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前线】代理人的铁血家计·其一
“收起你那无聊的怜悯，我不需要充满优越感的施舍。”
她的眼睛发着寒光。如此冰冷，如此冷漠，但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难以忘记。
……
搬到新城市工作后，我开始喜欢逛菜市场。
除了省钱之外，还因为这里的热闹能够驱散我作为异乡人的孤寂。以至于就算下班后的时间很晚，我也愿意跑去溜达。
就在临近市场关门的时间，我已经买好菜准备从市场离开时，从门口传来清脆且间隔相同的脚步声。
听见声音的商贩不经意间相互传递着眼神，随后若有若无地走在一起私聊了起来。
“肯定又是她来了。”
“看她那身衣服真不像是逛这种地方的人，怎么会去翻那堆玩意呢？”
“敛财呗。那么大的宅子，宠物的生活费都比我们高。”
“之前不就有个女人倒卖男人送她的礼物赚差价？说不定她就是靠这个中间敛财。”
“还挺做作，特地把好的菜给挑出来。”
深知街坊领居的闲言碎语不过是拉近彼此距离，结成团体的一种手段。我自然没有兴趣掺和进去。但也还是对他们讨论的人产生好奇。
在商贩的闲聊中，一个人影走进了市场。
那是个神情冷漠的美丽女人。
她的头上绑有两个丸子头，一缕头发半斜地撩在前面。身上穿着黑色为主，白色点缀的女仆装。衣服的裙摆长到只能看见她的脚踝。借由灯光的反射，可以看出是一双皮制的黑色靴子。
我确信，刚才的脚步声是她发出来的。
女人的身姿挺拔，衣服在她身上没有一丝多余，一切都是那么地合适。衣服刚好能衬托出她的身形，隆起的短袖袖口刚好遮住她的腋下，一双手套贴在皮肤上，刚好能够显出她的手骨轮廓。
然而气质端庄的女人并没有走去尚未收摊的商铺，反而是走向堆在门口的烂菜堆的面前。随后的动作更是令我意想不到。
女人竟然将手伸向烂菜堆，并在其中挑拣起来。
商贩闲言碎语还在继续，我也大概了解到这个女人的一些信息。
她是附近一处附带大花园住宅的佣人，负责照顾住宅主人的饮食起居。此前，女人都是趁着早上菜最新鲜的时候到市场来买。然而最近不知为何，女人每天晚上都会在市场关门的时候过来挑拣捡一些菜叶回去。
反常的行为自然引起了一些猜测。有人认为女人有个欠了巨债的男人，因此每天捡菜回去自己吃。但更多人还是觉得，女人中饱私囊了喂宠物的钱。
我回想起来早在头几次来集市时，就有听见类似的八卦。
再次看向翻找烂菜堆的女人背影。我这才发现她特地在裙边打了一个结，好不让裙摆沾到污泥。看上去似乎是因为自持高贵的身份而不愿衣服沾染上尘土。
然而她的双手却认真的在烂菜堆翻找完整新鲜的菜叶。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厌恶，只有全神贯注的认真与投入。
而黑色的手套代替衣服染上了所有的污垢却推翻了我的猜测。
如果仅是不愿染上尘土，那她根本不会将伸手进烂菜堆。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是这身衣服对她来说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能够这么爱惜女仆装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贪污的行为。我在心里反驳了商贩们的八卦。
挑拣出来尚且完好的菜叶被放在一边后，女人掏出随身带来的塑料袋，将那勉强堆成一座小山的菜叶统统装了进去。
直到最后离开市场，她也依旧保持着端庄与优雅。
她的尊严如同那身干净如初的衣服，从未被弄脏过。
等我回过神来时，女人的身姿早已消失在霓虹灯下的夜色中。
大概是她身上有种我暂时无法说明的魅力。接下来的几日，我都有意无意地掐着时间来到市场，等待女人的出现。
而她也总是在相同的时间出现，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今晚，女人也如往常一样出现在市场。唯一有变化的就只有原本堆积烂菜叶的位置，现在变得空无一物。
清洁工低着头开始每日的工作，闲下来准备收摊的商贩不时地交头接耳小心讨论。
市场的人很少，女人站在门口的身影十分显眼。显眼到我都替她感觉不自在，有些尴尬起来。
对于这位市场的常客，尚未收摊的商贩并未流露出更多的感情。对于不同的阶层与圈子的陌生人，冷漠已经是最友善的态度了。
女人的相貌精致，五官立体。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在动，我恐怕会把她误认为是一具被错搬来市场的人偶吧。
在市场门口站了一阵后，女人朝着清洁工走过去。
“您好，请问门口的烂菜堆怎么没了？”
“啊？”刷地的清洁工直起来身子，他摘下自己的工帽锤了锤背。“最近不是在搞创卫嘛，烂菜堆太影响市容，被下令不准再堆了。”
似乎是认出来女人的样子，清洁工又开口。“你之前好像一直在捡烂菜叶对吧？”
“喂兔子的话，倒也不用一定要那些菜叶。像家里的什么水果，院里的杂草都能拿去喂。养得太金贵反而对宠物不好。”
“不，是我自己吃的。”
“诶？”老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尴尬的表情。“哦哦，这样啊，真是不容易。”
