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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第二部) 》【法国】巴斯夏 第二部分 经济学与生活(五)

2020-10-02 10:51 作者:虹彩舞夜  | 我要投稿


第二十七章    贸易保护主义四幕剧



1


四幕表演剧 



第一幕 


这一幕发生在市议员彼得的公馆。窗外环绕着翠绿的树丛,三位绅士在熊熊燃烧的火炉边促膝长谈。 


彼得:我说,虽然大家都吃饱喝足了,但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像火炉那样使人感到温暖。你们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种愉快的享受。唉,然而,有多少人像洛伊德维奥特一样:“要靠哈气来温暖双手, 因为没有生炉的柴火! ”可怜的人类啊!肯定是上苍让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行善的想法。你们可以看到那些看着长势还不错的树木吧?我想把这些树砍了,免费分给穷人用来生炉火,而且等砍完之后把砍树的斧头也一并送人。


鲍尔和约翰:什么!免费? 


彼得:也不是全部免费。假如我要这样做善事的话,很快就会将我的财产挥霍一空的。我估算过,这片树木的总价约为1 000里弗,砍下来之后获得的收入,将比原来多很多。


鲍尔: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把树木砍掉,获得的收入肯定比你邻居的要高,因为你给树林做过保养而他们没有。如果树木被砍掉,就只能当作废柴,烧火用,这就与其他的树木没有区别,每车树木的价格也就不可能比其他的高出一个里弗。


彼得:行了,别说了!各位理论家先生,请记住我是个实干家。我会很好地维护自己商人的声誉,不会让人把我当成傻瓜的。你觉得我会以漂木的价格来销售我的木头,并且还乐在其中吗?


鲍尔:你只能按这个价格出售。 


彼得: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假如在巴黎销售漂木不被允许呢? 


鲍尔:那情况就不一样了,然而你如何才能阻止销售漂木呢? 


彼得:给你说实话吧。漂木想要进入这个城市,必须每要缴纳10苏斯才被允许。明天我就说服议员们把关税提高至100、200、300里弗——简单地说,让关税提高到一根圆木也别想进入。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果那些幼稚的人们不想被冻死,就必须从我的木场购买柴火。他们持续不断地来我这里买木头,我会按重量出售,定价堪比黄金。虽然这是一场经过周密规划的看起来很不错的慈善活动,但我将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鲍尔:真是个绝妙的计划!它倒是给我了启发,使我想到另一个同样有效的方案。


约翰:请告诉我们是什么方案,也是所谓的慈善活动吗?


鲍尔:你认为诺曼底盛产的黄油怎么样? 


约翰:特别好吃。 


鲍尔:或许吧!刚吃到嘴里的前几分钟觉得还可以。但是吃这种黄油你会不会觉得嗓子像被灼烧啊?我准备在巴黎生产质量更好的黄油。我准备饲养四五百头奶牛,把牛奶、黄油和芝士分给穷人。


彼得和约翰:什么?你也做慈善? 


鲍尔:别胡说!我们始终都要维持良好的慈善形象。这是一个很好的形象,就算是假面目,但对好多事情来说,这是最好的借口。我将我的奶油卖给人们,人们支付给我金钱。你觉得这是正常的销售行为吗? 


约翰:按照《贵人迷》里面的说法,这就不能算。然而无论你用哪个词来称呼,你都会葬送了自己。巴黎在饲养奶牛方面怎么能跟诺曼底相提并论呢?


鲍尔:我的优势是能够节省运输成本。


约翰:那好吧,然而即便加上这项成本,诺曼底还是比巴黎强很多的。


鲍尔:你认为只要在价格上占有优势就可以战胜他人吗?


约翰:这是常识。实际上,你就是被别人战胜的人。


鲍尔:没错,跟堂·吉诃德有一样的下场。但是桑乔也有不走运的时候。约翰,我的朋友,你怎么能忘了入市税呢? 


约翰:入市税?这与你的黄油又有什么关系呢?


