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一抹明艳
观前注意：纯友情向，内容无撕无引战倾向；部分争议事件已委婉带过，不含任何评价性内容，不喜勿喷。
言十同人文集《四时风物诗》第一篇，初夏，言柯
老V在群里通知开会，内容相同的消息一连发了三遍，由其引发的手机振动音足以把一个正在睡午觉的人吵醒。他还好心地@了所有人。
你的经纪人：@所有人，下午3点到四楼小会议室集合，开个短会。
Fish哒咩：所以这就是你1点在群里疯狂call我们的理由？
今天也要长高高：阿绫你的起床气已经溢出屏幕了……
包子赛高：又是关于live的事？
你的经纪人：不是，是关于你们的那首合唱曲《Attack》的；具体情况开会再谈。
北极兔叽：知道了。
北极兔叽：对了老V前台有个快递是你的吗？上面好像没署名。
你的经纪人：我最近有买什么东西吗…算了我一会去看看。
身价十万我很贵：收到
墨香竹韵：收到
下午三点，四楼小会议室
“所有人注意一下，”老V见众人各自落座后便打开投影仪，白色幕布上投映出PPT的画面；他用指关节叩叩桌面，“《Attack》PV拍摄的各项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就绪了，这周我们把PV拍完，争取在六月前制作完成，然后就可以安心准备live了。”他侧身抬手，用激光笔对着PPT上下一扫，“这是PV拍摄的一些注意事项，你们先大致了解一下，我现在把具体的分镜方案发给你们。”
言和点开老V传来的文件，随意浏览了一番，大体节奏和镜头编排看来没什么问题，只是…她鼠标移至一张分镜上双击打开，蹙眉看了良久，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她直觉这张分镜安排并不妥当，不仅是镜头机位的设置不合常理，就连人物的动作也有些不尽人意。她这样思索着，这时老V问道。
“都看完了吧？”
伴随着一阵衣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声，众人纷纷点头；老V环顾一周继续道“这是初版方案，大家有什么问题或者建议现在就可以提出来，也方便方案的打磨完善。”
洛天依撑腮发问：“所以这次依旧由我来打头阵对吗？”
老V不置可否地一颔首“没错，相关的歌词分配也一并发给你们了，你们可以看一下自己的唱段是哪些。”
“大家再看看，熟悉一下，明天开始排练。”老V招呼着众人，端起马克杯抿了口茶。
言和目光又移回屏幕上审阅了一遍，会议室有些小声的议论；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的摩柯这时突然出声打破了这种氛围“老V，有件事。”
老V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怎么了摩柯？”
摩柯语气有些迟疑，但随后便被坚定替代“‘独一无二才证明你存在’这句歌词编排的分镜，我觉得不合理。”
言和心下一惊，她方才也觉得这张分镜有问题；不曾想摩柯竟然与她想的一样。
或许是该讨论的都讨论完了，这时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摩柯身上；老V问道“摩柯，你觉得哪儿不合理？”
“镜头的设置和我们的站位，”摩柯一针见血“前几段副歌高潮部分都延续着一人一句歌词后天依领唱再大合唱的思路，但这句词不同，它是为了下一段过渡句作铺垫，因此情感表现不能太强烈；否则就会造成视觉效果的割裂和PV行进节奏的断层。”
“但是，”摩柯话锋一转，引得众人纷纷去看他所提的那张分镜；他意有所指地说“这张分镜不仅试图在一句词的时间内将我们六个人塞进一个镜头里，而且还使用了远摄镜头拍摄全身照这种翻车概率极大的操作；我不知道最终成品效果如何，但我能肯定的是，这样拍摄会打乱整首歌的节奏。”
没有人去接摩柯的话，围坐在会议桌前的众人纷纷陷入沉思，会议室内一度有些安静。言和明白这种氛围背后的情绪因素：不论是对于她个人还是Vsinger这个团体，《Attack》这首歌都意义非凡；因此，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摩柯，”老V的态度暧昧“但你要知道的是：这是你们六人合唱的歌；因此需要有全员的镜头来强调整个的团队感。除了开头，中间也要有。”
“而这句歌词，不仅位置合适，表达的情感也很适合你们六个人一起，我觉得并没有摩柯你说的那么不堪。”他这样说着，轻啜一口茶。
“时机的正确与否是以整体节奏把握为基础的！如果过度注重画面与歌词的契合度而忽视歌曲的整体走向，反而会影响PV的观感！”似乎是不满于老V给出的说法，摩柯骤然抬高了声调；会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冷静一下，摩柯”老V推开笔记本电脑直接与他对视：“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歌曲节奏的把控本身就与很多方面有关，我这里只是提出了一种表现方式，并没有要一锤定音的想法。你要是有更多的想法，我们可以会后详谈。”
