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传媒 第三篇章 犬
【前情提要：唤醒了姜柚恩的苏虞莫马不停蹄地前往镇压第143号收容设施的异常事件，另一边的柚恩和莞儿也按着虞莫给的地址前往山区，准备带回失踪已久的安米诺。】
【推荐按顺序阅读苏虞传媒系列作品：
第一篇章《熊》：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20898011
第二篇章《蜂》：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20921749】
【以下正文】
（1）梦
“莫莫，我想开一场演唱会。”苏虞传媒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露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城市雨景，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坐在桌前整理着文件的虞莫惊讶了一下，很快就继续手上的工作，“好啊，是哪个异常需要用这种方式收容？我让副官给你安排——这次多带几队特工，上周的收容事故就是因为人手不足……”
露早轻轻走到虞莫身后，用双臂揽住对方修长的脖颈，用脸颊蹭了蹭虞莫的耳朵，轻声说道：“不是为了收容什么异常……只是单纯的一场演唱会。”
虞莫停住手里的工作，转头在极近的距离和露早对视：“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这些年，死去的人太多了，”露早神色悲悯，“搬迁到第二新百京市的过程里也有很多人牺牲，政府为了对抗异常几乎取消了一切的娱乐活动——这座城市的气氛太压抑了。”
“有道理，”虞莫听到这里也点头表示赞同，“低气压的社会也容易滋生出异常，或许我们真的需要一场演唱会来提振士气。”
“哈哈，我就知道莫莫会同意的。”露早调皮地轻咬了下虞莫的耳垂，蹦蹦跳跳地朝门外走去，“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准备节目！”
“喂，不邀请我作为你的演唱会嘉宾出席么。”虞莫也难得放松下来，畅想着演唱会的盛况。
“嘿嘿，苏总这么忙，最后一首歌的时候来助个唱就好啦。”
“行，”虞莫在笔记本上记上了这一条，又叫住了露早，“对了早早，董事会那边通过了一条决议，要新建一处存放A级异常的收容设施，编号还没定，吉利的数字都用的差不多了——要不这次用你的生日给它编号？”
“才不要，”露早做了个鬼脸，又思考了一会儿，“143这个数字还没被用吧，那就143咯。”
虞莫没想到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眯眼沉吟道：“好怪的数字……有什么讲究吗？”
“你只需要记住这是我帮你取的编号就可以了！”
……
第143号收容设施1号站点外围。
虞莫在车后座上疲惫地睁开眼，对着车窗外安静等候的副官虞美人问道：“我睡了多久？”
“40分钟，”虞美人拉开车门，给虞莫递过去一件西装外套，“您好像在做梦，所以我没有叫醒您，抱歉。”
“梦到一些以前的事情，”虞莫跳下车，看着封锁住整个街区，来往匆忙的特工们神色有些凝重，封锁线内隐约有枪声传来，“报告伤亡情况吧。”
“第143号收容设施位于第二新百京市市郊，周围人口密度不大，但以设施为中心，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所有人员都已失去联络，初步统计有将近5000名平民失踪，收容设施及附近监测站点的特工和研究人员有286人失联，和一小时前突入设施内部的两支机动特遣队通讯业已中断。”虞美人跟在虞莫身后朝封锁线大踏步走去，一边平静地报告着有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可以确定的是，A级异常睡美人已经突破收容，封锁线外围已经受到了梦境使徒的冲击。”
“只有我俩的时候，就不要用那个官方的异常名称了，”虞莫苦笑了下，“你我都知道睡美人的真面目。”
“是白露早小姐。”虞美人微微颔首表示了歉意。
虞莫一边听着副官的报告，一边走到了封锁线的入口，全副武装的特工们对这位董事会成员敬礼致意，并不断上前报告最新的战况和情报。
“副官，检查装备，两分钟后准备进入封锁区。”虞莫只揣上了一把轻便的手枪，目光中满是凛冽的寒意。
