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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振东]第三人称(二十七)

2021-12-29 20:22 作者:云云上时  | 我要投稿

失踪人口回归!注意事项第一章呀!这一章字数已经抵得上两章了,就别那么着急催更了呗

|・ω・`)


27.冬夜


2017年本应该是平淡的一年。


对陈徐言来说,每一年的冬天就像是在埋葬过去的自己,然后等待被未来的自己埋葬。


不必回望过去,春天的来临就是最好的葬礼。


可是这个冬天将一切都变得不同了,他坐在长椅上,在她的拥抱里抬起头真诚的望向她的眼睛,说要带她去逛夜市。


古老的北京,到夜里焕发起了耀眼光彩,四处张灯结彩,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流光溢彩中,两人穿行在这拥挤的人潮里。


路边的小店熬着红豆粥,生起热腾腾的雾气不讲道理地扑了她一脸,烧烤的呛人烟味随着冷风传到各个角落,却没让她心生抵触,反而冲淡了她眉间的一点疏离。


陈徐言仰起头,看着他优越的下颌线问道,“今天是什么特别节日吗?好多灯啊。”


樊振东摇头,在北京待了那么多年,他对这番繁华的景象习以为常,可在她身边又觉得有趣和生动起来。


“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了而已。”


对陈徐言来说,过年都是小时候遥远的记忆了。自从来到城里,她就再也没有再拥有过关于欢闹和团圆的片段。


所以她哪里禁得住诱惑,彻底迷失在琳琅满目的摊位上,好奇的东张西望,什么都想伸手碰一碰,“你有什么要买的吗?这个春联很好看诶,那个花灯也好看。”


樊振东没回答,只是在一旁温柔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左顾右盼,一脸新奇的样子就像刚走出森林的小鹿,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美好,怯生生地试探人间。


周围十分嘈杂。陈徐言一边小心跟在他身后,一边环顾四周。


一群闹腾的年轻人坐在街边,大口吃着烧烤,痛快的喝着啤酒,说着地地道道的北京话。边上老人抵不住自己孙子的撒娇,带着他去买糖葫芦,有暧昧的情侣手牵着手大笑着走在拥挤的大街上,路边还有一对夫妇带着孩子在空地上堆雪人。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欢声笑语传到她的耳里,让她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前面带路的他一眼。


风声,铃铛声,喇叭声,吆喝声通通一齐涌过来,寻着他的方向。


他头顶的呆毛不安分地翘起来,调皮的随着他的步伐轻晃,惹得她不禁勾了勾嘴角。


此时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被他牵引着。


不知道她此刻想法的樊振东回过头看她,而后轻轻歪了歪头,挑挑眉,像是在问,“你怎么老是不跟上我?”


陈徐言定了定神,对他一笑,灿若星华。


人间的繁华和喧闹也不过如此了。


比起英国,她果然还是更想待在中国。


樊振东看着她在白茫茫的水雾中忽隐忽现的面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内心某个地方像是藏了一根针般隐隐作痛起来。


像是一种奇怪的心电感应。


脑海中一个念头飞快掠过,快到他差点无法捕捉。


她会不会又一次消失掉?


还好只是一瞬间,她已经雀跃着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不安随着她的靠近,瞬间烟消云散。


陈徐言没留意到他一闪而过的恍惚,直到现在还感到很不可思议,对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充满期待。


于是走完这条街,他抱了一堆的年货,小柿子,砂糖橘,糖炒板栗,冰糖葫芦,章鱼小丸子,新鲜出炉的小爆米花……塞得满满当当。


两人各自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嘎嘣脆,然后一起被山楂酸得皱起眉。


他们相视一笑,笑对方也笑自己。


陈徐言买了一副春联,以及一副红色的发夹,本来还想顺便买个龙角的发箍给他戴上。


哪知樊振东先一步看穿了她的想法,抱着一堆东西一个劲地往后躲。


“我不玩这个。”


陈徐言闻言笑了一下,换了个发光的发箍,他见状躲得更远了,全身都流露出拒绝,只是声音依然弱弱的,更像是在求饶。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


他这是在撒娇?


