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求(全一篇)



风吹叶落,一袭白衣缓缓的走过这一片梧桐树林,枯黄的落叶萧瑟寂然。
砰!一声枪响,惊醒了这一片树林,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四散奔逃。
殷红的血液在雪白衣服上渐渐染开,微风吹过,白衣人仿佛踉跄了一下,抬手摸上胸口。
一队兵马骑着快马快速的形成包围圈,手中的枪一个不落的对准着中枪的白衣人。
其中一个领头人收枪,淡声吩咐,“抓起来。”
白衣人不做反抗,围着的兜帽在推攘之下滑落,银白的长发十分醒目,苍白干瘦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领头的人目光闪烁,最终还是让人给他止血,不老不死的怪物不用太过费心,免得血滴了一路吓到别人。
鬼面感受那颗嵌在身体里的子弹,身体上的痛远不如心里的痛,坐在冷硬的木板车上,拢了拢头发,带好兜帽低下头,就这么颠簸了一路。
边上几个亲兵不敢多看,全然把自己当瞎子,没瞧见染红了衣裳的人,就当自己运了件东西。
摇晃着进了城,进城前一件黑色的大氅兜头罩在了鬼面身上,没有引起一点注意。
回了府,丫鬟家丁,打水的打水,摆膳的摆膳,上上下下一个人都没管鬼面,鬼面安静的坐在那边,带血的衣裳已经干在身上,好似都没当这个人存在一般。
迟瑞换了轻便的长衫,坐在主位上吹了吹茶,“怎么,想跑?你能跑去哪?”
鬼面靠在椅子上,摸着胸口,“我只是出去走走。”
迟瑞砰的放下杯子,“去把衣服换了,半死不活的做给谁看!”
鬼面笑着点头,出了门拐角差点撞到一名女子。
“啊!”林婉君吓了一跳,“先生,您这是?妙妙快去叫大夫!”赶紧叫身边的丫头去喊大夫。
丫头正应声要去,别人叫住了。
“不用叫,他没事,婉君,你怎么出来了,大夫说了你不能吹风。”迟瑞扶着人就往屋里带,林婉君反驳的话渐渐听不清。
鬼面摇摇头,走回自己的院子,血干在身上不舒服,洗澡是免不了了,可惜他院子里什么都要自己做,将就着冷水冲了一把,他自小什么苦都吃过,这点伤痛寒冷并不算什么,唯一的温暖他的哥哥,也不在身边,想必哥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生气吧。
迟瑞以前还是小团子的时候,喜欢黏着鬼面,软乎乎的叫着先生,全心的依赖着他,原本他只是路过,迟瑞很喜欢鬼面便央求着鬼面留下,又称呼他为先生,鬼面见这个小团子有些可爱就留下了,迟瑞的父亲原本不同意迟瑞留下这个陌生人,后来见鬼面有些本事也就不管了,再后来,迟瑞的父亲死了,渐渐长大的孩子也变了。
“也就你敢给我吃枪子了。”鬼面摸着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鬼面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心甘情愿留在这被人嘲讽,三餐不继,甚至受伤不还手,因为他要帮迟瑞度过死劫,没有圣器,他查不到具体的时间,圣器对他哥哥对地星太过重要,他不能再犯一次错,再妄动圣器。
……
怀城迟府,整个华南区赫赫有名的军阀世家,迟府老爷走了之后,所有人蠢蠢欲动,对迟府虎视眈眈。
迟瑞年轻但也沉得住气,手段更是狠辣,渐渐的觊觎迟府的人也少了。
迟瑞对鬼面的恨和狠,从年少的孺慕到此时的折磨,还是鬼面对此表现的毫不在意,都让他焦灼。
……
花厅
“迟大哥,先生已经吃够苦了,他不是妖怪,他也会流血也会痛的,伯父的死你不能全怪到他的身上。”林婉君皱着眉好言劝着。
迟瑞根本听不进去,“这件事你别管,婉君,他只是受点罪,远比我父亲惨死好多了,何况,我没见到他有半分愧疚。”迟瑞恨恨的咬紧牙关。
林婉君担心的不止鬼面,也担心这个兄长将来一定会后悔现在所做的一切,也担心这两个人走向不可挽回的余地,可是现在迟瑞明显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固执的用自己的方式来走这段错误的路。
