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与刃》第三章：纹枫——人人心
女孩的名字叫纹枫，但人们更喜欢管她叫“人人心”或者“怂姬”。
准确点说，这些名字都不是她的本名，不过……这种事对她而言早已无关紧要。现实中认识她的人不多，熟知她真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毕竟在星际圈的众人眼里，她是一个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女孩。
在游戏中的她看似无话不谈，但令人感到有些费解的是，她很少向自己的朋友们提起她现实中的事，同时，她也很少提自己的家庭。这一行为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可令人感到诧异的是，明明仍然在上初中的她仿佛永远都在游戏中。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的成绩从来没有任何问题。她的社交圈子也没有众人想的那么糟糕……但尽管如此，仍然无法改变她整日在家中玩着星际争霸2的事实。
也或许，自星际争霸2这个游戏诞生以来，这个女孩的游戏就从未离线过，仿佛永远在线的她总是将自己的状态设置成忙碌中，以此来避免任何人打搅她。
而且，还有一点需要特别强调的地方就是女孩从未参加过任何线下聚会……明明住在南方的她想要参加聚会只需要坐一个小时的高铁即可，可即便如此，女孩仍然拒绝任何邀请她的游戏聚会。久而久之，人们只知道在圈子里有这样一个女孩，却从未有任何人见过她的真容，也从未有任何人知道她在现实中的真实情况。
这样的状况仿佛会一直持续下去，仿佛永远没有人能够揭开她神秘的面纱，然而……直到某一天，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改变。
……
有人说，每个人都会经历所谓的“中二”时期。每个人都曾做过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一阶段的他们会无惧世人的目光，会无惧任何讥讽，嘲笑，一直坚持自己，保持初心。
随着年龄的增长，认清现实的他们会逐渐开始讨厌曾经的自己，讨厌那个满嘴说大话，却对现实与艰辛一无所知的自己。
是的……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阶段。就像纹枫所认识的这个男孩一样，他就是这样的可笑，自纹枫认识他的那一天起，这个男孩的嘴里仿佛永远只有梦想和世界冠军这两个词。
“没有任何理由的反感……”
是的，纹枫很讨厌这个男生，很讨厌……非常讨厌……仿佛与生俱来就对这家伙充满了厌恶。明明跟自己是同龄人，明明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天才少年”。既没有天赋异禀，也没有一颗能坚持打天梯苦练的决心，更没有时间玩星际2的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未来的世界冠军？仅仅是因为说大话不要钱么？”纹枫总是这样恼火的想着。
也因此，纹枫对男孩的讥讽和挖苦要远超其他人，每当男孩中二病发作，说着自己想要成为世界冠军的时候。纹枫就会站出来讥讽他，而这样的景象也曾一度成为了星际交流群里的另一番风景。
然而……突然有一天，情况发生了改变……或者说……男孩出事了。
和大多数脑子缺根弦的男生一样，男孩跟家人的关系一向不好，用他的话来说，在父母眼里，他似乎永远是那个只知道玩电脑的傻子。和大多数故事中的主角一样，男孩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是的……这家伙无论是人生还是性格，都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整天嬉皮笑脸却又仿佛永远都没有正经的时候。中二起来简直可以把自己想象成故事里的男主角，幻想着自己背负着悲惨的命运却最终披荆斩棘，成为中国星际2历史上的第一个WCS世界冠军。
他总是在装模作样说一些伤感的话，说一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成熟的话……但其实，他还是个孩子，只是个愣头青，小学生，什么都不明白。
是的……在纹枫心里，他就像是一个时刻想要试图证明自己的小学生，却总是在搞砸着一切。
就是这样的一个烂人，一个让纹枫感到反感的人，一个不明白何为责任的家伙，却做出了一件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事。
他离家出走了。
“很可笑，也很愚蠢的一种做法，简直就是在自讨苦吃。”
这是纹枫当时的想法，一个初中生…一个孩子离家出走，最多就是闹着玩。用自己的零花钱也好，压岁钱也好，在网吧鬼混几天，等他没钱了，等他的父母委托警察找到他，然后将他毒打一顿，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了。
是的，纹枫当时就是这样想着……所以，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评价男孩的行为，而是放任不管。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几天，一直到她开始察觉男孩开始每天晚上10点才上线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
又一个深夜，她准时等到了男孩上线，或者说，每天晚上10点，当网吧通宵开放的时候，男孩一定会上线。
这时候，纹枫赶忙在QQ里找到了男孩的好友，然后私聊询问他。