“您还知道附近有什么地方能……”
女人没有说完，但清洁工已经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让我想想啊……”
市场虽然很大，但因为是这个时间点市场已经没了什么人了。二人的对话反倒是能让人清晰地听见。
几个闲聊的商贩在听见剩菜是女人捡去自己吃的时候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显然不曾想到穿得如此精致、行为举止如此礼节的女人会在大晚上出来捡剩菜。
可能是我想得太多。看向女人的背影，我总觉得她十分无助。
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
这个想法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的手不自觉地掂量了一下自己已经买好的菜。就一个人的胃口而言，这些数量有点太多了。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我为了掩饰目的，装模做样买的。
反正放着也是坏掉，分给女人也无妨。
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但在真正的抉择面前，言行一致才是唯一的回答。
“你好……”
我走到女人的身后，刚一准备开口，一阵风便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到再次睁开时，一个拳头离我的鼻尖不到一寸的距离。
女人的神情从严肃变得紧张，眼睛中夹杂了一丝歉意。她急忙地收回了手。
“十分抱歉，先生。让你受惊了。”
“没事……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一些多的菜。”
话语从我被吓呆的口中机械式地说了出来。
“诶？可以吗？”
趁着女人愣住的时候。
我重新回过神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当然可以，说实话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如果有人能帮我分担就太好了。”
当然，另一个理由我没有说出来。
我将菜递到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鞠躬后双手接过了袋子。
“请稍等，我这就找钱给先生您。”
我本来想说不用，但担心会让女人以为自己是施舍，就强行闭上了自己的嘴。
然而女人翻过自己身上的口袋和腰间的荷包后，再次看向了我。
看来她是忘记带钱了。
虽然女人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我能感觉得到一丝尴尬。
“……”
“……”
女人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但这种情况我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咳咳，只是一点菜……”
“钱我一定会还的。”
没等说话，女人抢先一步开口打断了我。
“没关系，这点钱不用……”
“钱我一定会还的。”
女人的表情十分冷漠，语气十分坚定。
“……”
大概这是她不容退让的尊严。
“嗯，当然。我也相信小姐你的品德。”
我随口顺着女人的话说下去后准备离开市场。
但是……
女人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得挡在我的面前。
难道我的心思被看穿了？
“还，还有什么事吗？”
“……”
面无表情的女人，嘴唇挪动一番后才抖出了一个单词。
“……名字。”
“能告诉我先生您的名字吗？”
女人的眼睛冰冷而认真，看得出来她是把刚才的话当真了。
我带着一点悸动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女人。
“指挥官……奇怪的名字。”
“请不要用……算了，没事。”
我的名字因为谐音时常被叫错。最开始我还会去纠正读音，但久了之后，我也就放弃了。
“我要怎么称呼你？”
“叫我‘代理人’就好，指挥官先生。”
“……‘代理人’。”
对方没有说出自己真名，可能是有什么隐情吧？
对方不愿意说，我自然也知趣地没有追问。
“好的，‘代理人’小姐。那么，我们明天再见。”
“……”
不知为何，虽然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我却觉得她似乎笑了起来。
和代理人一起出市场后，我和她朝着相反的方向分别。在走到路口快转弯的时候，我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在星星点点的灯光衬托下，那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是如此高冷而独特。
……
随后的一段时间，由于我司“格里芬的克鲁格外骨骼制造公司”得到一批新的订单，我作为小组组长自然得带头加班。等到下班，市场早已经关门。
