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白】蓝目（3）
客厅里，卡卡哀怨地拿着毛巾对自己已经塌下来的头发做着最后的抢救，白鸟看着他悲愤的表情欲言又止，很想说这都是无用功。
但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卡卡面前：“把它喝了，当心感冒。”
这话说的，就好像着颗湿漉漉的脑袋跟你没关系似的。卡卡撇撇嘴，很委屈：“你什么毛病啊在门上放水啊。”
“咳，这个嘛……”提起这个，白鸟有些不自在了，“当然是为了对付像你这样人，毕竟不请自来嘛……”
至于针对的人是谁，白鸟觉得自己不需要多说。
卡卡抓着毛巾的手一顿，一时间气氛变得有点尴尬，这种情况 怎么那么像是偷看自己嫂子结果被抓包了呢？
白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卡卡一下子僵住了，有点担心，这个人能溜进来，没有那么保安的默许他是不信的，想必非富即贵，如果在他这里出事，平菇会削了他的吧。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看着卡卡，“要不要我联系你家人？”
卡卡回神，连忙摆手，开玩笑，要是他哥知道自己偷偷溜过来看嫂子，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反正人已经看见了，现在就走也没有关系。
“咳咳，既然他不在家，我就先走了。”
找平菇的？白鸟一愣，眯了眯眼，随即轻笑一声，“可是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也不好跟他交代不是？”
这小子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呢，眼睛也是和平菇生的一模一样，都是罪人的蓝，只是卡卡的要浅一点，而且没有平菇那么深邃，只一眼就让人忍不住缴械投降，彻底沦陷溺死在深蓝海底。
但是平菇这种人，又怎么会对人动真感情呢，白鸟眼中难以抑制地透出些凉意，看着卡卡的眼睛微微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卡卡觉得头皮一凉，觉得这种笑有点熟悉，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连忙站起来说：“哎呀不用告诉Daleth了！我自己跟他说！不用麻烦了！”
说罢，一溜烟跑没了影，但是白鸟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倒也没有拦他，反正不管怎样，平菇回来的时候，他随机应变想办法就是了。
原来啊，平菇就是Daleth，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哈，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不出所料，平菇第二天就来看白鸟了。
不过，倒像是来兴师问罪。
白鸟看着平菇那要笑不笑的面部表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Alef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反正那臭小子最近也欠收拾，我还得谢谢你。”平菇顿了顿，“其实我一点都不意外你这么干，不过，那本来应该是给我的吧。”
白鸟斟酌了一下，才说：“嗯，是的，不过你一直没来，水放了几天，其实已经有点馊了。”
说罢，心虚地瞅了瞅平菇，学着父亲带回来的那些女人的样子，走近平菇拉起他的胳膊晃了晃，撇着嘴看起来委屈极了，“谁让你这么久没有来看我！”
“那还是我的不对了。”平菇轻笑，斜眼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手，“跟谁学的？”
“……不知道。”
“嗯？”平菇眼一眯。
白鸟忍不住抖了下，怂兮兮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父亲每次带回来的女人，都不一样。”
平菇眸光闪了闪，没吭声。
白鸟怕死了，他好不容易知道平菇把他当宠物，不会杀他，别就因为泼了那小子本来是给平菇的一盆水就跟他急吧，这，罪不至死啊！
就算要死，那水不是有没有泼平菇身上嘛！
想到这里，白鸟脸都皱起来了，差点给平菇跪下，看着他这种怂兮兮的样子，平菇无奈地扭捏眉心，手一用力把人揽到怀里，“你这小东西，脑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白鸟抿唇，死命摇头不敢出声。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平菇拍拍手，叫身后的人递过来一个大礼盒，白鸟迷茫结过，不是很重，他悄悄猜测着里面的东西，没看见平菇眼底翻涌的情绪，又被一点点压下，变回一片澄清的蓝。
“这是……”
“礼服，穿上，今晚有晚宴。”平菇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语句也十分简洁，但好在平菇没有对他发火，不管是因为觉得对宠物发火太没品还是单纯不信任他，都算是一件好事。对平菇的安排，白鸟乖巧的点点头，心下了然。
既然是宠物，总是要带出去溜溜的，虽然这个比喻很难听，但是白鸟一点都不在意，再难听，也是比不上平菇这种上流人社会的恶心的。
晚宴啊，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试穿了一次，感觉还可以，白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有些恍惚，自己的母亲生前，也是很喜欢这种裙子的。
镜子里的少年身量不算很高，他的头发有点长，散在肩头，看起来温软又乖巧，柔软的丝绸十分贴身，浅蓝色的色调为主，深蓝丝带缀着圆润的珍珠斜着装点长长的下裙身，到手肘的泡泡袖下是白皙的肌肤，配套的珍珠手链衬着他看起来贵气十足。
他赤着的脚，藏在裙摆下，也许平菇应该再给他一双鞋，最好是高跟的，白鸟开始胡思乱想，母亲喜欢穿这种长裙，总是踏着高跟的鞋走来走去，她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那脚步声停下时，母亲坐在自己身边教着自己弹钢琴时，却是比圣母还要温柔。
不穿鞋了吧，白鸟叹气，盒子里是裙子他可一点都不意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提过上城区的人奇奇怪怪的各种癖好，甚至连玩男孩子都一并告诉他，当时她说起禁脔时的语气十分不屑，眼底透出的厌恶几乎要把小小的他吞没，大概母亲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心爱的孩子有一天也会变成她最讨厌的那种人吧。