……
纹枫：你是不是没钱了？
卖切糕的羊（以下简称切糕）：还有一些……但考虑到往后的日子还长，只能节省点用了，每天晚上用通宵时间当做训练时间，白天睡觉即可。
纹枫：你这么做只会让你父母担心，回家。
切糕：不可能，我妈不认同我的梦想，我也没指望她能理解我，就这样，等我拿到了世界冠军，我会证明给她看，她彻头彻尾的错了。
……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可笑到纹枫能够清楚地感觉自己此时正在愤怒，没错，群里的那些人只会煽风点火起哄，只会对他说一句让他回家，听不听完全是他的事。甚至有不少人还支持他这么做。
他们明白什么？他们以为这是对梦想的坚持么？
这么做只会毁了男孩的一生……这只会将他的人生彻底毁掉，一旦学校将他退学，初中都没毕业的他将何去何从？他有没有想过一旦自己无法成为职业选手，他将如何面对往后的人生？重返学校么？又或者是去找一份廉价的工作，一辈子做苦力么？
想到这里，纹枫深吸一口气，直接点了语音通话，同时打字告诉男孩，对他说道：接电话。
……
过了半响，男孩接通了纹枫的语音。
“喂……你好……”耳机里传出了一个青涩的男孩声音……不，与其说是青涩，倒不如说完全是因为还没有脱离变声期，此时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女性化。
然而，此时的纹枫内心有着难以形容的愤怒，根本无暇去管这些的她直接开口骂道：“你是弱智么？”
男孩：“……”
“我简直难以想象……不，应该说是我服了。你到底是单纯还是天真？还是说你就是脑子里缺根弦才能说出这番话？”
“我拜托你……不，我恳求你，能不能不要再做白日梦了？你能醒一醒么？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愚蠢么？你父母正没日没夜的找你，你却躲在网吧，挥霍着自己的青春，挥霍着自己的人生，用来去追一件毫无可能，根本就不切实际的事。”
“世界冠军？你觉得你配么？你觉得仅凭自己动动嘴皮子，卖卖惨，博得一下众人的同情，然后没事干打两盘天梯就去玩游戏大厅的你，配当世界冠军么？不……应该说，从你嘴里说出来梦想这两个字，让我感到恶心。”
“很恶心，无论是你的想法还是你说的这些屁话，又或者是你的行为，都让我感到你这个人真是无药可救。如果你不想死得很惨，又或者是不想在十年以后去工地搬砖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好好上学，同时忘掉你那些愚蠢的言行，忘掉你那个可笑的梦想，可以么？”
纹枫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的有些重了。但这也许不是坏事，她希望自己能够救这个男孩。
至少……不是眼睁睁看着他真的一步步毁了自己的人生。
然而，耳机的另一头却传来了男孩的哽咽声。随即，男孩挂断了电话。
过了半响，男孩打字问道。
……
切糕：纹枫……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我……
纹枫：因为你真的在做傻事……我刚刚情绪有点激动……我道歉，但你不能再继续犯傻了。你这是拿人生开玩笑，而且……是无法回头的一个玩笑。
切糕：你什么都不懂……纹枫……你什么都不知道……
……
是的，纹枫确实不知道很多事……男孩告诉她，他所在的学校是一个垃圾学校。不，应该说，是一所民风彪悍的学校。
那一年是2014年，男孩所生活的城市算是偏远地区……而且还是一座并不大的四线城市，虽然治安问题早已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但在校园里仍然存在着严重的校园暴力问题。
欺凌学生，收取保护费，后半夜组团去网吧进行抢劫的事屡见不鲜。而警方对于这些事的态度在当时可以用“息事宁人”这四个字来形容。
在校园里，许多初中生和高中生盲目地崇尚黑社会，以及喜欢自称“混社会”。来比喻形容他们的强大，在那些人眼里，学校就是一个江湖。而他们就是在江湖中彼此厮杀的侠客，或者说是黑道大哥。
每天放学，在校园外都会发生聚众斗殴的事件，而学校的保安对于这些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孩子”下手是不分轻重的。
而出了事，大人们也只会用一句：“都是孩子，不过是闹着玩而已。”来敷衍过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那个年代他们这些大人最喜欢做的事。
……
男孩告诉她，他每天都在被勒索保护费，每天都活在被打，逃跑，以及谎言中。白天被索取保护费，可以保护自己一天。晚上就是想方设法的逃跑，躲避同班同学的堵截，躲避父母的询问，父母离婚的他可以轻易找一个谎言与借口来骗他们，然后一个人躲在网吧里，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纹枫无法理解，在她看来，这些事只要告诉老师，老师就能出面替他摆平。可事实证明她错的很离谱，当男孩用网吧的摄像头给她拍了一张照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明白有时候……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的。
那是男孩本人的自拍，在照片里的他看起来既肮脏又落魄，很久没有清洗的头发仿佛粘在了一起，脖子上还有泥渍，而他身上所穿的校服也遍布着油渍和泥泞，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洗澡而且没有换洗衣服了。