所有人都为之呼吸一滞，知道这位苏虞传媒的大姐头正处在气找不到人撒的状态——因为大家都清楚，第143号收容设施里的那个异常，曾经是苏虞莫最为亲密的队友。
虞美人背上一把自动步枪，携带了几个基数的弹药，平静地跟在虞莫身后，一起踏入了封锁区。
“各单位注意！苏总已经进入1号站点封锁区，所有正在与梦境使徒交战的小队和特工立刻撤出！立刻撤出！”
（2）睡美人
露早回到了后台，几个工作人员立刻冲上来，有的为她整理发型和端茶送水，有的为她紧急补妆，剩下的则举着一件华丽的公主服准备给露早换上——这是下一首曲目的演出服。
“刚才发挥得怎么样。”露早一边大口吸着瓶中的温水，一边骄傲地问着上一个节目的反响。
“露早殿下唱得太棒了！”
“真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啊！”
“天籁之音，所有人都为之沉醉！”
工作人员们鼓起掌，西装革履的职业经纪人也走上前来给露早捶背：“就照着这个势头唱下去！这一定会是有史以来最棒的演唱会！”
“那就好。”露早兴奋地撇了撇嘴，扭头问了经纪人一个问题，“对了，还有几首歌？”
“还有最后三首。”
露早看了眼时间，闭上眼睛等着化妆师给自己补上眼影，语气有些埋怨：“助场嘉宾怎么还没到？早该来候场了吧，谁又耍大牌？”
所有工作人员的动作一滞，像是被人一齐按下了停止键，他们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露早，没有任何表情。
经纪人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容：“没关系，嘉宾是谁都无所谓了——露早公主会让这场演唱会被所有观众铭记的。”
工作人员们重新开始了动作和说笑，好像刚才诡异的停顿根本不存在一样。
“今天这么好的演出效果，真是没想到呢，”露早嘿嘿地傻笑了声，“好像在做梦一样。”
经纪人依然微笑着，嘴角的弧度没有一丝变化：“对了，露早小姐，有一件事，一些没票的观众想要强行进场观看，保安们暂时拦住了他们，我们该怎么做。”
“让他们去场馆外等候吧，外面的广场上也有大屏幕直播不是吗，告诉场馆外的粉丝，演唱会结束后我会到外面谢场的——对人家要客气一点，都是粉丝，千万不要跟他们动手哦。”露早十分认真地叮嘱道。
“当然。”经纪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我这就通知保安。”
……
虞美人确认了几名倒在街道上的特工情况，转头对着一旁的虞莫说道：“生命体征正常却无法被外力唤醒，他们的意识恐怕已经进入露早小姐的梦境了。
“留在原地，让外面的人来接手。”虞莫看着这条死寂的街道，吐出了一口浊气——情况比她想象得更糟。
街上到处都是躺在街上昏迷不醒的人，有私家车已经因为司机沉睡而一头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整台车子熊熊燃烧——可车上所有的乘客即使被烈焰灼烧成焦尸，也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
封锁区内就像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入睡，而且再也不会醒来了。
“露早小姐这次的梦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虞美人冷静地做出了分析，“保守估计已经有一万人被拖入了她的梦中，即使这其中只有四分之一被彻底转化为迷失在梦境里的行尸走肉……那我们也要面对几千名梦境使徒。”
像是为了印证虞美人的说法一样，两人所处的长街两头，突然冒出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将两人彻底堵在了街道当中。
黑压压的人群全部紧闭双眼，他们除了脸部以外的全身各处都被粘稠的黑泥包裹着，看上去就像无数蠕动着的蛆虫。
它们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了不属于的人类的嘶吼，大声咆哮着冲向了街道正中无处可逃的两人。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多么美妙的梦境，才让这些人再也不愿意醒来。”虞莫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虞美人，不用留手，这些人彻底变成了梦境使徒……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