鲍尔:从明天起,我要申请保护。我要游说公社禁止诺曼底、不列颠的奶油进入巴黎。如果公社能够同意的话,人们就只有两种选择:选择不吃黄油;如果想吃的话,就只能到我这里来买,并且价格由我来掌控。


约翰:先生们,我必须要承认,我已经深深地佩服你们的人道主义行为。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已经做了决定,不会有一个人认为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市议员。彼得,熊熊烈火已经燃烧了你的激情;鲍尔,黄油也激发了你的聪明才智;现在,我认为我的灵感也被这块腊肉唤醒了。明天,我要提议,不干净的动物不可以进入希伯来,由我独家经营管理,既包括生猪也包括猪肉。这样一来,我要在巴黎市中心建造最好的猪圈,我将变成养猪户和屠夫。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善良的巴黎人怎么能不到我的店铺买猪肉。 


彼得:不要着急,先生。假如你通过这种方式提高了黄油和腊肉的价格,你会减少我从木头中获得的利润。 


鲍尔:是啊,这会让我的方案失色不少,因为我的受益会使你们的木头和火腿收益减少。


约翰:假如你们以高价将柴火和黄油出售给我,我再以高价将腊肠出售给你们,哪里还有什么利润可挣呢?


彼得:好了,我们不要再为此争论不休了,我们可以进行合作和协商。另外,只看重一己私利并不是明智的做法,还应该考虑到整个人类。我们相信每个人都是充满热情的,难道不是吗? 


鲍尔:说的很对,人们在吃面包时应该有可以涂抹的黄油。 


约翰:毋庸置疑,人们的餐桌上还应该有一些腊肉。


全部:为慈善欢呼!人道主义万岁!明天在市政厅将掀起一场风暴。


彼得:噢,差点忘记了。补充一句非常重要的话。我亲爱的朋友们,在这个自私自利的时代,没有什么是值得信赖的了,最纯洁的动机常常遭到误解。鲍尔,你搞定本地木头的事情;约翰,你解决本地黄油的事;而我,将竭尽所能做好本地猪的供应。这样的话,就可以免遭恶意的猜忌了。 


鲍尔和约翰(起身离开):绝对是个聪明的家伙!



2


第二幕 


市议会会议 


鲍尔:各位同仁,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木头像潮水一样涌入巴黎境内,这导致了巨额的资金外流。这样下去,用不了三年的时间我们就会陷入崩溃境地,到那时候,穷人们的情形又会是什么样呢?(人们的欢呼声)让我们禁止进口所有木头。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是因为我全部的木头加起来还不够制作一根牙签。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完全不带有一点儿个人利益色彩。(听听!听听!)而彼得所拥有的一批树能使巴黎市民的燃料供应得到保障,巴黎就不必再依赖约纳的木炭商人了。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假如这些拥有森林的外国人突然不再给巴黎提供木头的话,我们就将被冻死。所以,我们应该禁止从国外进口木头。如此一来,我们既不会把钱流失掉,也可以在国内建立木头砍伐产业,为工人的就业和收入提供新的途径。(掌声响起来) 


约翰:对于前面这位优秀发言人所提的建议,我非常赞同,他是一个很重视人道主义的人,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只不过不能再让这种肆意妄为的不受约束的出入维持下去了,这会给我们的市场带来诸多竞争,因此,那些在任何商品的生产中处于弱势的群体就没有任何保护可言,铺天盖地的竞争就会把我们淹没,巴黎的工业也将会毁于一旦。政府要做出明智的决策,通过征收选择性关税,使生产条件趋于相同,允许生产成本比巴黎高的外地商品流入巴黎,这样我们才能免于不平等竞争。比如,我们怎样才能让产自于巴黎的牛奶和黄油与产自不列颠和诺曼底的一较高下呢?先生们,不要忘了,布里多尼人在土地、草料和劳动上的花费远少于我们,难道为了使机会均等我们不应该征收城际保护关税吗?我提议牛奶和黄油的关税应提高1 000%,假如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更高。尽管这样做会支付更多的钱,但他们的工资也相应提高了。我们应该看到牛圈和奶制品增加了,奶油产业获得了迅猛发展,新工厂也应运而生。我从来就没有出于利益的考虑要求你们赞同我的提议。我不养牛,也不会养牛,我只是尽量帮助那些劳苦大众。(欢呼,掌声) 