摩柯神情复杂地看了老V一眼，跌回椅背内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老V的提议。
“行了，没有别的事的话，下午就以练歌为主；其他人先去录音棚吧；我再和摩柯单独谈谈。”老V开始张罗下午的各项安排，天依几人相视一眼并无异议，纷纷起身离席鱼贯而出。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移步跨出座位，招手让摩柯跟着他。
言和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她插上钥匙锁好门，望着老V摩柯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录音棚内凉意丝丝，空调外机卯足了劲运转着；沙发一角天依阿绫挤在一起头碰头窃窃私语，模糊不清的字节混合着空调嗡嗡运作的声音，传入言和的耳边时已经化作了絮絮的背景音。“好热，”言和不禁想到“明明只是五月末，怎么会这么热呢……”
“……”
“…是啊，为什么呢……”
言和暮地回忆起九年前，也是这样一个燥热的初夏；蝉鸣，骄日当空、空旷的练习室、面前人的背影和他晦涩不清的眼神。那张脸她分明看得清切，却在记忆中扭曲成影影绰绰的一团；争吵，谩骂、数不清的谣言纷至沓来，如蛰伏的阴影般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千夫所指的、不该在这里的，无用之物，宵小鼠辈；有何物洋洋洒洒摔破在地，又有何物自黑暗中化作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于无形中聚拢，残忍地指向着，直到、直到——
“——言和，言和？”
言和猛然回过神来，视线缓缓聚焦；视野里出现了洛天依骤然凑近的脸。似是不放心，她伸手在言和眼前晃了晃“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走神，是有心事吗？”
“…不，没什么，天依。”
岁月化作的思绪伸出了温柔而不失力度的双手轻轻攫住了她，欲拉其沉溺其中；呓语卷起漩涡，年轮汇成利刃。她似乎要沦陷了，然而理智在脑海中推动了轮摆，于是她奋力向上游，奋力地伸手要去抓那层光中的一抹明艳。于是她回来了，回到当下。
看着面前逐渐回神的双眼，天依有些苦恼“真的…？会议结束后你的脸色就不太好，我不信。”她赌气地反驳道，摆出一幅“不听狡辩老实交代”的表情。
“我真的没事天依，不用担心”言和微微压下眉梢做出稍显平和的神情，“真的”似是怕她不信，又特意强调“只是中午没睡好。”
天依固执地盯着她的双眼，看了良久，最后认输般地泄了气“算了…反正只要你不想说，我们就没人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她认命地直起身将歌词本塞到言和手里“摩柯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和老V讨论得怎么样…不说这个，先练歌吧。”
天依风风火火地跑去找龙牙，言和盯着她的背影发愣，不由得弯起嘴角；口中喃喃自语着——
“嗯，天依前辈。”
与此同时，五楼，老V办公室——
“那这样，保持六人的镜头，拍摄方式变为从近处视角逐渐拉远，如何？”
“…老V，我不理解你这样改的意义在哪里。”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改成这样的拍摄方式是为了——”
“我不是让你给我讲解拍摄思路的，”摩柯深吸一口气，看起来有些失去耐心“老V，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老V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就里地反问道“…什么？”
摩柯没有理会，上前一步继续追问“你在犹豫什么？你又在顾虑什么？你心里明明清楚的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老V一挑眉，总算听出了摩柯话里有话；他似有所想地放下手中的方案，也不作声，只站起来背过身去，一只手撑着椅背，从鼻中呼出一声叹。
他微微侧过脸，许久没有答话。
“……”
一阵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都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为什么还——”
——“够了！”在心里埋藏积蕴的怒意此刻终于到达阈值，摩柯控制不住怒吼出声，“我不要听你的辩解。思路也好，方法也好；”他略一喘息使情绪稳定几分“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老V的背影，平复下心情开口“你一定还记得上周和staff开的那场会吧。”
老V身形微微一动。
摩柯看在眼里；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你一定在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他一顿，观察着老V的反应“因为那天我恰好在门外听到了全过程。”