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主要的是，纹枫清楚地看到了男孩脸上的道道抓痕……尽管这些伤口已经结痂，但依然可以看出男孩曾经所遭到过怎样的对待。
……
“被同学用指甲扣的……虽然不怎么疼……可如果让我妈见到的话，她估计会哭出来。”
“别担心，我是那种脸上有伤也不会留疤的体质，所以说……现在你理解我为什么要逃学离家出走了吧？”
……
男孩还告诉她，他的父亲为了让他上这所学校，专门找人为他花了一万三，使他得以从全市最差的初中转到了现在这所学校……这所十分普通，没有一丝亮点的学校。
然而……正因为这个学校很普通，所以才让很多农村户口，以及很多县城里的学生转入这所学校……可以说，他抽到了一张下下签，一张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牌。
他想过要退学，也想要找父母商量……可他没有勇气，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来面对自己的父母。父亲在听到他退学的想法后只会不断地打他，打到他屈服为止。而他的母亲则是一个很强硬的人，她只会让男孩不断地反抗，自己选择反抗……而不是逃避。
然而……怎么反抗？拿着椅子发疯朝对方的头砸去么？面对十几个比自己要强壮的大汉，一边大喊着要拼命，一边被人踩在脚下么？
男孩不知道……他有想过反抗，可现实就是这样，现实一直都是这样……
男孩说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可纹枫已经明白他所想要说的话……直到此时，纹枫才对男孩产生了一丝同情，即便如此……她依然无法认同男孩的举动。
可男孩却告诉她，他继续待在学校，会死……无论是被那些混蛋逼死也好，还是说自己发疯跟那些人拼命也好。最终只会导致他的人生走到尽头。
他憎恨那所学校，他对学校的仇恨是不可能用时间来抚平的，他也同样憎恨这所城市……因为在这里，他除了懦弱的哭泣，什么也做不到。
也许正如纹枫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是什么故事中的主角，也不是什么被命运选中的男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挨打会试图逃跑，躲避，求饶的普通人。一个有着晕血症，被人打出血就会感到四肢发软的懦夫。
……
聊到这里的时候，纹枫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不……或许说，正因为她和男孩的经历有着相似之处，正因为她明白自己曾经也做过傻事，所以她才要阻止她。
但，也或许……只有同龄人之间才能产生共鸣。只有同样中二的人才能理解一个中二病。纹枫在这时再次问了一句：“你说你想要成为世界冠军，这句话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即使可以放弃一切，但唯独不会放弃梦想，这是我活着的意义，这是我人生的全部。”
还是无法相信，还是对这句话感到有些可笑……但……自己也许能为他做点什么，这既是同情他，也是在可怜他。
但这都不重要了，纹枫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对男孩说道：“你在哪里？”
“一天以后，去你们当地的火车站，在火车站门口等我，记住，我会带着一个米黄色的行李箱，并且穿着一件印有星际争霸2人族LOGO的T恤，别认错人了。”
……
给男孩留下了这句话，纹枫就立刻出门，去夜市里为男孩挑了几件衣服，随后在清晨来临之际……她坐上了前往男孩城市的火车。
这样的一笔费用对于她这样一个初中生来说自然是高昂的。即便如此，纹枫在买下火车票的时候依然没有丝毫犹豫。
当她坐在火车的硬座上，看着窗外风景的时候，心乱如麻的她反复问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这么做会不会毁了那个男孩的一生……自己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
她不知道……或者说，她知道这样做其实也是在害他，可她愿意相信这个男孩，无论是相信他的梦想，还是愿意相信他的选择。
是的，既然男孩做出了这个选择，并且认为这么做会比待在那个地狱般的学校更好的话，那她也无话可说，她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在这种时候拉他一把，就够了。
只要拉他一把……让他别坠入深渊……就够了。
……
17小时的火车硬座，对于纹枫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身体负担……如果算上在火车站提前等车以及准备的时间……此时的纹枫已经一天一夜没睡。
身体的疲惫以及精神的透支不断压迫着她的神经，胸口传来的阵痛正在提醒着她，她需要立刻休息。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所购买的返程车票是几乎没有让她有休息时间的，两辆车所差的时间差只有一小时左右，这也意味着在乘上返程的火车以后，她还必须再坚持17小时左右才能到家。
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在返程的途中，她和男孩的座位是并排相连的。
当熟悉的广播在耳畔响起的时候，纹枫便已然意识到了自己坐到了终点站……而这里，便是男孩的故乡，便是他所居住的城市。
在火车到站以后，纹枫便颤巍巍地站起身，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出了火车……眼里满是血丝的她此时已经无法分清方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人群走动。人流走向哪里，她就跟在哪里……她现在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希望男孩快点找到她。