彼得:在这次会议中,能看到各位政界要员如此纯正的居心、如此振奋人心、如此费尽心机地从人们的最大利益出发,我感到十分欣慰。(欢呼)我对他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感到无比敬佩,这实在是再高尚不过的情操了,我别无他法,唯有向他们学习。在他们的提议之后,我还要再加一个提议,就是不允许普图瓦的猪进入巴黎。我并不准备自己养猪或卖猪肉,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因自己的脸面而保持缄默,然而这并不是一种使人丢脸的做法。先生们,不然的话我们就得向普图瓦的农民支付酬金,他们毫无顾忌地进入我们的市场,控制一些原本由我们自己经营的产业,在把他们的腊肠和火腿倾销给我们之后,他们怎么不从我们这里购买一丁点儿东西呢?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假如这个产业从普图瓦迁到巴黎,就能给巴黎工人带来新的工作机会。那么,先生们,很有可能,就像莱蒂布杜瓦具体而微的见解,我们的全部腊肉都是从普图瓦买来的,而我们却没有把任何物品出售给他们,而是提供了资金。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可以支撑多久?所以,我们坚决反对这帮欲壑难填、心肠歹毒的竞争对手在我们这里倾销商品,导致同样的商品我们自己都无法生成。议员们,巴黎给了我们充分的信任,让我们不要辜负了这份信任。人们需要工作,我们就为他们创造工作的机会;假如要他们为腊肉多支付一点钱,我们至少能以大局为重,不惜牺牲个人的利益来成全大部分人的利益,履行一个具有清晰头脑的议员应尽的义务。(雷鸣般的掌声)


一个声音说:我听你们谈到的很多事情都是关于穷人的。然而,为他们提供工作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被剥夺的木头、黄油和猪肉的价值远非工作所能带来的。 


彼得、鲍尔和约翰:需要对我们的提议进行投票表决,投票决定我们的提议是否被采纳,远离乌托邦、理论家和形而上的思想家,投票决定!投票决定!


(三个提议被通过了)



3


第三幕 


20年以后:

雅克·波霍姆和他的儿子


儿子:父亲,做决定吧,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离开巴黎了,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安身立命之地了。不仅没有工作,而且商品的价格也高得承受不起了。 


父亲:孩子,一个人颠沛流离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你是不会知道的!


儿子:那总比饿死好吧。 


父亲:孩子,你走吧,去寻找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居住吧。而我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这里,因为你的母亲、兄长和姐妹全部都长眠于此。我希望与这些先我而去、留我一人在这个凄凉之地死去的亲人们做伴。 


儿子:亲爱的父亲,振作一点。我们会在别的地方找到工作的——普瓦图、诺曼底或者不列颠。听人说,所有巴黎的工厂正在逐渐转移到这些遥远的城市。 


父亲:这不难理解。因为不能把木头和食物继续卖给我们,这些地方的人就不会生产超出自身需要的产品。无论时间和资金是否充裕,原先由我们提供的商品,他们都会自己来生产。


儿子:如同巴黎不再继续生产精致的家具和精美的服饰,转而去种树、饲养猪和奶牛一样。尽管我年龄还不大,但还对大商场有些印象,还记得那些优雅的左邻右舍,碧草连天、树木繁茂的塞纳河畔以及繁忙的码头。


父亲:当内地的一座座城市相继兴起,而巴黎却变成了一片荒凉之地。倒退得令人深感意外!这一切后果都是由三个议员的误导造成的,再加上公众的愚昧,我们才会面临这样的灭顶之灾。


儿子:父亲,跟我说说这段往事。 


父亲:这件事并不复杂,为了提供新的就业机会在巴黎建立三个新的产业,进口木头、黄油和猪肉都会遭到他们的禁止。他们硬是授权给自己为公民提供商品的权利。首先,他们让价格不断上涨,任何人都没有购买这些商品的充足的收入,购买了少量的商品就已经囊中羞涩了,再也没有额外的钱去买其他物品。这给巴黎的所有产业带来了致命的打击,没多久,当其他城市的所有市场都不再接纳巴黎的产品时,这些产业的衰落速度就更快了。贫困、死亡和移居等使巴黎人口减少。 


儿子:这种状态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啊? 


父亲:当巴黎变为森林和大草原时。 


儿子:这三个议员一定赚得盆满钵满了吧。


父亲:一开始他们得到的利润确实是很丰厚,可是好景不长,最后也难逃厄运。 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呢?


父亲:你眼前的这片废墟曾经是一栋绿树成荫的豪华公馆。假如巴黎一直扩张下去,彼得可以收取远比今天的卖价高很多的租金。 


儿子:那现在的状况又是如何发生的呢?是因为他的竞争对手不存在了吗?