虞美人扣动扳机的同时，虞莫头上的冥界蓝蝶业已飞临人群的上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开始抹杀所有企图靠近虞莫的威胁。
冥界蓝蝶已经憋屈了太久，无论是面对小莞熊布偶还是时光装甲，它其实都可以将对方直接送入冥界，抹除掉它们在世上的所有痕迹，只是一直被虞莫所克制着没有出手，所以当它终于面对可以随手抹杀的异常时，这件末日级的A级异常露出了隐藏已久的獠牙。
黑色的旋风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不断被蓝蝶挥动的翅膀送入人群，裹满黑泥的梦境使徒们在接触到黑色粒子的一瞬间便会彻底消失不见，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
这一次虞莫没有必要再留手，被睡美人——也就是白露早的梦境影响转化为这种黑泥怪物的人类已经没救了，他们还会像病毒一样将触碰到的人拖入无法醒来的梦，必须尽可能地消灭它们。
另一边用步枪火力阻滞着梦境使徒们冲击的虞美人冷静地点射着突前的怪物，这位神秘的副官还哼着一首不属于人类语言体系的玄妙歌曲，歌声所覆盖的范围内，黑泥怪物的行动出现了明显的迟缓。
被子弹击中要害的黑泥怪物在濒死之际稍微恢复了人类的特征，他们身上覆盖着的黑泥消退了不少，没人发出哀嚎，只是发出了将死前最后的梦呓：
“妈妈，今晚我可以再吃一颗糖吗——谢谢妈妈！”
“我考上了！我考上重点大学了……”
“我妈答应我们结婚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亲爱的，我找到工作了，明年孩子的学费有着落了……”
“爸！我今天光荣退伍了！咱爷俩去下个馆子庆祝……”
“囡囡，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家看我了，姥姥这儿什么都没准备，我这就出门买菜啊……”
即使是再杀伐果断，虞莫也在听到这些梦境使徒死前的呓语时沉默了：她好像理解为什么那些梦境使徒再也不愿意醒来了。
因为那些美梦都是他们在现实里执念最深，却不可得的东西。
虞美人看出了主官的情绪有些不对，立刻出声提醒道：“苏总，他们已经死了。”
“我知道，”虞莫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这些沉溺梦境不愿醒来的人……也许只是现实里活着太累了吧。”
“是啊，”虞美人轻描淡写地附和，“根据统计，转变为梦境使徒的人有百分之八十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和挚爱，他们在梦境中寻求逃避也可以理解。”
“这个我也知道，”虞莫摇了摇头，清空自己脑中的纷乱思绪，“其中超过半数的受害者都是因为异常而失去了至亲……这就是苏虞传媒存在的意义啊。”
“看起来您不再迷茫了。”
“我什么时候迷茫过？”虞莫大手一挥，蓝蝶刮起的黑色暴风将这一侧的黑泥怪物尽数抹除，“走吧，去第143号收容设施……结束这一切。”
其实虞莫内心一直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早早，你给这些可怜人编织这么多不愿醒来的美梦，一定也很累了吧？
（3）浮生
山呼海啸的喝彩几乎要将场馆的穹顶掀翻，白露早优雅地对着座无虚席的几万观众优雅地躬身谢场。
刚刚结束一曲歌舞的露早微微喘息，却依然元气十足的抓起麦克风，对观众们热情地挥手示意：“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演唱会！”
她休息了片刻，待到疯狂欢呼呐喊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些，这才继续缓缓出声：“这场演唱会我已经期待了太久，相信粉丝们也等待了太久——”
“这个时代算不上有多完美，”露早轻轻擦拭掉眼角激动的泪水，“但我们依然在废墟上建立起了充满希望的第二新百京市，在这里迎来我们崭新的生活。”
“我们不能忘记在这一过程中牺牲的英雄们，”露早逐渐有了几分哭腔，“在这个伟大的重建过程中，很多孩子失去了父母，很多父母失去了儿女……太多人失去了他们的至爱亲朋。”
台下的观众席在露早动人的演说声中传出了低沉的呜咽声，并逐渐蔓延开来，观众席顿时变成了一片悲伤的海洋。
十年前的那场灾难里死去的人太多了，这些年里层出不穷的异常也让普通人的生活变得一团乱麻，所有观众都有认识的人在这动荡的年代离世，人类生来具有的共情能力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悲伤中。
