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最后的主角·前传：Regime·理想国》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刺眼的聚光灯宛若利斧一般划破黑暗，在议会大厅的正中央逐渐汇聚成一盏洁白的光柱，在每个兽的瞳孔内晕染出一抹明亮且温柔的薄纱。
莱伊眯着双眼，待到适应了灯光之后，他这才看清了站在灯柱之下的伯德文。
黑龙今日身穿着一席纯白的制服，在白光的投射下显得他身上的龙甲更加的亮丽，仿佛深邃的宇宙般倒映着璀璨的星河……
“首先，非常感谢各位参与本次会议。”
伯德文毫不拖沓，语气平稳地说道：“我相信大家今天能聚在这里并非是因为我的号召力，甚至于不是因为皇室的号召力，而是源自于各位对这个星球另一端的世界的好奇。而我接下来要为大家讲述的……你可以将它视作是一些见闻，也可以将它视作是一种威胁。它的重要性由你们自己定夺。”
黑龙的话语在广阔的大厅内回响，宛若坠入湖面的石块一般，在众人的脑内激起层层风浪。
“……真的很难想象你养父先前居然是总统府的管家，以他的在台上的那个气场，就算你说他是个演说家我都信。”伽勒在莱伊的身旁小声地嘀咕着。
莱伊微微一笑，回应道：“你可别忘了，爸爸他在艾普考特可是国务大臣，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这种会议他可见得多了。”
……
在悄声谈话间，原本昏暗的议会大厅的空中忽然就闪现出了「折射介质」的光芒，那些蓝色的星光在暗影中漂浮汇聚，逐渐在大厅的正中央投射出了一个令莱伊感到无比熟悉的尖塔……那是吸收塔！
伯德文伸出爪子指了指悬在自己头顶的「折射介质」影像，说道：“相信只要大家只要对艾普考特政府有一些了解，就都不会对这个建筑物感到陌生。这个塔就是艾普考特政府将过去原诗怀雅皇宫拆除后，在原址上搭建的，专门用于吸收兽人情绪能量的高塔，我们也将它称为「吸收塔」。”
“艾普考特政府与诗怀雅政府之间最大的矛盾，就在于对兽人原始情绪的观点与处理方式上。”黑龙顿了顿，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折射介质」可以将兽人的情绪化作一种具现化的能量物质，从而成为一种便于提取的形态脱离躯体。”
“那……不知各位是否曾想过这样一个问题。那些化作能量的，成千上万的实体情绪，它们都去了哪里？”
伯德文的问题瞬间就引发了参会人员们的讨论，就连坐在主席台主位的艾琳此时也不禁扶住了下巴，陷入了沉思。
而莱伊和伽勒则是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储存「折射介质」的房间……在黑暗中，盛满了液态「折射介质」能量的玻璃罐荡漾着星河般的波涛……在小犬兽人与白狼的记忆中扬起晶莹的浪珠……
“……经过我多年的调查，那些能量并没有凭空消失。”伴随着黑龙的话语，悬浮在半空中的吸收塔立体影像开始逐渐放大，穿过吸收塔厚厚的塔壁，一个令莱伊和伽勒都恍然间醒悟的房间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个房间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一犬一狼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一瞬间，他们两个的声音就吸引了议会大厅里所有兽的注意……
站在台上的伯德文此时也注意到了坐在陪审席上的小犬兽人，他轻声笑道：“看来莱伊殿下与伽勒将军都曾误打误撞地去到过这个房间呢……没错，这个就是专门用来储存艾普考特政府所收集来的情绪能量的房间，它被称为「情绪能量储存室」。”
“这个储存室并不大，但却储存着两千万兽口的近十种情绪。而且这个储存室仅对几个艾普考特政府的科研人员开放，其余的兽，乃至是身为国务大臣的我都没有资格进入，于是我便对此展开了细致的调查，然后我就查出了那几名科研人员的主要研究报告，结果可谓是令人瞠目结舌……”
“……他们在研究如何将情绪能量转化为纯「折射介质」能量，并准备将其注入兽体。不仅如此，他们似乎还取得了重大的突破……换句话来说，这就意味着，艾普考特政府的领导人恩佐，正尝试着将他所掠得来的情绪转化为增强自己的力量……”
顷刻间，整个议会大厅都炸开了锅，所有兽的眼里都流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恐，与上千个不安的目光同时出现的，还有喧闹的恶骂声……
“……请各位保持克制与会场安静。伯德文，请继续你的报告。”艾琳优雅且平静的声音忽然在议会大厅内响起，立马就平息了这短暂的骚动。
“谢女王陛下。”黑龙微微向艾琳附了附身，随后便继续说道：“虽然我上述所说的技术十分危险，且近乎可以被认作是一项造神运动。但它目前还依然处于实验阶段。据我所知，过度摄取「折射介质」所导致的细胞晶体化还无法得到有效的解决，所以恩佐暂时还无法吸收大量的情绪能量，这点还请各位放心。”