“staff建议你将我们过往的经历体现在歌曲中，并提供了大体的思路；他那时还强调歌词是根据这几年我们的发展历程和重大事件而写成的，具有一定的历史性。话语中这么明确的指向性，我想老V你不可能不明白。”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办公室内气氛紧绷。
摩柯抱臂泰然而立，等待着他的下文。
良久，他才开口接下摩柯向他抛来的质疑。
“你说得不错，摩柯”他负手背对着他，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那场会上我们讨论了很多；staff也向我充分表达了他们的意愿：希望《Attack》这首歌能成为我们一个新的转折点。”
“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Attack》，Vsinger的第一首合唱曲，它本身就是一个历史性时刻的代表。如果我们不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去做点什么的话，就是对不起我们所走过的这些年。”
“……”
“只是，要顾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不得不在一些地方上作出牺牲。”
“……”
“…………”
“这都是借口罢了。”
一片沉寂中，摩柯直言驳斥，“不堪的过去虽不再被提起，但人们总要从中学到点什么，来明晰今后要走的路。”
“避得了一时，你避得过一世吗？”
“不去主动疏通，总有一天这些矛盾会越积越多，达到顶点，然后集中爆发。”
“老V，你还要多久才能醒悟？”
“……”
临走带上门前，摩柯留下几句话。
“你欠大家一个交代。”
“我们不想也不能再等了。”
言和离开录音棚时，恰好摩柯从楼梯上信步而下；两人就这样在楼梯间旁打了个照面。“啊，言和姐，你们已经排练完了？”摩柯问道，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嗯，天依她们要出去吃饭，先走了。”注意到摩柯微蹙的眉心，言和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发问：“那个，方案讨论的…还好吧?”
摩柯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言和姐，你怎么看这次的分镜方案？”
言和一愣，似乎没想到摩柯会问她“我的看法吗？”
“摩柯，”言和斟酌着措辞“如果我说，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你会怎么想？”
“…言和姐，其实你也多少有些意识到了吧。”
“……”
“你是指——”
摩柯脚下步伐一顿。
“嘘，”他竖起食指抵到唇边，“不要回答。这件事只在心里铭刻；言和姐，我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想…要一个答案。”
言和在摩柯身侧停住脚步。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她开口道：
“摩柯，我会支持你的立场。”
“我们去找老V吧，再试一次。”
“我也想…找到属于我的答案。”
办公室里不见老V的身影；两人一路来到一楼，看到了坐在接待大厅里的老V。
四下无人。前台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只有阳光透过大堂的玻璃门投映在地砖上的光影在缓缓挪移着。
一旁的玻璃矮几上放着一个拆开的快递盒；里面似乎是空的。摩柯没有理会那个空盒子，径直朝老V走了过去。
留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老V似有所感地回头，同时将什么东西放进了衣兜。
“在忙吗，老V？”言和绕到老V面前，注意到了矮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见言和来，他很自然地合上了它。
摩柯紧随其后。他有些别扭地摩挲着竹篾椅背，似乎有些懊恼地开口：
“我向你道歉，老V：刚才——我太过情绪化了。”
老V摆摆手示意无妨；他拍拍两侧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
“这回儿功夫我也想了想，”老V说道，“一些陈年旧事确实需要正视；摩柯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有些事，该有一个答复了。”
“或者说，一个迟到六年的答复。”言和补充道，“这是一次斩断过往桎梏的机会，老V。”
“我们不想放弃。”
“为自己，也为Vsinger。”摩柯顺着言和的话继续道，“再想想吧，老V；你的观点是否真的合理。”
“……我明白了。”
老V的视线依次扫过面前的两人，他站起身。
“我会尊重你们的意愿。”
“这句词的镜头，就由你们俩出境吧。”
他郑重地拍拍两人的肩膀。尔后，转身离去。