意识到这一点后陈徐言忍不住轻笑,见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也没再逗他,轻轻将东西都放了回去,做完这一切还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即使她真的很期待他戴上后是什么模样。


樊振东这才放心地凑近她,陈徐言的目光落在摊上“年年有鱼”的字画上,顺嘴问了一句,“你喜欢吃鱼吗?”


他撇撇嘴,“说实话,不喜欢。”


陈徐言深以为然地点着头,“我也不喜欢。”


两人异口同声给出理由,“因为鱼刺!”


樊振东傻笑,“我被鱼刺卡过。”


陈徐言也跟着笑,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强调着,“我更惨,我特别傻,总是不长记性,卡过三次,简直是噩梦。”


樊振东只好搬出母亲常对他说的话劝道,“多吃鱼有好处的。”


陈徐言像是被抓到挑食的小孩子般嘟了嘟嘴,开始孩子气的幼稚发言。“如果鱼没有刺,西瓜没有籽就好了。”


樊振东眨了眨眼睛,“会有鱼没有刺,西瓜没有籽的。”


陈徐言没再接话,早已经习惯了两人顺着话说结束话题的方式。


鱼和刺,西瓜和籽,两者相伴相生,怎么可能会消失掉一部分。


不知不觉两人漫步走到了游戏区,不少围观群众围成一圈看别人打气球。


全人类共同的爱好便是喜欢凑热闹吧。


陈徐言来了兴致,忙问一旁的他。


“如果是射击队的来打这个会不会特别厉害?”


樊振东抬眼匆匆一瞥,听见围观群众对玩家的嘘声,语气略带些许不屑。“如果这个都不厉害是进不了国家队的。”


陈徐言轻轻戳了戳他,“那你呢?打乒乓球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技能?就是比常人好的那种。”


樊振东思考片刻,“反应速度快算吗?”


陈徐言转念一想,肯定地点点头,“也是,我上次看比赛,感觉我眼神都跟不上球,挺厉害的。”


得了夸奖的樊振东骄傲地勾了勾嘴角,礼尚往来般夸起她来,“你也很厉害。”


从没被夸过的陈徐言一头雾水,追问他来,“我哪里厉害了?”


樊振东大跨步向前走着,脱口而出,“你转笔不挺厉害吗?”


陈徐言脚步顿了顿,愣了一会,不太理解,随后小跑了几步追上他。


“你怎么知道的?”


她记得她没有在他面前转过笔吧,还是她记错了?


樊振东这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把偷偷观察到的事说出来,正在苦恼该怎么解释时,她却低下了头,发泄似的踢了一下地上的雪,扬起一阵碎雪,满不在乎的说。


“转笔又不是什么优点。”


因为上课转笔她没少被老师点名批评。


樊振东嘴比脑子转得快,下意识地反驳她,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可就是很酷啊!”


陈徐言沉寂的内心有了不小的触动,偏了偏头,飞快偷看了他的侧脸一眼,然后继续不动声色。


他总是这样,随口说出的话都是她追寻已久的认可,也不知道会给人多大的温暖。


她难免想起手机里他说的那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想起他在车里将向日葵递给她的模样,想起他那天晚上从窗户里支出半个脑袋来和她说话……


不讲道理又让人无法拒绝。


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坦诚又直白的人?


看到有套圈的摊位,陈徐言眼前一亮,立马支愣了起来,将胡乱的思绪甩到脑后。


她蹦跳到他前面,伸出手拦住他,一脸得意,炫耀似的说,“我套圈很厉害的。”


樊振东低下头看了面前的她一眼,他很少见她这副活力满满,不可阻挡的样子。


樊振东漂亮的眼里随即闪过一丝愉悦,“我不信。”


陈徐言果然上当,她骄傲地扬起下巴。


“看我给你露一手。”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如羽毛般轻缓,反而像是跳跃着的光,霎时点亮他的双眸。


陈徐言露出势在必得的眼神,没等他回复便在他面前得瑟起来,端起老师的架子,“套圈主要在于腰马合一。”


陈徐言才不会说没有人和她玩时她一个人在家就用圈套啤酒瓶打发时间,早就练出来了。


除此以外,她打水漂和爬树同样厉害,只是可惜这些都没有用武之地。


陈徐言欢快地跑去拿了套圈,轻轻抛了抛,掂量掂量了指间的重量,倒真有一副专业人士的气质。


她站在线后,轻蔑又俏皮的一笑,霸道总裁一般,头也不回的询问身边的他,“想要什么?大胆说,我都给你。”


她没有发现她在他面前的伪装越来越少,他发现了。


“小娇妻”樊振东见在她身后只笑着,也不想为难她,随便选了一个看起来简单的。


“就你前面那个,钥匙扣。”


“蓝色那个?”


