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老

四月如果上海不下雨，那么春天确实已经降临这个城市。虽然这个城市很难变得一片洁白，甚至在靠近零度的气温里都点缀着一片青绿，但春天，看上去颜色比过去几个月更多了一些值得的欢喜。

这一周的天气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下周的天气预报里显示和本周又如出一辙，好像阳光在这里属于奢侈品，需要足够的愿力去换取。周三的假日让打工人的心情得以舒缓，缓解了一周忙碌工作所积攒的怨气，所以阳光得以在周末穿破这层帷幕，带来一个不错的天气。

周末如果不被闹钟吵醒，便从一大早就会有不错的心情。但是连着被闹钟吵醒两天，然后又转头睡去，以至于我的周末便没有了上午。我的窗户朝南，阳光可以直接透过玻璃照进房间，当太阳偏西，被隔壁房间的阳台遮挡，房间里降低的气温提醒我应该起床。

没有上午的周末是不需要做任何计划的，或者说所有的计划都会因为上午的错过而变化，要怪也只能怪头一天晚上的清醒，和第二天早上的闹钟。但是我是个莽撞却乐意随遇而安的人，如果时间不够去到哪里，那便不如找个有阳光的地方看书。所以我在商场前的广场上看了两个下午，一直到太阳落山，华灯初上，旁边传来广场舞的声响。

即使是午后，阳光也有些晒，上周末我还能顶着太阳在中午骑行，这个周六让我在下午两点的阳光下看书已经有些顶不住。上海的春天就是有些反复，下雨的时候夹杂着的风有些刺骨，云雨散开后的阳光又带来一丝灼伤。广场前的椅子上并未被晒太阳的人群全部占据，在阳光下的一半我可以随意挑选，另一半围满了人，因为头顶上撑了遮阳伞。

我最近再看一本之前没有接触过的内容，汪曾祺写的关于戏曲的散文集，所以看得比以往要慢。加上下午的日光灼热，更加使人慵懒，我一直想蜷缩在椅子上带上帽子小憩，但最近的温度让我放弃了有帽子的卫衣，只是两件短袖出门。被阳光炙烤的一面有些烫，处在阴影里的一面有点凉，我在阳光下不断给自己翻面，似乎能闻到两成熟的肉香。

索性周日出门更晚一些，在家先折腾了很多有的没的，头一天的米饭拿来炒了蛋炒饭，又无聊的拖了拖地板，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在家宅着的时候看到之前一学妹的公众号发了她有关于春天的记录，思考着大概我也可以写一点类似的内容，不过我不爱拍照，也不认识那么多花花草草，自然不如别人来的那么精致。

三点多的阳光刚好不那么刺眼，甚至偶尔有风从广场前吹过，我在椅子上坐着捧着书，把脚搭在花坛上，盯着眼前的一棵植物出神。

我似乎很久没有看到蜜蜂了，但是今天有两大群蜜蜂就拥挤在我眼前这个绿植周围忙碌着。我不知道这是具体一棵什么植物，大概是一棵冬青？不算很高，枝叶被修剪成一个直径一米多的球形，椭圆形的深绿色革质叶片反射着阳光，在枝与叶之间开满了翠绿色的小米粒大小的一簇簇的花。两群蜜蜂就忙碌在这一朵朵小花之间，大的蜜蜂和我以往见过的蜜蜂差不多，一公分左右长度，腹部是黄黑色的条纹；小一点的颜色发黑，只有其他蜜蜂一半大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苍蝇。

让我在意的不是这绿色的花和两群蜜蜂的存在，而是他们为什么单单对这一棵植物情有独钟。我周围的花坛里月季开的旺盛，旁边行道树上不认识的紫花也格外的茂密，不远处另一个花坛里还有一株类似的冬青同样也是开满绿色的小花，但这些都没有吸引到这两群蜜蜂。它们两队就像在同一个工厂拼命内卷的两条生产线上的员工，一直在这片叶与花之间穿梭，风不会打扰到它们，路过的行人也不能打扰到它们，似乎这棵植物给它们画了什么大饼，它们便在这里不停的发出嗡嗡声。

如果不是植物的魔力，难不成这附近是它们的巢穴？我脚踩着的是木制的方形花坛，除了上面覆盖的植物，下面有半米深都是土。或者这两群蜜蜂都是筑巢在这个花坛里，或者就在我脚踩着的这片绿叶下面，我没敢想太多，但是下意识的把脚放了下来。

我面前的这个花坛种的不是花，是一丛类似于绿萝的藤蔓植物，不少枝条已经爬出花坛垂挂在外面，花坛里面的枝蔓也拥挤嘈杂，相互竞争着生存空间。这一丛植物的叶片没有绿萝那么大，颜色显得更加奇特，绿色的底色上有大块的黄色不规则形状，不是枯萎的感觉，有点像营养不良，又有点像无聊的人拿了黄色油漆在这里挥洒过，只不过每片叶子都多多少少被油漆浇灌过。

看蜜蜂我大概一直看到四点多，手里的书却一页没动，赶忙收收心思继续研究书中汪曾祺描写的马连良。一直到太阳落山，商场外墙的灯光亮起，白天空旷的广场上现在已经被广场舞团割据，是时候收起书本，思考晚饭吃什么了。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在十字路口过红绿灯时看到摆摊卖草莓的三轮车，晚上的草莓没那么新鲜了，价格已经降到十五块钱两盒。似乎草莓已经没有以往那么高贵的身价，水果店里的喇叭已经喊着有早熟的山东大樱桃上市了，看起来春天似乎真的到了，去年被遗忘的日子在今年被慢慢寻回，记录，并且纪念着。

找了个图发朋友圈，说心动是冰雪消融满城桃李花开的瞬间，之余结不结果是秋天的事，我们在春天不必关心。似乎这句跟上文没什么联系，不过春天确实来了，需要做一些适合在春天要做的什么。

以上，春天适合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