最开始的几日，我还担心没有赴约会不会令对方生气。可时间一长，工作的紧张与压力让我再没有精力去思考与她相关的事。
直到业务完成之前，我都把这事抛在脑后。
“这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将报告打包进邮箱发送出去后，我伸了个懒腰躺在椅子。
“这段时间真是忙得人头疼。我都已经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一头橘黄色头发的，扎着侧马尾的副手——格林娜。端了两杯饮料过来。
“咖啡的话就算了，我还不想让自己的身体成为咖啡因的形状。”
“是苏打水哟。对中和胃酸有好处。”
“这样啊。我印象里苏打水好像一直挺贵。还是橘猫你会享受生活。”
格林娜撇了撇嘴。
“亏我好心给你拿水来，组长你就这么对你可靠的副手吗？”
“抱歉抱歉。”
我接过格林娜的杯子一饮而尽。连日加班熬夜的燥气被冲淡了一些。放松下来后，我的思绪也开始发散了起来。
想到一瓶苏打水能买到一瓶多一些的矿泉水。我联想到那个为了省钱而在烂菜堆翻找的身影。
“组长你还是好好放几天假吧。”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刚才发呆的样子，可像极了坏掉的人偶。我可不想再处理你的工作内容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哦~莫非是加班太久惹女朋友生气了？”
格林娜掩着嘴眯起了眼睛，露出坏笑的表情。
“哈哈……女朋友什么可跟我没关系。”
“难道组长没有什么在意的女孩子吗？我可不信！”
路过的同事好奇地看向我。感觉被架在火上烤的我，赶紧岔开话题。
“没有，没有。工作这么忙，哪儿有时间认识……”
然而，我的脑海却再度出现那个身影。
她的眼睛好像比刚才亮了许多。
“啊，组长你眼睛躲开了！一定有对吧！”
像是逮住了猎物的猫，格林娜死咬着我不放。
“快快快！组长赶紧说出来吧，我绝对不会外传的！”
格林娜放光的眼里写的全都是好奇。
看来不说出来她是不会罢休了。
“……倒也没什么，我也知道她叫‘代理人’。”
随后我简单了讲了一下‘代理人’的事。
“‘代理人’……‘代理人’……这个名字我好耳熟呀。”
“你认识她？”
看到格林娜迟疑的样子，我顿时来了兴趣。
“不清楚，感觉像是在哪儿听过。我回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信息。”
“组长，放心吧！我一定会当好你的僚机！”
“倒也不用这么热情……总之我心领了。”
从公司离开后，我习惯地朝着市场的方向走去。
“这么久都没有去了，不知道代理人小姐还会不会去市场。早知道我应该留个联系方式比较好。”
便民的菜市场并不是开在新建的商业街周边，与它相称的是有一定年代的楼房和街道。年久的路牙处偶尔能看见从裂缝钻出来的杂草。
这条被时代遗弃的街道，在日落后除了几家经营时间在晚上至凌晨的时间段的烧烤大排档以外，其他的店铺早就没了人气。
走在这样寂寥的街上，只有那被白烟熏烤的发出朦胧光线的店铺招牌陪伴。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
“但愿不要碰上什么麻烦。”
刚说完话，一伙人影就迎面走来。不时发出哄闹的女声加上手里摇晃的酒瓶，以及他们摇摇晃晃的身形。
毫无疑问，这是一群女酒鬼。
走在的女人扎在两个马尾辫，双手高举着酒瓶大声地吆喝着。
“俱乐部！俱乐部！我要创办伏特加俱乐部！”
“嗝~好渴，什么酒都行，再拿瓶酒给我解解渴。”
另一个走路东倒西歪的女人趴到同伴身上把对方的酒抢了过去。不经意间，女人和我对视了一眼。
“遭了。”
我暗叫一声不好。女人已经向我发出了邀请。
“哦，小哥你要来一起喝吗？”
被一群女酒鬼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不用了。”
“诶~别这么没趣嘛。大晚上的到这种没人的地方，小哥你也肯定也很寂寞吧？”
一头波浪卷的女人嘴里喷出一股酒气。酸的、辣的、辛的、呛的，各种味道一股脑地往我鼻子里钻。
“好臭！”
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种酒？
“呀，没有伏特加就只能拿其他酒暂时来顶顶了。”
女人讪笑着顿了一下，随后把要呕出东西的嘴又咽下去再继续开口。
“小哥就跟我们回去吧。我们家里最近可又屯了一大堆有上百年历史的好酒！”
“真的不用了。我还有事……”
“一群麻烦的酒鬼，别为难人家好嘛。”
第三个女人带着口罩，耳朵上打着钉。和另外两个相比，她看上去倒是要正常一些。
“真看上他了，把他打晕带走就是了。用得着费这么多话嘛。”
看来他们一伙儿没一个正常。
“俱乐部！伏特加俱乐部！”
双马尾的第一个女酒鬼举着酒撞到我的身上。
“喂，你也喜欢伏特加对吧！你也要喝对吧？”
不等我反驳，酒瓶塞进了我的嘴里。火辣的感觉经由口腔，通过喉咙，到达了肠胃。
烧灼感由此传遍全身。
“好耶！你也是伏特加俱乐部的成员了！哟吼！”
几个女酒鬼闹作一团地围着我转圈，在酒精与疲惫的加持下，我感觉到天旋地转。
“你们就是酒精中毒社团了吧。”
一个冰冷的声响响起，打断了酒鬼们的活跃。