父亲:卖者之间没有了竞争,买者之间的竞争也日益衰弱,直至巴黎变为荒凉之地,彼得那些林地的价值也就当于邦迪森林中面积相当的一块林地而已。如此一来,与其他所有的不公正没有什么分别,垄断也为自己埋下了自我毁灭的祸根。 


儿子:对于你所讲的内容,我还是不太懂,但是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巴黎衰落了。难道一点都没有办法取缔这个20年前彼得和他的伙伴们在市政会议上确定的不公正的法律吗?


父亲:让我来给你讲一个秘密。在巴黎我就是干这件事的。我要得到人们的帮助,要在他们的帮助下把关税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铲除在他们头上转嫁的致命法规,这些法规就像寄生虫一样仍在潜滋暗长。 


儿子:你可以肯定这样做就能成功吗?


父亲:呃,正好相反,这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彼得、鲍尔和约翰之间很有默契,为了不让其他地方的木头、黄油和猪肉出现在巴黎,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何况还有很多人的支持,对于这三种受保护产业给自己带来的工作,这些人看得非常清楚,他们知道需要多少伐木工人和牧牛人,他们都可以去应聘。然而,他们不可能清楚地知道,在贸易自由的条件下,自己能提高多少就业率。 


儿子:假如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些,你应该给他们讲明白。


父亲:孩子,像你这么大的人总会自以为是。就算我写下来,也没有人会去看我所说的话,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阅读的时间。他们由于生活所迫不得不废寝忘食地工作,才能维持生计。一旦我说出来,我就会遭到议员们的封口。所以,人们会长期在歧途上跋山涉水,那些政党对公众的热情只增不减,他们更愿意面对未来的问题而不是纠正之前的错误。所以,我将要解决一个问题并对付当前的两大力量——民众和政党。哦!我似乎已经感觉到了,有一场可怕的风暴正面目狰狞地盯着胆敢质疑植根于国家制度的那个莽撞的人,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把他吹得头昏眼花。 


儿子:公正和真理将与你同行。 


父亲:但武力和舆论都掌控在他们手中。要是我还年轻就好了!然而岁月不饶人,我的全部力量已被苦难所耗尽。


儿子:那么,父亲,拼尽你余下的所有力量为你的国家效力吧。为了这项解放事业而努力奋斗吧,我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完成您未完成的事业的。 



4


第四幕


群众起义 


雅克·伯霍姆:巴黎人,让我们去向议会要求实施城市关税改革;要求将关税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所有的公民都应该拥有自由,自主选择去合适的地方购买木头、黄油和猪肉。 


群众:自由万岁! 


彼得:巴黎人,千万别受那个词的误导。假如你连钱都没有,自由又从何谈起呢?假如你没有工作,本钱又是从哪里来呢?巴黎可以生产像邦迪森林那么便宜的木头、像普瓦图那么廉价的肉以及像诺曼底那么物有所值的黄油吗?假如不顾成本放任这些颇具竞争力的商品大量涌入的话,我们的伐木工人、养牛工人和猪肉商贩又会有什么样的处境呢?离开了保护,巴黎将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群众:保护万岁!


雅克·伯霍姆:保护?真正得到保护的是工人们吗?经营木头的商人也应该面对竞争,难道你们不需要与别人展开竞争吗?他们不具备立法提价的权力,除非同时要求立法提高工资报酬。难道平等不是你们追求的目标了吗? 


群众:平等万岁!


彼得:千万别相信这个鼓吹者的鬼话。我们确实提高了木头、黄油和猪肉的价格,但我们这么做是为了给工人带来更高的待遇。我们这样做完全是出于慈善之心。


群众:慈善万岁!


雅克·伯霍姆:假如你可以通过城市关税来提高工资,就不应该通过关税来提高商品价格。巴黎人民需要的是公正,而不是慈善。 


群众:公正万岁!


彼得:正是商品的高价格才能带来高工资。


群众:高价格万岁!