意识的模糊使她几乎停止了思考，而就在她跟着人群即将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一个男生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人人心么？”男孩怯生生的问道。
这句话让纹枫那原本僵硬的大脑迅速转动了一下，她在这一刻强迫似的让自己睁眼，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生。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纹枫仿佛读懂了这个男孩此时的心声，那是一双充满着惶恐、不安、以及一丝期待的目光。
纹枫盯着眼前的男生，深吸一口气，她明白……自己正在做一件傻事，一件多此一举的事。可当她看到男生那期待和不安的目光时，她又有些庆幸自己所做出的这个决定。
她深吸一口气，猛然从男孩的手中一把夺过矿泉水，随后将瓶盖拧开，将所有的清水都倒在自己脸上。
一瞬间的冰凉加上清晨的微风让她瞬间精神了几分，她将手中的行李箱递给男孩，对他说道：“找个地方先换身衣服……我在这里等你。动作要快，咱们等下还要做返程的火车。”
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拉着纹枫的行李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
十分钟以后，换好衣服的男生重新站在了纹枫的面前，直到此时，纹枫才开始认真打量男孩的模样，随即，她皱了皱眉，说道：“如果能有个洗澡的地方就好了……但……时间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话，纹枫便领着男孩重新回到了候车区……等候着返程的火车。
……
那是一段相对较模糊的记忆，是的……纹枫已经有些忘记自己在候车区究竟对男孩说了些什么，也忘记自己是怎么和男孩坐上的火车。只记得在恍惚间，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她和男孩已经回到了她所居住的城市。
半梦半醒的状态只会加重纹枫的疲惫感，但即便如此……纹枫依然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对男孩说过什么很重要的话。
没错……自己对他好像说过些什么……可自己却浑然不记得了。
一切都仿佛是那么的自然，当第二天纹枫从自己的床上睡醒之际，男孩已经出现在了她所居住的房子……就像很久以前他就生活在这里那般自然。以至于两人之间几乎是没有任何间隙与尴尬。
是的……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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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纹枫丢下崔新宇，一个人离开快餐店回到家中的时候……她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心情烦躁。
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之所以会感到生气，仅仅是因为崔新宇所说的话让她感到很气愤，他还是老样子，哪怕直到此时为止，两人才刚认识三天……
心烦……心烦……心烦……
很想将他就这样丢在外面，放任不管，让这种混蛋自生自灭。
没错……应该让这家伙在外面流浪两天，体验体验活下去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应该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个“中二病”与“愣头青”的混合体。这种要体力没体力，要智力没智力的家伙，自己完全没有理由要管他。
想到这里的时候，纹枫忍不住又咬了咬牙，气愤的她直接踢了一脚机箱，随后将背包扔在地上，一个人直接倒在床上，不再去想这么多破事，闭眼强迫让自己睡觉。
不……应该说……她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一点，她和崔新宇现在都需要冷静……
……
本以为自己会心烦到无法入眠，可正因为心里感到疲惫，所以才会让大脑快速进入睡眠状态……
当纹枫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的时候，她才注意到的了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然全暗，预感到一丝不妙的她赶忙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此时的时间已是凌晨两点。
男孩并未给她打一个电话……这让纹枫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内心不安的她随手抓起背包就冲出了家门。而直到她狂奔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崔新宇此时的状况，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笨蛋不是什么内心坚强的人。正因为如此，当他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以后，他才是最容易做傻事的那种人。