“嗯,对。”


陈徐言顿时不乐意了,回过头来,一脸不满,小脸气鼓鼓的,叉腰质问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樊振东哪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赶忙认错,态度十分诚恳,“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陈徐言这才放心地回过头,放下豪言,颇有一番气势,“往大了挑!”


樊振东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背影,无奈一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


“那就再前面那个啥,猪一样的,吹泡泡的。”


陈徐言抬眼看了看距离,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把炫酷霸道拽的气质拿捏得恰到好处。


“OK,看我手到擒来。”


第一个,没中。


第二个,中了前面毫无难度的挂绳。


第三个,这个飞得更远,套中了最边上的玩具手机。


陈徐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樊振东则代替了忙着清点货物的店家跑去捡她套中的东西。


第四个,套中了!


套在了樊振东正伸出手准备捡起挂绳的手上。


突然被塑料套环套住的樊振东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着面正双手死死捂住脸,不敢直视他的陈徐言。


这时店家刚好拿完奖品回来准备补货,见状不禁一乐,打趣道,“哦哟,这小姑娘可以啊,这是打算把你套回家啊。”


樊振东默默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将手上的套环取下,然后走出礼品区。


看似冷静的他,实际是知道陈徐言听到这话后的反应,避免让她在众人面前过于羞赧,于是他选择低头偷笑。


陈徐言哪里被这样调侃过,放下手,轻咬了一下下唇,强迫自己别瞎想,同时还有点不服气。


带点报复心理的想着,哼,看我不把你套个血本无归。


最后陈徐言套到了一个金属钥匙扣,一个超级大的猫咪玩偶,一个兔子耳朵发箍,一个上面贴着芭比娃娃的玩具手机。


以及樊振东。


店主心态如何,陈徐言没关注,但她挺开心的。


她将这一切通通交给了他,还跟颁奖似的把玩具手机给他挂上,樊振东也特别配合地弯了弯腰。


陈徐言甚至还特别贴心地替他捋了捋衣领和绳索,一脸肯定地赞赏他。


“合适!”


樊振东挂着粉色的玩具手机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大玩偶实在是不方便带走,他找到店家把它换成了猪猪泡泡机,然后报复似地挂在了她脖子上。


因为他记得她在曼彻斯特吹起的泡泡带着他一起抓住了风。


随后他把套住的发箍也给陈徐言戴上了,顺手好奇地捏了捏兔子耳朵,软软的,表面的亮片有点扎手。


他的手不经意间滑过她的发丝,在路边变换颜色的彩灯中,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那时她也是只兔子。


樊振东自然地走在她身边,嘴边的笑意就没有退过。陈徐言自顾自的低头,专注玩弄着胸前挂着的泡泡机,他自然以为她在失落这不是亲手套住的。


于是他开口安慰道,“虽然不是套中的,但也是很厉害了。”


陈徐言撅了撅嘴,点着头领了他的好意,但实际上她完全没在意这个。


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店家的玩笑话,可也知道不能说出口,再加上那个让她脑子乱糟糟的人还在她旁边滔滔不绝的安慰她。


夜渐深,星星还很亮,慢慢地,一路上只有他们还行走在雪地上,每一步踏在雪上都吱呀作响。


她突然开口说道,“我觉得我应该学习一下乒乓球。”


“嗯?你想学什么?打法吗?你想达到什么样的水平?我可以教你。”


“不是,”自觉没运动天赋的陈徐言有些窘迫,这怎么就直接安排上了,“只是一些关于乒乓球的知识,比如横拍,直拍什么的,很基本的东西。”


他有点意外她对理论感兴趣,“为什么?”


