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雪（八十二）

八十二

七月的午间骄阳似火，少有行人选在这种时辰赶路，佐仓藩的官道上却有近百人顶着烈阳缠斗在一起。板野友美自然不会坐视浪人打劫商队，略一观察局势便冲入场中。此时的战局对双方来说算是五五之数，浪人武士比对方护卫多上一倍有余，还有几个头目一样的人物没有出手；商队一方则是有货车为屏障，避免和敌人全面交手，战场只有沿着官道方向的两个缺口，敌人人数虽多，却也无法一拥而上。

板野选择了浪人主攻的东面缺口，此方向上足有四十名浪人，正轮番冲击商队的防线。说起来，板野友美以在野之身行走江湖，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过她艺高人胆大，毫无怯色地一头撞入人群之中。正如板野所料，这些浪人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背后遭袭立刻阵脚大乱。浪人们怒骂叫喊不断，却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应对，各自为战又怎么会是板野的对手？一时间板野友美竟如入无人之境，几乎杀透敌阵。

商队一方虽然不明就里，但是眼见浪人队伍散乱，自然不会错过良机，立刻高呼口号向外冲击。之前立在一旁的四名浪人头目终于无法再袖手旁观了，两人向板野杀来，另一人去西面缺口压阵，还有一人留在原地。板野友美一直暗中留意着那四人的动静，见状已有防备。其中一名浪人头目高呼着“报上名来”举刀直冲向板野，另一人则是借着人群的掩护在一片混乱中渐渐靠近。板野友美心中暗笑，诈作不知，迎向那名猪突猛进的敌人，长索一抖，却是直奔那名潜行者的面门！那名武士眼见板野武艺高强，本打算伺机偷袭，没想到却反被板野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离板野还有两丈多的距离，还想趁同伴吸引那少女的注意力之时再靠近一些再出手。不料板野的长索擅能远距制敌，黑影如毒蛇吐信，仓促之间已在眼前！那武士下意识地举刀格挡，岂知长索夭矫灵动，竟是绕过了他的刀，抽在他面门之上。这名浪人头目双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另一名浪人头领也没想到同伴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地打倒了，一个愣神，板野的重拳已经轰在了他脸上。这名武士立刻步同伙后尘，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

其他浪人正被商队护卫们缠住，见到自家两位“高手”被轻松解决，更是士气全无，发一声喊，便各自逃命去了。就在板野挡住东面进攻的同时，商队车阵中最后留守的武士也从另一边冲出，西面缺口的浪人，连同后来加入的一名头目，或死或伤或逃，已被全部打败。

一直没有出手的最后一名浪人头目见势不妙掉头就跑。板野友美本没有追击的意思，却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板野，替我抓住那家伙！”

前田敦子加入幕府使团护卫队已经六天了，水户藩那位秋叶流高手现身之前，她都会留在这里。今时今日的前田敦子声名地位已大不相同，年纪虽少，却是佐幕派武士中公认的顶尖高手。前田刚调过来时，同僚护卫武士们还惊讶莫非有什么大动作，竟然劳动竹下院师范亲自出马。前田倒不曾想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有名，或许这就是阳菜安排她在此露面的用意吧。峯岸南和宫崎美穗遇害，竹下院要报复是理所当然的事，就怕刺客慑于前田的威名不敢再出头。可惜了，明明自己是最有实力为她们报仇的人，却因为这份实力而不得不作壁上观，世事真是矛盾，前田遗憾地想道。

敌人是位列“七叶”的前辈高手，要说有十足把握能将对方打倒，听起来似乎有些狂妄了，然而前田敦子确确实实是这样想的，这是她两年多以来用不辍的苦练和不败的战绩树立起的绝对自信。至于两位亲友的安危，前田也并不是很担心。高桥南悟通绝学“大河卷”，实力自不用说；小嶋阳菜当年院中大比之时尚不及峯岸南和柏木由纪，这两年也未见有多刻苦，但只有对她了解极深的前田和高桥知道，真实的小嶋并非众人所见的那副轻飘飘的模样。按前田私下的猜测，竹下院中除了自己，即使是小南也未必稳胜阳菜——只是阳菜看起来一向懒散，恐怕大多数同门仍然认为阳菜只是机缘巧合得授“七叶”之位，实力上却不能胜任吧。

“拜托了，小南、阳菜。”前田握紧胸前的玉叶，望着天空默念道，“我们要一起守护秋叶流，无论有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