怎么办……？
怎么办……！！？
纹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明白自己必须要找到他，一旦那家伙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想法，尤其是那个中二病满脑子都是悲观态度，要是让他胡思乱想起来，做出什么跳楼的举动也未尝不可。
冷静……既然他自称自己还有梦想……那什么跳楼跳河上吊这种蠢事他应该不去做……可即便如此……自己将他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任何生存能力的他根本不可能有太多去处……至少在夜晚，他如若想找一个睡觉，或者是找一个能练习星际的地方……那只有网吧这一个选项。
是的……他只会去网吧……问题是他会去哪所网吧？
首先他是未成年，其次……他所去的网吧必须有星际争霸2这个游戏，而且这家网吧的通宵费用必须低于15块，而且允许未成年上网。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家网吧最好是一家没什么人，或者说可以有那种阴暗角落的网吧，可以让他一个人安心玩着星际，又或者……找那种四周没人的座位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
想到这里的时候……纹枫已经知道了该去哪里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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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纹枫在一个偏僻的小巷深处，见到了正在网吧门外发呆的崔新宇。
崔新宇显然还没有注意到纹枫的身影，此时的他正坐在网吧门前的台阶上，在昏暗路灯的照耀下，盯着眼前的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这一幕，纹枫深吸了一口气，她迈步缓缓走到崔新宇面前，看着有些木讷的崔新宇，轻声开口说道：“为什么不进去？”
听到这个声音，崔新宇僵硬的抬起头，与眼前的纹枫目光对视……随即，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被撵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纹枫愣了一下，随即，她向崔新宇伸出了右手，对他说道：“跟我回家。”
“我拒绝。”崔新宇说完这句话，赌气似的扭过头去，不再与纹枫的目光对视。
听到这句话，纹枫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弯腰低下身，紧紧握住崔新宇的左手，随后又一次强调了一遍，对他说道：“跟我回家。”
崔新宇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但纹枫已经见到了他眼中轻泛起的泪光。这一刻，她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很伤他心的事。
但，还有补救的机会。
她蹲下身，伸出双手将崔新宇的头搬正，使他强行直视着自己的目光。
四目再次相对的那一刻，眼前的男孩黯然泪下，而这一刻，纹枫所做的事就是伸出手，替他把眼泪擦干，随后她轻声说道：“跟我回家，好么？”
这一次……男孩并没有拒绝他，纹枫就这样拉着他的手，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男孩以为他会就这样被对方牵着，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是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产生了这样的幻觉。哪怕这仅仅是一瞬间，他依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哭。
……
在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到楼下的时候，纹枫突然注意到了旁边的便利店还未关门。意识到了什么的她松开了崔新宇的手，然后对他说道：“等我一下。”
一分钟以后，纹枫拿着两个甜筒重新站在了崔新宇面前。她伸出手，强其中一支递给崔新宇，而就在对方即将伸手接过去的那一刻，她突然缩了缩手，说道：“事先说好，吃了这支雪糕，就不许继续哭鼻子了。一个大男人没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以后我天天哭给你看，愁死你。”崔新宇嘟囔了一句以后，一把将纹枫手中的甜筒抢过，而纹枫则是在听到这句话，无奈地苦笑摇头。
“真是一个幼稚的家伙……”
“但……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幼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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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年少……我们无知……我们无药可救的同时却又在彼此的身上寻找着救赎。
我们善变……我们单纯……我们坚持不懈的同时却又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未完待续……）
