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琴同人（平安夜特别篇）
冬天的夜刚刚降临，上条当麻一如既往的被御坂美琴用你给我好好休息这样直白却有些任性的理由被赶出了厨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鼻腔里弥漫着触碰茶色长发的清香，当麻正对面的电视柜上放着两人的结婚照。
当麻身体前倾，装裱在白井黑子送的古朴相框中的人儿至今仍然洋溢着世界第一幸福的灿然笑容。洁白的婚纱的触感，她轻盈的重量，发誓永远要让她幸福的决心，当麻至今仍旧记得，那对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撒手人寰他都不会忘记。
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挂着墙上的电子时钟却告诉当麻一切已经过去三年了，没有再说出“不幸啊”的三年。
“真快啊。”当麻看着厨房的方向，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最近他养成了这个习惯，不过真正注意到是在一个礼拜前洗完澡，心血来潮的称体重，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三年的懒散有什么后果——他的体重上升了二十斤，肚子上已经明显有了隆起的赘肉。
当麻的父母身材都不错，至少没有发胖的迹象，所以他从未觉得自己会变成一个胖子。“看来得减减肥了。”当麻喃喃自语，掏出手机找简单的运动视频，反正节食减肥肯定是不可能的。
对着厨房里的背影无奈的笑笑，一声清脆的碎想在当麻心上敲开了裂痕，他慌忙冲进厨房里，“美琴，美琴！”御坂美琴倒在白色瓷砖的地面上，秀丽的五官因为痛苦紧紧地扭曲在一起，额头上渗出透明的汗水。像是有一只手抓着喉咙，空气在进入肺叶前就被截断了，黑色的藤曼从脚踝缠绕上来，将上条当麻整个的包裹，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
呼唤着妻子的名字，当麻将美琴抱起，嗓子里渗出哭腔。美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泡进水塘里一般布满汗水的手握上当麻的手，艰难发出的声音宛若从墙壁的缝隙中钻出过来的光亮，沙哑的话语那么温柔，似水的眼瞳中努力隐藏痛苦，“……我没事。”
直到这个时候，她最关心的仍旧不是自己。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当麻焦急地等待完检查，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白色，空间上的大小有一点让人迷失，很久没有来医院的当麻对稀释的消毒水味道已经相当陌生了，窗前白色的轻纱被屋子里的暖风轻轻吹动，如同往常一样笑着的她无法掩盖身体的虚弱。许久未见，脸长得很像青蛙的医生走在美琴和护士的后方，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面孔总算让当麻热锅上蚂蚁一般的心焦缓和了一点。
“美琴，我妻子她没事吧。”当麻清清嗓子，正色问道。
身材微胖的医生没有立刻回答当麻的提问，而是看了看美琴的方向。美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缩着肩膀，低着头，一阵不安比窗外的空气更加寒冷地侵袭了当麻的身体，耳边空调呼呼地吹着热风，可是当麻却牙齿止不住的打颤，连脊髓的深处都冻结成了威士忌杯子里的冰块。
等着美琴轻微的点点头，医生才重新看向当麻，总是超然物外的他难得的叹息。
心脏被紧紧的攥住，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当麻听不同医生流利说着的专业术语，大概也不想听明白，让他的双腿失去力气几乎跪倒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的话语只有最后一句。
“……放着不管的，只能活半年。”
“就没有……”当麻勉力自己站着，眼泪在地上敲击出声音，“……什么办法吗？”右拳紧紧的握着，当麻忽然想起右手还存在着连神迹都可以泯灭的力量，使他不幸却又闯过了一切不可能渡过难关的力量，或许这一次也……
“当麻，不要为难医生。”美琴垂着眼帘，长长睫毛的疏影倒映在晶莹的瞳孔中，“还可以手术，成功的话可以根治……”
成功的话……
当麻的耳边响起青蛙脸医生的补充：“手术的成功率大约是10%，我希望你们好好考虑一下。”