“我们要铭记那些已经离开的人，”露早突然话锋一转，“就算是为了他们，我们留下的人，更要好好活着。”
“下面这首歌，应该每个人都会唱，我也相信这首出自历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的作品，能给我们带来力量和勇气！”
露早用手向后一指，舞台的帷幕拉开，一支管弦乐团已经准备就绪，在聚光灯下蓄势待发。
“让我们一起合唱这首《欢乐颂》吧！”露早双手高高举起，整个人随着乐声雀跃地跳动起来，“忘记悲伤，让今晚变成欢乐的海洋！”
欢快的旋律和歌声很快席卷了整个体育场：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
“灿烂光芒照大地！”
……
苏虞莫和副官终于突破到了距离第143号收容设施仅有500米的位置。
第143号收容设施在被改造成收容设施前，是第二新百京市里最大的体育场，可容纳10万余人。
这也是五年前那场演唱会时发生异常事故的地方，在那之后，苏虞传媒将整个体育场彻底封锁，并在外围建立了超过10个监测站点，时刻关注着收容设施内“睡美人”异常的情况。
而现在，这个体育场好像又恢复到了举办演唱会和各种体育赛事时的样子：场馆外的街道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像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典。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都带着粘稠浓厚的黑泥，虞莫会以为曾经的和平年代又回来了。
一路所向披靡的虞莫和副官在这里遭受了梦境使徒们最为强力的阻击——她们甚至看不清前进的方向，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杀不尽的黑泥怪物。
虽然再多的数量在冥界蓝蝶面前都只不过是多扇几下翅膀的事，但虞莫却莫名地心悸——这些疯了一般涌上来的黑泥怪物似乎真的只是要拖住自己，不让自己进入143号收容设施。
而143号收容设施也传出了悠扬的管弦乐声，这是五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五年前的演唱会事故中，在场的10万名观众和演唱者白露早全部陷入了无意识状态，在苏虞传媒与收容设施失去联络之前，依然确认场馆内的所有人员还在沉睡当中。
可现在那个本应一片死寂的体育场上空却隐约传来了圣洁而高昂的歌声，仿佛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弥撒。
连周围如潮水般涌来的梦境使徒们都开始了合唱，尽管他们不断承受着虞莫二人的反击，却也依然嘴巴一张一合地唱着渗人的歌曲，显得场面无比诡异：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虞美人！”虞莫当机立断下达了指令，“必须立刻突入收容设施内部确认情况，给我清出一条路来！”
“明白。”虞美人的背部猛地隆起，牙齿和双手逐渐变得尖锐无比，双脚则诡异地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条粗壮的鱼尾。
变为美人鱼形态的副官发出了一声嘶吼，用尖锐的利爪撕碎了几只已经来到近处的黑泥怪物，埋低身子让虞莫跨坐在自己的背上，尾巴一甩就窜出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同时撞飞了路线上的所有敌人。
但梦境使徒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尽管有蓝蝶堪称bug的桌面清理大法和美人鱼坦克般恐怖的身体素质，一人一骑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人海战术的泥沼之中。
周围梦境使徒们的歌声更让虞莫烦躁不已，听上去就像是辛辣的讽刺：
“你的力量……能使人们……消除一切分歧……”
“在你的光辉照耀下……人们团结成兄弟……”
“汪！”
歌声中突兀的一声狗叫打断了原本和谐的合唱，也让虞莫的精神猛地一振。
（4）狗狗队立大功
在五年前的演唱会事故中，有一件事情至今被列为疑点：整个场馆和周围的区域都没有发现白露早执掌的B级异常“梦境灵犬”的下落。
“异常名称：梦境灵犬
异常等级：B