“而且为了应对这项研究，我私下组织了一些科学家，希望研制出一些可以避免情绪「折射介质」被强行提取的药物。虽然目前还未取得成功，但我们却研制出了一些可以防止情绪被提取，并以身体其他器官所含的「折射介质」作为障眼法，在吸收仪式上代替情绪被提取出身体的药物。而这也是为何莱伊殿下的原始情绪那么多年以来依然完整的真正原因。”
听到这里，莱伊这时才恍然大悟。过去，在艾普考特的提取仪式上，其他的兽在被提取了情绪之后都只会感到头痛欲裂，就只有他一只兽是感觉自己浑身乏力……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
“既然在药物方面我们已经取得了些许的进展，那我们定不会轻易的选择放弃。所以，之后我们会联合德尔菲与艾普考特两城的科研人员继续对此进行秘密研究。”伯德文一边说着，一边便朝着空中挥出爪子，召唤出了一块半透明的报告议程表。
“接下来还有一些小议题，我个人认为它们并不如我先前所说的那些事重要。所以各位如果还有其他事的话，就可以先行离场了，毕竟我已经说完的议题已经足够各位下去好好斟酌了……”
……
之后，伯德文就在演讲台上继续款款细谈了数小时。从艾普考特的文化与生活方式，再到效率化的教育与饮食特点，黑龙几乎将他几十年以来所有的见闻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仿佛是故意似的，将自己的演说尽可能地以一种平淡且乏味的方式表达了出来，使得会场内的兽从一开始的人声鼎沸逐渐变得门可罗雀。到最后，整个偌大的议会大厅就仅剩下了寥寥十几个兽……
黑龙看着台下空空荡荡的景象，得逞似的缓了口气，这才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现在我们来到本场汇报的最后一个议题……”
“关于如何处置非法入侵德尔菲军事基地并造成破坏的艾普考特虎兽—阿诺德的相关通告……”
提到这里，伯德文不禁偷偷地朝莱伊的方向偷瞄了几眼，而小犬兽人则是挺直了腰板，忧心忡忡地盯着站在报告台上的黑龙。
“呃……”面对莱伊炙热的目光，伯德文不由得感觉自己喉咙微微发紧。他轻轻擦了擦额前的汗珠，缓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介于对方并未对德尔菲城造成太多的财产损失与不利影响，且对诗怀雅皇子有守卫之恩，于是在与立法委员会的讨论之下，政府决定……”
“不对其进行肉体处罚，但需要强行删除其脑内关于德尔菲城与莱伊殿下所有的记忆，并逐出诗怀雅政府的管辖范围。于今日下午立刻行刑。”
听完黑龙的通告，莱伊忽然感到自己浑身一阵无力。就当他恍惚着，任凭自己的身体向前倾去时，一旁的伽勒一把就揽住了他，满脸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小犬兽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努力地克制着内心的悲伤，用尽全力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但眼眶里却满是打转的泪光。
“只要阿诺德不受到伤害，把我忘了又如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并不敢奢求太多……”
“……”看着自己怀里无比沮丧的莱伊，白狼心如刀绞。最终，伽勒逼着自己偷偷地发送了一条密信：
「凯尔医生，我有一个小忙需要您的协助，不知您可否在今天下午之前空出时间与我谈谈？」
……
……
行刑的到来是如此的唐突，虽说阿诺德知道诗怀雅政府并不希望他在德尔菲城久留，但上午才宣告判决结果，下午就立刻行刑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更何况，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行刑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莱伊从会议结束之后就一直陪在阿诺德的身边，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丝毫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判决书的事。
小犬兽人的表现虽然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阿诺德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眼间时不时流露出的伤感之情，这不禁令大老虎越发地珍视眼前的每分每秒，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以挚友的身份在一起聊天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诺德忽然笑着对莱伊说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受刑了啊？似乎已经到时间了哦。”