脚步声开始在远处响起，那质感听上去像是皮靴踢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更重要的，是我对此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随后，一个扎着丸子头，身着长裙的身影出现。
“谁啊？”
双马尾的女酒鬼转头看去，语气中充满了不岔。
“先前以运送酒类为由向铁血工厂申请租借了运载式外骨骼装备，时至今日仍未归还。我是你们的催账人。”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熟悉这个声音了。
“是……代理人吗？”
“指挥官先生？”冰冷的声音有了一丝波澜。“请问指挥官先生为何会跟他们混在一起？”
“那个……”
虽然我想要辩解，但被伏特加辣到的嘴一时间并不受我控制。
“嘿嘿，这男人是被我们拐来的，等下就要跟我们去喝酒了！”
带着口罩，打着耳钉的女人嚣张地说着。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在意他吧？他是你男朋友？”
“哼哼，如果不想他跟我们走，收赃的事就免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双马尾女酒鬼发出抗议。
“不行！他已经是伏特加俱乐部的成员了！喝酒是加入俱乐部的必要条件！”
波浪卷的女酒鬼好像回忆起来有这么一件事。
“酒精中毒社团……哦，我们之前好像就是顶着这个名字去运的酒。社长，你没有把钱和装备都还回去吗？”
双马尾的女酒鬼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了出来。
“啊？哦~开俱乐部不是要钱吗？我就把钱交了。外骨骼……我拿去还的时候，那家铁血工厂好像已经倒了。然后……然后……然后我就给当掉换了几瓶酒去！”
“啊……”波浪卷的女酒鬼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也没办法了。”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请你们下地狱了。”
她是代理人吗？明明是同样的发型，明明穿着同样的女仆装。但那双冷彻到发出寒光的眼睛却让我认不出来。
“哦？要打架吗？来啊！”
戴着口罩的耳钉女语气中带着兴奋，她撸起袖子蓄势待发。
然而，代理人却没有近身干架的架势。
“你……不动手吗？”
“对于你们这种垃圾，没有动手的必要。”
代理人甩起了裙摆，她的下半身藏着的巨物让几个酒鬼，也包括我都大为震撼。
“等，等等——”
戴口罩的耳钉女还没有说完，代理人的身下喷出四道橙黄色的火舌。
吊带的黑丝蕾丝下，四个枪口朝着瞄准的大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哒哒哒哒哒哒！”
枪林弹雨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一时间我耳朵失去了声音。
一种来自古典的优美旋律，伴随着眼前女酒鬼们花枝招展的肢体动作慢慢响起。
液体迸发的混乱水瀑下，女酒鬼们的身上绽放着鲜艳的花朵。
“啊啊啊啊！”
不知道开火声多久消失的，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
周围静悄悄地只有向我靠近的皮靴声。
“指挥官先生，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代理人冷漠的表情像我最开始见到她那样挂在脸上。
惊慌让我一下子失了方寸。我紧张地盯着她看。
“死，死，死人了！你你你，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请放心，指挥官先生。我用的只是颜料水弹。”
代理人拿起一个子弹放在我的手里。
“这样吗？”
那是一颗圆滚滚的弹丸。稍微用力一捏，弹丸便化成了粉在我的手上留下印记。
“唔，好痛。”
“酒，我的酒……”
“俱乐部~”
倒在地上的女酒鬼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但确实没有大碍。
“呼，太好了。”
“让你受惊了指挥官先生，但我认为就应该给这些酒精中毒的老赖一个教训。”
代理人饶过我走到几个女酒鬼面前。
“你们几个活着浪费空气的酒虫给我记住，下次让我看见你们，请把拖欠的钱和外骨骼备好。否则，我不保证你们吃的还是颜料子弹。”
意思是，可能会用真的子弹吗？
“我们走吧，指挥官先生。”
“哦，好、好。”
我被代理人带着走到了住宅区的道路上，无云的夜晚是那么清冷，一阵风过去足够让人精神抖擞。
代理人刚才的那一些列操作让我根本没法将她和市场的行为联系起来。她的身上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代理人，你的这些颜料子弹是从哪儿弄来的？”
“其实，是今天我去庙会打工，这些子弹刚好商家不要剩了下来。”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那几把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藏在裙子下面。
