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换生09异草
她唇边笑容多了些苦涩：“我们这村子在大山里已经立了上千年了。先人为避战乱流浪至此，终于停了脚步打算在此地定居。但此地既然能不受外界所扰，自然有其特异之处。”
她小心看了一眼邓婆的脸色，才慢慢说下去：“据传，当年祖辈在这里住下的第一天，就受上天指引，寻到了一株异草，那便是庇佑此方的灵。为了保香火不断，我们便同这异草做了交易，答应它世代供奉，只要在怀胎之前吃下它，就可保自己一生必有一子一女傍身。我们便靠此在这里安家，延续下了香火。而这异草被我们称为换花草，铭刻在各处以感念其恩德。”
“那后来是怎么回事？”聂怀桑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
“后来……”她嘴里泛起苦涩：“一生儿女双全自然是好事，可是后来我们发现，我们只能有一子一女，但凡生了第二个儿子或是女儿，必然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夭，无一例外。”
她看着聂怀桑震惊的表情，普通的样貌更多了些灰败：“那时我们才知道，这才是被它庇佑的真正代价。所以这么多年一代又一代，我们始终是这么多人，不增不减。”
聂怀桑看着女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强行转开话题：“虽然代价惨重，但既然有它庇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恶鬼？”
“你如果天天吃三顿肉习惯了，还能忍受吃素吗？”
女人低着头，隐约有些崩溃：“新社会成立，外面发展越来越快，哪怕是我们也偶然会遇到一些外乡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时日久了，谁能不动心呢？只要走出去，我们不仅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还能摆脱这种连孩子都保不住的遭遇。但我们想走，它却不愿意了。”
“它原本就有些灵气，我们多年供养，再加上世世代代被它夺去的孩子的命，早就养大了胃口。察觉到我们想走以后，它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我们坟地整个霸占了去，这么多年早死的孩子全成了、全成了、”她终于说不下去，死死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滑落。一旁的邓婆婆也紧紧闭上了眼，攥着铃铛的手背青筋嶙峋。
“养虎为患啊。”聂怀桑低声感叹。
良久，女人才略微平静一些：“之前你们误闯的那槐树林，其实就是我们原本的墓地，只是没想到会被它利用反用来养鬼，它凌虐孩子的尸身，以此吸纳怨气壮大自己的实力，又分出些怨气让这些婴孩凝了鬼像为它爪牙。可偏偏孩子不懂得这些，只知道它们是同类，一味亲近他。当初闹得最厉害坚持要出山的那些人都被这换花草给杀了，它越来越凶厉，到后来我们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出去这座山了，无论从哪边走，最后总会回来，如果有外乡人误闯进来，换花草就会杀了他们。时间一久，我们也就不作那无谓的想望了。”
“难怪，”聂怀桑喃喃，和蓝忘机对了个眼神：“那些婴儿那么凄惨。那我那天碰到的那知女是怎么回事？”
“那知女本来就是山里的野狼，偷吃了槐树林里的尸骨染了怨气才变成那个样子。”邓婆婆声音嘶哑，她看向聂怀桑：“那畜生不招两边待见，只能去引诱山里的过路人。你说你要找换花草，多半引起了槐树林里那换花草的注意，故意把这知女引了过去。”
聂怀桑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倒霉这么一遭，居然还是因着自己作死要来采这草，一时悔青了肠子：“我要早知道别说来采药草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进这里一步！”
那女人苦笑一声：“现如今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呢？”也不知是在说聂怀桑还是在说他们自己。
“如今这状况，持续了多久？”蓝忘机终于开口，面色不辨喜怒，好像只是听了一桩奇闻轶事，没什么多余的感觉，只是手指反复摩挲着腕上的流云护腕。
“已是……好些年了。”
“既如此，你们如何从他手下逃得性命？你赠我的铃铛，又是怎么回事？”
