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杜鹃（1）

马修醒来了，眼下正躺在一个荒废的、堆满落叶的肥料堆里，眼前是一片荒芜的菜园子，回头望望那个大坡，有将近五六米，如果不是这些落叶，大概率是要被……

“等等……”马修急促地喘气，浑身都很疼，“我刚才在干什么？我——”

“我是谁啊？”

不知是平日过度用脑还是刚才受到的冲击，马修突然失忆了。眼看这个菜园如此荒凉，又看远方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那里是我家吗？”马修努力回想自己的过去，拖着摔伤的身体挪到了灯光所在地。

一个小时后，村庄。

“有人吗？”刚靠近村庄，马修就开始高声呼救，“我受伤了。”

有些村民从窗户探头出来看，马修侧跪靠着村口的井沿。

一个人奔向这里，有人来救自己了……

 

马修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冰冻在一颗冰块彗星上撞向地球，他挣扎着撞击附近的冰壳，那种徒劳感和绝望感简直让人窒息。

“他醒了！母亲！”

银铃般的声音。马修睁开了双眼。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马修看到了一个红发小姑娘：“能听到……”

“太好了，”小姑娘双手扣在一起，“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杯水。”

马修尝试着坐了起来，看来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他环视四周，这里看上去像一个仓库，四周的架子上摆满瓶罐和谷物，屋内唯一的光源是光洁的玻璃窗户，向外望去，是一个大菜园子，再后面是金色的麦田。

“太好了，可算是醒了，”红发小姑娘端着个大餐盘、领着一个年纪稍大的、留着辫子的、胖乎乎的女人会来了，女人坐在床前对马修说，“有哪里不舒服吗？”

马修摇摇头。

她接着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不是这里的人吗？”马修又努力回忆了几秒钟，“抱歉……我不记得了……”

“没事，不着急，”女人摸了摸马修暗淡的头发，“让科莉娅来照顾你，我去接着干活了。”

“谢谢，你们。”

女人把辫子一甩，回头笑着说：“要谢就赶紧养好病吧。”说完就离开了。

“先吃点东西吧。”红发小姑娘把托盘搬到床上。

马修把托盘接过来：“你是科莉娅吗？”

“是我，”她眨眼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你叫什么？”

马修摇头苦笑：“我不记得了。”他舀了一勺糊糊，咸甜口的，很陌生，饥肠辘辘的他三两口就喝完了。

科莉娅收拾好托盘，又拿来一本书：“这是你的书吗？”

正是那本奇怪的笔记。

马修接了过来，翻开一页一页地看，试图回忆起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知识。

科莉娅也在旁边跟着他看：“你是学者吗？”

“好像是……”马修不自信地说，“可能是。”

“好复杂的东西，”科莉娅说，“这些字也好奇怪，你是英国人吗？”

“对哦，”马修好像想起来了，实际上完全没有印象，“我是英国人。”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也许是……研究？”

“这样啊，”科莉娅松了一口气，“下个月会有个英国行商来买东西，到时候让他把你送到港口去吧。”

“港口啊……”马修问，“这是哪里？”

“塞勒姆啊。”

“塞勒姆？”马修依旧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他默认了这一切的合理性，“现在是什么时候？”

“9月，星期四，我忘记今天是几号了，可以去看看日历。”

马修又温和地问：“那现在是哪一年呢？”

“1703年哦。”

“啊……”马修记住了。

“那我也先去干活了，就在门口，有事叫我就行。”

 

科莉娅离开了，马修翻开那本笔记，除了骇人的解剖图和复杂的数学推理外——蒸汽机、内燃机、电池、发电机、电容、氢气、电风扇、动能动量……这些陌生的词汇，马修一点印象都没有。真要说有印象的，万有引力常量上的6.754×10^-11好像烙在自己脑袋里一样深刻，还有很多和力学、天文学有关的数据，马修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其这么熟悉，令他害怕的是，这些东西大部分都在论文结尾标了日期，这些日期大部分居然都在1703年后。

“这些文献的纸质、笔迹都不一样。”马修慌张地想，“这些难道是未来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