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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笔记》 清 清凉道人述 (十二)

2023-08-16 20:53 作者:三步一颠  | 我要投稿

续记 十五 杭州皋亭山下住着一位姓赵的人,他是宋朝燕王德昭的后人,到他已是为农。 赵某的老婆已经怀孕十五个月了,但还未生产,他很担心。 某天,赵某在耕田,有位道士经过田埂时,看见赵某后便止步,在上面瞪视良久,出声问赵某“您家中是不是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赵某一听道人问话,身上的毛孔都站了起来,极为吃惊,而后将自己老婆怀孕,过期还未生产的事告诉道人,道人听了,说“我知道了,您与我有夙缘,所以才会出声询问。现在我给你一张符,回去后拿一碗,将它焚烧在碗中,加点水,让你老婆喝下,便能生产,但我劝告你,生下的孩子不能见风,否则对你不利,时间到了,我会再来,为你孩子治疗,你去买些好酒藏着,等我来即可。”道人说完话,向赵某拱手,转身离去。 赵某回家后,拿碗,将符纸放入碗中焚烧,加入水,让老婆喝下;老婆喝下符水后,即时腹痛,没多久便生产,但接生婆发现所生的孩子,面貌有些奇怪,因为在房中黑暗,赵某将孩子抱到比较亮的地方,他见这孩子的头上长有一角,红色的头发,目大而圆,有两个牙齿露出嘴唇外半寸,全身的皮肤是蓝色的,赵某被吓得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忽然,有一阵旋风刮来,赵某手中的孩子随风而去。赵某此时已经惊吓得没办法反应了,眼看着孩子被风刮走,正在此时,赵某听到门外有人叩门,此时方才定下神来,急忙去开门。门外站着道人,道人手上提着一青布囊,赵某见是之前的那位道人,道人对赵某说“你的老婆所生的孩子,是夜叉;你竟然违背我之前所说的,它现在已经乘风而去,三日内它必定会回来吃掉母亲。” 赵某很恐惧,赶紧长跪在地,乞求道人救他们。道人手伸入布囊中取出一符纸递给赵某,说“你先将产母安置到别的房间,将这布囊挂在床前,然后等怪物来了,再除掉它。用我给你的符纸封好囊口,这样它再无法伤害你们。改天我再来取回布囊”道人说完,吩咐赵某取来一杯酒,道人结剑指,往酒中画符,令赵某拿去给老婆喝下,赵妻喝下这被符酒,觉得有一团热气从喉咙一直往下直到丹田,刹时有恶血从下体流出,顿时全身通畅。 道人知道赵妻的恶血已经流出后,说“病根已经去了。”说完喝下一杯酒出门而去。 赵某按照道人的指示,至夜叉返回的时间,他埋伏在房间的隐蔽处观察。到了半夜,房外忽然出现一股旋风,房门被风吹开,这夜叉已经长大,如今有七、八尺高,面目狰狞,夜叉踉跄走入房间,来到床前,伸手去揭幕帐;忽然床上所挂的布囊“嗤嗤”发出声音,囊口忽然大张,套住夜叉的头,夜叉用手去揭布囊,但布囊口越缩越紧,夜叉根本无法脱身。 赵某见夜叉出入气声如牛吼,在原地跳跃,几乎撞上房梁;夜叉身体越变越小,被布囊渐渐吞没,而后一片沉寂。赵某从埋伏处走出,见夜叉跳跃处地板已经成坑,他将布囊拿起,里面有汩汩水声。观看了全过程的赵某此时很害怕,不敢打开布囊,将道人给他的符纸按要求封好囊口,再悬挂起来。 第二天天亮,道人来找赵某,赵某将昨晚所见向道人讲了一遍,道人很高兴,让赵某将家中的女人带往别处。 道人和赵某找一偏僻无人的地方,道人让赵某掘一深坑,之后道人取下封囊口的符纸,将囊中的东西倒入深坑中,赵某见囊中所倒出的是血水;倒完囊中的血水后,道人急忙吩咐赵某“赶快盖上土。”深坑填完土后,盖上石板,道人在石板上画符。道人画完符,对赵某说“这地方五年之内,别让妇人经过,夜叉若再感妇人阴气,将再次复生,复生的夜叉我也没办法治它。我这囊已经被夜叉的血污染了,必须用火来清洗。” 