描述：梦境灵犬是一只犬类外型生物，其在不同人的眼中会呈现出不同的外观表现，已被报告的外形有金色毛发的拉布拉多、棕白相间的吉娃娃、纯白色的贵宾犬等。（详见附录《狗狗队外观总录》）
梦境灵犬可以进入人类的梦境，并与梦境的主人进行互动，它常常会为人类编织美好的梦境，这是因为它以人类的情绪为食，大量实验人员在醒来后都表现出轻微的厌世感，并极度渴望再度回到睡眠状态继续做梦。
尽管大多数情况下梦境灵犬都只会编织美好的梦境，但它同样也会创造噩梦，在噩梦中受到伤害的梦境主人会在现实中受到与梦中相同的伤势，在梦境中死去的人类在现实中也会死亡。
附录1《狗狗队外观总录》：【数据删除】（权限不足无法查看的员工请自行前往最近的宠物交易市场，你能看到的所有犬科动物都有可能是你眼中梦境灵犬的样子。）
”
没有人追究演唱会事故中梦境灵犬的失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确认白露早就是引发演唱会事故的异常后，异常特性与睡美人类似的梦境灵犬就被视为了诱发特工白露早转化为异常的元凶，它被推测很可能躲进了梦境世界，现实世界中观测到它已经不太可能。
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表明，梦境灵犬从未离开过它的主人白露早，反而一直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蛰伏。
虞莫眼中的梦境灵犬是一只通体透明的幽灵犬，它所踏过的道路两旁，梦境使徒成片成片的倒下，身上的黑泥也纷纷剥落，竟勉强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汪汪！”梦境灵犬硬生生地为虞莫清出了一条直通向体育场大门的通路，尽管没有受到影响的梦境使徒占大多数，但倒在地上的那些同伴也阻滞了它们围困虞莫的速度。
虞美人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在蓝蝶的策应下以最快的速度通过了这最后的路程，将虞莫放在了体育场的门口。
“苏总，这里交给我们。”虞美人咧嘴一笑，露出嘴里锋利的獠牙，“露早小姐在舞台上等您。”
“悠着点，”虞莫和副官击了个掌，甩下一句话后就冲进了体育场，“可别死了。”
在确认虞莫进入内场后，虞美人反身关上了入口处的厚实铁门，望着四周逐渐包围上来的黑泥怪物们，虞美人居然还有心情转头跟梦境灵犬打起了招呼：“又要并肩作战了啊。”
灵犬嫌弃地朝虞美人狗叫了一声，身体却十分诚实地护住了虞美人的背后。
（5）睡美人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我们怀着火样的热情来到你的圣殿里！”
“你的威力能把人类，重新团结在一起！”
“在你光辉照耀之下，人类团结成兄弟！”
体育场的盛大合唱在《欢乐颂》的欢快乐声中落下了帷幕，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和激动的泪水。
一首歌曲并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但至少在今晚，观众能暂时忘记失去挚爱亲朋的痛苦。
全场气氛已经被烘托至最高潮的瞬间，满场的灯光突然熄灭，两束聚光灯分别打在了露早的身上和舞台的尽头——一道英姿飒爽的紫色身影出现在舞台的尽头。
十分罕见地穿着男士礼服的虞莫嘴角噙着笑，在两侧观众的欢呼呐喊声中走到露早的面前，优雅地躬身亲吻了露早的手背，眼神温柔似水道：“公主殿下，很高兴来参加你的演唱会。”
“莫莫你终于来啦！”露早兴奋地抱住虞莫，“来了可就没有那么容易走了哦——作为我的助唱嘉宾，你带来了什么节目呢？”
虞莫轻佻地笑了笑：“那就先邀请公主殿下跟我共舞一曲吧。”
……
虞莫走过体育场的入口通道，隔着很远就已经看见了舞台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她还记得当自己五年前踏入这里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亲眼目睹着白露早转变为了异常。
四周看台上座无虚席，所有观众和第143号收容设施内的员工都沉睡着，他们并没有变为满身黑泥的梦境使徒，但这些人身上都蒸腾起了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纷纷涌向舞台中央。
舞台上的白露早安详地闭着双眼，脚下的舞步却灵动雀跃，而虞莫更是一眼就看出，露早正在跳着一支双人舞，仿佛舞台的另一侧有一个看不见的舞者在和她进行配合。
