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译练习】《剧终如期而至（思い通りにエンドマーク）》 07
斎藤肇 著
07
清晨，我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
将我拉回现实的是宇城。
“快起来，好像情况不太对，可能大事不妙了。”
宇城粗暴地把我推醒。
“啊？有命案？”
神志恍惚的我惊叫道。
“胡说些什么呢。不，搞不好被你说对了。总之快跟我来。”
“啊？”
在万分危急的情形下我还如此漫不经心，实在是惭愧。我不太习惯早起，至少需要十分钟的时间才能让脑中血液恢复通畅。
“干嘛啦，现在几点啊？”
我的大脑还没有开始运转。
“可能发生杀人案了。”
于是，宇城使出了杀手锏。
“唔！”
我喉头一颤，从床上滚了下来。拜其所赐，我的意识也终于恢复了清醒。
“谁？谁被杀了？”
“别急，还不确定是不是真出了人命，只是觉得情况不太对。”
“怎么回事？”
“总之你先跟我来。”
套上短裤，我立刻跟了过去。
紧随在他身后，一路小跑地穿过走廊。突然，宇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就是这里。”
宇城指向走廊的一处角落，似乎有块布条掉落在那里。
“这是什么？”
看起来是毛巾布材质的、类似绳带的东西。
“好像是睡袍的绑带。不过你看，上面沾着的是血吗？”
在宇城的提醒下，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布条上的确沾着什么东西。虽然量并不大，但我不会看错，应该是血液。
“这是……”
“大概是夫人睡袍上的绑带吧。我觉得事出反常，所以喊了几声，可是没人回应。”
“你有通知其他人吗？”
“没办法通知啊。门上了锁，我们现在根本进不去。”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这栋房子有点怪，走廊中间还安了扇门，现在门被锁住了，这家人几乎全都在门的另一头。”
刹那间，我感到背后传来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便回头看去。站在那儿的是明智先生。
“出什么事了？”
宇城一时语塞。
“地上有一条沾血的带子。”
我姑且回答了他的问题。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夫人叫醒吧。”
说完，宇城便为我们带路。奇怪的是，只有她的房间位于走廊上那扇门的这一侧。
“夫人她自己一个人睡在这边吗？”
“对啊……”
宇城的回答令我困惑不解。
“夫妻还分房睡，不太正常啊。”
会有这种感想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嗯，也是。”
站在房门前的宇城回答道。
这栋屋子处处都精致讲究，可唯独这扇门看起来造价低廉。回想起来，我那间房也装着同样的门，大概是近期出于某种理由才更换的吧。
“伯母，醒醒，快醒醒。”
宇城突然抬高了音量。
我也在一旁敲着门。不知是不是错觉，门上似乎有潮湿的痕迹。我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以确认那是否是血液。
果然是我多想了，门上并没有什么血迹。
而门里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不行，还是叫不醒她。”
宇城说道。
明智先生满脸困惑，从身后注视着我们。
“还是喊人来帮忙吧，我们也不好擅自砸开这扇门。”
说着，宇城又朝我们来时的方向折返。我赶忙紧随他而去。明智先生也跟了上来。
那扇门距我的房门不过几步之遥。也许是因为一直处于敞开状态，昨晚我并没有留意到它的存在。然而此时大门却被紧闭，无法打开。
宇城先是转动了门把。为谨慎起见，我又抽拉了几下。
“怎么办。”
身后的明智先生向我们问道。这个人果然不太对劲。——我不由得起了疑心。
尽管如此，我们依然简明扼要地向他解释了情况。
“总之只要把门后那群人都叫醒就对了吧？”
门后的人该不会也已经全部横遭了不测吧？胡思乱想禁锢住了我的思绪。先前安宁祥和的空间在某种原因的促使下分崩离析，这样的执念如卷卷层云般涌上心头，在我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是有妖魔在作祟。）
我无法遏制住自己的这个念头。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彻底将我的臆想击得粉碎。
“快醒醒——！有人吗——。”
嗓门大得出奇，就连眼前这扇门仿佛都在随之颤动。
那是明智先生的声音。我听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说法，但这场面还是叫人大跌眼镜。
他伸出双臂，摆出仿佛要将大惊失色的我们推到一旁的架势，而下一秒却攥住门把，上下晃动了起来。
“有人吗——！！”
震耳的吼声撼动了整栋房屋。
就这样过了大约三分钟，门被打开。角馆先生身穿睡衣，捂着耳朵出现在我们面前。
明智先生见状后停止了呼喊。
巨大的噪音瞬间消失，周围重新被寂静填满。我的耳中却还残留着幻听。
“发生什么事了吗？”
角馆先生对状况一无所知，在我看来他的表现未免太过冷静。毕竟发生在这个家中的，搞不好可是杀人案件啊。
“夫人她情况不太对。不好意思，可以跟我们来一下吗？”
众人一起回到了先前的那扇门前。这回换作角馆先生握住门把，确认门是否真的无法被打开。
“丽子，丽子你怎么了。起床了，快醒醒。”
角馆俊之先生的呼喊同样徒劳无获。
“看来只能破门而入了。”
众人身后的宇城说道。
“要用身体撞开吗。”
明智先生一脸懵然地说道。
“家里应该有斧子吧？”
宇城说。
角馆先生看向宇城，随后点了点头。
“你知道放在哪吧？”
“嗯，没记错的话。”