陈徐言记起他在场上耀眼的模样,思考片刻,给出了答案。


“总感觉……运动员的世界更为纯粹,特别是在比赛场上,再加上不和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所以很好奇你们眼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法则又是什么样的。”


也想更加了解关于你的一切,想知道你的日常,想尝试靠近你运行的轨迹。


陈徐言不自然地垂下眼帘,生怕小心思被察觉。


樊振东听到这个回复,习惯性低头思索了一会,给出最直接的解决方案,“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把乒乓球教材给你,球拍我帮你选。”


陈徐言:“……”


“另外,我并不觉得我们眼中的世界会有什么差别。大家遇到的困难,境遇,挫折也都是一样的,只是表现方式不同。比如你会担心学习成绩,我也会担心比赛结果,你会一直做题提升自己,我也会一直训练……没什么不同。”


“可是,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急切地抬头望向他,坚定的补充着。


他侧向她,桃花眼里一如既往闪烁着光芒。在这样的注视里,陈徐言败下阵来,慌忙转移了视线。


“……我的意思是,特别,我从来没有……嗯……反正就是第一次发现这样的存在……你应该懂这种感受,你应该懂的吧。”


陈徐言试图解释,甚至加上了手势,结果却越描越黑,到了最后她干脆选择放弃。


樊振东眉眼带笑,“我很开心你这样说,但是在我眼里你也很特别,真的。”


陈徐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脸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一下子变得很烫。


你也很特别。


这人为什么无论说什么都会转到夸她上面去?


“我,我知道了,”陈徐言将手握成拳,对他做了一个“收”的手势,扭捏着说,“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就把书给你,但是想要具体掌握还是得自己去球场上练。”


本打算更加了解他,可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陈徐言虽心有不甘但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


“好的樊老师,谢谢樊老师。”


“嗯?”他对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有些陌生。“不客气,陈学生……好像不太对。”


陈“学生”在一旁不满意的纠正他的用词,“用同学会好一点吧。”


“对,谢谢陈同学。”


陈徐言被他彻底打败,选择继续欣赏雪夜里的街景,心却砰砰跳个不停。


她好奇的回过头看留下的脚印,他则被她好奇的小动作逗笑,感觉能就这样和她走到地老天荒。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暧昧地交叠在一起,不分你我。


不知后面是谁先开启的话题,他们天南海北的聊起来,他说起去日本时看见的樱花,法国玩过的迪士尼,意大利比赛时品尝过的披萨以及在俄罗斯尝过一点点的伏特加。


她则说起在第一次在英国度过的万圣节,麻烦的设计作业,印度口音的老师,因为不懂文化差异闹出的笑话,令人窒息的烟雾报警器和让她感到头秃的水质。


他们话题转了又转,聊到小时候看的各种动画片,什么《成龙历险记》什么《哆啦A梦》什么《海绵宝宝》自然还有四川话版和粤语版的《猫和老鼠》一大堆属于童年的记忆,逗得两人直乐。


他们就跟周围人群里出门遛个弯再回家的老朋友一样。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和描述,一个语气,一个眼神,自然的就接上对方的下一句。


陈徐言惊讶的发现原来她的话能这么多,她过去的记忆里还有值得被挖掘出来的快乐。


这些她以为会埋葬在冬天的过去通通钻出寒冷的地下,发出了嫩嫩的芽。


她放松了下来,呼出一口热气,看着它化成一阵白烟消失在眼前,她对此乐此不疲。


“你听过北京一夜吗?”


“这肯定听过啊!”


“小时候我对北京的印象大概就是北京欢迎你和北京一夜吧!”


陈徐言哈了哈手,然后交握在胸前,倒吸一口凉气,望向前方的道路赞叹道。


“北京一夜的京腔真的太好听了,小时候总是听不懂,现在长大以后才体会到其中的韵味。”


他懂了她的表达。


很多事都是这样,要等到经历一段路程,一段时间才会了解和明白它的存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樊振东率先揭短,笑着说,“我能整明白的英语也就one night in Beijing了”


陈徐言闻言绽放出一个笑容,在这样宁静的夜里,她也放开了胆子,不自觉挽了挽手,在身前掐了个漂亮的兰花指,学着唱戏的样子,咿咿呀呀,来了一段相差甚远的戏腔。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