言和注视着老V的身影消失在大厅的拐角处，恍然抬头，似乎有什么随风而去了。
修改过的方案在第二天下午发到了Vsinger成员的手上；排练顺利进行。PV拍摄工作结束后当天下午言和到接待大厅看书，却在矮几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呦，言和姐，这么巧你也来接待大厅休息啊。”面前人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叼着一根巧克力棒，朝言和挤了挤眼。
“摩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言和跨步坐在摩柯对面，随意地把手中的轻小说往桌上一放，“原来，你也知道忙里偷闲。”
“有什么嘛，反正PV拍摄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事就不归我们管了。”
“确实，偶尔放松一次也不错。”
“啊——下午的阳光真好——”摩柯夸张地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窝进了椅子里；支起手臂开始聚精会神地摆弄游戏机。
言和捏着书脊信手翻了几页，玻璃门外的日光悄悄凑上前去；拽着衣角摸索着爬升，不由分说地倾落在纸面上。于是视线所及的书页渐渐染上一片明艳。她循着风的轨迹抬眼望去，满目璨阳。
光影涌动。
言和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一股奇妙的冲动。
她忽然很想说点什么。就现在，就在此地。
言和视线转回摩柯。后者刚刚结束一盘游戏；此时正盯着大堂吊顶出神。她想了想，放下轻小说，上半身略微前倾，试探性地开口：
“摩柯？”
摩柯收回视线，便看到言和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脸，颇有些认真。他心里小小的一惊，“…啊，怎么了言和姐？”
“噢，其实也没什么，”言和笑笑，“只是有些感慨：原来我们已经认识六年了。”
“有时候过往的画面会突然在我眼前重现，然后摇晃着重叠上视线中的景象。于是我才得以发觉：大家都成长了不少。”
“我们早已不再拘泥于过去。”
“人变了，风物也在变。公司搬到这里后的最近几年，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日新月异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乐器设施，现在就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毕竟我们已经存在于这世上了，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否定和抹消我们存在的痕迹。归根结底，这是由我们共同织就的未来。”
“……摩柯，假如不当歌手的话，你会想去做什么？”言和抚摸着光滑的书脊，望着耀眼的阳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唔…我可能……会去从事游戏开发一类的工作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言和突然问这个，但摩柯还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哈哈…不愧是摩柯呢。”
“唉呀…其实比起对着电脑敲代码，我还是更喜欢和大家一起唱歌。”摩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算练歌练舞很辛苦、就算经常会有突发事件，可是只要和大家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想……我们或许已经离不开彼此了吧；经历过的苦难只会让我们更加团结，更加珍惜对方。”
“……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至少现在，我们拥有彼此。”
摩柯的眸子亮亮的，他大大方方地看着言和。时光冲淡了许多痕迹，可他眼中的光熠熠生辉，一如当年。
是的，至少现在，她们拥有彼此。
言和这样想着，释怀地勾起了嘴角。
老V在办公室里看着剪辑好的PV。采用剪影的表现手法真是一个不错的创新。她的混合颜料这次帮了个忙。他想：青绿，湖蓝，最终会交汇出怎样的颜色呢？
——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她满意地看着画布上的作品，伸笔要去蘸一抹新的颜料。回过头，发现调好的薄荷绿与深湖蓝不知何时混到了一起；交界处，一抹显眼的青赫然列于调色纸上。
“啊，奇妙，太奇妙了。”
“两股冷色交汇，却形成了这样一种富有生机的颜色。”
“清脆而不张扬，伶俐而不圆滑，清爽而不单调。
“那么就用你来上色吧。”
“象征坚强与希望的青，也请继续给予她们一抹明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