大约五分钟后，宇城回到了这里。趁此空档，我设想了一下可能出现在门后的惨状，回味着脑中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想法。
身为推理爱好者，在小说、电影中遇见的杀人现场早已不计其数，但对此麻木是万万不可的。说白了，现实中又有多少所谓的推理迷真正亲历过杀人案件呢。
这令我极度不安。
“麻烦让一下。”
宇城取来了斧子，示意我们退开。
“没问题吧？”
宇城点头回应了角馆先生的话。
“记得保护好现场。”
我提醒道。这说不定是一宗密室杀人案，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诡计手法将成为至关重要的因素。这扇门也许被动过什么手脚。
“知道。我好歹也是个推理迷。”
宇城朝门的正中心挥下斧头。门板被破开，露出了一个口子。果然我的猜测没错，这扇门是胶合板材质的，看起来崭新且廉价，因而才会轻易被劈开。不过门的里外两侧都粘有胶合板，仅靠这一道小缝隙还无法打开门锁。
宇城又一次拿起斧头直劈下去。一声闷响，门上裂开了一个大洞。
孔洞的另一侧笼罩着黑暗。
“注意别污染了指纹。”
可是眼下又没有手套。我的话令宇城陷入短暂的迟疑，随后他取出了手帕。
宇城抓着手帕，将手伸进孔洞里。
喀嚓。一声轻响，门锁被解开。宇城缓缓把手抽离出来。
“那我要开门了。”
谁也不知道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不可否认，所有人都怀揣着不祥的预感。
门被打开。
果不其然，这是个完全封闭的房间，屋里一片昏暗，甚至没有一扇窗户，唯一的亮光是从门外的走廊上照射进来的灯光。
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此我一无所知。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我去开灯。”
说着，宇城按下了开关。
灯光四溢而出。
摆在我们眼前的是杀人现场。
血淋淋的现实顿时扼住了我的呼吸。
尸体呈近乎赤裸的状态横倒在地。尸体——那只可能是一具尸体，没有再去检查脉搏的必要。
“丽子……”
角馆先生茫然低语着。
昨夜精致动人的妆容还未褪去，尸体的面孔就因痛苦而扭曲。死因恐怕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不过，我发现凶手做出了一个极其怪异的举动。
她的尸体几乎一丝不挂，大腿根部被刺入了一支沾满鲜血的烛台，金色的黯芒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
我不可避免地回想了起来，记起那段围绕着这个家族的离奇传说。女子下身开裂而死。
——巨人掳走少女，当晚结为一夜夫妻。但身形巨大的男子与瘦小的女性不可能有好的结果。少女下身开裂，命丧黄泉。
我想起了书中的这一章节。另外……
——这并不是怪谈的结局，传说的后文同样令人咋舌。神话时代过去，时间来到江户时代末期。一个鬼怪的孩子在角馆家出生。
孩子的生母腹中被角划伤。伤口没有愈合，而是渐渐腐烂，最终让这位母亲失去了理智。
她的死状就与这两个故事遥相呼应。
此情此景的残忍程度较传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传说总归有偶然的成分，但我看得出眼前的惨状是有人刻意为之。显然凶手是有意参照传说，在行凶后才将烛台刺在尸体上的。证据就在于，如此惨烈的情形之下，出血量却微乎其微。
这是某种“借喻”，是模仿传说实施的杀人行径。仅仅读过一次的我尚能察觉，更何况是宇城和角馆先生。
我的目光被紧紧钉在尸体上，怎么也不愿挪开。越是残酷、越是无法直视的情景，就越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众人都陷入沉默。
“快报警。”
最先开口的是明智先生。
“总之必须先保护好现场。”
宇城的一句话仿佛将我带到了梦中，而当下发生的却都是如假包换、不折不扣的事实。
目送着宇城朝电话所在的方向跑去，我才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观察屋内的情况。
床被放置在左侧的墙边，另一侧墙面的大半部分被有着宽大柜门的入墙式衣柜所占据。
我们进来时的那扇门仍保持着敞开状态，正中心留有宇城刚才破开的洞。
屋门的内侧面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内容大致是丝绸之路的风景照。不过这张海报也连门一起被宇城劈成了两半。
门是从内侧按下锁钮即可上锁的类型。锁钮只有从内侧按下才会起作用，但如果先按下锁钮，再将门合上，门锁便会自动解开。这意味着从外侧是无法上锁的。除此之外，门上还配有小号的门闩。——说起来，刚才宇城开门时，的确有过像是拉开它的动作。
那扇门是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入口，而它却被死死地锁住。换言之，这个房间先前是一间密室……。
想到这里，我的视线瞬间被衣柜的门牢牢吸引了过去。莫非凶手就躲在里面。
我的脑中浮现出若干种情景，其中大多都是类似美式单格漫画里那些奸夫藏在衣柜中的画面。不过那的确是个合适的藏身之处。
“怎么了？”
明智先生在我耳边低语道。
“我在想，凶手会不会藏在那里面……”
明智先生一言不发，缓步走到那扇门前。
“出来！”
突然一声大喝，他猛地一用力，将两扇门全部拉开。
我瞪大双眼，力保不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可是里面空无一人，只是整齐地挂着角馆夫人的衣服。
保险起见，我又用手拨动着那些衣物检查了一遍。没准凶手是个小矮人，就藏在里面也说不定。然而我这如同少年侦探团般的天真幻想也彻底落了个空，里面果然没有半个人影。
对于我的举动，角馆先生没有任何表态，只是一脸茫然地在尸体旁呆立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