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折磨
天黑了,外面在下雨,不时闪过几道电弧。 屋里面也很黑,床头的小桌上放着一条咖啡,他习惯在早上用一条咖啡打开一天。 他看了眼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了。但他现在还睡不着。 躺在枕头上,他又开始回忆那已经萦绕他一整天的一幕。他的一位女同事,在马路中间被撞飞了,立毙。她死的并不是很惨,至少尸身是比较完好的,按理说这应该不足以让他辗转反侧,回味一整天。那实际上是因为,他总是觉得她的死和他有那么点关系,嗯,只是有一点点。 这个早上其实是很平常的,天气很好,很晴朗,不太像是要出什么事的样子。但是他发现床头缺了一条咖啡——他忘记咖啡在前一天早上就喝完了。所以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精神焕发的前往公司,这当然也被她看到了。 “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吗?”她来到他的桌前。 “呃。我早上一般是要喝点咖啡的,速溶的喝完了。”他答道。 “哦,这好办。我正好要去对面买点材料。帮你带杯吧。” “谢了。”他向她示意。 对话比较简短,他靠在椅子上,扭头看向窗外的公路。 那条公路啊,那是条非常安全的公路,宽阔,明亮,怎么说也不应该有那种事。 “真是麻烦她了。买咖啡的话还要绕一点路的。”他心里想着。 他眯了会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的时候,就再也咪不上了——他目睹了一辆发狂的带轮子的钢铁击飞了她。在划过一个不怎么好看的抛物线后,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他慌了,飞速的冲下楼,当然,等他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 他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天——公司放假了。当然,他没忘了去便利店买一盒新的咖啡——毕竟这是罪魁祸首。至于他自己嘛,顶多算个帮凶,也许帮凶也算不上。 精神的打击终于还是胜过了他的应激,在胡思乱想中,他还是沉沉地睡着了。 “轰。”窗外掠过一道震雷,凶悍的雷声把他从梦中惊醒,他从床上弹起来,全身颤抖着,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着被闪电点亮的夜空,以及,一个正在朝他家的窗户爬的黑影。 “砰砰砰。”黑影很快爬了上来,叩击着窗户。 “砰砰砰,砰砰砰。”黑影加快了叩击。但它的热情显然感动不了浑身发抖的他。 黑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穿墙而入,面对着他,深邃的黑窟窿和他对视。 “你,你是她的亡魂吗?”也许她来寻仇了。 “亡魂?哦,不,我可不是。不过,她是谁呢?”黑影笑道。 “我,我害了她。” “你害了他?啊,那并不是你的错。是她自己,她不小心的。就算不能归咎于她,那个司机难道没有责任么?”黑影逼近了他。 他没有说话。这正是他所想的,虽然他不太想承认,但这件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嗯?你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吗?我敢说,就算她不去买什么咖啡,她也注定是要死的。”黑影厉声说。 “她就该死吗?”他盯着它。虽然他们只是同事,但他俩的关系还算不错,也可以说是有一点情愫。 “她不该死,你就该死啦。”黑影绕着他走了几步,“她如果不是必死,你能脱开干系吗?” “但她已经死了。” “这好办啊。我让你看看,她活不成。” “你……”他还没说完,它就消失了。 他坐倒在床上,睡意快速袭来,他昏睡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看向床边,并没有一包咖啡。 他一下子醒悟过来,她或许还有救。 像往常一样,他做好早上该做的事情,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她走到桌前。 “我早上一般要和一条咖啡的。” “哦,你今天早上没喝吧,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她笑笑。 “嗯。不过也没什么,你不用在意的。” “没精神可不好。我正好要去对面买点材料,帮你带一杯吧。” “不,不用了。”他严肃地拒绝她。 “啊?真的不用吗。” “嗯。除此之外,你最好也别出去。” “为什么?”她有点奇怪。 “呃嗯,因为,马路,马路很危险。”他一边说着,看向马路,搜索者那一辆有问题的货车。 “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过个马路还能出事?再说,这路上的车开的也都不快…” “呃,其实,我还有点事想和你说。能再说会话吗。”他还没等到那辆车。 “说,说什么?说什么回来再说也行啊。材料急着用呢。” “不不不,材料不急,你的命比较急。” “什,什么?”她听到一本正经的谈话里掺入了什么不太对的东西。 而在这个时候,他也等到了那辆车,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发病,很平稳的过去了。 “没什么,你要买材料吗?现在可以去了。”他有了更深的负罪感,却又觉得轻松。 “哦。你今天很怪。”她摇摇头。 他目送她走下楼,走到马路上。 然后——他的负罪感减轻了。 那辆一模一样的货车冲了过来,又一次击飞了毫无防备的她。 他不知道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可能是愤怒与无奈和庆幸中的一种,或者几种的混合——尤其是当他看到那辆发疯的车的司机是昨晚那个黑影时。 他不由自主地跑下楼,又一次检查她的尸体。 黑影下车,向他走来。 “你看,她死定了吧。别有那么大压力。”黑影摊摊手,“顺便说一句,床头的咖啡不错。” 他的表情突然变了,他一把拽住黑影,“你究竟是谁?” “你是谁?”黑影也问到。 “我想现在是我在问你。”他瞪着黑影。 “我和你,有什么区别呢。你这个,凶手。”黑影笑得扭曲。 “轰。”天空中又响起一声震雷,他从床上惊醒,看向窗外,一片漆黑,转过头,他捏着床头那条咖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