而在露早的身后，一个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大黑泥怪物正在逐渐成型：周围所有人身上涌现的黑雾正源源不断地汇聚向舞台正中的黑泥怪物，让它恐怖的体型继续扩大。
冥界蓝蝶如临大敌地守护在虞莫的身边，连它都从面前的黑泥巨人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
黑泥巨人也注意到了踏入体育场的不速之客，它站起身，向虞莫张开大嘴，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咆哮。
“果然啊……”虞莫攥紧拳头，像是自嘲般笑了笑，“想要救回公主殿下，真的很不容易咧。”
“蓝蝶，来吧。”虞莫打了个响指，居然召回了自己最大的助力冥界蓝蝶，但这显然不是坐以待毙，“我们一起……把早早带回来。”
蓝蝶浑身散发出幽蓝的光晕，很快化作一道能量注入了虞莫的身体：她的背上瞬间出现了两只晶蓝剔透的翅膀，四肢和胸腹处也萦绕着充满死亡气息的黑色雾气，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修长的紫色巨镰，仿佛无情的死神降临凡世。
这是虞莫从未在常人眼前展现过的形态，因为普通人只要看见这种形态的虞莫便会理智崩溃和精神失常，也只有这种情况下才好使用这种死神形态。
虞莫扇动翅膀腾空而起，黑泥巨人则轰出了气势磅礴的一拳，想要击落这只跟自己比起来渺小无比的虫子。
……
露早在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圈后，以欲拒还迎的姿态推开牵手的虞莫，开始了自己的单人舞蹈。
……
巨镰和拳头在空中剧烈地碰撞，虞莫被巨力震飞出去的同时，巨镰也吞噬了黑泥巨人的整只手臂——但四周的黑色雾气很快聚集过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修复了断臂的伤势。
虞莫擦掉嘴角的血丝，再度飞向了凶狠咆哮的黑泥巨人。
……
曲目将将过半，露早蓦地发现虞莫在剧烈地喘息，像是消耗了极大的体力。
奇怪，这支舞曲的动作难度应该不会让堂堂舞担的虞莫这么疲惫才对。
“莫莫，你没事吧，”露早压低声音在虞莫耳边轻声问道，“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虞莫脸上的表情疲惫却坚毅，“我可不能搞砸你的演唱会啊。”
……
现实中的体育场里，黑泥巨人和死神形态的虞莫也陷入了角力。
虞莫正站在巨人的肩上，镰刀死死卡在巨人的太阳穴处，讶异地发现自己没能砍下去——被巨镰命中的物体本应被传送到冥界，可这一击居然没能斩掉巨人的脑袋。
她很快发现并不是自己出了问题：虞莫能感受到巨镰正把大量的黑泥送往冥界，但巨人强大的恢复能力让它被削去的部分瞬间就已经再生完毕，才造成了这种僵持的局面。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虞莫和黑泥巨人仿佛亲密的伴侣正在耳语一般，在极近的距离保持着相对静止。
黑泥巨人率先打破了僵局，它被镰刀命中部位的黑泥涌动着锁死了镰刀，然后伸出另一侧的手臂，将站在自己肩膀上的虞莫一下扇飞。
……
露早心里咯噔一下，刚才的双人动作中，她因为担心虞莫的情况，不小心记错了步伐，竟直接用手臂撞到了虞莫的腰腹，把虞莫推得有些踉跄。
“节目暂停！”露早担忧地小跑到虞莫身边，满脸的焦虑，“对不起对不起——莫莫，今天我的状态不太好，这支舞我们还是下次……”
虞莫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露早的唇上示意她噤声，满不在意地说道：“说什么呢，演出还没有结束，无论如何，也要跳完这一支舞。”
……
虞莫从被自己砸出一个大坑的舞台中摇晃着站起，勉强用镰刀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头上渗出的鲜血顺着脑门流下，让她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她瞥了眼在舞台中央继续着舞蹈的露早，原本流畅的舞步不知怎的已经出现了错乱，脸上的安详神情也带上了些微的慌乱和紧张。
看来自己对黑泥巨人的破坏还是有效果的嘛。
只要这么继续跟它打下去，露早就能从那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了吧。
