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001 子弹 第十二甲子，开年后的第十五周，十八岁生日还有二十天的江秋。 在未知的钟点铃响的时候，他的妹妹江倩会因为其遭受飞来横祸的哥哥而发作。 当人类优先考虑利益而不是感情时，人类离灭亡更近了一步，装作无所谓的江秋举起咖啡，但见杯子已经见底。 15点53分，分针一次贪婪地摆动，指向54分。 江秋坐不住了，他把咖啡杯沉重地落在桌面，起身走向门外。 “你要是再去抽烟，也许二舅明天就知道了。” “你管的着嘛。” 手机毫无征兆的彩铃播放着江倩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歌曲，眼前的这个不成熟的哥哥正在离自己远去。 走马灯似的画面剪影一闪而过，她拉住正要出门的江秋。 门外呼啸而过一颗尾光是橙色的子弹，江秋叛逆的长发像狂风卷起的窗帘飘起。 时间好似骤停，又在江倩第一次产生“让这时间就这样停着吧”的想法时，更多的子弹打碎了时间停滞的假象。 打破了平凡生活讨厌而热爱的泡影。 指向零点的秒针，牵一发而动全身，将分针和时针带向下一个位置。 江倩的脸颊上飞溅泼墨式的鲜血，涣散的双目失去了聚焦，嘴里丧失了味觉，只觉得一阵心是苦的，泪痕是苦的。 无力的喊叫声不是嘶哑的使嗓子发疼，而是洒满了盐觉得齁咸。 当未来的她，拥有一个复仇的身份时，他会想起江秋小时候天真无邪与他共享童年记忆的照片，也被飞驰而来的子弹击碎玻璃相框，四分五裂。 玻璃渣飘飞于空中，第一个念头是永远无法复原的心痛。 “Vallair gurhovr——” 江倩怀抱着的哥哥消失在她的胸前，陌生的语言响起后，她四顾寻找明明中单负伤的哥哥。 “……”身后出现的一对黑衣人，一人拖着腹部鲜红的江秋，一人朝自己走，沉默的走过身前，在门外跃步消失的没有踪影。 “别再靠近。” 江倩没有想法地只是往生命堪忧的哥哥走去，但遭到阻止。 “我们会救他的。”黑衣人是女性，“请你配合。” 门外的枪声逐渐停息，暂时的停息，再次夺门而入的黑衣迅捷的身影像是在说道。 “……”江倩担忧的神情，再冷血的人也无法忽视。 “我们是隶属于政府部门的秘密组织，你的家属身负重伤，我们将带回我们机关进行治疗。” “我也去。” “你不能去。” 江倩顶天立地挡在大门门口，双臂毫无顾虑地张开阻挡。 屏幕中的画面于此处戛然而止，从头开始播放着这一发生在普通人家中的意外入侵事件。 “局长，视频里的女子现在被安置在会议休息室里。” “带我去见这个男的。” 医护室的门外人来人往，像是只有证券交易所才有的吵闹感。 红色的“手术中”在两个半小时后，变回象征结果的绿色。 “情况。” 走出来的医生还在脱泛红的手套。 “不乐观，但已经是奇迹了。” “我不是在问人。” “子弹…子弹很特殊，并不是常见的元素构成的，要送到科研室进一步分析观察。子弹在遇血后发生了活性反应。” “带我去看。” “我觉得我觉得……” 局长推门而入往里走。 “我觉得应该不能说是活性。” “是神性……”局长低声细语。 局长欣赏般望着失重的子弹，子弹悬浮着，环绕江秋飞行。 进来的局长秘书看到此景时停顿片刻。 “局长，那个江倩该怎么处理？现在在休息室情绪很不稳定。” 黑白监控画面里的江倩，身体四周的地面上纷纷扬扬，都是被她推倒在地的无辜的桌上物品。 “南方人真是麻烦。” “注意你的言辞，我们组长就是南方人。” “所以说麻烦啊，还带什么女人到这里来，多愁善感，这是弱点懂嘛？” “这不是你迟到的理由。” “你们两个工作狂，赶这么早，要是拖一会，说不定……” “说不定你的危险想法就得逞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你，傅闲，去，安抚家属心情。” “我？凭什么是我？” “就凭你迟到这一点。” “要你多嘴。” “好了好了，别斗嘴皮子了，这是我身为组长的命令，你快去吧。” 傅闲觉得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因为眼前这个受害者家属上句还在跟他倾诉平日她弟弟种种叛逆行为，下句又对狗血电视剧进行痛批。 他有朝一日也能沦落为一个被倾诉机器，也是在决心成为守城者时不曾想到的，他镇守南城以南，这个远离他家乡亲朋好友的地方和众多来者一样。 犯罪者最大的判决是死刑，如果情节不算严重的，并且自愿到南城当守城者，那么你会活着来到南城。 “我要跟北方通话，现在。”局长径直走向会议室。 “立刻准备。”局长的男秘正在擦拭无框眼镜。 休息室门外传来脚步，随即又传来交流声，会议室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半圆五张席位，并且都是“No connect”的字样。 居右二的席位连上了音频和人物的影像，紧接着是左一左二和右一。 江秋苏醒时，位于正中央的主席也连接上线。 一旁的护士慌张的脚步和随机进来查看情况的医生让江秋疑惑的心油然而生。 “江秋，你遭遇恐怖分子袭击，现在正在医院里。” “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没有受伤在会议室里。” “停，小心小心，你不能下床。” 江秋手捂腹部踉跄着东扶西扶地走出门口。 过往的人流将皙白条纹病号服淹没。 医生眼里是从医十余年中从未有过的惊讶，一直到未来的20天里他会始终认为是自己的医术高明——身中多颗子弹的人竟在手术后几个小时苏醒并直奔而去。 江秋一直到会议室门口都不曾有人敢实质性的阻拦他，像是受到不可违抗的命令，江秋是个被保护的对象，没有人敢动粗。 江倩再难以忍受亲人分隔的痛苦，在傅闲也会有的不经意间走出休息室大门，大门外是充斥着火药味的会议。 江秋和江倩同时开门，胜过巧合地看见了对方，也看见了大屏幕中央惊讶着的脸庞，是熟悉的，他们唯一的亲人，他们母亲的哥哥，他们的的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