她婉转低吟的歌声在北京城的雪夜里并不突兀。他仿佛看见了一位身着戏服的女子独自一人在戏台上如泣如诉的模样。


台下空无一人,她就这么唱着,直到繁华落幕,一切归于尘土。


他想接下去,但又实在是不会唱,话到了嘴边,抿了抿,又无奈地咽了下去。


陈徐言唱完后转过头,好奇的问他,“百花深处的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据说,有一对夫妻因为战争分别。按照惯例,丈夫出征妻子都会亲自缝制一双绣花鞋,以喻平安。然而太急,妻子没来得及缝制绣花鞋。


他们约定会再次相见,就此在地安门分别。

 

丈夫不幸阵亡,想着等待他的妻子不肯转世。魂魄又回到的人间,可他白天不敢出来,晚上出来城门已闭。


于是,他天天晚上都来到地安门,守在那里,希望能够进去。 


妻子在丈夫走后,缝制了一双绣花鞋,可是等到老死,丈夫还是没有回来。


妻子想着丈夫会来,死后仍不肯离开。


她的魂魄每天晚上都拿着绣花鞋到地安门内等丈夫,可是,城门紧闭,她看不到城门外的丈夫。


就这样,过了千年,每天晚上,丈夫都在城门外,妻子在城门内,彼此思念对方,但都不知道彼此是这么近。


樊振东想起这个故事,薄唇轻抿,望向前方不见底的路,给出了回复。


“是真的吧。”


陈徐言仰起头,头上落着星星点点的白雪,漂亮的眸子里映照着他的模样。


她像是怕惊扰到了魂灵,往他身边凑了凑,樊振东听见她悄声问,“我们会不会走到地安门外呀?”


听闻这话他扫除心中一丝丝的惋惜,弯了弯嘴角,愉悦地回答,“如果你想的话。”


他们不仅可以从街头走到巷尾,从天安门走到地安门,还可以从青丝走到白发。


陈徐言又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被他这样的回答带歪,吓得扯上他的衣袖。


“虽然我不信鬼神,但是我还是有点害怕,即使我知道他们应该不存在。”


樊振东却在此刻突然回忆过去发生的一件事,“我小时候遇见一件特诡异……”


陈徐言紧张得直拍他的胳膊,妄图以这样的方式阻止他,“住嘴,住嘴,别说,我不听!”


从小陈徐言就不爱看恐怖片这一类相关的东西。她知道是假的,但还是会被吓得三天都睡不好觉,只能死死抱着海豚玩偶。


她恨这样胆小懦弱的自己,于是决定这辈子都不要再看恐怖片自寻烦恼。


樊振东拿出父母曾对他说过的话,“你这样想就好了,如果真的有鬼,那也是因为爱着人世间的某人不愿意离去,或者活着的人不愿意让他离去。”


陈徐言渐渐松开他被她攥紧的衣袖,一脸肯定地点点头,“这样一想确实好些了。”


然后她产生了一个疑问。“十字架能驱鬼,就很奇怪。”


“为什么奇怪?”


“基督明明就钉死在十字架上,这是驱神吧?而且基督回到人间看到人把杀死他的工具当做驱鬼工具会作何感想?”


樊振东:“……”这倒是没想过。


陈徐言思考时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而后解释道,“我的确不信这些,可是还是有点感兴趣,比如说塔罗牌,阵法之类的。”


樊振东突然问,“那你觉得会有神存在吗?”


“……”陈徐言想起那次在喷泉处的许愿,想起前不久吉普赛人对她说过的话。“关于这个问题,我给出的答案暂时是不存在,可是又说不清楚这一切的发生。”


她决定回去后要好好研究这些未知。


他却说,“小时候,我觉得有神。”


“嗯?”


樊振东解释了起来,“因为我小时候常常做同一个梦,但代入感特别强。我梦见在一个山洞里,然后四周人很多,很嘈杂,我总是在人群里看见一个女生的脸,她在对我说话,我努力想记住她的话,她的脸,可是一醒来就会忘记。”


陈徐言边走边安静的听着。


“很奇怪,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在山洞里待着,可我又总觉得梦里发生的事很急迫,像是在暗示什么,所以我就想去家附近的山洞里寻找线索。”


“你家附近有山洞?”