下一刻她的头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巨人的脚掌整个压下，势大力沉得像是要将整个舞台踏成齑粉。
……
舞曲的最后，露早在空中完成了高难度的转体动作，只需要让虞莫接住自己，整个舞曲便将迎来终结。
但当她落下的时候，只觉得虞莫用来接住自己的双臂绵软无力，虞莫不仅没有接住身体轻盈的露早，反而两腿一软，被露早压倒在了地上。
露早隐约听见虞莫的胸口传来肋骨断裂的声音，这个失败的舞蹈动作让虞莫受伤了！
“医生……医生在哪儿！”露早带着哭腔朝后台的方向大喊，准备强行终止这场演出。
可回应她的只有热烈的掌声，四周的观众和后台的工作人员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对舞台上惨烈的事故视而不见，反而像是在庆贺。
“你们都疯了吗？”露早只觉得面前的一切诡异无比，让她头痛欲裂。
几万名观众整齐划一地站起身，一边鼓掌一边异口同声地唱着那首圣洁的《欢乐颂》：
“欢乐女神圣洁美丽！灿烂光芒照大地！”
但这刚才听起来还充满希望的歌声此时在露早耳中只有诡异和不安。
露早本能地摸向自己的腰间，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动作——那里似乎本来有一把武器。
可自己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偶像歌手，为什么会在腰间放着一把枪？
不对，自己怎么知道那里放的是枪……
不对，这个世界一定不对劲……
……
巨人抬起脚，任何活物都应该在这震天动地的一踩下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但巨人脚底的坑中只有一道漆黑的裂缝，裂隙中不断弥漫着恐怖的死亡气息——那是一道冥界裂缝。
如果有特工在场，只会觉得虞莫疯了——为了躲掉巨人的践踏，她竟然通过裂缝躲入了不会有生物存在的冥界之中，即使躲过又有什么意义？她自己都会迷失在那神秘的冥界空间之中！
巨人缓慢地后退，想远离充满危险气息的冥界裂缝，却没有注意到它的头顶上方的空气剧烈扭曲，像遭到重击的镜面一样迸散碎裂，从撕裂的空气中探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拳头，它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砸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按住了巨人的头顶。
浑身缭绕着死气的虞莫从巨人头顶的裂缝探出身子，她的皮肤已经变得灰白，冥界蓝蝶护住了她脸上的最后一丝颜色，让她没有在冥界中迷失。
连蓝蝶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主人竟然如此大胆地钻入冥界躲过了巨人的践踏，更令人震惊的是，虞莫竟然硬生生用拳头砸开了隔绝生死之间的界限，如此霸道地返回人间。
“他们都说没人能打破生与死的界限......可我就想撞上去看看，”虞莫的面色狰狞，短暂的冥界之旅让她感觉像在死亡边缘徘徊了好几次，但她始终维持着最后的清明，对着脚下的巨人恶狠狠地宣告，“把早早还给我！”
死神巨镰当头劈下，经过冥界的死亡气息淬炼后，虞莫这最后的一击宛如真正的死神降临人间，不仅将巨人的头部整个吞噬，也斩断了四周观众身上黑雾与巨人的全部联系。
远处的露早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倒在舞台上不再动弹。
同时停止的还有四周观众身上不断涌出的黑雾，在露早停止舞蹈之后，巨人那变态的再生能力也消失不见，只能任由死神抹除自己的存在。
黑泥巨人整个崩散的同时，一个瘦弱的黑裙女子从巨人心脏的位置落下，坠落在了舞台之上。
（5）梦醒时分
“黑露早？”虞莫被冥界蓝蝶保护着起身，看清那个舞台上的黑色人影时，瞳孔巨震。
黑裙的露早盘坐在地，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她对着虞莫哑然失笑：“莫莫好强啊……我输了。”
虞莫怀疑这是黑泥垂死挣扎留下的一个幻影，可她不会认错眼前的两个人：无论是依然沉睡着的白露早，还是一副坦然赴死模样的黑露早，都是她记忆中货真价实的露早。
“我不会放弃的。”黑露早扫视着观众席上昏迷的人们，眼中只有平静，“对这些失去亲人的可怜人来说，现实对于他们来说太残酷了——她们已经在梦境中找到了永恒的安宁，所以莫莫，就让他们继续沉睡，好么？”