林婉君担心的没错,这一天很快降临。
……
这一天,天很干净,风和日丽,迟府的死对头设下了埋伏,在迟瑞必经之路上,枪声很快响彻云霄。
鬼面知道这大概就是迟瑞的生死劫了,如果他没有跟来,迟瑞必死无疑。
迟瑞没想到鬼面挡在他面前,诡异的是射向他的子弹就停在那边,鬼面的嘴角却溢出血来,他突然慌了,鬼面受过再重的伤他看都不看一眼,这一次他却慌了。
别笑了!迟瑞很想大声的喊出来,明明鬼面笑的那么好看。
“哭什么,该哭的不是我吗,你这个人,明明看出来我喜欢你,拿着这份喜欢肆无忌惮,这次算我还你的,以后我们各不相干了,小瑞。”
许多年不曾听到这一声小瑞,迟瑞恍然回忆起这个人陪了他多少年,一声声的小瑞,时而严肃,时而亲昵,后来渐渐的没有了。
迟瑞愤怒的指着鬼面,“你就不该出现!”说完便后悔了,惶恐的放下手。
鬼面低下头,“是,如今你的生死大关已破,后半生安枕无忧,我是该走了,只是……你可否再唤我一声先生……”低哑的声音藏着微弱的期盼。
等了一会,鬼面抹去嘴角的血,“罢了,保重。”
……
迟府
府中的兰花郁郁葱葱,林婉君嫁人后第一次去迟府看迟瑞,迟瑞穿着素净的白色长衫坐在亭下。
看到林婉君走过来,迟瑞招手让她过来坐。
“迟大哥。”
“坐,花茶喝一杯吗?”迟瑞捧着杯子吹着热气。
“好香,这是”林婉君想起什么,“迟大哥怎么不去街上走走,别老是闷在家里。”
迟瑞笑着看向花园,“这是先生喜欢的花茶。”
林婉君迟疑了一下,“迟大哥,你别这样。”
“你看,我有先生喜欢的花茶,有先生喜欢的杂谈,有先生喜欢的糕点,还有先生喜欢的所有东西,你说,他会不会有一天就回来了?”
林婉君回答不出,只是在迟瑞期盼的眼神中点点头,何必呢……
……
漆黑的房间传来训话的声音。
“你疯了吗!”沈巍怒不可遏,不能打弟弟只能挥手拍断了一根柱子,石灰落了一地。
“哥哥。”鬼面委委屈屈的抱住沈巍的大腿。
“别叫我哥哥,你是把我气死了就高兴了吧,你作死别人就算了,现在玩起了花样,作死自己?你长本事了,我管不了你了!”
腿上挂着人不说话,就这么委屈的看着沈巍,沈巍退下鬼面的兜帽,暗红色的反噬能量已经爬到了下巴,像藤蔓一样吸食着鬼面的能量,越看沈巍越生气也有,也越心疼。
“先回家。”
“哥哥,面面饿了。”
“闭嘴!”
“哦。”
回到家里捧着热乎的饭菜,鬼面才把憋着的眼泪收回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反噬的这么严重。”
“……”
很好!不说话是吧,沈巍深吸一口气,“你最好一直憋着不说话。”
……
迟瑞等了一辈子,眼看走到生命的尽头,他还要许多话要跟他先生说,年轻气盛时的固执倔强让他错过了先生,迟瑞知道鬼面肯定还活着,只是不愿再来到这块地方,可惜他没有时间再等了。
“我啊,我后悔了一辈子,没说一声对不起,也没说一声我……我喜欢你啊先生,没有好好的待你,可是先生你来我的梦中走一走吧,就走一次……好不好?”
迟家旁系的小辈听着心酸,眼见着苍老的迟瑞阖上眼睛,渐渐停止呼吸。
……
沈巍洗去手上的血,“怎么想通了?”
“哥哥,我出去一趟,这颗子弹是时候还了。”
沈巍看着鬼面拿着带血的子弹发愣,“早去早回。”
……
白衣白袍走向迟府的后山,墓地里只剩一个小青年还在烧纸。
鬼面走上前脱下兜帽,眼神复杂的看着这座新碑。
“你是?”小年轻看着这个怪异的男人。
“我来还一样东西给他。”鬼面放下东西就走了。
小年轻莫名,在看到什么东西后立马追了上去。
一颗子弹安静的搁在墓碑前。
“等等,请等一下。”
鬼面戴上兜帽,“还有事吗?”
小年轻仔细打量,看着这个人是不是如叔祖说的那班模样,越看越心惊,他们小的一辈多少听过叔祖口中的描述,不过都是不信的。
“您……”
鬼面转身,“人这一辈子,太过短暂,小朋友,你说呢。”
小年轻就这么看着这人慢慢的消失,想问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完)纯属虚构,就是胡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