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6

“恍惚间自己也是老家伙了呢，看这些故事越来越难产生触动了。”我的妻伏在案边，低头在读刚刚从我笔下抽走的底稿，一边喃喃着轻轻感慨。

“要发在明天早报上的，”趁着纸被收走的空档，我猛伸了一个懒腰，这才意识到窗外面的天已经纯黑了，天刚黑的时候也该是妻悄悄来帮我开的灯。而现在这个家伙嘴里说着没意思不好看，可她那双水亮的眸子还是在一行一行地读着我写好的那部分，时不时峨眉轻颤，眼角也渐渐有了笑意。

“瞧你优柔寡断的。”

“是……是吗？”她还在专注于那两页草纸，很敷衍地嘟哝着答应下来。

“你这家伙……话说，晚上想吃什么吗？”

妻摇摇头，示意我别说话。但只明明两页草纸，怎么需要看这么久。于是我开始不怀好意地死盯着她的脸颊，直到她的嘴角泛起隐秘的笑意。

“啊，普罗旺斯。”我用几乎是搞笑艺人的声调提议道。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笑话，来源于上次我满脸踌躇地盯着烤箱里的一盘鲜红边缘还烤焦的糊糊，她用来跟我介绍菜品的名词。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她可没绷住，捧着那两张草纸直接扑到我的身上，可这一扑以后她还是没有停下，接着又咯咯地笑了半天。再抬起头看我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早就充盈了亮闪闪的泪水，“所以做饭去，普罗旺斯队长。”

“好啦，好啦。”轻轻起身，也把趴在身上的妻子扶起来，感觉像是搬起一只小巧的猫咪，还是刚刚晒过太阳，会“呼噜噜”的撒娇的那种。

“其实我也有些写的无聊了，我想想……我已经写过各种各样的爱情了；童话那样的……黑深残类型的……一起做科研的……阳光那样温暖的……流行的……美的……甜的……势力的，呼啊，还有涩情的，想想看，爱情本身似乎也逃不开陪伴、救赎、守护、羁绊、占有、forever之类的话题……”

“还有男孩子要温柔！”

“女生也是。”我瓮声瓮气的附和。

“要勇敢，责任心，还有有趣！”

“其实疯批的设定也不错。”这只是我的一点个人爱好。

“嗯……其实女孩子也可以的哦。”

“啊，奇怪的组合。”

“男主人公可以是那种孤苦伶仃的，像是……”

“死了叔叔？”后来我也有些奇怪这种残忍的设定自己会脱口而出。

“对！他的叔叔死掉勒！”妻子突然意识到这句暴论，大概是刚刚的语气太过于理直气壮吧，她没忍住又一次可爱地笑了起来。“你平常都这样草率地决定人物的命运吗？”

“嗯，或许吧。”我努努嘴，“至少我都是这么对待他们的叔叔。”

“好吧，那让我也来帮你设计你的人物，你先闭上眼睛，我来帮你代入这个可怜男主的身份，3、2、1。”

我照做了。

“假设你有一个叔叔，他温柔善良，经营着一家养了八万头牛和八万头马的农场，你和他一起生活……”

“嗯，有趣的背景设定。”

“可是突然……”刚刚要讲到高潮的“突然”，我的妻突然不说话了。等她几秒钟仍不见声音，于是我悄悄地眯开一只眼偷偷看她。我突然发现现在她好像一个说错话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地捂着嘴巴，眼睛里泛起丝丝懊悔的样子。

“你还是忘记这个死掉叔叔的可怜人吧。”

“嗯？为什么。”

“那个倒霉孩子肯定不会是你！”我再次睁开眼睛看她时，见她气鼓鼓的腮帮肿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