣香的衣袖上挣扎下来,“你这叫谋杀亲妈……”“你是后妈好不好?”圣香笑眯眯地把某藤放下,“快去改稿,写本少爷英明神武动一根眉毛就横扫千军水演四海,然后江湖臣服独霸天下,最后当上武林盟主,整改武林规则,缔造了可持续发展的武林新世界,创建了和平、健康、绿色的武林新秩序。”“你以为你是陆长钗她家隔壁那个小国吗?”某藤翻白眼。岐阳拉拉容隐的衣袖,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安南。”容隐回答,宋西南有个小国名安南。岐阳岔气ing——“那那,独霸天下那是我家小宴的事,你不要在这里搅混水,乖乖地认命去做你聪明善良又可爱的圣香大少。老师告诉我们,野心勃勃是不对的。”某藤继续笑眯眯地说,和圣香笑眯眯的两张脸相对,就像……啊,就像微笑的不二遇上了微笑的幸村……啊?你问我谁是不二谁是幸村?当然本藤是不二……乒乓……轰隆……砰……喂,乱扔垃圾是要罚款的,何况乱扔鸡蛋还要加上一条浪费粮食……噼啪……咚……好啦好啦,就像笑眯眯的阿猫遇上笑眯眯的阿狗……(众人鄙夷:好可怜的猫……某藤:寒毛立ing……)“女人。”容隐突然道。“啊,在!”某藤突然噎住——这个男人给圣香教坏了,居然一口一个“女人”,对亲生后妈没有半点尊敬……泄气ing,这人本来就不怎么尊敬别人……持续泄气ing~~教育失败……“你究竟想把圣香怎么样?”容隐眉头紧蹙,“按照你这么写,他过几天不就死了?”“哪有哪有!”某藤比窦娥她婆婆还冤,一迭声叫起来,“他可以休息休息,然后去做心脏手术不就活过来了?我又没说他会死——都是你说的,他死了就是你害死的。”某藤回答完毕,得意洋洋。



圣香的扇子
圣香
圣香 容隐 姑射
聿修 上玄
圣香 容隐 上玄 聿修
左侧为大胖兔子小灰
好肥一只兔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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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与圣香有关的番外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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