雅克·伯霍姆:假如黄油的价格很高,究其根本不是因为你们支付给工人的工资高,甚至也不是你们得到的利润高,主要是由于巴黎糟糕的产业布局,因为那些本该在乡下生产的商品,你却坚持让人们在城市里生产;而那些本该在城市里生产的商品,你却坚持让人们在乡下生产。这并没有带给人们更多的就业机会,仅仅是调换了工作种类罢了。不是人们的工资提高了,而是他们不能再以低廉的价格来购买任何商品。 


群众:低价格万岁! 


彼得:这个人企图用花言巧语来蛊惑人心。让我们更直接地来审视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吗?假如允许黄油、木头和猪肉进入的话,我们就会被淹没在这些商品中,难道这些过量的商品就不会拖累我们吗?所以,要脱离这种新型入侵,别无选择,只有将我们的大门锁得紧紧的;要想保持商品高价格,也只能通过人为地制造稀缺来实现。 


稀稀拉拉的几个声音:稀缺万岁! 


雅克·伯霍姆:让我们来对这个问题的正确性商讨一番。把巴黎的全部物品都分配给巴黎人民,假如巴黎的肉、黄油和木头全部都变少了,那么每个巴黎人所能得到的数量就会相应地随之减少。现在,假如我们禁止进口这些商品,与允许进口时相比,商品的数量就会减少。只有商品总量充足了,我们每个人能够得到的商品才会更多。


群众:充足万岁!


彼得:他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他永远都不会让你们知道,限制竞争是对你们有利的。 


群众:反对竞争!


雅克·伯霍姆:虽然说得滔滔不绝,他们不可能与你们共享由限制措施带来的好处。 


群众:反对限制!


彼得:对我来说,假如让贫穷的牧牛人、养猪人的日常生活无法维持下去,如果让他们成为理论的牺牲品,那么正常的公共秩序将无法得到维持。工人们,那个人是不能相信的,他是无情无义的诺曼底人的代理者,他从那里得到命令。他是个叛徒,应该对他处以绞刑。


(群众默不作声)


雅克·伯霍姆:巴黎人,我今天讲到的所有事情,早在20年前就已经讲过了,当时彼得正准备通过牺牲你们的利益借助城市关税的帮助来牟取私利。我不是诺曼底人的代理者。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对我施以绞刑吧,但这丝毫不会使你们的处境有所改善。朋友们,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雅克·伯霍姆或彼得谁更该死,而在于你们是不是真的对自由贸易感到害怕,你们是否受到了限制的伤害。


群众:我们需要的不是绞死哪个人,我们需要的是个人自由。



第二十八章     鲁滨孙与星期五的争论



1


“什么是限制啊?” 


“限制就是部分禁止。”


“那什么又是禁止?” 


“禁止就是绝对限制。” 


“那这两个词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这两个词之间仅仅存在着程度的不同而已。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圆上的弧与圆本身的关系来表述。”


“所以,如果禁止是不利的,那么限制也必然不会带来什么好处。”


“圆上的一段弧实质上也就是圆的一部分啊。” 


“那么笼统地用来称呼限制和禁止的词语是什么呢?” 


“保护主义。”


“保护主义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呢?” 


“人们为了得到同样多的成果需要消耗更多的劳动。”


“人们为什么会对保护主义制度如此情有独钟呢?”


“因为,当在自由贸易下人们为了得到等量的成果需要消耗更少的劳动时,人们会因表面上的劳动减少而感到害怕。”


“为什么说是表面上的劳动呢?” 


“因为节省下来的劳动可以用在别的事情上。” 


“别的事情,什么事情啊?” 


“这不能确定,也没有确定的必要。” 


“为什么?”


“因为,假如只用原来9/10的劳动就可以生产法国消费者所消费的全部商品的话,至于人们将节省下来的那部分劳动去获得哪些新的满足,谁都不会知道。有人或许想穿得更体面一些,有人或许想吃得更营养一些,有人或许想得到更好的教育,还有人或许想得到更多的快乐……” 



2


“请对保护主义的作用和效果进行一番解释和说明吧。”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对复杂的案例进行考察之前,让我们先从一个很简单的事例开始吧。” 


“请简单举例说明吧。”


“知不知道鲁滨孙·克鲁斯是怎样在没有锯的情况下制作出一块木板的?”


“知道,他先把一棵树砍倒,接着分别从两边开始用斧头修整树干,终于修整出了一块厚木板。” 


“这样他是不是耗费了很多劳动?” 


“足足两个星期。”


“那段时间他靠什么生活啊?”