道人让赵某搬来木柴在空地,将布囊放置在木柴上,点火燃烧,柴火烧到一半是,赵某见道人将手伸入烈火中取出布囊,将囊翻内向外,接着又将布囊丢入火中,等柴火烧尽后,他捡起布囊,拍去表面的灰尘,布囊依然青色如新,完好无损,道人将布囊藏入袖口。 赵某上前询问道人的名号以及在哪里居住?道人说“我姓耿,你的曾祖父是我同修,所以我特意来相救,你老婆的怀孕是因为感了异气导致的,今后要是遇到日蚀月食、烈风迅雷以及天地晦暝、急雨冰雹时,皆不可在此种情形下行夫妇事,千万记住。”赵某俯首受教。 道人同赵某回家,喝了一杯酒,向赵某告辞而去。赵某见道人行走如飞,顷刻已不见人迹。 赵某的曾祖父确实好修道,一百多年前,曾经和一位黄冠道人在天目山潜修,估计这位道人就是黄冠道人。 赵某后来在埋葬夜叉的深坑处,筑起高大的围墙围住,之后此地再没出现奇怪的事。 乾隆初年我外祖父程逸斋先生在皋亭山中教学,赵某向我外祖父聊起这件事。 十六 我家乡南门外的城山之阳,有座刘王堂,堂内供奉一红脸长胡子,浓眉巨目的神像,神像的旁边坐着六个人,六人皆头戴兜鍪,身穿甲胄,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有人说“神像是北宋刘韐。”有人说“神像是南宋刘錡。”但是,庙中没有碑记,而且此庙的神像的名字也不在祭祀文中,乡志也不见记载,实在是无法考证前面的两个说法。 世俗人皆称此庙中神明为“东岳延寿司安镇刘王”,我从这个称呼中,想起以前在绍兴时,曾有次到江桥东岳庙,庙里的两庑无小殿,这个东岳庙东面祭祀的是“忠显公刘韐”,西面祭祀的是“忠愍公子李若水”,二人皆是宋钦宗时期殉节的大臣。 建炎初年,高宗在临安,被金兵追杀,他逃到绍兴。按照习惯,凡是为国家而死的人,皇上皆会赠宫殿特别祭祀,在开始建造宫殿时,刘、李二公暂时寄存于天齐之庙,等宫殿建好后,专门祭祀。后人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以为是东岳大帝的手下。 我家乡的神明刘王,人们皆称为“东岳延寿司”,那就是刘韐了,肯定不是刘錡。按照《宋史》记载:刘韐字仲偃,闽北崇安人,靖康初年,以资政学士身份守真定;当时金兵到达城下,刘韐命军队以强弩射击退敌,金兵知道真定有防备,便不敢强势进攻,退兵离开。后来,耿南仲等人害怕刘韐阻梗和议,将刘韐召回京师。在汴梁将要被金人攻下时期,皇上命刘韐前往金营讨论割地议和之事。 金人安排刘贡住在城南的寿圣院,粘罕很欣赏刘韐,想任命他为相,但刘公不答应,当夜他写绝命信给儿子,之后沐浴更衣,开始大口喝酒,最后自己上吊而死,金人感念刘公的忠义而安葬他,并在其安葬处的院墙上遍题此事,以便让人知道。 金兵退后,刘公子子羽寻到刘公安葬处,将刘公收殓,此时刘公面色如生,可刘公已经死亡八十天了。 高宗建炎元年,李忠定公奏请朝廷,说应该褒奖刘公,于是皇上赐刘公为资政殿大学士,谥号忠显。刘公的儿子子羽任官至谏议大夫,赠少傅;二子子翼,直秘阁;三子子翚,为兴化通判;子羽的儿子刘珙为文殿学士,谥号忠啸,刘公的后代皆葬在崇安,世人称“五忠刘氏”。 朱晦庵夫子是刘子羽的门下弟子,我的好友杨笠帆说“忠显的后人皆住在绍兴水澄巷,宋朝时诰敕还在。” 城中会稽界内,有专门祭祀刘韐的祠堂,当地的县官会在春、秋二季祭祀刘公,每到祭祀时间,刘公宗族宗子便会率领族人前往,将诰敕陈于神位前。明朝忠端公是刘韐的后人,我因为在考究刘王的源委而知道,并将他并入。 又,我家乡的新市镇也有刘王堂,庙中的榜额、柱联,是写“南宋太尉威武军节度使刘武穆公”,是刘錡的庙,武穆能在新市被祭祀的缘由,实在是无法考究,或许是附会传讹的人所为,留请诸位多见识、博学的君子考究。 十七 绍兴会稽人余亘字紫辰,年少的时候在丛山寺读书。 某天,他出房门散步,在一佛殿前,遇到一位身穿蓝色袍子,头戴青色头巾的道人,道人留着长胡子,皮肤白皙,身材高大。余亘上前与道人聊天,道人所说的话带着玄妙,出余亘的学识。 余亘极为吃惊,正好自己房中有家人刚送来的好酒,他问道人“您能饮酒吗?”