诘问颇有些不客气，然而那女人脸上也不见什么恼怒。槐树林里，他们眼里的“恶鬼”，女人口中得了血气修炼而成的换花草，那些婴孩所称的“阿婴”，蓝忘机与他多次交手，对他的本事也算有所了解，若不是这铃铛牵制，那男人绝不会几次都无功而返。而看他对这铃铛的怨恨……
“对对对，还有你们村子里的人生产时那事，又是什么情况？”聂怀桑在一旁帮腔。
“我们能从他手中活下来，一直僵持到现在，全是靠着婆婆。”女人双手颇有些神经质的反复摩挲，腕上还有一道浅色印记：“婆婆……是我们村子的蛊医，她们世世代代给村里人看病，后来换花草发了凶性作祟杀人，婆婆她不得已用了禁术制铃来和那换花草对抗，勉强保下我们。但换花草杀不了人，又想出了新的恶毒法子，它恨我们想毁约离开，所以经常用鬼怨伪装有孕之像，发现之后，如果打掉，那就会助长他的实力，所以村里的女人不管怀着什么都只能生下来。”
“哪怕明知道自己怀得是假胎，但眼睁睁看着孩子刚出生就没了，心里又怎么能好受。所以村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躲了起来，平时从来不随意出门，生怕被恶鬼盯上。可是人怎么能躲过鬼的眼睛，何况铃铛挡灾的次数有限，我们在这里，也就是熬日子而已。”
她话说得凄哀，眼里几乎要淌下泪来，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是我们村儿和它的恩怨，也不想牵扯别人，这草药可以暂时躲一躲它的眼睛，先瞒过这几天，到时候寻了机会我们也好送你们走。”
“铃铛是什么做的？”蓝忘机忽然问道。
女人一僵，死死闭紧了嘴。一旁闭目的邓婆冷笑一声：“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那鬼物借着婴孩鬼怨强盛至此，我一个老婆子无能，制不住它，只能找了那些婴孩的散碎尸骨，或者有血缘的人的血肉来做了铃铛。”
她无视聂怀桑的惊骇表情，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走到那些架子边，手指留恋的抚摸过古旧的瓶瓶罐罐：“摇铃就是在击骨，骨头一疼，那些婴鬼就会走。而换花草一身能力全是仰仗这些婴孩，怨气会自发被这骨铃铛吸走，靠着这个，我们才勉强活下来。知道你们看不惯，但我们的事，也用不着你们插手，你们还是先操心自己该怎么活着出去吧。”
“你们就没想过和他拼了吗？”聂怀桑忍不住道：“就打算这么耗着？”
“拿什么拼？”邓婆婆冷笑：“我是蛊医不假，会些个你们外人看来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我到底是个人，怎么敌得过它一个修炼多年的邪物？要不是它不想折损太多实力，这铃铛也拦不住它。”
蓝忘机站起身走过来，和邓婆婆一起看着瓶瓶罐罐里浮沉的蛊虫和一些人类残肢：“不论实力？可有此心？”
邓婆婆骤然回头盯着他，苍老的面皮上满是阴鸷：“怎么没想过？如何能不去想？我日日都想杀了它！”
“既然这样，我们帮你啊！”聂怀桑一锤手心：“总不能让它就这么继续害人吧？虽然说是你们想毁约，但这天底下也没有一辈子的合作不是？哪有它这样签霸王条款还得寸进尺的道理。”
“就凭你们？”邓婆婆颇为不屑：“半大的一群娃娃，也是不知天高地厚。”
聂怀桑摸摸下巴，短短时日，他下颌已经有了扎人的短短胡茬，可见这环境得有多糟心：“邓婆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与其坐等着它找上门一个个弄死，还不如现在联手拼一拼。您要知道，虽然忘机哥年纪是小了点，但他也是如今我们玄学界里出类拔萃的人物，错过了这次，下次可就不一定还有运气碰到更厉害的了。再说，看村儿里这情况，您们还等得下去吗？”
女人也随之把目光转向邓婆婆，心里忐忑又期待。谁想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呢？每天都在恐惧厄难什么时候会落在自己头上，时时提心吊胆，日日夜不能寐，说是活着，却还不如死了痛快。
邓婆婆出神地瞧着那瓶罐，眼里风云迭起：“你们能帮什么？”
“那得看婆婆你都知道什么，”聂怀桑索性做了蓝忘机的发声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婆婆你说得越详细，我们也越好做准备啊。”
“它么……”邓婆婆终于转过身，手抚过鬓角白发：“想对付它，用寻常对付鬼怪的法子是没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