“他的储备啊。” 


“斧头有没有发生变化啊?” “有啊,斧头最后变得很钝了。” 


“一点没错。也许你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就在鲁滨孙·克鲁斯准备拿起斧头砍树时,他看到海浪把一块厚木板冲上了沙滩。”


“呵,真是太幸运了!他是不是赶紧跑过去捡了呢?”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然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并进行了下列推理: 假如我去捡那块木板,只要花点力气把它扛回来就可以了,所需要的时间只不过是在沙滩和山崖之间走一个来回而已。 然而,我要是自己用斧头制作一块木板的话,首先,所花费的时间肯定要足足两周;其次,这会让我的斧头会变钝,我还得经常磨斧头才能保持锋利;此外,我的储存也将被我消耗,我必须要花时间来充实我的储存。如此一来,劳动就是财富。很明显,假如我去海滩把那块飘来的木板捡回来,只会使自己的利益受损。目前保护我的个人劳动才是最重要的,幸好我很清楚这一点,我甚至不惜多跑几步路把那块木板踢回大海里去!”


“多么可笑的逻辑啊!”


“也许是吧。那些通过禁止进口外国商品的方式来对自己的国家实施保护的推理与上述的推理方法没有什么区别。他把能减少自己劳动的木板踢走了,其目的只是让自己付出更多的劳动。所有这些劳动都不会带来利润,甚至海关官员的劳动也是如此。鲁滨孙把漂来的木板踢回到大海当中所耗费的辛苦劳动就是很好的说明。只要把国家当作一个整体来看,你就不难发现,这些国家的逻辑推理与鲁滨孙的思路如出一辙。”


“难道他不明白可以用节省下来的时间做些别的事情吗?”


“别的什么事情呢?”


“只要一个人还有未能实现的愿望并且时间允许的话,他总是有事情做的。我没有必要在这里逐个列举出他可能会做的事情。” 


“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说出他可能忽略的事情。” 


“我始终都认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完美的,他混淆了劳动与成果,最后又混淆了劳动与取得方式,我马上就证明给你们看……”


“没这个必要了。真实的情况是,以最简单的方式揭示限制或禁止制度会造成某种错觉。假如人们通过这个例子,认为事情看上去很荒唐,其原因在于这个例子中消费者与生产者其实是一体的。”



3


“因此,接下来,我来举一个稍微复杂一些的例子。”


“好的。过了一段时间,在鲁滨孙遇到了星期五后,他们把各自的资源集中起来,联合经营一家‘公司’。


上午,6小时打猎的成果是4筐猎物;

晚上,在园子里工作6小时,采摘了4筐蔬菜。


有一天,有一艘大船造访了绝望岛。从船上走下来一个英俊的外国人,在得到许可后,他坐到了这两位独居者的旁边。他品尝了园子里生产的蔬菜并认为非常不错,主人送别他的时候,他对主人说: ‘慷慨大方的岛主,我居住的地方出产的猎物比这里还要多,但是那个地方的人对园艺一窍不通。假如你们愿意用2筐蔬菜进行交换的话,我每天晚上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给你们带来4筐猎物。’ 


听了这些话,鲁滨孙和星期五要回去好好商量一番,他们的讨论非常有意思,下面是他们讨论的全部内容。 


星期五:朋友,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鲁滨孙:千万不要上当!假如我们答应的话,我们就毁了。


星期五:真的是这样吗?我们认真地计算一下。


鲁滨孙:我都已经计算过了,得到这样的结局是毋庸置疑的。这种竞争只会让我们的狩猎产业衰亡。 


星期五:我们要是接受猎物的话会产生哪些不同呢? 


鲁滨孙:你的书生气太重了!这不再是我们劳动的产品。


星期五:没有关系,因为如果要得到这些,我们必须付出一部分蔬菜作为代价! 


鲁滨孙:我们能得到哪些好处呢? 


星期五:我们需要花费6小时的劳动才能得到4筐猎物。这个外国人只要我们用2筐蔬菜进行交换,我们只需花3小时就能生产出这2筐蔬菜。所以,我们获得了额外3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 


鲁滨孙:你还不如说他们使我们的生产活动减少了,这正好是我们所损失的。劳动就是财富,假如节省了1/4的工作时间,我们相应就会减少1/4的财富。 


星期五:朋友,你犯下一个很大的错误。在进行交换之后,我们会得到同样多的猎物、同样多的蔬菜,但多出了3小时的自由支配时间。这就是我所谓的进步,否则世界上完全就不存在任何进步了。 


鲁滨孙:你是站在总体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我们怎样利用多出的这3小时?