道人说“可以。”余亘急忙邀请到自己所住的房间。 二人喝了几杯后,余亘询问道人的姓名以及在哪里修真?道人回答说“我姓刘名鹤岡,台州仙居人,长年居住在雁荡山,跟随篮景春学习,今天正云游,见天色已晚四处找停脚处,巧被您招待了,真是有缘啊!” 余亘见道人谈吐不凡,心觉这道人的道行应该不错,他问道人“我日后功名如何?” 刘道人站起身,端详余亘良久,随后让他站起身,伸手摸了全身,说“您神清骨厚,将来必定能入翰林;您眉目有威,外官应当能至方面(古时候指一个地方的军政要职或其长官);五十岁后,生命到头了,但有些惨,会暴尸荒野。” 余亘听了道人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他问“为何会如此?” 刘道人摇摇头说“这是您的宿孽啊!要是您能从现在开始修德,或许能改掉这命运;您的运势今年乡试开始。”说完二人酒喝到醉,第二天刘道人告辞而去。 余亘果然今年乡试高中,年纪轻轻便显达,人生发展的轨迹正如刘道人那晚所说,由翰林往四川任藩司到五十岁。这么精准的预言,让余亘经常想起刘道人的话,他行事不敢做满,总给人留一分活路,非分的事儿更是不造作。过五十那年,老婆离世,余亘非常爱他老婆,因过度悲伤而生病,于是向朝廷请求退休回到家乡。 几年后,病越来越重,他把儿子叫到跟前说“我害怕暴尸荒野,这几十年来小心翼翼的做事,从现在以后,我可以放心了,看来我已经免去此祸了。”余亘死后,儿子准备将他安葬在西郭门外的亭山。 余亘下葬的吉时是某天午夜时分,到日期时,棺木从家中运往安葬地。往亭山半途,忽然雷雨大作,抬棺材的人皆躲入人家房中避雨;第二天的黄昏,余亘的棺材才到达安葬处,于是大家又等到午夜,然后封穴,接着各自散去。亭山孤立在田野中,墓地设在半山,山下只有一个守坟人。 一个月后的某天夜里,又下起大雷雨,次日守坟人发现余亘的墓被盗挖,他赶紧向余家人汇报,儿子急赶现场。 到达现场一看,儿子发现父母的棺材被打开,尸体被遗弃在泥泞中,棺材中陪葬的财物被席卷一空,儿子极为悲伤,伏棺而哭。 这时来了一位道人,他对儿子说“您别伤心,这是定数,无法逃避,以前您父亲还年轻时,我已经对他讲过了。” 儿子从小就听父亲说起这事,知道眼前这位道人就是父亲常提起的刘鹤岡道士。他哭着长跪于刘道人前,请求道人指示盗墓人的所在。刘道人说“那些人和您父亲前世有宿冤,所以今世才会对您父亲如此,然而牵连到您母亲,这罪就无法逃脱了。您可以到南门某人家质库,静静观察等候,便会有收获,到时你自然会发现盗墓人。”道人说完,飘然而去。 南门质库(典当铺)的老板们与余家向来交好,儿子来到道人所指的那家质库扮成伙计观察等候。某天,有一位留长胡子的人来典当一枚金钗,儿子一见,这金钗正是母亲棺材中的东西,他忙请此人先坐下,说要到后面鉴定。 儿子从质库后门出去,直奔衙门报案,并带着捕快将那人抓获;经过询问,这金钗是某欠他钱的人的抵款物。捕快马上拘留欠款人,并严加讯问,可这人说他也是向人买的,经过辗转追根探查,最终事件大白,原来盗墓的人是余亘的一位远房亲戚。 以前余亘带着他到四川上任,但这亲戚一向行为不端,余亘经常责备他。前几年看见余亘厚殓死去的老婆,心中生起贪念,之后此亲戚没钱,便叫来几位没钱的人,一起做出这盗墓的行为。那天因为雷雨大作,将余亘棺材误认为是余妻的棺材。 按习俗妻棺在左,夫棺在右,盗墓者因为是深夜,又下着大雷雨,根本无法仔细辨认,情急中将右棺材当是夫人的,挖开棺材盖发现不是,然后再挖开左边棺材,因而两个棺材皆被挖开;因为当时雷声很大,坟地又在半山,种种原因盗墓者虽有这么大的动作,守坟人卻一点都未发觉。 县官极恶人盗墓,于是下令严查,盗墓者皆被抓获,无一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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