“10%……”连随手掷出色子就得出六的几率都比这个可能性要高，当麻退后一步，撕裂胸口的情感像潮水一般涌出，“不行，不可以手术。”当麻宛若被什么可怕的事物一只逼迫到了墙角，像发脾气的小孩一般大吼，“绝对不可以手术。还有别的方法不是吗？学园都市里不是正在开发能够医治一切疾病的万能药吗？就算那个做不到，也还有魔法啊，土御门，神裂他们一定有办法的……”如同看到了救星，当麻掏出手机，“茵蒂克丝脑袋里的十万三千本魔法书一定能够派上用场的！没事的，美琴，一定会有办法的……”
“当麻！”
幸福的时光中她第一次对当麻吼叫，手机啪嗒摔在地上，当麻喘着粗气看向美琴。
他究竟在想什么啊？这个时候只顾着自己害怕，让深爱的人泪流满面，让她感到痛惜，这算什么啊！
当麻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颤巍巍地走到床前，趴在柔软的被子上痛哭，美琴轻抚着丈夫的头发，对着冥土追魂轻笑点头，明白意思的医生悄悄退出病房。
“就要到圣诞节了呢？”
“嗯。”
习惯了医院的生活之后，当麻每天都会推着美琴在医院里溜圈。
“去天台转转吧。”美琴回过头看向当麻。
“天台很冷的，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要去~我还没有去过医院的天台呢。”其实当麻早就知道自己拗不过妻子，也许只是想看她尽情的撒娇，哪怕是装出来的。
在护士的帮助下，当麻背着美琴来到了医院的天台。将美琴放到轮椅上，对护士的列数的注意事项一一答应，当麻仿佛找回了学生时代被老师教育的时光。
目送护士离开天台，当麻对着美琴苦笑，她坏坏的笑着，双手撑着轮椅的把手要站起来，当麻连忙走过去要扶她，但是美琴却伸手阻止了他的帮助，知道妻子好强个性的当麻只有停下动作，保持随时都能够冲到她身边以防她摔倒的姿势就位。
美琴慢慢的，小心翼翼地走到距离天台边大约一公尺的地方，闭上眼睛深呼吸，仿佛要拥抱这座城市一样张开双臂，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医院楼顶刚好既能仰望城市的高楼，又可以俯视其他的楼顶，染上了青草清香味道的微风，汽车电车奔驰的声音，飞向天空的群鸟，一架飞机从头顶的天空掠过，长长的白色飞机云将蔚蓝的天空分成了两块。
喧闹而又寂静的天台，仿佛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正在孕育。
“圣诞节打算送我什么礼物？”美琴突然问道。
当麻无法回应妻子的期待，这些天他光顾着在公司和医院进行协调，他都有心辞掉工作，一天到晚都住在医院里了。圣诞节什么的，他早就忘记了，和深爱的女性相比，即使天平的另一端是世界，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加注砝码。
“果然没有想吧。”
“抱歉。”
美琴失望地垂下睫毛，当麻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就算是说谎也应该说点什么才是。
“我……”
“不过这才是你呢。”美琴有些寂寞的笑了，“想不到什么好的，就送我一束花吧，结婚之后你都没有送过我花呢。结婚纪念日也忘记了，现在想想真是过分呢，果然那个时候不该原谅你。”
“抱歉。”
除了道歉，当麻什么都想不到，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对不知道珍惜的他进行的惩罚，但是惩罚也应该惩罚他，为什么是她在遭罪啊。
“我有时候在想啊……”美琴手撑在天台的围栏上，向往地想象着未来，“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三人一起度过圣诞节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当麻想要回应。
“不过每天叫你孩子他爸好像很羞耻呢。”美琴尴尬的笑着。
才没有，我希望……
呐，当麻……
全部的内脏都痛楚不已，就要破碎了，就要裂开了，就要崩溃了。
挥动拳头，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都会站起来继续向前，拯救别人的人生的上条当麻第一次感觉到人类是如此的渺小，即使他守护了整个世界，却只能看着心爱的她在自己面前一点点远去。
我想要和你一起去旅行。她这么说。
我想要和你一起吃火锅。她诉说着轻微的愿望。
想和你一起去新年参拜。她希望的仅仅是普通人唾手可得的日常。
想要和你去海边。
……
可是为什么？
给不了她那样的未来，连她此刻的眼泪都无力拭去，当麻看着妻子透明的泪水从白皙的脸颊上滑落，心如刀绞。