可是白鸟下楼后，发现平菇并没有走。
看见他这样，平菇眼前一亮，他第一次看见这条裙子的时候，就觉得十分配白鸟，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少年害怕地颤抖着身体躺在他身下，如果不是当时情况实在不适合想一些有的没的，他可能会有点失控。
这些天，平菇除了忙自己的事情，亲自查了白鸟，不出所料，除了最基本的记录，没有任何社会痕迹，要么他真的是个纯的乡下人，要么……就是一些大人物的私生子。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没有太大关系，平菇相信，就算白鸟想跑，那他也不介意陪小宠物玩，毕竟养一只金贵的宠物，主人不纵着一点可不行。
“过来，”平菇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白鸟坐上去。
白鸟乖顺地走过来，双手搂着平菇脖子，笑眯眯地问：“怎么样？”
平菇搂住他，眯眼笑了笑，“很漂亮，不过这话该是我问你，怎么样？尺寸合适吗？”
“当然很合适。”白鸟有些好奇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尺寸的，有点想问，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平菇一眼看出来这人的小心思，轻声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白鸟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这个王八蛋把他当做一个女人压在身下，难不成那时候他连尺寸也一并摸出来了。
他脸色变得有点古怪，平菇这手……到底是摸过多少人才练出来的啊。
平菇丝毫不觉自己在白鸟眼中已经是个风流形象了，还以为白鸟在惊讶他的情报网可怕，不禁有点小得意。
“今天下午没事情，我陪陪你。”平菇把白鸟另一条腿也拉上来，突然发现他没有穿鞋，这才想到自己没有给白鸟。
“不好意思忘了你的脚，”他挑眉，流氓地抓上白鸟的脚，“晚上的时候再把鞋给你，高跟鞋穿久了会疼。”
这不废话吗？白鸟笑笑，没多说什么。
今晚，那个人应该也会来吧？
两个人安静地交换着对方的温度，什么都没有说，过了许久，平菇抱着白鸟缓缓起身。
白鸟，睡着了。晚宴意料之中的热闹，平菇牵着白鸟，带着他走进这个对于白鸟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些人过来和平菇说话，可是平菇却只是不冷不热回应几句，白鸟发现那些人在偷偷打量他，眼中满是不怀好意。
这种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白鸟抿了抿唇角，呼吸有些乱。
“别怕，”平菇感受到他开始紧张，握紧了他的手。
白鸟点头，感受手心的温度，心都要化了。
平菇没有打扰他睡觉，醒来却是得到了精心的照顾，虽然白鸟严重怀疑是平菇想要占他便宜，但是也没有那反抗的胆子，任由平菇帮他把礼服换上，穿鞋。
对于一个刚从乡下出来就被关在温室中的少年，平菇这样的人，实在太有吸引力了。
而其他的不消平菇说，他是懂得的。
这人世间多的是丑恶的走兽，把最恶心的想法变成一条条触须缠上他人。
贪极、嗔极、痴极。
他亦是如此。
呼吸着身边人的气息，像是无时无刻都在饮酒，那么好的人啊，他光是站在身旁都要醉了。
不知道为什么呢，他就是觉得平菇很好很好，好的他光是想想这样的人在意自己，就激动地浑身颤抖。
想要更多，想要更近。
越是感到这个人在意他，越是涌上难以满足的贪欲。
想要他眼里只有自己。
一个人走过来，跟平菇打招呼后，眼神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白鸟，白鸟稍稍抬眼，心尖一颤。
他……认出自己了吗？
心下一沉，白鸟抿唇无言，只是往平菇身后藏了藏，就这点小动作都被平菇发现了，只好顺着平菇的力道走出来。
平菇笑着看他，“害羞什么？介绍一下，这位是唐，现任议会副主席。”
唐也跟着笑，脸上起了一道道褶子，“久仰大名啊，Wayne小少爷。”
闻言，平菇的笑容稍淡，握着白鸟手腕的手用力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让白鸟误以为他想杀了自己。
白鸟抬头，只看见平菇满眼寒冰，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带一丁点温度，声音也极冷，“呵，他算什么少爷，不过床上取乐的玩意儿罢了，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他没这个资格。”
唐笑容不变，“那你今晚还带他过来？”
“那还不是……”平菇缓缓看了白鸟一眼，表情玩味，“昨天晚上太辛苦他了嘛。”
唐挑了挑眉，了然一笑，看起来也是真不放在心上啊。
“没什么事情我就带他先走了，”白鸟感觉手腕上的力气收了收，“免得他上天。”
唐哈哈一笑，往旁边让了让，“那么祝二位愉快。”
“你也是。”
“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确认远离了唐的视野，平菇松开了手，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白鸟揉了揉发痛的手腕，满不在意地应着，“我知道的。”
知道平菇嘴硬心软，而他，绝对不能成为平菇的软肋。不过，白鸟叹气，嘴硬心软这种破性格，也是他见过并且搞定许多很难搞的人之后，第一次碰上了，感觉……挺可爱。
白鸟略微抬头，看着平菇故意撇开的脸，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你在别墅里，可不是这样的。”
平菇步子一顿，斜眼瞅了瞅白鸟憋不住的笑意，不禁有点气，“笑什么？！”
接着，他自己也勾了嘴角。
两个人跟神经病似的看着对方笑了好一会儿才听，心里都觉得这种傻逼事情觉得不能传出去。
殊不知，卡卡躲在暗处，惊呆了。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安，平菇刚才在和唐说话的时候没有看见白鸟的表情，他却是从头看到尾，白鸟看着唐的眼神……卡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从白鸟那双眼睛里，他似乎，看见了死亡。
错觉吧，他抓了抓头，狠狠闭了眼又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白鸟冰着脸的表情，真是像极了哥哥生气的时候啊。
他隐约觉得，哥哥今天跟他说的，把白鸟带在身边的决定，是个极大的错误，明明一副怂兮兮的样子，又是为什么会有和平菇一样傲气的姿态呢？
这种人，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