以及，她嘴里为什么会提到的铁血工厂，这家几年前突然暴毙的外骨骼制造公司。
但我终究没有没开口。
“指挥官，对不起刚才让你受惊了。”
白得发青的路灯下，代理人站在灯光之外的黑暗中，好像要我分隔成两个世界。
“没关系。不如说，我应该谢谢你，让我不用被一群莫名冒出来的酒鬼裹走。”
就这一点我是非常感谢。
“你一定对我刚才的行为很好奇吧。但是请原谅我，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给指挥官你添麻烦。”
“嗯，我尊重你。”
虽然看不清代理人的表情，但她的肩明显放松了下来，看来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太好了。之前我就担心代理人你一个人走夜路会不会不安全。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个，指挥官先生。有样东西我还没有给你。”
代理人走到灯光下将东西放在我的手上。
“这是……”
“是之前买菜的钱。真是抱歉现在才给你。”
我回想起与她的约定，随后脑海中出现代理人每晚等我的样子。
面无表情从来都不代表没有感情。
一种自责和愧疚感涌上我的心田。
“抱歉，这是我的问题。对了，能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有机会的话，我想向你赔礼道歉。”
“我没有手机……赔礼道歉也不必。”
代理人低了一下头，清冷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前撩的头发挡住了她一半的脸。淡青色的光照着她洁白光滑的脸。
一时无话。面对让我悸动的女性，任何说出来的语言都会觉得拙劣。
“明天……明天代理人你也会到市场吗？”
代理人抬起头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困惑。
“我买菜不太擅长砍价，总是会买多一些。如果能有人帮我分担就太好了。”
代理人的嘴角微微上翘，随机拉起裙子的两边向我屈身。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之后的日子，晚上的买菜成了我和代理人约会的时间。我能感觉到自己和她的关系在不断地拉近。先前在市场听到的一系列谣传，都随着与她的相处一一破解。
在我看来，代理人她就是一个不擅长感情表达，却让人感觉无比可靠的臂膀。作为执行者，她能够给出最合理和性价比最高的方案。在预算紧缺的情况下，她首先克扣的也是自己的待遇，并推动方案顺利进行。
当然，在旁人看来这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委屈了。
代理人似乎对守时一事特别上心，约定好的时间，无论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也从来不会逾越。
今天晚上的代理人有些狼狈。她的脸上和手上有些擦伤，一直珍惜保护的衣服也有了些破损和沾有泥土。仿佛是刚经过一场大战。
“代理人小姐，你还好吧？”
“感谢你的关心，请不用在意我。”
“你脸上的伤……”
“不小心摔的。”
“那衣服……”
“家里的宠物有些调皮，烦你劳心了。”
毫不拖泥带水的拒绝看起来是不希望我过多过问。
吞下更多关心的词句，我和代理人再次散步在市场中。
“说起来，代理人小姐知道有什么料理适合一个人做吗？最好是简单一点，方便一些。”
“关于这个，我个人的建议是胡萝卜炖肉。”
“只需要将主料切大块放下去，配合着大料和调料依次放下去就行。”
“不需要焯水之类的吗？”
“虽然市面上充斥着用低劣原料生产的调味品。但只是用来掩盖肉类的腥味已经绰绰有余了。”
代理人偶尔不经意间露出的这种鄙夷和嫌弃也是意外发现。正因如此，我才更加确信有着过强自尊心和原则的她，一定不容许自己去做那些低劣的行径。
“这倒也是，我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自己动手做一顿丰富的饭菜。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焯水与否好像不太……小心！”
一个路人在与代理人擦肩而过时撞到了她。代理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挺挺地倒向一边。
“代理人！”
我赶忙挺身过去。代理人靠在了我的胸膛上，我不自觉地将她护在怀中。
她是那么轻，那么柔。
和平日看起来的坚强截然不同，在我怀里的她就像是一个立在塔尖上的玻璃杯，一不留神就会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你还好吧！”
“哎呀，哎呀。对不起！”
犯错的路人在一旁连忙道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代理人从我的身上勉强支起身体。
“别勉强自己！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我搂住代理人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上，一路护送到市场门口。