星期五:我们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鲁滨孙:啊!我找到你的症结所在了。你不能具体说出能做哪些事情,别的事情、别的事情——只是这样一说罢了。


星期五:我们可以钓鱼,可以对我们的小屋进行装饰,可以读一读圣经。


鲁滨孙:乌托邦!谁知道我们应该做其中的哪件事情?还是每一件我们都应该做呢?


星期五:嗯,假如没有尚未得到满足的事情的话,我们还可以好好休闲一下。休闲对人不是有很多好处吗? 


鲁滨孙:然而,假如人们整天都无事可做的话,将会被饿死。 


星期五:我亲爱的朋友,你走进了一个危险的怪圈。猎物和蔬菜的供给并不会因为我所说的休息而有丝毫的减少。你是不是忘了在国际贸易下,我们每天进行9小时的劳动所获得的食物与我们以前劳动12小时所得到的食物一样多。 


鲁滨孙:你很明显不是在欧洲长大的。你看过《主导产业》吗?这本书中讲道:‘节省下来的全部时间都是损耗。最重要的是生产,而不是消费。假如我们所消费的不是我们通过劳动直接生产的,就不存在任何价值。你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很富裕吗?其衡量标准不是你欲望的满足程度,而是你的努力程度。’这就是《主导产业》向你讲述的道理。对我自己来说,我不是空泛的理论家,我只看到我们失去了狩猎业。



4


星期五:多么深刻的见解啊,然而……


鲁滨孙:不存在什么然而。而且,就算考虑到政治原因,也不应该让这些来自贪得无厌的外国人的商品踏入国门一步。 


星期五:政治原因! 


鲁滨孙:没错。首先,他们给我们提供的这些商品是他们的优势产业。


星期五: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反过来,我们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啊。 


鲁滨孙:那么,时间长了之后,我们就会对他们很依赖。 


星期五:而他同样会依赖我们啊。我们需要他们生产的猎物,他需要我们生产的蔬菜,我们的友谊将一直维持下去。


鲁滨孙:你所说的内容都太抽象了!你想让我叫你永远闭嘴吗?


星期五:走着瞧吧。我还是期待能得到一个更好的理由。 


鲁滨孙:这个外国人如果懂得了园艺,而他居住的地方又比我们肥沃。你认为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呢?


星期五:没错。我们与这个外国人之间的关系会变坏,他可以在自己那里以更少的劳动获得蔬菜,他以后将不再需要从我们这里进行交换。他也不需要再给我们猎物,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可以与他进行交换的东西了,因此,我们就会回到今天你所喜欢的这种状况。


鲁滨孙:真是顽固不化!难道你没有看到,他会通过倾销他的猎物来毁掉我们的狩猎业?他还会向我们倾销他们的蔬菜,使我们的园艺业一败涂地。 


星期五:然而除非我们能给他别的东西,也就是我们能够找到生产可以节省我们的劳动的其他东西,这种情形会发生。


鲁滨孙:其他东西、其他东西!你说了半天无外乎这个。你太脱离实际了,我的朋友。你的脑子都被不切实际的想法占据了。


这场争论持续了很久,双方各执己见,胜负难分。然而由于鲁滨孙可以对星期五产生影响,所以他的观点就占了主动。


当那个外国人来询问是否可以接受他的建议时,鲁滨孙对他说:‘外国人,如果要我们接受你的提议,必须向我们保证两件事情:第一,你们的猎物一定不能比我们岛上的还多,因为我们要保证同等条件;第二,在这笔交易中造成的损失你们要接受。因为不管是哪笔交易,总会出现一方得利、另一方受损的情况,如果你不承担损失的话,就会使我们的利益受到损害。你觉得怎么样?’


‘这可不行。’外国人说。接着,他大笑着走回了他的大船。” 



5


“要不是鲁滨孙的想法如此荒唐的话,故事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令人遗憾的结局。” 


“欧特维尔委员会甚至比他还要荒唐。”


“哦,他们的情况特殊。在你讲述的这个例子里,首先,这个人过的是独居生活,然后(结果是相同的),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国家。这离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世界很遥远,由于劳动分工、商人和货币的存在,都会使情况变得不同。” 


“这些条件并不会改变交易的本质,但确实会让交易变得更复杂。” 


“什么?简单地以货易货的交换方式怎么能与现代商业相提并论呢?” 