“我想活下去……”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寒冬的风仿佛在哀叹她细小的祈愿，扫动整个城市的枯叶，拂起她亮丽的茶色长发。
“呐，当麻，让我接受手术吧。”
当麻抬起头，满脸悲伤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迎接她坚强的笑容，但是即便如此，他还不得不挺直身体与她的视线连接。
即便是这样的他，依然是她的丈夫。
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光是持续着等待这一简单的过程，当麻就耗尽了一生的精力。在如同数次的灵魂轮回之后的漫长时光经过，时间失去意义之前，手术中的红灯终于累了。
当麻驱使颤栗的双腿站起来，在空洞的走廊上迎向青蛙脸医生从缓缓打开的大门背后走出来，从他摘下口罩的脸上拼命读出即将传入耳膜的话语。
上条当麻知道这位医生的失败有两次，一次是当麻高中的夏天，医生没能找回他失去的记忆，一次是……
“手术失败了。”
在窗外的天空拂晓的时候，御坂美琴才悠悠醒来，生命检测器缓慢有规律的发出电子音，氧气罩在清晰和浑浊之间来回切换。美琴很轻松的就从当麻脸上读出了结果，然后继续笑着。
下一个夜晚，生命检测仪发出了平缓的漫长忙音，当护士赶到的时候，病房里面的两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美琴说想要去看海，当麻带着她从医院逃了出去。
开车来到最近的海边，当麻横抱着美琴来到海边的防波堤边铺好毛毯坐下，嘴巴里呼出的白气在薄荷色的天空下升腾，美琴靠在当麻的肩上，无名指戴着戒指的左手和当麻紧紧握在一起。
月亮不忍心地躲在了轻纱后面，飘动的云朵在惆怅。
“今天是多少号？”每一次心跳她都在虚弱。
“十二月二十四。”每一次呼吸她都在远去。
当麻哽咽着看着前方黑色的海面，听到了永不停歇的海鸣。
“原来是平安夜啊。”
“嗯。”
“你给我准备圣诞礼物了吗？”
“准备了。”当麻掏出一个苹果举到美琴面前。
“骗人，这个是你在房间里拿的吧。”美琴轻笑，她为手心越发炽热的温暖而幸福。
当麻放下苹果，忍住抽泣，“我没骗你，这是平安夜的礼物，然后……”当麻像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Merry Christmas。”
美琴露出快要哭出来的笑，躺倒在当麻的腿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我怎么会忘记呢。”温润的泪水还是没能停留在眼眶中，滴落在美琴光滑的脸上，和她的泪水融为一颗，静静滑落。
“我会一直记得的，来年我也送你的，来年的来年也是，来年……”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当麻咒骂着神明，想要狠狠的对那样的混蛋挥出拳头。
“所以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啊。”
冰冷光滑的手指触摸当麻的脸颊，已经不太看得清的美琴轻轻试探了几下才摸索到眼泪，她又何尝不想实现衷心许下的誓词呢。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的时候，你能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
“抱歉，当麻……”
“不要说……”男人像少年一般哭泣，宛若年少时一般将妻子紧拥在怀抱里。
“当麻……”美琴环住丈夫的后背，坚强的墙壁比她想象的还要脆弱。
即便如此……
在那一年春季，樱花飞舞着将整条街道遮蔽，少年站在道路中央，等待着女孩，心脏怦怦乱跳，他要对迎面走过来的女孩告白。
但是如果……
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的话。
如果没有相遇的话，也许……
“当麻……”美琴放开当麻，环着他的脖子，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瑾花般的笑容，“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是笨蛋，十足的笨蛋，怎么会想那种绝对不会幸福的选项。
“啊，我也是，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雪，下雪了。”
当麻抬起头，洁白的细雪宛若那年飞舞的樱花从天空缓缓飘落，“嗯，下雪了呢。”
漆黑海面的尽头亮起了一片光芒，仿佛是星星坠落在人间。
呐，当麻，不要忘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