樊振东本来以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没想到她不仅感兴趣还听得很认真。


“问题就在这里,没有山洞,所以我把山洞大致给家里长辈描述了一下,他们一致觉得我说的应该是防空洞。”


陈徐言皱了皱眉,“这确实挺奇怪的,不过你以前真的没有听说过相关的吗?梦是会加工的。”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防空洞。”


陈徐言若有所思,而后深吸一口气,鼓着脸想了想,“我有类似的梦境,不过我小时候经常梦见的是海和森林。”


“海和森林不是很正常吗?”


陈徐言摇摇头,在广东也许正常,但在内陆就不正常。


“梦见要么是在海上航行,要么是在林间穿梭躲着什么,而且我长大到现在也没有见过海,更别说在海上航行了,梦里却十分真实,”说到这里陈徐言笑了出来。“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海的女儿,这个循环往复的梦就是暗示。”


樊振东跟着笑,“那我岂不是山神之子?”


“哈哈哈,好吧,我很荣幸认识你,山神之子。”说着她还做了一个标准的脱帽礼。


樊振东憋住笑,回敬她,“我也很荣幸,海的女儿。”


寂寥的胡同里,他们从不灭的鬼神扯到小时候做过的傻事再讨论起北京的古老与繁华。沿途印刻下属于他们的笑声。


那一瞬间,他看向她,仿佛终于触及到她深的灵魂。


那些失去了的夏天,以这种方式通通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面。


她忽然想起曾无意间看到的一句话。


“人与人之间想维持长久稳定的联系靠的是吸引与共性。”


透过他的话,她仿佛逾越过时空的厚墙,看见了小时候,那个小小的他在害羞的对她打着招呼。


陈徐言心里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她仰起头,看向他优越的侧脸,“你知道量子纠缠吗?”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很明显的底气不足。


“有一点点了解。”


在物理实验里,科学家们把两个粒子放在一起短暂作用以后,再把它们带到不同的地方,发现不管是对其中哪一个粒子作用,改变它的轨迹或者自旋什么的物理特性,另外一个会在遥远的那边做出同样的反应。


陈徐言转过身,在他面前倒着走,只为了能够注视他的面容,看清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不错过分毫。


两人目光就这样紧紧交缠着,将那六个字一同说了出来。


“遥远的相似性。”


在雪夜里,他们对视着,也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在那尚未相识的时岁月里,在山海相隔的地方成长,却生长出互相欣赏和唯一契合的灵魂。


她的笑,如此耀眼,好似繁花盛放。他终于彻底理解了那首诗。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你微笑着向我走来,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正倒着走的陈徐言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个不稳,失重感袭来,她大惊失色,直直地向后倒去。


樊振东就看见眼前面若桃花的人一下子变了脸色,急忙伸出手想去拉她,结果也是一滑,眼睁睁见她跌落。


陈徐言还好,歪到了路边厚厚的雪堆里,整个人像是落入鲨鱼的巨口中狠狠埋了进去。


樊振东却是结结实实摔到了坚硬的石板路上,不过这对皮糙肉厚的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事。


他站起身来,对着不远处雪堆里一动不动的陈徐言焦急询问道,“你没事吧?”


生怕她摔到哪里动不了了。


然后他就看见静悄悄的雪堆里伸出一截手臂,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她还OK。


只见手臂不见人的场面十分滑稽,他也放下心来,走过去,打算将她拉起来,凑近了却发现她一脸的满足,完全没有半点想要起身的意思。


她躺在其中,将一向冰冷的雪也染上了丝丝暖意。


“不冷吗?”