“商业只不过是在一个更大的范围内的以货易货而已。从本质上来说,商业和以货易货是相同的,就像小规模劳动与大规模劳动本质上是相同的一样,或者就像在重力的作用下,一颗原子的移动与一颗星球的移动本质也是相同的。” 


“那么,如同你所看到的,鲁滨孙的观点毫无说服力可言,我们的贸易保护主义的观点不也是无凭无据的吗?”


“是的。由于所处的环境变得更复杂导致错误变得更隐蔽了。”


“那样的话,怎么不用当前的情况做例子呢?” 


“很好。在法国,由于传统习俗和气候的影响,衣服是不可缺少的物品。制作衣服和拥有衣服两者谁更重要呢?”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为了有衣服穿,你必须要先制作衣服。” 


“这倒未必。得有人做衣服,你才有衣服穿,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消费衣服的国家和个人一定要亲自做衣服。你穿的华丽的衣服并不出自你之手,法国人早餐喝的咖啡也并不产自于法国。” 


“然而我买了衣服,法国人买了咖啡。”


“确切地说,是用什么来买这些东西的?”


“用货币买的啊。” 


“然而你并不生产用于制造货币的金属,法国也是一样。” 


“我们购买金属。” 


“用什么购买啊?”


“是通过卖给秘鲁的商品交换的。”


“所以,事实上,你用自己的劳动换来了衣服,而法国人则用劳动换来了咖啡。”


“确实如此。”


“所以,消费什么并不是就要亲自生产什么吧?” 


“不会啊,假如我们生产用于交换的其他东西的话。”


“换句话说,法国可以通过两种途径来为自己提供需要的衣服。一种是自己生产加工;另一种生产别的东西,再用别的东西去交换衣服。哪一种才是更好的途径呢?”


“我并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种在付出等量劳动的情况下,可以得到更多衣服的途径不就是更好的途径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似乎是这样。” 


“通过自由选择的方式来获取衣服或者通过立法来加以确定,这两者哪一个更有利于国家呢?不妨确定一下哪一个会更好。”


“在我眼中,自由选择会更有利于一个国家,其原因在于,人们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总是明智的。” 


“法律禁止进口外国的衣服,这意味着法国要想获得衣服,就必须由自己来生产,禁止生产别的东西去换取外国衣服。”


“的确是的。”


“由于国家用法律强制要求人们生产衣服、不允许生产别的东西,其原因是别的东西需要消耗较少的劳动(要不然就不需要用法律手段进行干预了),所以,实际上也就是说,如果法国自行生产一定量的劳动的话,只能产出1米的布料,而用相同的劳动生产出的其他东西通过交换可以得到2米的布料。”


“这是可以做到的。可我依然有些担心,外国人在向我们出售了布料之后会不会来买我们的其他东西,如果不买的话,我们将承受更严重的损失。不管怎样,站在你的立场上来看,这是个进行反对的理由。你完全赞同,法国通过生产其他东西进行交换而得来的衣服所消耗的劳动,要少于自己生产衣服吧?” 


“毋庸置疑,确实这样。” 


“所以,法国的一部分劳动力将会面临失业。” 


“没错。但这并不会让法国人穿得更差——世界上的一切变化都是积少成多的。这些是鲁滨孙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也是保护主义者视而不见、坐视不理的。这块漂来的木板减少了鲁滨孙两周的劳动时间,至少他可以不用再花费两周的时间制作一块木板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利用这两周的时间进行其他劳动。所以,我们一定要对两种意义上的劳动的减少做出区分:一种作为贫困的结果,另一种作为满足的原因。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假如你认为它们是类似的,你的思维水平也就和鲁滨孙差不多了。在最复杂与最简单的情形下,谬误都是按照持续的时间和强度来判断的,而不是按照劳动结果来对劳动的效用。这就使经济政策更注重劳动的持续时间和强度的提高,从而忽视了劳动效果。”


《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第二部) 》【法国】巴斯夏 第二部分 经济学与生活(五)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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