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毕业季】最后一堂晚课

高三快毕业的时候写的一篇纪念文。因为从来没上过所谓的晚自习，所以在最后一天那天特意试了试，以此纪念。

当时的写作水平照现在比差得还挺多的，我认为这里面最重要的差别是当时矫情，现在粗猛。

六月的余晖给我的感觉总归是奇怪的，教我恋恋不舍又厌恶这种恋恋不舍。将毕业的时节并未在我的心头留下一分躁动。半点潇洒地在高中过了三年，突然想尝尝上晚自习的滋味，而今日便是这最后一堂晚课。实验正门的气氛教我回到了第一次进入这里时的那种空寂之境，疏影下略有些暗辉，偶见一只麻雀窜过砖路。视线跃出树阴下，几抹日光吹着杨柳毛，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右边是三三两两结伴上晚自习的高二生，他们还有很长的晚自习要上。转回头，主楼门前出来两个女生，我向楼内望去，金黄的灯光带给我久违的亲切，楼里经历的大多事情还沉淀在我的心中。穿过通道，迎面稀疏地走来几人，或小跑，或疾行，或迈着四方步，面目上除了习惯与淡然，读取不到任何的信息。再度右视，羽毛球网上笼了霞，几个人匆匆步入主楼。瞥个视角，远处，几名运动小将正瘫坐在塑胶跑道的外侧，我突然觉得脚下抹油，也想到中央去跑上几圈，但因为担忧迟到，我还是加快了前行的步伐。窄道上的数层因我的经过而颤动，看来喜鹊并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杨树毛如蛹一般裹着小芽，而不再是新绿色的树叶上也开始有了蛀洞。夏天总是这样，短短的几日内，万虫横行。

进了后楼，最后一期板报也撕掉了，露出的是面目全非的黑板。第一次在如此之时来到这里，不经意地注意到，几个班级的门已锁了。到二楼去，又是几名高二生越过通道，着急的严重露出几分疲惫，大概是住宿生罢！

如一贯进了班级，却只瞧见两只逗比。后头一仰，不对啊，已是六点，晚自习开始的时间。等等，不对，这两人不是有基情么，怎么坐得这么远；更令我诧异的是，今日竟无老师家长。得，看来最严肃的晚课定是让我错过了。溜达转了几圈，扫视一个空桌位——桌上没东西的。沥沥拉拉七八分钟，陆续又来了几个人，两女两男。只不过两男相继走了，两女则相互倾诉一阵，便坐在后面学习。到了20分，英语课代表和班长也来了，英语课代表兜冷水般地数落了我一阵，终被我嘲讽得只用厉厉的眼神瞪着我。他们俩便坐在前面学着。无聊之中我向后一瞧，了不得，这俩基友真心坐一块了。三对儿坐在一起，我则独坐在小D的位子上，默默地写我的纪念文；不时传来的唏嘘声让这间教室显得更安静了。学习的两女很是安详，时而深思时而嘀咕，那二基友则不时打情骂俏，很有滋味。45分，零落地又入一女，我偶然地注意到前面的二位只是埋头学习，并无眼神交流；但凝神谛听，二人还是有所言语——当我注意到这一点时，孤单女吃完了进来时啃的冰棍儿；背起书包走出门外，大抵是去别出上自习了。捱到55分，只见王聪鬼魅般飘进来，噘着他的特征嘴。我便与后面几人一起来挑逗他，而这时门又“嘭”地开了，撞进一头黑旋风——徐大炮；他猛然发觉王聪已经朝他杀了过去，吓得掩上了门。二人宫廷戏般地斗了几圈，终是体力不支双双坐定，不知不觉又坐在一起——真是天涯无处不基友，只落我这单身狗。向外一眺，天色已黯淡许多，而回看屋内，略显沉寂的四对给我平添了几分无聊，我便绝要出门转转了。逛到五楼，唯有七班的灯是亮着的；向内一看，只有一初中同学，已经背好了书包在关闭门窗。我踱到后面的板报处，看看那些百日前曾经誓师的各位壮士；无意间看见雪玉直率地呼喊映然纸上。

随那位同学离开七班，我突然灵光一涌，天台还不曾去过。所谓的天台，无非是四楼尽头窗外能通向的图书馆屋顶，要去那里从图书馆是上不去的；须得攀过窗外的过道顶部。这一段路程既危险又刺激，还曾有过学生上去被老师喊下来的情况。正是今天无人，何不一游？三步两跨踏上窗台，险些踩碎一件放在上面的扫帚；登在过道顶的檐上，左腿奋力一蹬，身躯便俯上天台，右脚再一踢就跳了上来。天台很荒败，正中是凸起的花式屋顶，周遭都有玻璃；细视里面，横梁的间架间净是黑暗——自自习室被封之后，便无人来访了罢？再向下俯视，昏黄的灯光闪在二楼。屋顶周围耷拉了一小捆电线，地面的格子间时不时有些凸出的管道，有的已经被放倒了；围着屋顶绕圈子，地面上——也就是屋顶上脏兮兮的，黑色的细条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或散或堆。屋顶的后面，一架铜台呆在那里，浮灰是它的被子。后面也有电线，缀连到外面的电线杆。回头一看，是待建的实验新楼。继续顺时针绕过屋顶，一轮明月已挂上薄云，月晕亦很明显，天边的一抹光辉仍未褪去。正望着，间歇的铃声响起了，不多时操场上便活跃起来。虽然就是那么几个人，但是都颠颠地奔向厕所、食堂。天台上我转好了一圈，斜视的时候望见了整个的教学楼，右半面，毫不恭维地说，只有我们班亮着灯。小心地跳下天台，从窗子冲下走廊，再回屋时，四对只剩下一对了。我有些冒汗，望向窗外，树上的枝簇海葵触手般蠕动着，它们正在疯狂地从旧绿中抽出新绿；然而再猛的长势，也总会有尽头的。

过了八点，天色完全阴沉了。华灯初上，于我们也是无缘的——主楼都是黑糊糊的一片，唯有对面的附属二院，亮起了不太明亮的大红牌头，淡黄的灯光穿梭在楼层之间。

这便是晚自习。回看，两女依旧认真钻研，看得入神，眼睛骨溜溜地转着；两对基友，一对分开了，另一对正用书互殴怡情；至于前面那两位，依然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但交流得愈发有意思了。

晚自习就快要结束了，而我坚持不让父亲来接我。忽然想起十二岁，第一次在公园里同小伙伴们走夜路；十六岁，因为独自在冬日荒僻之所一步一踏雪走迷了路，在胡同之间胆战心惊地躲着犬吠，终与一头对着瞪了十分钟——幸而路的尽头搭得上一辆出租。

那么，今天的夜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