“到外面了，这下应该好一些了。代理人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代理人微微地低着头，似乎有些落寞。
“实在抱歉，今天给先生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即便在这种时候，她也还是维持着礼仪和体面。明明在我面前变得自然放纵一些也没有关系。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感觉自己的热情被凉水浇灭了一点。
“不用客气这么多。你在此站在，稍微等我一下。”
我回头跑进了市场思考着有什么能给她补身体的食材，一边有不自觉地推测起她身上发生的事。
看她这身破烂，难道是又像之前那样和人发生冲突了？这次冲突的对方比较难缠才会这么狼狈？
排骨、萝卜、冬瓜、什么食材会对身体好一些？
根据格林娜提供的资料，代理人是服务于铁血工厂的高级经理。但是铁血工厂早在几年前就倒闭肢解了，相关的债权和尾款则成了不了了之的一笔烂账。
这么样的一个人才居然去给别人家做仆人，还委屈自己去翻烂菜叶。难道是有什么把柄被窝在手里？
猪肉、牛肉、羊肉、鸡鸭鱼肉、干脆一次性多买点好了。对了，调料也得买一些。
这么如此不爱惜代理人的雇主到底是谁？为什么她要为已经倒闭的铁血工厂卖力地回收尾款？
调味料……不管多少也一起买上吧。
等我出来的时候，左右手已经提着一大堆东西了。
“指挥官先生，这是？”
我将东西塞到了代理人的手中。
“你应该好好照顾自己的才行。”
“贵重了，指挥官先生。”
“啊，是我唐突了。这么多的东西你也不太好提。要不我帮你送回去？或者叫个车也行。”
“代理人小姐凭你的才干不应该局限于当一个仆人。”
在我高谈论阔的时候，代理人沉默了下来。
“……”
“凭你在铁血工厂的职位经验，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公司供职。根本不应该做一个服侍别人到连自己都吃不上饭的处境。”
“铁血工厂的倒闭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根本就不用……”
“指挥官，请你收回刚才的话。”
“诶？”
不知何时，代理人换上了充满敌意的眼睛。那双眼睛冰冷彻骨，仿佛我和她之前有一条无法越过的巨大鸿沟。
“这些天来，感谢指挥官你的体贴。但有些事并不是你应该插嘴的。”
代理人将食材交还到我的手里。
“感谢你的好意，指挥官先生。但是——”
“收起你那无聊的怜悯，我不需要充满优越感的施舍。”
她的眼睛发着寒光。如此冰冷，如此冷漠，但却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
代理人背向我远远走去，即便身上破破烂烂，她也竭力维持着体面。
……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走在路上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
的确相比正常人，我的行为举止稍微越界了一些。甚至有些强硬。
但代理人很明显并不是在为这个生气。她生气的点更进一步，更深一层。是我无法触碰到的秘密。
“搞砸了。”
关心则乱大概就是说的我吧。说到底，还是我太过一厢情愿了。
路旁的街灯看上去更加凄冷许多。
在这和凄冷的灯光下，影子随着位置的变化开始被慢慢拉长。
然后，我的影子与另一个影子重叠在一起。
“你是……”
那是一个身高仅到我的胸口，倚在墙上的少女。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能把整个人包起来的米色风衣，脚踩着一双黑色毡毛短靴，从歇开的领子隐约能够看见黑色的短蓬蓬裙和过膝的黑色长袜。
在她一头的披散长发两侧挂着奇怪的发饰。
“头上的是耳机吗？”
“呵呵，真没礼貌。那个老女人看上的男人就是这种程度？亏我听到臭女人谈恋爱跑过来看看怎样。”
“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让人发笑的画面。”
那是一双黄色的眼睛。我好像是草原上被盯住的猎物，一阵颤抖从脚开始传达到我的全身。
“你，有什么事吗？”
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呵呵，我倒是没什么事。但那个女人有事。”
“那个女人……你是指代理人吗？”
“接着！”
少女手从风衣的口袋中掏出什么东西朝我扔来。
我丢下食材赶忙接住，这是一个USB插口的U盘。
“这个？”
“不用问这么多，拿到后回去看你就知道了。”
“啊，对了。这些食材我就帮你带走了。那个顽固的家伙确实很久没有吃好过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边的食材已经被少女拿到手中。
“再见了，指挥官先生。如果你还没有被那个老女人气走的话。”
少女背对着我挥手远去，独留我一人在原地。
专栏头图：1002442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