大老虎的话令莱伊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他如梦初醒般地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恐惧与不舍。
“……莱伊？”
“……啊！哦，是呢……我们得走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呢哈哈哈……”几乎是一瞬间，莱伊就收起了脸上那令人心碎的表情，换上了一副木偶般标准的微笑，毫无生气，和半年前在艾普考特主持情绪吸收仪式时的他毫无差别……
……
一路上，莱伊死寂般的沉默令阿诺德感到无比的陌生。过去的几个月，他曾感叹着小犬兽人恢复情绪之后的变化，但如今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莱伊再一次地将自己藏在了那冰冷的微笑之下，独自消化着如风暴般剧烈的伤痛……
莱伊曾给予了阿诺德用情感重新感受一切的机会，但现在他却重新封存了自己的情绪……
他们两兽在沉默中来到了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门口，房间内站满了士兵和医生，里面除了一张床与一个构造奇特的头盔之外，没有一处多余的装横。而这时，阿诺德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他曾在一些文件中见到过这样的设备，于是大老虎便假装轻松自在地说道：“啊，他们是想让我忘掉关于这里的一切吗？嗯……他们确实应该这么做，毕竟我可是敌方高管呢哈哈哈。”
“……万一不只这些呢。”
“啊？你说什么？”
“我说……万一他们不只希望你忘记这些呢？”莱伊平静地说着，表情僵硬得仿佛带上了面具似的。
阿诺德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地拉起了小犬兽人的爪子。
“……莱伊，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事……即使这一切或许都将化为永恒的泡影，但我也会微笑着从梦里醒来。”大老虎轻柔地抚过小犬兽人的脸庞，而莱伊的眼眶此刻也传来止不住的酸涩。
“我不会由于一时的忘却而永远离开你，因为你早就拥有我的心了。”阿诺德缓缓地将小犬兽人揽入自己的怀里，细嗅着他脖颈间淡淡的体香：“莱伊，人生中充满了残缺与遗憾，但有时候，残缺也是另一种完整……你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身为竹马的我真的很开心。所以，请和过去告别吧，不要辜负了那些爱你的人，好吗？”
小犬兽人脸上的假面一步步冰消瓦解，他在阿诺德的胸口里抽噎着，泪水如决堤的潮水般奔涌而出，痛苦的哭泣声令阿诺德的眼角也不禁滑下了两道银线。
“……好了好了，把眼睛哭坏了可就难办了。”虎兽捏了捏莱伊的脸颊。
“关于我们过往的那些记忆，我就交给你保管了。若是未来我们还有机会相见，请一定要将它们还给我，知道了吗？”
莱伊哭着点了点头。
阿诺德不由得揉着小犬兽人的脑袋笑了笑，随后他便义无反顾地转身，独自走进了房间内。
“那……莱伊，再见！”
“阿诺德！！！”
莱伊哭吼着，但那宽大的背影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厚重的门叶之后，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无限远……
……
阿诺德在医生的指导下躺到了床上，头上也被安上了用于提取记忆的仪器。
就在这时，一个鹰兽人忽然来到了他的身旁，阿诺德一眼就看见了挂在他胸口上的名牌，上面写着：“凯尔，主治医生”……
“幸亏你的行刑医师是我，不然你真就会把所有的事都给忘了……”凯尔在大老虎的耳畔轻声说着，随后就朝他的爪臂里注射了镇定剂。
“你！你什么意思？！”
鹰兽人笑了笑：“我们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阿诺德看着眼前的凯尔，张开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与之一同袭来的，还有阵阵强烈的头晕感。
“安心睡吧，睡醒了就去追寻真相吧……”
在鹰兽人逐渐模糊的话语中，阿诺德的眼前迎来了无尽的黑暗……
……
第六十一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