陈徐言简直是开心疯了,看向他,摇摇头,将自己彻底放松地陷入雪堆中,“不冷。”


星星一直跟着他们,雪也一直在下,细雪顺着路灯昏黄又温暖的光,飘飘荡荡落在她的脸上,像是上帝打草稿时掉落人间的纸屑。


在跌落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一颤,也差点跳了出来,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紧闭着眼,心想着完了,肯定痛死了。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稳稳地倒在积雪上,睁开眼,便看见了满天浪漫的星光。


陈徐言做梦般地眨眨眼,细碎的纸屑便融化在她眉间,告诉她什么是真实。


就在此刻,时间慢了下来,世界似乎静止。四周安静得她能听清属于自己的心跳呼吸,站在她眼前的他就是距离她最近的星。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是在收到他消息不小心踩空的时候。


她想,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如果上帝正在书写的是命运,那么她是不是可以从此确定他已经出现在她的人生剧本了。


陈徐言像是受了蛊惑般将手向遥远的天际伸出手,舒缓的说,“这样的天真漂亮。”


樊振东闻言扭过头去,终于看到了她眼里的辽阔无垠的星空,美不胜收。


在第二次遇见她的时候,他就知道陈徐言是个宁愿跌倒也要继续仰望苍穹的人。


陈徐言则趁此刻将早就偷偷捏好的小雪团向他扔去,很破坏气氛的搞了个偷袭。


“嘭!”


突然感受到背部被击中,樊振东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始作俑者。


“你居然偷袭我。”


或许你见过遇见危险就立起身子佯装进攻的小熊猫,可惜它唯一的攻击力便是把人萌翻。


此刻的陈徐言就是这样。


“兵不厌诈,”站起身来,手里还握着一个小雪球,开心的对被她笑容晃花了眼的樊振东说,“我们打雪仗吧!”


夜色已深,玩够了的两人坐上了回酒店的出租车。一番疯狂的追逐战后,好久没有放肆玩过加体力本就差的陈徐言已经累到不想再动弹,头也有些晕乎乎的。


温暖的车里,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听着出租车大哥的音乐,迷迷糊糊靠在窗边就睡着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了。


她怕冷的将衣帽带上,遮住了半张脸,前面的头发早就被风吹得散乱,还因为雪变得湿漉漉的,脸和手更是红红的,衣袖也被搞得一团糟。


樊振东翘起嘴角,雪仗打到最后是她主动举手投降认输。趴在雪地里精疲力尽的陈徐言也没想到他是真的一点也不让人,但是她很满意,因为不留余力是对彼此的尊重。


快乐又必须压抑住兴奋的樊振东翻玩起了胸前的塑料玩具手机,不知是错按到了哪个键,它突然绽放出七彩的光,刺得他都闭上了眼。


它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又尖又吵。


“你好,我是琪琪~”


樊振东顿感大事不妙,偏偏他还不知道怎么关。


好奇害死猫的标准示范。


果不其然,陈徐言被这刺耳的叫声吵醒了,睁开眼就看到他手足无措,一副“对不起,我做错事了”的可怜表情。


她没来得及多想,却是对着他笑了。


柔和的光打在她脸上,冰雪消融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徐言尝试挣扎醒来,最后还是半梦半醒着,宠溺的嘟囔了一句,“你别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本来打算按住他手中玩具的右手也因主人的睡去搭在了他的腿上。


她声音很轻,一瞬间樊振东仿佛被使了定身术,身子立刻紧绷起来,一动也不敢动,心坎上却缓缓升起一轮如她般皎洁的月亮。


正好此时歌里唱到“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和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


他又开始低头,一边心慌意乱地用指甲拨弄着手中的粉色玩具手机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小了。


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高尚,他就是很庸俗的喜欢着她。


他又一次偏过头,小心翼翼看向身旁对此一无所知的她。


怎么办,陈徐言,我比预想的要更加喜欢你。





PS:


对我来说,这章就是两小孩出游,东哥一年好不容易放放假,你们俩好好玩,开心就行,不用管我的死活!!!


陈徐言渐渐放开暴露本性了(๑•̀ㅂ•́)و✧但是一切早就被彻底看穿了!某人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存图的时候发现,东哥采访时的汗啊,嘶哈

讲真,陈徐言被拉上去帮忙当翻译时东哥这样低头凑过来,她能稳稳当当翻译完不被东哥美色所猎已经是尽全力了!!


“人与人之间想维持长久稳定的联系靠的是吸引与共性。”


我知道你们都想他们早点在一起,但是我更希望他们在此之前能做为独立的个体看清他们是怎么一步步走来,吸引然后慢慢靠近在一起的过程。


这一天不会太远的!我保证!(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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