虞莫默默接受了眼前的黑露早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露早本人，却不解露早的请求：“可那终究是虚假的梦境。”
“真实的残酷和虚假的美好相比，真的会更好么？”黑露早身子晃了晃，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当他们可以永远不再醒来的时候，梦境就是他们的真实：永远不会承受生离死别的真实。”
虞莫一步一步走到黑露早的面前，双手捧起那张冰冷的小脸，紧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那些黑泥……其实就是他们内心的负面情绪对吗。”
“是，为了他们在梦境中获得永恒的美好，我甘愿承受他们的痛苦。”黑露早眼神低垂，像是不敢直视虞莫的眼睛。
“那就去他的梦境和真实，”虞莫双手颤抖着为黑露早抚去脸上残留的黑泥，“我只想你回来。”
黑露早的嘴唇剧烈颤抖，良久后才吐出一句话：“这些话不用说给我听了……我是露早内心绝对理性和冷静的存在。”
正当虞莫感觉到万念俱灰之时，黑露早却挪到了一边，让开了路：“既然我们都不是可以轻易被语言说服的人，那就以她的意志为准吧。”
她指向了睡颜安详的白露早。
虞莫一瘸一拐地走到白露早的身边，将露早的脑袋枕到自己的大腿上，替她整理了鬓边的乱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唤醒一个已经转变为异常的人类，异常的特性根本无法用科学和常理解释，有的可能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有的则需要一座城市的人类献祭。
其实虞莫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唤醒白露早，这五年来无数的实验都已经宣告失败。
但她愿意为此做出任何尝试。
“让睡美人醒来的方法……不就只有那一种吗。”
她俯下身，如蜻蜓点水，雌蕊吐苏。
……
露早面对着这场逐渐诡异的演唱会，她觉得自己本应该崩溃地大喊或者逃跑，可内心深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能让她没有转身逃离，反而站在原地异常平静。
“我是白露早……”露早喃喃自语，再度摸向自己的腰间，那里已经有一把手枪安静地等待取用，“苏虞传媒的王牌特工白露早。”
一双温暖的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隐约能闻到紫罗兰的香气。
虞莫握住露早持枪的手，和她一起坚定地扣动了扳机。
……
面前的一切如镜花水月般破碎，露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浑身是伤却笑中带泪的虞莫。
“莫莫，”露早呢喃地张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懒go，你这次睡太久啦。”虞莫将露早抱起，转过头才发现黑露早的身影已经如泡沫般消散，微笑着朝她们挥手道别。
“我们回家。”
（尾声）143
已经变回人形的虞美人和梦境灵犬在体育场的山顶看台坐下，静静地看着那些场中的黑衣特工忙碌地收拾着残局。
梦境灵犬朝虞美人吠了几声。
虞美人白了它一眼：“你说苏总怎么能唤醒露早小姐？我哪知道。”
虞美人瞥见体育场穹顶上那个巨大的数字，那里刻着收容设施的编号“143”。
“我记得……这个收容设施的编号是露早小姐给苏总的灵感。”
“汪汪！”梦境灵犬用两声犬吠表示肯定。
“原来如此，”虞美人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惜了，苏总连英语都不擅长……更别提这串编号其实是古英语了。”
“汪汪？”
“143，在古英语里念做I fall thee，”虞美人欣慰地笑了，“翻译过来的意思嘛……”
是“我爱你”。
【写在后面：其实第三章《犬》，可以说是我创作整个苏虞传媒系列的最初灵感，这一章甚至是五章之中最先完成的一章，几乎可以说是为了这叠醋包了这顿饺子（笑）。
这一章的篇幅较长，连我在修改校对的过程中都觉得阅读有些疲惫，所以想对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致以衷心的感谢，辛苦你们了。】
【第四章《恶魔》将在本章更新后的72小时内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